沈林安穩的在藥鋪內睡了一夜,老人也沒給他過多的壓力,只告訴他明天天一亮,看看還能不能出城,不能的話也可以回來,就當個暫時的落腳地方。
沈林聽得出來,藥柜老人話里話外都是對生活的麻木和未來不抱希望,所以他也根本不顧及什么大災之年留這么一個年輕的后生在店里會如何。
生活已經糟糕到這種地步了,還能更糟糕不成?
沈林對此也沒有多說什么,就這么在老人的安頓下度過了一整晚。
第二天白天,沈林在告別老人后走出藥鋪。
他等了一夜,沒等到任何異常和詭異,傳說中的太平道也沒有一點出現的跡象,王察靈也像是不見蹤影,沈林意識到再這么等待時機終歸不是辦法。
要知道,他現在是在一起恐怖復蘇的事件中,眼前的一切都是厲鬼的一部分,再這么等下去指不定會有什么意外發生。
斟酌再三,沈林打算去查探歸真堂。
不再是昨天那種隨波逐流的查探,他要將歸真堂和一貫道的一切翻個底朝天。
他追蹤王察靈至此,陰差陽錯地遇到了事件,當年的民國以極其特殊的方式在沈林面前展開。
事情到了這個份上,沈林總得得到點什么,要么他查明白王察靈的目的,明白這人在暗地里搞什么,這樣也好有針對性地施展,不至于投鼠忌器。
要么,關于民國的一切沈林總得挖掘出來一點什么,了解更多關于恐怖復蘇的隱秘,否則他這一趟基本等于白來。
在太平道找不到任何蹤跡的現在,一貫道是唯一能讓沈林查探的地方。
沈林也沒急著出發,他趁著天蒙蒙亮,行人還沒那么多的時候,朝著城門的方向前進。
基于這起事件的特殊性,他想查看一下這只鬼演化下的民國到底有多大,又囊括了一些什么。
曲平縣的居民起得比沈林想象的要早得多,這個時間點街道兩邊就已經有叫賣的聲音,大多數人還是為了求存和求活而掙扎著。
走過十數條巷子和街道,沈林堪堪看到城門的影子,正如他昨晚所說的那樣,曲平縣的城門被官兵和一貫道眾把守著,許進不許出,這幫人就像是要把整個曲平縣打造成一座囚籠,困死整座城的人。
鬼域的能力不能輕易使用,沈林怕過高層次的鬼域直接戳破了眼前這個夢幻的泡沫。
記憶的能力也是同樣,沈林在記憶世界穿梭的本質就是從另一段記憶入侵現實。
好巧不巧,這地方不是現實,他是一片厲鬼構筑的虛幻,來自記憶的靈異入侵指不定會讓這只鬼起什么應激反應,搞不好會直接掀了桌子。
沈林還沒打算掀桌子,記憶的能力部分受困不代表沈林毫無辦法。
馭鬼者時期的沈林面對這種情況可能會絞盡腦汁,可現在作為一只鬼,沈林能夠動用的手段太多。
右手劃過臉龐,沈林的臉頰有了明顯的蠕動感,他整個人的面貌就像川劇變臉一樣變成了另一番模樣。
周斌,醉鬼!
醉鬼的特性十分奇特,他能夠讓人或鬼像是醉醺醺的一樣,“意識”混沌,下意識的忽略醉鬼的存在。
同樣,當某個忽略醉鬼存在的人踏入醉鬼周身一定范圍,就會自動觸發厲鬼的規律,被厲鬼襲擊致死。
沈林演化為周斌的模樣走向城門,門口的守衛和道眾哪怕眼睛瞪得滾圓,也像是沒發現他的存在。
靈異的演化同樣遵循厲鬼的規律,醉鬼的規律讓演化這座城的厲鬼下意識的忽略了醉鬼的存在。
沈林走出城門,眼前是一條蜿蜒向前的土路兩旁是稀疏的枯草和蕭瑟的田野。不知道通往何方。
“門外的世界。”沈林心中微動,他邁開步子,沿著土路向前走去,步伐不疾不徐,但速度卻遠超常人,厲鬼的一切拿常人的身體極限來衡量沒有意義。
沈林走的極快,可腳下路似乎無窮無盡,兩側景色單調的重復著枯草、荒田、偶爾掠過的枯樹殘影。天空始終是那種壓抑的灰白色,沒有日頭,也分辨不出具體的時間流逝。
沈林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或許是一個小時,又或許是兩個小時,四周單調的景色愈發深沉,就連風聲都消失了。按照沈林的教程,于情于理也早該走出曲平縣的范疇,或者看到其他村莊和城鎮的影子,可眼前依舊是那條土路,灰蒙蒙的天,死寂的田野。
詭異的荒蕪和重復感讓沈林微微皺眉,他停下腳步,環顧四周,目光所及除了荒涼還是荒涼。
手指捻起一撮路邊的泥土,觸感冰涼而真實。
