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從墨嵐進入無垠深淵到遇見路西菲爾再到收服冥囂金砂前后也就一天多的時間,可墨嵐為了來到這里飛了整整一周,回去時候一邊體悟一邊趕路又用了10天,前前后后大半個月都已經過去。
解決蟲族浪潮的辦法他終究沒有找到,但他已經知道路西菲爾正關注著這件事情,莫名讓他心中有些底氣。
最后的異種起源到手,還是如此擅長防御的土系,墨嵐的身體強度再次提升不少。只是因為之前的大戰金骨碎的一片裂痕,終究難以圓滿。
回王都已經沒有意義,墨嵐打算直接去沂水城那邊,不管戰還是不戰總能幫上一些。始源森林大戰留下的焦黑荒漠成了最好的引路牌,九玄很快帶著墨嵐走向沂水城那邊。
可是,墨嵐完全沒能想到,沂水城為什么會變成眼前的樣子。
城池的外沿有國境線的城墻,可幾座邊陲小成內沿相連。第一次過來的時候墨嵐應該是路過過這里的,印象里只該是一片連天的農田,麥浪陣陣翻滾。
可是今日再來,眼前再也找不到就在一個月前還能看見的農田和房屋,涓涓細流只剩下干涸的河床,滾滾麥浪也只剩下一片焦土。
街道兩旁滿是狼狽不堪的流民,他們的衣服上帶著泥土和撕裂的縫隙,卻仍然依稀透出原本的精致和色彩。他們的臉色灰黃,沒有一點神采,但身體卻沒有那樣瘦削,只是無比頹廢。
這是一群新增的流民。
透過他們的衣著就可以判斷,他們成為流民的時間很短,可為什么?
蟲族已經被打退了,不應該影響到這里的百姓,再說這里是沂水城的最內側,如若蟲族真的殺到這里,只怕整座城早已淪為一片廢墟。
可現在,距離廢墟差的也不太遠了。
視線所及,沒有任何一棟建筑,沒有任何一片糧田。三三兩兩的百姓毫無生機的坐在泥土之上,哭泣的聲音不絕于耳。
墨嵐的腳步有些僵硬。
是他回來晚了么?
“少爺,這位少爺。”
忽然間,一個看起來不過十歲出頭的小女孩兒扯住墨嵐的褲腳,跪伏在他腳下。
這女孩兒看起來同樣狼狽,頭發散亂,滿臉泥濘。她身上的布裙顯示著農戶兒女的身份,只是此時一雙眼睛中只有惶恐和絕望。
“少爺,求求你買了我吧!我什么都會做,砍柴,燒火,做飯,洗衣服……求求你,求求你給我弟弟一口吃的,他快要餓死了,求求你救救他,我什么都聽你的。”
或許是墨嵐身上從學院穿出來的服飾彰顯了他貴族身份,又或許是一大群人里只有墨嵐還算光鮮亮麗,走投無路的女孩兒抱住了墨嵐的腳。
女孩兒身邊,一個看起來只有兩三歲的男孩兒正迷迷糊糊昏睡在泥土里,臉色不正常的潮紅著,涔涔汗水和泥土混在一起。
男孩兒的年紀小,很明顯扛不住這樣的饑餓,很可能還受涼生了病,是真的命不久矣的樣子。
墨嵐受不了女孩兒這樣的請求,從儲物戒指里翻了半天,好不容易找到之前出來時候用冰封起來的一點食物,掌心燃火加熱,遞給女孩兒。
“謝謝,謝謝少爺!”
女孩兒哭著跪在地上一個接一個的扣頭,讓墨嵐拉都拉不起,只是墨嵐沒想到,剛剛自己已經捅了馬蜂窩,一大群流民都跑過來,沖著墨嵐扣頭。
“少爺,求少爺憐憫,賞口飯吃吧!”
“少爺,我們都要餓死了,求求你了。”
“我家里也有女兒,少爺把她也買走吧!我什么都不要,只求少爺給她一條生路。”
一大群流民將墨嵐圍在中央,腦袋用力磕在地上,直到磕出血來。墨嵐就仿佛是他們最后的稻草,他們拼盡一切想求得一條生路。
“到底發生了什么?”
“官兵!!官兵又來了!!”
“快跑啊!”
忽然間,幾個流民大喊出聲,一大群原本還跪伏的流民倉皇失措的站起身,拉扯著身邊的人漫無目的的逃竄。
連帶剛剛的女孩兒一起,她甚至顧不上再給昏迷的弟弟塞食物,就匆匆將東西放在懷里,抱起年幼的弟弟,也跟著沒頭蒼蠅一樣亂跑。
墨嵐皺著眉,拉住一個路過的青年“你們在跑什么?”
“官兵,官兵來了!”青年驚慌失措,根本顧不上說話“快跑吧,會被打死的!”
墨嵐還沒有搞清,男人已經瘋狂逃走,后方不遠,一隊穿著王服的人已經出現在視野,正一個個手持長槍,驅趕著逃竄的百姓。
“還不走!還在這賴著!我看你們是找死!”
