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有要務在身,便不與你們久聊,待得你們出關之后,我會在玉溪鎮舉行一場不醉不休的宴席。”宇文君樂呵一笑道。
眾人聞言,深躬到底,齊聲參拜道:“恭送主上。”
念頭一閃,宇文君便離開此地。
山腳下,四方庭院里。
前些日子,老兩口一直都在遠處觀望修建工事,隨著工程接近尾聲,老兩口又恢復以往的生活。
修行,讀書,一日三餐。
雖說圓滿,但偶爾,還是會想起君侯鎮的鄉親們。
這里是自己的家園,卻又不是自己的家園。
人有時候,總會有一些感傷。
景父、景母如今已是有境界修為加持的人,也讀懂了幾本書,雖說還不曾見過大世面,但與老家的人比較起來,已不可同日而語。
若是再見面的時候,該說些什么?又不能說些什么?
再者,老家許多人,都以為這老兩口是不是離世了。
上了年歲的人也會有自己的情緒,而景父景母這樣的情緒,是無法在短暫的歲月里釋然的。
屋內,老兩口坐在一起喝茶,吃著水果點心。
同玉溪鎮里的其余人,也很難建立起一份自然而然的交情,多數人看見自己都很客氣。
倒是與元靈,元宇兩個小家伙時常打交道,不過最近這段日子,那兩個小家伙也開始閉關了,入冬之后,那兩個小家伙還得單獨出去打獵,從而磨礪心性。
看似是打獵,實則卻是龍族的傳統。
在年歲很小的時候,適當的經歷生死搏殺,而這些,也是宇文君小時候必不可少的章程。
“下午吃些什么?”景母看著老伴兒沉穩而憂愁的側臉問道。
盡管知曉現如今的日子不太平,戰爭隨時都會爆發,但心底里,老兩口還是想要返回君侯鎮老家去看看。
“不知道。”景父一臉茫然道。
忽然間,兩人聽到一陣腳步聲,順著屋內向外看去,一個身材高大的年輕男子,推開了大門。
看見宇文君之后,兩人的眼眸之中,頓時泛起了精光。
“君兒回來了!”景母露出一抹喜悅笑容道。
隨即,老兩口迅速起身,朝著庭院里走去。
宇文君一臉和顏悅色的笑道:“爹娘近些日子可還安好?”
景母一臉慈愛的笑道:“當然安好,如今看見你回來之后,就更好了。”
景父卻是微微皺眉道:“那丫頭呢?算起來她已很久不曾回來過了。”
宇文君也從岳父岳母的眉宇和眼神看出他們的情緒并不好。
娘親玉秀雖說半山腰上,但很少與這老兩口走動,再加上娘親也不擅長拉家常,無極強者,與凡夫俗子著實難以相容。
宇文君溫和笑道:“她還在神域,我不在的日子里,她需要替我鎮守大局,最多一月左右,我就會帶著她回來,到時候玉溪鎮會有一場盛大的筵席,我們聚在一起,好好嘮嘮。”
景父的眉頭這才舒展開來。
三人邊走邊聊,進入屋內。
“下午想吃些什么?”景母一臉慈愛興奮的問道。
宇文君微笑道:“隨意炒幾個家常菜就好。”
“您也不要太辛苦,做飯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
景母一臉欣然道:“不麻煩,只要是給家里人煮飯,無論怎樣都不會麻煩的。”
宇文君再度瞥了眼景父,轉過頭對著岳母問道:“父親這是怎么了?愁眉不展,難道修行遇到了關隘?”
景母也是當即臉色微微低垂,柔聲細語道:“想家了,離開老家已有好些年,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雖說當初在老家勢弱,但那里的土地,那里的山水,始終都在心中浮現。”
“可我們也知曉,如今是戰爭歲月。”
“再加上玉溪鎮與君侯鎮相距遙遠,不然的話,我們兩個人還真想要偷偷摸摸的回一次老家呢。”
聽到景母這么說,一旁的景父頓時微微加重語氣呵斥道:“你跟孩子說這些干什么?孩子已經很忙碌了。”
“難道你想要給孩子添負擔?”
“難道不知孩子時常都需要與人廝殺嗎?”