“有意思。”沈林站起身,他不再沿著道路前進,而是身形一晃,直接踏入了路邊的荒野、枯草在他腳下發出細微的斷裂聲,他筆直地朝著一個方向,意圖強穿過去。
詭異的事情再次發生,無論沈林如何改變方向,無論他走了多遠,腳下的地面始終是那片荒田,視野的盡頭依舊是那條蜿蜒的土路。
他就像是被困在一個無限延伸、只有幾種單調元素的巨大畫布里。
事情與他所料的大差不差,看似走出的城門只是假象,眼前這個虛假世界恐怕只有曲平縣城本身,所謂的“城外”,不過是依附于這個核心的、一層虛幻的、用以迷惑和困囚的“邊緣地帶”。包括眼前這條路,都不是真實存在的路,而是厲鬼力量延伸出來,一個不斷自我循環的囚籠。
眼前的世界在沈林看來更像是一部以民國真實歷史為記錄的電影,或者虛擬現實,只不過這個電影可以交互,內置的電影人物就像歷史上真實存在的那樣,他們存在智慧。
電影的核心是那座曲平縣城,所有場景的演化也基于曲平縣城發生,這也是曲平縣城之外的一切都如此重復且單調的一切。
因為你“出畫”了,曲平縣城之外的一切是不被這“電影”所記載的,是永遠也見證不了的真實。
沈林這才意識到為什么他一直等不到太平道的蹤跡。
因為作為電影的主角或者核心npc,太平道或許還沒到出場的時候。
這時候的太平道或許就像是城門口排隊等待進城的民眾,他們或許還不在曲平城內,并未真正走入曲平縣這個“電影”的大熒幕當中。
至于在哪?那天曉得,沒進入電影的npc在電影發生之前在哪基本只能靠背景故事和想象,可眼前這個世界只提供了曲平縣的視角,根本不存在去尋找太平道的可能。
沈林放棄了無謂的探索,轉身朝著來時的方向走去,那里理論上是曲平縣城存在的方向。
這一次,他沒有再刻意加速,而是平靜的邁步,果不其然,沒走多遠,甚至感覺上只有片刻,那座熟悉的、灰撲撲的曲平縣城就出現在視野盡頭。
門口排著人流長龍,聽交談都是奔著太平道施粥過來的普通民眾,兩邊看守的官兵和道眾對沈林視而不見,他又一次光明正大的進城。
隨著腳步踏入城門,四周圍的官兵只能看到沈林的背影,他解除了“醉鬼”周斌的偽裝,隨著面容蠕動轉換為另一副模樣。
他又像昨晚那樣,混跡在人群當中,被人推搡著進了歸真堂的大門,在進入歸真堂大門之后不久,沈林的面色蠕動極快,再次變化為周斌。
醉鬼的能力生效后,沈林漫步走在歸真堂的各個地帶。
探查了好幾間屋子基本都是臟兮兮的床鋪和堆積起來的財物,也沒怎么整理。一貫道匆忙住在這里,似乎也沒想著怎么經營。
沈林兜兜轉轉幾個地方,也沒發現什么線索,最終只能把目標放在祈福的大堂。
與此同時,歸真堂的另一個地方,身著黃馬褂的青年看著躺在地上的幾個人,從其中一個懷里摸出了一包煙,給自己點上。
這人看上去也就三十歲左右,臉上沒有太多歲月雕琢的痕跡,頭發后面綁著馬尾辮,一舉一動都十分瀟灑。
門外突然有了聲音。
“把頭,這兒都解決了,但我們得快,他們很快就會發覺。”
年輕人扔下嘴里叼著的煙,給踩熄滅了,直接開門出去,對著一個方向。
“走,想辦法送路中一這老王八蛋一程。”
旁邊的人都有些無語:“把頭,您好歹是天潢貴胄,有身份的人,說話得注意分寸。”
“?”黃馬褂的青年邊走邊回頭,瞪了那說話的人一眼。
“分寸那是給知書達禮的人的,路中一這老王八就應該早早埋進土里。”
旁邊的人被懟得一聲不吭,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一貫道祈福的大堂人數眾多,沈林又一次混在人群里烏泱泱的往前走,快輪到他的時候他以醉鬼的能力消泯于眾人,自顧自的走進大堂。
上次來的時候他就打量過這個地方,這祈福的大堂后面除了一貫道的塑像,還擺著什么,只是當時沒去查看。
沈林繞開人群,走到正在祈福的眾人前面,正想拉開后面的簾子,卻聽到一聲低語。
“你在找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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