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將至,秦楚兩國的交鋒卻未曾停止,甚至摩擦的聲音越來越大,頻率也是越來越高。
此刻,秦軍大帳之中。
王翦看著沙盤上的楚軍布局,目光微凝,輕撫胡須,沉默不語。
以他多年領軍的經驗,項燕所率領的六十萬大軍已經無論可走了,在毫無退路的情況下,他們唯有擊潰秦軍這一條道路,尤其是今年的冬季比往年更加嚴寒的情況下,楚軍的局勢越發不樂觀,從對方進攻的頻率就看得出來,對方越來越急躁了。
這不是項燕耐不住性子,而是大局逼他必須盡快結束這場戰役,哪怕是慘勝也必須擊退秦軍。
兩國交戰已經持續近一年。
這期間的戰略失敗導致了楚國大半的國土被秦軍所占,稻田等等也是失去許多,這種情況下,楚國如今所積攢的糧食根本支撐不了太久,而這場戰役繼續持續下去,勢必會錯過明年的春種。
這便會產生惡性循環,直至將楚國拖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當年長平之戰便是最好的例子。
若是軍隊沒有足夠的糧草輜重支持,就算有百萬人的軍隊又能如何,餓上幾年,便會直接失去戰斗力。
“刷”
一道身披銀灰色盔甲的魁梧男子緩緩走入營帳之中,來人赫然是王翦的親子王賁,其拱手對著王翦行禮:“末將參見上將軍。”
“過來看看。”
王翦抬了抬手,便是示意王賁站到自己的身側。
王賁目光閃了閃,走到了王翦身旁,順著他指的位置看了過去。
沙盤上的軍隊分布極為詳細,一覽無余。
王賁只是看了幾眼便是察覺到了問題所在,眼中閃過一抹凌厲的光彩,沉聲的說道:“項燕要發起總攻了?難怪這段時日楚軍的進攻越來越犀利,看來楚國的情況不太好。”
“這是影密衛和羅網傳來的消息。”
王翦從懷中掏出了一封密信遞給了王賁,隨后輕撫胡須,看著沙盤,瞇了瞇眼睛,眼底深處,精光閃爍,思索了起來。
王賁沒有打擾王翦的沉思,打開密信看了起來,只是一眼,他面上便是露出一抹笑容,輕聲的說道:“糧草不足了,果然如此,以如今楚國的境況,如今支撐得了六十萬大軍。”
六十萬大軍,這可不是一個簡單的小數字,每一天耗費的糧草完全就是一個天文數字。
僵持的這大半年所耗費的錢財難以估計。
當年長平之戰,秦趙交鋒三年便將兩國鼎盛的國力耗盡,從上到下都被榨干了,這還是沒有干擾兩國春種的情況下,而眼下,楚國大半國土丟失,比起當年的長平之戰還不如,一年已經是極限了,不可能繼續拖下去了。
“楚國的糧草最多還能支撐三個月,明年入夏便是決戰的時候。”
王翦語氣平靜的說道,同時將一枚旗幟插在了蘄城上,這是他給楚軍挑選的決戰之地。
“這里?”
王賁有些意外,這里可是楚軍的腹地,難不成楚軍還會繼續東撤?
王翦沉聲的說道:“他沒得選,決戰的地方只能我們來選。”
項燕想要決戰的機會,王翦自然不可能給他,項燕也不會愚蠢到用人命去堆,他手中的軍隊是楚國最后的希望,看不到一絲勝利的情況下,他不可能貿然下注,最終的結局自然是后撤。
這時候才是秦軍出動的最好時機。
王賁皺了皺眉頭,凝聲詢問道:“會不會有些過于穩重了。”
“咱們不缺糧。”
王翦聞言,卻是露出了一抹笑容,輕聲的說道,這種富裕到隨便打的仗,他不知道多少年沒體驗過了,以往約束他的最大問題便是糧草,可現在,秦國是真的不缺糧,完全撐得住,可以耗死項燕和楚國。
王賁聞言,眼中也是閃過一抹無奈,老頭子這么決定了,他顯然不能反駁什么。
“你領兵二十萬去這里待命。”
王翦繼續說道,手上則是指著楚魏交界的一處城池,此處臨近長江和淮水,算是一處戰略要地,最關鍵,此處距離楚國大后方很近,隨時可以殺進去,這是要逼楚軍后退的意思。
王賁沉吟了片刻,說道:“楚軍會上鉤嗎?”
