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玖番很快來到。
“帆哥，你找我。”
“隨我出去辦點事。”程千帆點了點頭，將桌子上的配槍裝進槍套，挎好，說道。
“是！”
“老九，你開車。”
“是。”
來到院子里，魯玖番拉開車門，程千帆上了車。
“帆哥，去哪里？”魯玖番將車子開出院子，問道。
“去貝當區。”
車行約莫十幾分鐘，程千帆突然緩緩開口說道，“老九，軍統宋甫國被萬海洋的人抓了。”
車速有了輕微的減緩，然后恢復了正常。
“帆哥是說力行社特務處上海站當年的那個宋甫國？”魯玖番看了一眼后視鏡，竭力控制自己的神色，問道。
他本來是兩手握方向盤的，左手不著痕跡的放下。
“正是此人。”程千帆點點頭，“你對這個人熟悉嗎？”
“只是聽說過這個人。”魯玖番微微搖頭，說道，“聽說此人是軍統那位戴老板的愛將。”
說著，他笑了道，“一局的人運氣不錯啊，這宋甫國可是一條大魚呢。”
“是啊，一條大魚啊。”程千帆嘆了一口氣，“就是不曉得這宋甫國受不受得住那殘酷的拷問了。”
“這宋甫國乃戴老板的愛將，他這次來上海，必然是有著秘密任務的。”著，他看了魯玖番一眼，“老九，你覺得呢。”
“十之八九是軍統有什么行動。”魯玖番分析道，“不然也用不著這宋甫國親自走這么一遭。”
“羅鍋，你要做好隨時撤離的準備。”程千帆點燃了一支煙卷，輕輕抽了一口，說道。
嘎吱一聲，車子剎停。
魯玖番臉色大變，早有準備的左手就要去摸槍。
羅鍋是他的代號。
“南京石婆婆巷十五號的后院有一棵大槐樹。”程千帆不緊不慢的說道，“你可曉得那槐樹下埋了什么？”
魯玖番猛然回頭，震驚無比的看向程千帆。
蓋因為程千帆說的這句話，是戴老板親自發電告知他的，與上海特情處肖勉肖處座的聯絡暗號。
這是只有戴老板，他以及肖勉才知道的接頭暗號，就連他前日秘密見過的宋長官也不曉得此暗號。
所以，這直接可以排除這個接頭暗號是宋甫國被捕后交代的可能性。
那么，答案似乎只有一個？！
“埋了效忠黨國的三尺身軀。”魯玖番一字一句說道。
他就那么看著程千帆。
“繼續開車。”程千帆微笑著，淡淡道。
“是！”
“魯玖番，原名劉三水，湖州長興人，力行社特務處上海站特字三號情報員，直接受命于戴老板領導，代號‘羅鍋’。”程千帆說道，“我說的對嗎？羅鍋兄弟。”
“肖處長？”魯玖番深呼吸一口氣，他現在無比確定程千帆就是肖處座了，蓋因為這是他的機密檔案，只有戴老板才曉得。
“怎么？還不相信？”程千帆微笑道。
“相信。”魯玖番用力點頭，然后也笑了，“就是覺得太不可思議了。”
“宋長官應該與你見過面了吧，他將戴老板的命令講給你聽了吧。”程千帆說道。
“是的。”魯玖番點了點頭，“戴老板令我正式調入上海特情處，聽命于處長您指揮。”
“你的身份，除了宋長官曉得外，還有其他人曉得么？”程千帆問道。
“沒有了。”魯玖番說道，“宋長官也是單獨秘密見我的。”
他對程千帆說道，“帆哥，要想辦法營救宋長官。”
“這是自然。”程千帆說道，“不過，現在首先要弄清楚一件事。”
“那就是宋長官是意外被捕，他的真正身份還沒有暴露，還是說敵人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程千帆說道，“這一點非常重要。”
“宋長官是老特工了，他素來謹慎，不太可能是他因為形跡可疑之類的原因被抓。”魯玖番分析道，“所以，他被抓，大概率是敵人盯上他了。”