“一群該死的叛徒,我看你們是活膩了!”
一群官兵一邊追打街邊的百姓,一邊罵罵咧咧,滿是一副小人嘴臉。他們追打到墨嵐前面不遠,一個半大的孩子跌倒在地上,眼看就要被官兵一槍砸中。
墨嵐終于忍無可忍,土元素一動,瞬間出現在男孩兒身前,伸手抓住官兵的長槍。
“欺負孩子算什么男人?”
官兵完全沒想到竟然還有人敢反抗,一雙眼睛瞪得銅鈴一般,呵斥道“末日之城的所有人都要被驅逐!不想死就離遠點!”
他也看出墨嵐衣著不凡,其實已經有所收斂,可墨嵐早已忍無可忍,抓住長槍的手驟然用力,將那桿王國制式長槍鏘然折斷。
“驅逐,也要有驅逐的本事。”
墨嵐目光不善,將手中半截長槍直接扎在那官兵腳下,長槍的槍鋒深深埋入,驚的官兵向后一跳。
“你,你竟敢對王國禁軍出手,你攤上大事了!”
兩個官兵明顯沒有什么真正本事,看見墨嵐的一手早就嚇得魂不附體,罵罵咧咧逃竄出原地,連帶其余作威作福的官兵都一齊消失,只留下滿地亂竄的流民。
墨嵐眉頭緊鎖,真是不知道什么時候這種貨色都能成為什么“禁軍”,就這么幾個地痞,追著滿城幾萬人跑??
一群流民停下逃竄,驚疑不定看著怒氣沖沖的墨嵐,似乎在思量眼前的人究竟是誰,他怎么敢和禁軍動手。可并不是每個人都在猶豫,人群里一個小女孩兒徑直撲了上來,一頭砸在墨嵐懷里。
“該隱哥哥!”
這是特佩什家族的那個拿到墨嵐果子的小女孩兒,墨嵐還親自啟蒙了她的聲控系魔法。
“該隱哥哥該隱哥哥!!我終于找到你了該隱哥哥!”
抱住懷里的女孩兒,墨嵐也沒有顧忌此處是什么地方,直接問道“別哭,我在呢,你怎么在這里,還有其他人么?”
小女孩兒一直搖著頭,眼淚稀里嘩啦流下來“沒有人,只有我,只剩下我了。”
瘦小的腦袋死死埋在墨嵐肩膀,似乎要將所有的委屈哭出來。這大半個月里,她一直穿梭在各個城池之中,全憑自己的年紀掩人耳目,一路顛沛流離,只為了尋找墨嵐。
“該隱哥哥,你怎么才來,你怎么才來啊!”
墨嵐的心瞬間就有些慌,抱著女孩兒瘦的皮包骨頭的身體,墨嵐輕輕拍著她的后背安撫她,卻發現自己的手都開始莫名其妙的發抖。
不可控制的恐怖預感彌漫心頭,他已經無法等小女孩兒完全冷靜下來“告訴哥哥,發生了什么?”
她只不過是一個六歲的孩子!
什么事情要讓一個六歲的孩子離開溫暖的家庭,離開親人和朋友,一個人流浪在陌生的城池,只為了尋找自己?
小女孩兒仍然泣不成聲,卻還是思路清晰的將事情的前因后果敘述出來。
墨嵐離開之后,克利斯提娜跟著切羽和德古拉一起駐扎在沂水城,王國很快下達詔令讓她返回王都。
名義上只是召回,可這其中含義誰都明白,克利斯提娜只要回去,這些城池自然只有被拋棄的結局。
克利斯提娜不肯放棄沂水城的百姓,拒絕召回,誓要和這里的百姓共生死。可王國非但沒有被她的膽魄感動,反而直接將克利斯提娜宣布成為叛軍。
在另外幾個女王候選人的推動之下,堂堂王國第三公主克利斯提娜竟然成為整個王國的叛徒,王國詔令她聯合蟲族制造屠城慘案,還害死始祖一族的嫡女波米,如今更是和蟲族一起試圖顛覆王國統治,其心可誅。
新任子爵梵威姆塞·切羽和他所轄四座城池都被劃為末日之城的范圍,王國要將所有人驅逐出境,派出大量的雇傭官兵對百姓進行燒殺擄掠,毀掉城池中殘余的一切。
墨嵐聽著這一切,只覺渾身冰涼。
到底是怎樣冷血的統治者,才能將這樣的人類英杰直接打成叛徒。他們只是算準了克利斯提娜不可能真的和蟲族聯手,不然那些酒囊飯袋又豈會是克利斯提娜的對手?
“不僅是這樣,不僅是這樣。”小女孩哭哭啼啼,似乎要將這些日子的委屈和擔心全都哭訴出來 “他們用屠城威脅,要公主姐姐出城談判,特佩什哥哥和吉娜嬸嬸帶著我們一起跟隨公主姐姐出城,可他們根本沒有想要談判,就直接把我們包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