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刀芒劃過虛空,如同三輪滿月。
如今的局面,對金庚而言,幾乎沒有生還的希望了,但這也讓他拋卻了所有顧慮,毫無保留,燃盡自己,綻放畢生最燦爛的光采!
三尊虛金神人頂天立地,金刀奪目,刀鋒直逼秦桑。
金庚真身不知融入了哪尊虛金神人體內,或許三者皆有,秦桑若想斬殺金庚,先要毀掉虛金神人。
‘咔嚓!’
刀芒貫穿大地,聲如驚雷。
地面上赫然出現三條超過千里的溝壑,溝壑深不見底,兩邊平滑如鏡,所經之處,無論山峰河谷,都如豆腐般被輕易切開,直至刀芒消失在戰場之外,方有山石滾落,震起煙塵。
半空之中,秦桑也被刀芒劈成好幾瓣,身體分離,神情呆滯。
這時,虛金神人齊刷刷仰頭,只見星海當空,星光正在逼近。
它們的神情陡然變得猙獰起來,并且三尊虛金神人的表現別無二致,根本分不清哪一尊才是真身,它們收刀回身,反轉刀刃,劃開自己的胸口,汩汩金液從胸腔里噴涌出來,就像虛金神人的鮮血。
詭異的是,金液竟散發出濃郁的血腥氣,分明就是精血,金庚的精血!
‘嘩!’
金液流淌到虛金神人腳邊,迅速在地面上蔓延開來,彼此交融,將大地染成金色。
星空如期而至,一個剎那,三尊虛金神人便落入無垠星海。
秦桑心知金庚已經心存死志,想著和自己同歸于盡,肯定不會上前與之搏殺,用劍陣是最穩妥的。但他驚奇地發現,虛金神人落入劍陣的同時,竟有一大片陸地也被帶了進來,地面金光閃閃,就像用精金打造的一塊黃金大陸。
三尊虛金神人屹立于黃金大陸,怒視天上星辰,仿佛背負大地、將欲伐天的神人,和其他人落入劍陣后無憑無依的感覺截然不同。
金庚此人果然有些能耐,秦桑之前最忌憚的便是他和東蛟王。
甚至于,東蛟王比他可能都稍稍遜色!
秦桑默運劍訣,群星搖顫,四方星域同時散發出耀眼的星光,匯聚成四靈星煞,撲向黃金大陸。
‘咚!’
虛金神人雙腳踏地,深深扎根于黃金大陸,氣勢勃發,迎戰四靈星煞!
“吼!”
龍吟虎嘯,獸吼驚天,四靈星煞從四方合圍而來,三尊虛金神人背靠同伴,刀鋒向外,竟然率先出擊。
黃金大陸立刻變成了七頭兇物的戰場,它們體型龐大,一招一式都有排山倒海的威能。虛金神人的刀勢威力絕倫,四靈星煞的本質便是劍意,看起來他們似乎在肉搏,其實是刀劍之間的交鋒。
霎時間,戰場上一片混亂,刀芒和劍意無處不在,展開最激烈的交鋒。
面對劍陣所化的四靈星煞,虛金神人仍然異常威猛,遠比秦桑預想的難對付。秦桑視線下移,注意到自始至終虛金神人的雙腳都沒有離開過陸地,頓時明白了什么。
五行之道,土行生金,黃金大陸便是土中之金,虛金神人雖然被拖進了劍陣,卻能通過腳下的黃金大陸,源源不斷汲取地脈之力。
不知金庚使的是什么神通,他和大地之間的聯系竟沒有被劍陣切斷!
秦桑不由暗暗喝彩,盡管這種神通是以消耗金庚的精血為代價,也著實不凡,甚至幫助秦桑發現了四象九曜劍陣中之前沒有察覺到的缺陷!
只要磨到金庚的精血枯竭,秦桑取勝毫無懸念,但他不想這么做,準備給金庚一些尊重。
此念閃過,劍訣隨之一變,四靈星煞猛然脫離戰場,合身投向星海,四靈合一,化為一束劍光!
‘唰!’
面對這道劍光,三尊虛金神人緊緊靠在一起,舉刀迎擊。
不料,劍光突然分化萬千,霎時劍光如雨,無數劍光籠罩整塊陸地,目標不是虛金神人,而是它們腳下的黃金大陸。
金庚立刻意識到,秦桑已經識破他神通的關鍵,卻也無可奈何,只能操縱虛金神人奔走八方,阻止劍光。
‘砰!砰!砰!’