王翦輕撫胡須,目光幽幽的說道:“絕境中的人,但凡有一絲生存的希望都不會放棄,這是我給他的希望,他只能握住。”
王賁點了點頭,不得不承認,在人心掌控方面,他不如自己的父親。
“這一戰不會太久了。”
王翦看著沙盤,低聲自語。
咸陽城,太傅府。
洛言正皺眉看著前線的戰報,哪怕不在前線,他也能從戰報上看出楚國的瘋狂,那種不惜一切代價的瘋狂,就像一群瘋狗撕咬著防線,企圖將秦國的封鎖咬開一條裂口。
這便是沒飯吃的后果啊……洛言心中嘀咕了一聲,但凡糧草充足,項燕都不會這么急。
當年長平之戰的勝負便是一口吃的引起的,但凡有一口吃的,秦趙之爭的勝負猶未可知。
“糧食永遠是一國安寧的關鍵,吃不飽肚子啥也白搭。”
洛言輕聲的說道,旋即想到了紅薯木薯玉米之類的作物,眼中閃過一抹笑意,單單是為中原找到了這些東西,此生也不算白穿越一場。
明年可以鼓勵生育了,先將人口提上去。
定個小目標,破個億。
心中勾畫藍圖,洛言也是埋頭在紙上寫了起來,他先擬定一個草稿,細節方面明年扔給李斯等人就行了。
不知不覺,已經忙碌到深夜。
洛言放下了手中的筆,起身伸了伸懶腰,運轉內息緩解了一下精神上的疲憊,旋即將東西收拾好,看向了窗外黑漆漆的夜色,開口詢問道:“幾時了。”
“亥時。”
墨鴉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低沉且清晰。
快十點啦……洛言頓時整理了一下衣物,便是向著屋外走去,看了一眼門外站崗的墨鴉,不動聲色的說道:“老規矩。”
昨晚并未盡興,今晚可以適當加個鐘。
今夜好像更冷了……墨鴉心中嘀咕了一聲,嘴上卻是提醒道:“大人,今日未曾觀察各位夫人的去向。”
潛臺詞,他也不知道眾位夫人會不會突然殺過來查房,昨日情況特殊,胡夫人和胡美人初來乍到,動向自然好調查,可今日不一樣,尤其是事關洛言內院的事情,洛言那些女人一個比一個猛,就算想要盯著也不可能。
要你何用……洛言心中輕嘆,臉上卻是不動聲色的說道:“無礙,我只是去找嫂嫂聊聊天。”
這個點聊天,你覺得夫人們會相信嗎……墨鴉心中吐槽,只能無奈的拱手應道:“屬下會在外面盯著。”
“機靈點。”
洛言甩了甩寬敞的衣袖,扔下一句話,便是大搖大擺的向著胡夫人的房間走去,以他的眼力不難發現胡夫人的院落還亮著燈。
這肯定是給他留的,洛言很篤定。
罷了,您開心就好……墨鴉滿臉無奈,他有一種洛言遲早要出事的直覺,誰讓洛言總是喜歡玩火,就不能忍一忍,等胡夫人她們回府再說,非要在家里這般,這要是被逮住,那當真是百口莫辯。
洛言此刻確實心情不錯,偷有時候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樂趣來源于嘗試,人生總得試一試,不試一試怎么知道快不快樂。
很快洛言便是來到了胡夫人的院落,看著黑漆漆的屋子,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不由得大步走了過去,輕咳一聲,一臉正人君子的模樣,伸手敲了敲房門,壓低聲音說道:“嫂嫂,開門,是我,我來找你聊點事情。”
屋內安靜了一會兒,旋即傳出一聲有些緊張的聲音:“天……天色不早了,有事明日再說,我已經休息了。”
又掩耳盜鈴。
洛言笑了,有些不滿的抱怨道:“嫂嫂過分啦,昨夜還溫柔的叫我阿瞞,今夜卻連門都不給我開了,這不是欺負老實人嗎!再這樣,別怪弟弟我強行破門而入!”