他對程千帆說道，“宋長官是力行社特務處時期的老人了，上海站見過他的人雖然不多，但是，還是有的，萬海洋的手里應該有些叛徒見過宋長官的。”
“所以，現在首先要弄清楚宋長官在極司菲爾路的情況。”程千帆說道，“畢力格路肯定是出了問題的，我已經下令侯平亮去調查了，你的任務是和小猴子一起調查此事，并且以此事為借口與政治保衛一局那邊接洽，想辦法打探更多關于宋長官的情報。”
“是。”
“因為宋長官知道你的身份，所以，這件事本身就帶有極大的危險。”程千帆說道，“但是……”
“但是，畢力格路本就是我負責的區域之一，我又是最適合的人選。”魯玖番說道。
“沒錯。”程千帆點點頭，“所以，你要格外小心，一旦發現不對勁，我允許你及時撤離。”
“侯平亮……”
“小猴子不是我們的人，他什么都不曉得。”程千帆搖搖頭，說道。
“處座，那宋長官知道你的身份嗎？”魯玖番問道。
“知道。”程千帆點點頭。
“處座，你必須做好隨時撤離的準備。”魯玖番說道。
“我自有安排。”程千帆說道，“你做好自己的事情，要格外注意安全。”
第二天。
魯玖番和侯平亮聯袂向程千帆匯報情況。
“帆哥，畢力格路的鄭小毅被曲楷瑞收買了，所以政治保衛一局在畢力格路的行動，我們沒有能夠及時發現。”魯玖番說道。
“鄭小毅交代了？”程千帆陰沉著臉，問道。
“交代了。”侯平亮點點頭。
“沉江吧。”程千帆淡淡道。
“是！”侯平亮咬牙切齒說道。
“老九。”程千帆看向魯玖番，“你和小猴子帶人去極司菲爾路，曉得該做什么嗎？”
“知道。”魯玖番點點頭，“被他們抓捕的人犯，實際上是我保衛一局早就盯上的，向他們要人。”
“很好。”程千帆沉聲道，“去吧，多帶一些人，別讓萬海洋覺得我們小家子氣。”
“魯隊長，這是做什么？”曲楷瑞接待了魯玖番和侯平亮，沉著臉問道。
“曲科長，你的人在畢力格路抓了我們的犯人，請把人交出來吧。”魯玖番沉聲道。
“你們的犯人？”曲楷瑞冷笑一聲，“笑話，我們抓的人什么時候成了你們的犯人了？”
“人是在畢力格路抓的，那人我們盯了許久了，正準備放長線釣大魚。”侯平亮說道，“是你們越界抓人，壞了我們的大事。”
“曲科長，我們帆哥說了，把人犯交出來，這件事我們三局可以當做什么都沒有發生，不然的話，就別怪帆哥發火了。”魯玖番鐵青著臉，說道。
“你們的犯人？”曲楷瑞怒了，“你知道那人是什么身份嗎？你們什么都不知道！”
“我們的犯人，我們自然曉得。”魯玖番說道，“是你們不講規矩。”
“那你告訴我，那人的身份！”曲楷瑞冷哼一聲，說道。
“曲楷瑞！”魯玖番一拍桌子，“現在是我們來找你們要人，不是你來問我們的話。”
房門立刻被撞開，一伙特工沖進來。
“出去！”曲楷瑞冷聲道。
“是！”
“魯玖番。”曲楷瑞說道，“我可以直接把話撂在這里，那人是軍統要犯，人是我們一局抓的，進了我們手里，就是我們的犯人。”
說著，他一伸手，“請吧。”
“果真不交人？”魯玖番沉著臉。
“交個屁！”曲楷瑞罵道，“魯玖番，你似乎忘記了，這里是誰的地盤，你信不信，我現在連你們都一起抓了。”
“你敢！”侯平亮直接拔槍，“你抓一個試試。”
曲楷瑞沒有理會侯平亮，他直接看著魯玖番。
侯平亮是程千帆的絕對親信，但是，很顯然，這次兩人中魯玖番才是拿主意的那一個。
“小猴子，槍收起來。”魯玖番沉聲道。
侯平亮惡狠狠的瞪了曲楷瑞一眼，收起槍。