刀光和劍光不住閃現。
一道道劍光被虛金神人破碎,但天上的劍光不計其數,無法全部擋住,終究會有劍光刺中黃金大陸。伴隨著隆隆巨響,黃金大陸狂震不已,即使它堅逾精金,也很快布滿坑洞,邊緣處開始崩塌。
金庚心知,一旦黃金大陸被毀,他將毫無勝算。三尊虛金神人胸口的金液不要命似的往外涌,潑灑在陸地上。
黃金大陸不斷經歷著毀滅、修復的循環,在這個過程中,秦桑不停改變劍訣,變化劍陣。
不知何時,日月五星都浮現出來,星光閃爍不定,但能夠看得出,隨著秦桑和金庚交戰,日月五星的星光有愈發澄明的趨勢。
很多修士會在戰斗中成長,最好的對手便是旗鼓相當的對手。秦桑剛剛參悟出七曜,只有水星稱得上完滿,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和金庚一戰堪比在洞府里參悟數年。
此時,金庚也識破了秦桑拿他練劍的企圖,心中憤懣,虛金神人口中暴喝,腳下的黃金大陸大放光芒,狠狠撞向星海。
一番激戰過后戰況愈發激烈,黃金大陸撞碎一枚又一枚劍星,但在廣闊無垠的星海,顯得蒼白無力。
戰斗越久,金庚就越感覺自己的希望渺茫,三尊虛金神人突然仰天怒吼,似乎在宣泄什么,聲音之中充滿決絕。
戰場之外,月凜霜默默觀戰,突然神情微動,只見一抹金光撕開陰暗的星空,發生了驚天動地的爆炸。
緊接著,五行神光浮現,抵御金光,片刻后,秦桑閃身而出,牽著小五,飛離戰場。
月凜霜幽幽一嘆,心知金庚兇多吉少。
秦桑落在一座山上,轉身回望,只見身后的大地正在被金光吞噬,赫然形成一片金色的光海,將整座無極院都鍍上了一層金輝。
這是金庚施展出的絕命神通,他竭盡全力,想要給秦桑造成傷害,最終功虧一簣。金色光海散發出恐怖的毀滅氣息,似乎殘存著金庚的不甘,久久不愿平息,可已經無法傷到秦桑分毫。
確認金庚已死,秦桑扭頭,和月凜霜隔空相望。
秦桑飛到月凜霜面前。
月凜霜沒有躲閃,開口道:“金庚臨死前還在咒罵我膽小如鼠,不敢和他一起,跟你同歸于盡。”
“加上你,結局也不會有任何改變,”秦桑語氣中充滿自信。
“我知道,所以我不會像他那么傻,而且我想活。”
月凜霜露出甜美的笑容,仿佛對面的秦桑不是敵人,“我之前的提議,你應該會答應吧?”
方才,秦桑進入靈霧之時,月凜霜便知他們毫無勝算,背著南惲王和金庚向他傳音求饒。
秦桑當時沒有回應,現在依然不置可否,環顧四周,目光掃過飽受摧殘的無極院,最后又落到月凜霜身上,“我很好奇,你們的護國神器是怎么煉制出來的。”
說起護國神器,月凜霜就心頭暗恨,若非護國神器被壓制,他們絕不會敗得這么慘。
她正要開口,卻顰起秀眉,定定看著秦桑的眼睛,忽而一嘆,“你不打算留我性命!”
秦桑默然不語。
月凜霜一臉匪夷所思,自信蕩然無存,“為什么?我雖然算計過你,但和你沒有深仇大恨,兩次交鋒都是你大獲全勝,你沒有任何損失……我可以給你為奴為婢,任你擺布,讓你隨便出氣,為什么不能容我?難道……我看到了什么不該看的?”
說到這里,她微微一頓,終于恍然明白,“是那柄劍?”
上次交手,秦桑只要祭出云游劍,她必死無疑,直到進入仙府,秦桑才迫不得已用出來。
“看來道友不僅和道庭有淵源,身上還背著大因果。道友這種大人物,何苦來與我們這群井底之蛙為難?”
月凜霜自嘲一笑,不甘地追問:“這柄劍究竟是什么來頭?”
“這不是你該知道的,”秦桑淡淡道。
‘嗖!’