景母頓時面露慚愧之色,低下了頭,一時間不知如何緩解自己的尷尬。
宇文君見狀,連忙對著二老寬心道:“這又有很難,近些日子倒也不需要與人廝殺,如今正在整頓內政,大體上已井然有序,還是可以忙里偷閑的。”
“此事也是我忽略了你們二老的感受。”
“這樣吧,待會兒吃完飯之后,我就帶著你們返回老家,不過這一次是偷偷摸摸的返回,你們盡量不要拋頭露面。”
聽到宇文君這話,景父先是面露喜色,但很快眼神又黯然了下去,語重心長道:“我們知曉你們兩口子的不容易,我們也只是想家了而已,可你們所面對的場面,是我們所不敢想象的。”
“等到我們進入承圣境后期之后,我們自己偷偷回去一次。”
“不著急的,這一日也不會太遠。”
老一輩就是如此,心里雖難受,但就是不愿意給長輩添麻煩。
至今,老兩口都對恒昌宗那一次無極強者突襲的場面記憶猶新。
也記得,扶搖女帝的絕世風采。
而這老兩口,也從親家母那里知曉了扶搖女帝與顧雍陣亡的事實。
故而,他們兩人是真不愿意讓宇文君滿足他們的鄉愁而奔波,總覺得心里對不住宇文君。
宇文君卻是慢悠悠的給景父添茶倒水,柔然一笑道:“我可橫渡虛空,返回老家,也只不過一念之間而已。”
“先讓娘去煮飯,吃完飯之后,我們再去君侯鎮。”
“今日該忙完的,早已經忙完了,能來看望你們,自然是有閑暇才能來。”
聽到宇文君這么一說,老兩口的眼神再度明亮了起來。
“我這就去炒菜煮飯。”景母一臉喜悅興奮道。
景父卻還是略有擔心的問道:“真的不麻煩嗎?”
宇文君燦然一笑道:“一點都不麻煩,不過若是佩瑤帶著你們出遠門的話,就會很麻煩,現如今的她,并不會橫渡虛空。”
“她已進入歸元境,境界修為與日俱增,待得下一場戰爭開始,便會在戰場上好生磨礪,在廝殺中感悟道與法,若是運氣好的話,或可進入歸元巔峰。”
說完這些后,宇文君頓時一愣,他說的好像太多了些。
景父的臉色聽見戰場廝殺這些字眼,頓時暗沉了起來。
不過很快,景父便強行提了一口氣說道:“你不用照顧我們的感受,其實我們心里也知道,你們兩口子是要親自上戰場的。”
宇文君這才緩了過來。
生怕這老兩口知曉他們在外界所經歷的腥風血雨,使得他們兩人落下一個心病。
“不過父親放心,有龍族高手暗中為佩瑤保駕護航,她不會有性命之憂的。”宇文君輕聲寬慰道。
景父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他沒什么博大的胸懷,只希望女兒可以無災無難,抵達大道絕巔。
“那你呢,什么時候會抵達歸元巔峰?”景父忽然問道。
以景父景母的修為,自然是無法看出此刻的宇文君有傷在身,更無法試探出宇文君真元深淺。
宇文君也不覺得岳父的問題有些煩人,很耐心的應道:“如今我已臨近歸元巔峰,或許還缺少一個契機。”
“此事無法強求,只能順其自然。”
“或許,我也會在某一場艱難的戰役中,突破桎梏,抵達歸元巔峰,甚至有一定的可能,沖擊凌霄。”
聽到這話的景父,只感到修行不易。
叩生死關,注定與他們這兩口無緣。
“我不該問這么多的,你不要覺得我們煩。”景父忽然底氣不足的表示道。
雖說女兒是女帝傳人,可景父心里清楚,真正勾心斗角挑大梁的人,始終都是自己的女婿。
恒昌宗,龍族,恒昌書院,以及與各方勢力的交道往來,這些重任一直都在宇文君的肩膀上扛著。
以至于夜深人靜的時候,景父也在心里埋怨自己沒本事,沒出息,不能給兒女分擔重任……
宇文君微微拍了拍景父肩膀,爽朗一笑道:“不要想那么多,或許有些人,天生就是干大事的,恰好我與佩瑤就是這樣的人。”
“你們二老只要日子舒服,我與佩瑤心里也能少操一份心。”
“等到了君侯鎮之后,我還有一份禮物送給你們。”
“這份禮物,也是我與佩瑤一起精心準備的。”
禮物!?
景父連連搖頭道:“我們寸功未立,怎敢收受禮物,還是留給有需要的將士們吧。”
景父當然知曉,宇文君嘴里的禮物,是一樁機緣造化。
可他們兩人也無需上戰場廝殺,承受這份禮物,自然受之有愧。
宇文君看了眼景父這般頗有自知之明的模樣,心中也是陣陣感動,輕聲寬慰道:“你們還是收下吧,不然佩瑤會給我耍小脾氣的,而且,這一次的禮物,人人有份,也包括你們二位。”
“娘親那里,也有一份的。”
景父這才回過味來,卻還是半信半疑的看了眼宇文君。
“瀟灑一點。”宇文君暖心應道。
景父這才微微點頭道:“好,聽你的。”
宇文君咧嘴一笑道:“這才是我的父親啊。”
父子兩人,相視一笑,不久后,熱騰騰的家常菜也出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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