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之后,洛言也是在函谷關外看見了墨家的機關獸朱雀。
火紅色的造型,純木與青銅的完美結合,打造出來的飛行器,類似于鳥類羽翼的翅膀輕輕揮舞,尾部翎羽擺動間,似乎有著無形的氣流直接浮動,拖著這只機關獸漂浮在半空之中。
那股無形的氣流赫然是充斥在天地之中的靈氣,牽引的同時,化作一股向上的力量。
來自兵魔神的符文嗎?
洛言站在函谷關上,看著遠處盤旋不敢靠近的朱雀,心中默默的嘀咕了一聲。
不得不說。
秦時這個世界當中,最神奇同樣也最離譜的便是這些機關獸。
天上飛的,水里游的,潛行地底的……
可惜不能大規模生產,不然這個世界會變成什么樣,當真難以想象。
“請洛太傅讓函谷關的士卒將弓弩收起,讓墨家機關獸朱雀靠近,若是洛太傅沒有其他東西需要準備,可以出發了。”
燕丹神情冷漠,看著洛言,沉聲的說道。
至于更多的話,燕丹都沒有說,因為沒這個心情,更沒這個義務。
此番他完全是被脅迫,豈能有什么好情緒。
“那便出發吧,我沒什么東西需要準備的,不過此番還得麻煩殿下了。”
洛言微笑的看著燕丹,輕聲的說道。
燕丹默然不語。
隨著洛言揮手,四周函谷關上的弓弩都是陸續收了起來,同時燕丹也是給墨家機關獸朱雀揮舞手勢,得到安全確認的機關獸朱雀便是俯沖而下,速度奇快且靈敏,不一會兒便是騰空在函谷關上,漂浮在半空之中。
翅膀揮舞間,巨大的氣浪席卷開來,完全與翅膀的動能不成正比。
其上駕駛機關獸朱雀的是兩名墨家弟子,他們的表情有些警惕的看著函谷關上的眾人。
“走吧。”
洛言對著身旁的焱妃點了點頭,兩人一前一后躍上了墨家機關獸朱雀。
至于燕丹。
他并不會隨著洛言和焱妃一同前往鏡湖。
因為他是人質。
洛言雖然對墨家的信譽很信任,但他對燕丹這個人并不怎么信任,將他留在秦國更好,如此,墨家剩余的那些弟子也會忌憚一二,不會發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他可沒興趣將自己的小命賭在燕丹的手中。
洛言看著駕駛機關獸朱雀的兩名墨家弟子,輕聲的說道:“麻煩二位了。”
為首的一名墨家弟子一言不發,只是點了點頭,便是拉動了一個把手,下一刻,機關獸朱雀的羽翼猛然揮舞,巨大的氣流自尾部噴吐而出,朱雀化作一道流光沖天而起。
洛言默默感受了一下,發現這朱雀的飛行速度達到了近百碼的樣子,最關鍵,這朱雀的腦袋很有意思,似乎可以劃開前方的氣流,保護上面的乘客不至于被風侵擾。
總之……就很離譜。
同時,也讓洛言對墨家和公輸家的機關獸符文更感興趣了。
“刷”
很快,機關獸朱雀便是飛到了云層之上,之后速度緩緩放緩,以一種均衡的速度向著遠處飛行而去。
“二位認識墨八和墨十一嗎?”
洛言欣賞了一會高空的風景,便是開始套話,能駕駛機關獸朱雀的墨家弟子顯然也不會是普通級別的墨家弟子。
聞言。
駕駛機關獸的兩名墨家弟子對視了一眼,眼中都是浮現出了一抹疑惑茫然之意。
不認識嗎?
洛言目光微微一閃,心中嘀咕了一聲,莫非墨八和墨十一并不是那兩人的真實姓名?
“我與你們墨家巨子相交莫逆,你們無需防備我。”
洛言發揮了自己強大的PY能力,開始與這兩名墨家弟子交流了起來。
兩人雖然警惕,但心機不深,沒一會兒便是和洛言交談了起來。
可見墨家弟子還是普遍極為淳樸的。
都是老實人。
緋煙站在洛言身旁,對此不發一言,陪伴在洛言身邊。
聊了好一會兒,洛言也是套到了自己想要的訊息。
此番前往鏡湖,一切順利的情況下,比如不遇到極端天氣,大約飛行四個時辰就能抵達,換算成公里數,八九百公里的樣子。
洛言又說了幾句,便是拉著焱妃到了后面,抱著焱妃的腰肢俯瞰著大地的景色。
“焱妃,怕高嗎?”
焱妃搖了搖頭,依偎在洛言懷中,對于景色她沒什么興趣,她只喜歡靠在洛言懷中。
熱戀期的女人總是這般黏人。
當真令人無奈。
一旁。
墨家的兩名弟子也是竊竊私語了起來。
“這位秦國的大良造比傳言中還要年輕。”
“性格也很不錯,難怪巨子與其交好。”
“班老頭的擔憂完全沒必要……”
楚魏齊國三國交界處,傍山傍水,風景宜人,更有一處絕美僻靜的世外桃源之地,名為鏡湖。
鏡湖三百里,處處皆可入畫。
說的便是此地。
傍晚時分。
洛言也是和焱妃抵達了此處,隨著送達,兩名墨家弟子卻是拒絕了和洛言一起前往,似乎這醫家之地有什么大恐怖,讓他們不想靠近。
對此,洛言也沒有勉強,和他們約定了時間,便是帶著焱妃向著湖邊小筑走去。
在高空盤旋的時候,洛言便已經找到了方位。
不得不說。
這鏡湖的環境相當不錯,適合養老。
“夫君,你打算如何勸說醫家的人?”