一道劍光刺痛月凜霜的雙目。
沒過多久,劍陣一收,秦桑飄然落地,接著縱身而起,落到一座山崖前,對著空無一人的山崖道:“不必躲藏了,除非離開此間,否則任何事都瞞不過我的耳目。”
崖壁內傳出深深的嘆息聲。
‘轟隆!’
山崖四分五裂,亂石穿空,藏在這里的月凜霜本尊終究難逃厄運,香消玉殞。
至此,六位半妖強者,盡皆隕落!
秦桑收劍而立,云游遁入本體,回歸元神,留下小五幫著秦桑收拾戰場。
首先要做的不是檢查戰利品,而是抹去云游劍的氣息,盡管無極院暴露的可能很小。隨后秦桑帶著所有戰利品,回到靈霧。
山頂。
四件護國神器擺在秦桑面前,一枚天狐令和三根赤鱗神柱。
秦桑翻找金庚的遺物,金庚異常決絕,大部分物品和他一起毀滅,從遺物中,秦桑只找出一枚金珠,顯得有些特別,并且在媯庚的遺物里也翻出一枚。
金珠有嬰兒拳頭大小,渾圓無暇,表面堅硬無比,神識無法探入。秦桑不確定這是不是大庚國的護國神器,姑且將它們和另外四件放在一起。
在五方上國,每個仙國的護國神器屈指可數,秦桑竟一次性繳獲了六個。
秦桑懷疑五方上國有辦法尋找散落在外的護國神器,打算將它們留在無極院,日后用得上再來取。
月凜霜自知必死,沒有給秦桑搜魂的機會。奇怪的是,秦桑回憶和這六人交手的過程,感覺六人都不像是修持大乘之道的修士。
百思不得其解,秦桑輕輕搖了搖頭,翻找出他們留下的典籍玉冊。
媯庚的遺物最完整,秦桑翻出一部功法,名叫《金輪破心經》,修成之后,可攻擊對手元神,卻是法修一脈。此經雖有些不足之處,但肯定和媯庚的主修功法有關聯,乃是不折不扣的小乘法門。
至于其他人的遺物里,都沒有留下主修功法。
秦桑掩卷,心中暗暗奇怪,看來五方上國還藏著很多秘密。
“不過,這次五方上國應該要亂了吧,”秦桑輕聲道。
刑涂鬼洲的血魂無常被虛假仙府吞噬,大庚國的金庚姐弟、天狐上邦的月凜霜和朱乾三王都死在這里,損失這么多高手,四國豈能善罷甘休,離禁地最近的蒼梧國肯定難辭其咎,這下五方上國都被卷了進來。
秦桑一直在等待亂世到來,萬萬沒有想到,這場亂世可能是由他一手開啟的!
除了護國神器,還有其他遺物。
這些人不僅修為高強,且身居高位,身家極為豐厚,經此一戰,秦桑堪稱一夜暴富,在沖擊合體之前,應該都不用再為外物發愁了!
一股腦丟進小洞天,交給小五和小麒麟整理。如果朱雀也在,秦桑不會這么放心,因為肯定會被它私吞大半。
秦桑起身,卷起護國神器,都放進玄潭之中,然后操縱玄潭,尋找出路。
無極院的每個角落,他都看得分明,除了養性臺和庚除治都功印,這里沒有其他道庭遺寶。
一座殘破的仙府,靈氣衰敗,不再是修行圣地,也不能和小洞天一樣帶在身邊。
這座殘府最大的價值就是足夠隱蔽,可以作為一條退路,日后不慎惹出麻煩,便來這里避難。
秦桑打算盡快離開這里,一來即將局勢大亂,正是角生國擴張的好時機,二來要將庚除治都功印帶去治壇,有印有壇,就有希望勾連神庭。
這可是二十四正治之一的庚除治都功印,即使張天師再不待見自己,看在都功印的份上,應該也不會把自己拒之門外吧?
心神沉入玄潭,秦桑御使無極院,在禁地深處移動,很快發現,無極院似乎受到某種限制,活動的范圍其實非常有限。即使他成為‘無極院之主’,也無法脫離這個范圍。
或許正因如此,無極院才能隱藏這么久,從未暴露。
秦桑做出各種嘗試,并且親自出去試探,最終得到一個壞消息,無極院活動的區域恰好被虛假仙府的力量包裹!(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