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微涼,涼風徐徐,已過得三日。
任意行事處事一直不緊不慢,不徐不疾,悠悠然……
他的性子,家中人都是了解的,他無論做什么總是一副不著急的樣子,只因為他做什么都能辦成,世上仿佛就沒有他辦不成的事,以至于他那性子愈發懶散。
世事皆易,自是不迫,本三五頃刻間就能返家,他卻足足行了三日。
日在東方,堪堪日出時分,金輝漸漸灑落大地,任意還是走在前,火麒麟跟在其后,鐘靈與雪緣趴在它身上,兩人還睡著香甜,仍未轉醒!
前面官道旁有一塊從山間滾落的巨石,巨石上有一黑發微束,落發披肩,穿著藍色衫的漢子,正盤膝而坐。
漢子臉盆寬而長,廣額兩黑眉微微上挑,上唇下頜皆有短須,面容蒼勁,眼耳口鼻均有一種渾厚的味道,兼之他寬肩厚胛,只坐在那里卻予人一種,天上地下,舍我其誰的氣勢。
漢子看著好像有五十許,此刻本來闔上的眼目在任意一行慢慢走近后,忽然睜開。
雙目十分有神,兩眼之中仿佛有兩道精光。
“我一直在等你,等了你三天!”
任意嘴角含笑道:“那倒是不巧,我正好離開了三天。”
漢子道:“不礙事,我知道你總會回來,不過區區三日,算不得什么。”
任意微微頷首,好奇道:“是以,你等我做什么?”
漢子介紹道:“某姓武,名無敵,今日等你,自是想與你一較高低!”
任意臉上帶著些許驚訝以及一抹淺笑,道:“天目山如何?”
武無敵沉聲道:“好,我等你!”
話說完,他立即曲膝起身,接著身形一展,人如箭矢,向山頭破空而去。
任意回頭望向火麒麟道:“莫要胡跑瞎轉,安生的回去,明白沒?”
火麒麟點著碩大的腦袋,一雙宛如紅石還冒著火光的牛眼,滿是畏懼。
見之響應,任意也一腳邁出,霎時身形失去實質,化作一道淡不可察的輕煙,沒了蹤跡。
天目有東西兩峰,峰頂各有一池,宛若雙眸仰望蒼穹,故此得名。
此山清靜幽雅,林海茫茫,嚴冬無寒,酷夏無暑,正時值深秋,山林一片金黃。
武無敵身形極快,閃轉挪移已縱飛二十里,拔地兩百丈,橫行山林,身形如風,步履如飛。不消片刻的功夫,他人已來到東峰之巔。
而正當他還想盤坐等待之時,一條人影從虛至實,從無至有,忽然凝實……
武無敵看著像一抹云煙轉瞬凝聚成的人,雙目微縮,神情稍有失色道:“某可否問閣下幾個問題?”
任意悠然道:“講吧!”
武無敵沉聲道:“你是人,是仙,亦是神?!”
任意啞然,失笑道:“與仙相隔一道紙牕,離神甚遠,說是凡人,似也不妥。”
問題雖他自己所提出,但得到這答案,武無敵不禁沉默下來。
輕風徐來,任意也不打擾他,就這么靜靜等待。
直至半晌,武無敵才重新開口,問道:“何為仙,何為神,你又是什么?”
任意淡淡道:“仙者,功行圓滿,得道超脫,絕世絕俗,經天以授,反洞天修以身。神者,至高無上,執掌天地,主宰萬物。至于我……”
語生稍頓,微一沉吟,任意方才續道:“我非神非仙,自然是人,不過任某也與常人不同。我五歲習武,三十前已進窺天人之道,不久便功行圓滿,得道超脫,但我未經天授,還算不得什么仙人。”
武無敵聽得怔了怔,有些艱難的啟口道:“那你……那你如今有多少歲了?”
任意皺了皺眉,搖頭道:“具體倒也算不太清了,應該也就百歲上下。”
武無敵望著前人,忽然長嘆一聲,緩緩道:“二十年前我玄武真功大成后,那些所謂的江湖高手、武林奇人,在我眼中盡是些不堪一擊之輩。那時我就想,世間誰能令我十強武道盡情施展,直至十五年前,你的出現。”
任意靜而不語,沒有接話。
武無敵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接著道:“十五年前你在自己府邸門前,大開殺戒。自那時起,我便聽到了你‘魔尊’的名號,而后我也來到了杭州城,那時我曾見過你,遠遠的瞧過你一眼,就一眼,你卻能讓我自知不敵,不敢出手。”
任意笑道:“這不是件很難堪的事!”
武無敵搖頭,謂嘆道:“可我卻足足花了十五年的時間,足足十五年我才敢面對你。這十五年我幾乎日夜煎熬,以至于起初我不停的咒罵自己無能,罵自己膽怯。”
任意道:“這又有何用呢……”
武無敵苦笑道:“不錯,這有何用,所以我只能專至武道,刻苦研修,這十多年來,我一直修煉武藝,每一日,每一刻都不曾怠慢。”
任意含笑道:“無論如何,你今日能找來,我很高興。”
武無敵吐出口長氣,然后定聲道:“玄武真功已不可再進,十強武道已至巔峰絕頂。”
任意頷首道:“那你出手吧。”
武無敵大聲道:“好!”
“好”字一落,拳就打出!
他自上古玄奇之作《山海經》中領悟出山海拳經,此拳法以山為經,以海為緯,拳出如山,拳變若海,拳法不僅剛柔并濟,甚還威猛無儔。
一拳擎出,仿佛已有山海之勢。
面對襲來的一拳,任意揚手、捋袖,一指捱出!
勁氣爆開,天地之氣也為之一震;兩極交匯,十丈內所有樹木拔地而起,余勢所及,土石崩碎。
這一拳之力,已有若雷霆萬鈞,然而這一拳之力,卻是被一根拇指輕輕捱住了。
他只微微揚了揚衣角,揚了揚披肩銀發,但他整個人卻是紋絲不動。
武無敵被驚的立即后退,退得甚極,膝不屈、肩不聳,身形微晃已完成了退勢,一退來到數丈之外。然后他剛完成退勢,就見著任意倏然出手,揚手一指,這次是食指。
指風銳進,破空而至,武無敵錯身躲開,然后身后一石被指風輕輕劃過,霎時迸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