說完,又敲了敲房門,這一次用力了幾分。
這一刻,屋內的胡夫人想死的心都有了,聲音都是慌亂了幾分:“你亂說什么。”
都老夫老妻了怕啥……洛言有些意外,不過很快他就感覺到不對勁了,屋內好像不止胡夫人一道氣息,另一道氣息有些熟悉,可又有點陌生,似乎刻意收斂了氣息波動,顯然不可能是胡美人。
洛言表情一僵,小腦袋瓜急速思考,頓時有幾個大膽的念頭浮現,嘴唇瞬間干燥,心跳都是慢了一拍,抿了抿嘴唇,話鋒一轉,干笑了一聲:“與嫂嫂開個玩笑,嫂嫂切勿怪罪,弟弟我喜歡胡鬧你是知道的,既然嫂嫂休息了,那明日再談。”
說完,洛言便是有點慌不擇路的打算走人,似乎嫂嫂屋內有什么洪水猛獸。
有句話怎么說的,你越是怕什么,對方就是越是要來。
這不。
洛言剛走沒幾步,屋內便是傳來了一道熟悉的聲音:“洛大哥請留步。”
那熟悉的話語聲令得洛言身形一僵,同時黑漆漆的房屋內燈光亮起,光芒驅散了黑暗,同時也照亮了洛言的身形,像極了那些警匪片之中抓小偷的情節,無數燈光匯聚過來。
“咔擦”
房門被緩緩打開,一道秀美無雙的身影映入洛言的雙目之中。
身著粉白色的薄紗睡裙,細帶束縛腰肢,宛如初春的楊柳,精致的面容極為美麗,那雙以往頗為溫婉嫻雅的眸子此刻有些失望的看著洛言,精雕般的嘴唇緊緊的抿著,似乎不知道對洛言說些什么。
開門之前,她內心有一股壓抑不住的怒火,可開門之后,看到洛言的那一瞬間,怒火似乎化作了失望以及深深的失落。
墨鴉這張烏鴉嘴……洛言心中暗罵一聲,他決定,從明日開始讓墨鴉傳白色的衣服,黑色的衣服太霉了。
此刻藏在暗處的墨鴉看到這一幕也是眨了眨眼睛,待確定這一切都是真的,忍不住說道:“出大事了……”
說完,他也是忍不住伸手捂住了臉,他已經不敢想接下來的畫面了。
屋內。
胡夫人穿著與弄玉相似的睡衣,青絲垂落在一旁的肩膀上,依舊是那種危險的發型,雙手抱胸,輕咬著嘴唇,美目看著弄玉,似乎想要解釋什么,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急的眼角都有淚花浮動了。
洛言心思急轉,下一刻便是淡定了下來,輕嘆了一聲,頗為無奈的說道:“還是被你發現了。”
他沒有試圖狡辯什么,都這個地步了,狡辯也沒用了。
“為什么……”
弄玉抿著嘴唇,難以接受的看著洛言,質問道。
洛言與其他女子也就罷了,為什么和胡夫人也這般,難道洛大哥不知道胡夫人和她的關系嗎?
“進屋說。”
洛言臉皮極厚,一臉平靜的說道,旋即走到弄玉的身旁,攬住她的肩膀,沉聲的說道:“相信你洛大哥,你洛大哥不是人渣,我可以給你一個解釋。”
就在這短短的時間了,他已經找好了哄騙的說辭。
弄玉目光復雜的看著洛言,輕咬著嘴唇,沒有說什么,轉身進入房屋內,她也不想將事情鬧大。
很快房門緊閉,隔絕了外面的世界,讓墨鴉想要看戲的想法落空了。
屋內。
三人站在一塊,洛言當著弄玉的面,不顧胡夫人的反抗,伸手將其攬入懷中,然后在弄玉驚愕的表情中,輕嘆道:“你猜的不錯,我與嫂嫂確實是那個關系,這個關系已經持續很久了,從當年在韓國的時候便是如此了,當時的胡夫人尚未與伱相認,我也不知道你們有這一層關系。
若是知曉,我必不可能如此。
后來嫂嫂與你相認之后,也想與我斷絕關系,可我沒有答應。
一切都是我的錯,你不要責怪她。”
洛言很有擔當的承受了一切,慌亂只是一瞬間的,這終究只是一個小場面,只要紫女不參與進來,一切問題都不是很大。
弄玉,他穩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