“好，人我們這次可以不帶走。”魯玖番看著曲楷瑞，說道，“不過，有一件事好叫曲科長曉得，鄭小毅現在很思念曲科長，相信他很期待曲科長早日與他見面。”
“你什么意思？”曲楷瑞臉色一變。
“就是字面意思。”
魯玖番冷著臉是說道，他冷哼一聲，“小猴子，我們走。”
站在窗口，看著魯玖番和侯平亮帶了人離開，兩輛小汽車開出了極司菲爾路七十六號的大門，曲楷瑞的面色無比陰沉。
“科長。”一名特工進來，向曲楷瑞匯報，“鄭小毅被裝進麻袋，沉了黃浦江了。”
曲楷瑞面色陰沉，咬著牙點了點頭。
“程千帆讓我們交人？說那是他們的犯人？”萬海洋冷冷說道。
“他們是這么說的。”曲楷瑞說道。
“他們還真有臉說啊。”萬海洋冷哼一聲，“要不是我們抓了宋甫國，恐怕程千帆那蠢貨現在還不曉得他們轄區有這么一條大魚呢。”
“局座。”曲楷瑞說道，“那這件事……”
“不必理會。”萬海洋搖搖頭，“他們不敢怎么著的。”
曲楷瑞說道。
只是，他的心中不禁還是有些擔憂。
程千帆行事跋扈，他自然是不敢對萬海洋怎么著，但是，魯玖番的那句威脅的話，曲楷瑞心中還是有些發緊。
“宋甫國現在怎么樣了？”萬海洋問道。
“手術很成功，估摸著今天晚上，最遲明天宋甫國就能醒過來。”曲楷瑞說道。
“很好。”萬海洋點點頭，“從現在開始，你哪里都不要去了，就直接盯在醫院，一旦宋甫國醒了，立刻問話。”
“帆哥，雖然沒有從曲楷瑞的口中掏出更多的話。”魯玖番向程千帆匯報道，“但是，從其言之鑿鑿說被抓的軍統要犯來看，敵人應該是明確知道宋長官的身份的。”
“曲楷瑞面對你的時候，沒有其他異常反應吧。”程千帆問道。
魯玖番明白程千帆這話的意思，他說道，“他沒有懷疑我什么，這說明宋長官極可能因為中槍，現在還沒有被審訊，或者是已經審訊了，但是宋長官堅貞不屈。”
“人在哪里？打探到沒有？”程千帆問道。
“打探到了。”魯玖番點點頭，“我們從極司菲爾路離開后，我就暗中盯著，果然曲楷瑞隨后就離開，他去了齊民醫院。”
“齊民醫院那邊我隨之打探了。”他對程千帆說道，“在病房的二樓，曲楷瑞帶人圍了那里，宋長官應該就在那里。”
“是病房？”程千帆問道。
“是的，病房。”魯玖番點點頭，“應該是已經做完手術了，人在病房。”
“找到主刀的醫生，問清楚宋長官現在的情況。”程千帆說道。
他安排魯玖番去極司菲爾路這一趟，其目的就是亮牌。
如此，魯玖番隨后就此事展開調查，就‘名正言順’了。
“已經查到了，主刀的是胡一峰醫生，我隨后就去拜訪這位胡醫生。”魯玖番說道。
“去吧。”程千帆微微點頭，“不必遮遮掩掩的，就是要讓萬海洋知道我們在查這件事。”
他對魯玖番的能力是非常信任的，可以說，魯玖番的能力還在豪仔和浩子之上。
這也正是他在得知宋甫國出事后，選擇直接和魯玖番接觸的原因，在這種情況下，他需要這么一位值得信任的得力手下。
“帆哥放心，我曉得該怎么做的。”魯玖番點點頭，說道。
平康里。
齊民醫院的外科醫生胡一峰面帶怒色看著闖進自己家門的特務。
“你們到底要做什么？”胡一峰怒斥道。
“胡醫生不必驚慌。”魯玖番微笑著，“我們此行只不過是要問胡醫生幾個問題，只要胡醫生如實作答，你和你的家人不會有什么危險的。”
“你在威脅我？”胡一峰臉色陰沉，又驚又怕問道。
“不不不，怎么能叫威脅呢，只不過是問話而已。”魯玖番搖頭，笑了說道，“胡醫生，你也不想你太太和孩子有什么三長兩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