焱妃雙手交疊在小腹,氣質華貴絕艷,美目注視著洛言,輕聲的詢問道。
洛言聞言,搖了搖頭,沒什么底氣的說道:“只能試試,強迫不來,說實話,我也沒什么把握,見面了才能知道。”
終究還得看醫家當代掌門念端的態度。
說實話。
要不是蒙驁的身體經不起折騰,他更愿意將蒙驁帶過來救治,可惜,這老頭子已經不能動了。
隨著交談間。
兩人也是來到了湖邊小筑門前。
頓時一個木板出現在了兩人的視線之中,其上刻著三行字。
需要下山出診的不救。
上山登門求診的不救。
姓端木的不救。
洛言看著這三行字,嘴角也是扯了扯,這還沒見面呢,他這邊便已經被淘汰了。
除了姓名這行符合規矩,其他兩行完全不符合。
好在,洛言壓根就沒指望靠這個。
焱妃好看的細眉也是輕蹙,顯然她也覺得這個規矩有些古怪,當然,更多的是覺得此番洛言有可能會遭遇到刁難,這讓她心中不舒服。
洛言并未考慮多久,伸手輕輕敲響了院門。
這一次是來求人的,不是來得罪人的,他倒不至于冒冒失失的闖進去,這點分寸還是有的。
夜晚的鏡湖很安靜,敲門聲隨風而動。
很快。
在洛言和焱妃的感知之中,細微的腳步聲自屋內傳了出來,隨后兩道人影自屋內一前一后出現在了兩人的視線之中。
為首的是一名三四十歲的婦人,一襲素白的長裙,不修粉黛的面容顯得頗為古板,猶如農村婦人一般,毫無特點,當然,哪怕如此,也難掩她那大方得體的氣質和端正的五官。
相比起這名婦人,其身旁相伴的少女卻是極為清秀脫俗,靈氣十足,那份素雅就算是身上麻布衣也難以遮掩。
顯然。
這一對近似母女的組合便是醫家現任的掌門人以及當代傳人。
念端和端木蓉。
念端的名字也很有趣,似乎隱藏著什么故事。
洛言心中嘀咕了一聲,同時拱手作揖,極為客套的說道:“秦國太傅洛言,洛正淳,求見醫家醫仙。”
話音落下的瞬間,門前的念端和端木蓉也是神情微變。
前者自然是目光微凝,似乎察覺到了麻煩事上門。
后者則是好奇。
前段時間偷聽師傅和墨家巨子聊天,其中的主人翁便是眼前這位秦國太傅,而洛言贈送過來的兩本醫書她也看過了,很厲害的兩本醫書,也因此,對于洛陽這位能說出“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的人充滿了好奇。
“蓉兒,去開門。”
念端沉吟了片刻,才看向了身旁的少女端木蓉,輕聲的吩咐道。
洛言既然找上門,自然不好拒之門外。
“是,師傅!”
端木蓉聞言,輕聲應道,便是小跑著來到了庭院前,伸手將院門打開了,同時也是見到了洛言和焱妃。
看著兩人,端木蓉眸子也是微微眨動。
洛言比她想象中的要年輕,氣質成熟溫潤,和她心目中的那種心懷天下的人物對上了。
至于焱妃。
看著對方的瞬間,端木蓉心中也是升騰起一種自慚形愧的感覺,對方的美很耀眼,高貴的似天上曜日一般。
“兩位客人,請。”
端木蓉拘謹的抿了抿嘴唇,柔聲的說道。
“麻煩了。”
洛言看著比紅蓮小一兩歲的少女端木蓉,心中也是有些古怪,原著之中赤練可是稱端木蓉為姐姐,結果真實情況是紅蓮要比端木蓉大,果然,女人在年紀方面都是禁忌,永遠不要試圖去猜測她們的真實年齡。
端木蓉極為有禮貌的微微頷首,很有規矩的在前方帶路。
焱妃眼眸微動,看著端木蓉有些意外,她還是頭一次看到這般干凈少女,清新的令人意外。
進入院內。
一股濃郁的藥香味便是從四面八方傳來,味道很雜。
隨著進屋。
念端便是邀請洛言和焱妃入座,蒼白的面容略顯憔悴,似乎身體不太好,不過眼眸卻很明亮平靜,默然的看著洛言,似乎看透了洛言的來意:“不知太傅來此所謂何事?”
這女人不太好忽悠。
洛言心中篤定道,沒敢哄騙玩小心眼,實話實說道:“請念端先生出山,為我醫治一位長輩。”
“太傅應該看見我門前的規矩了。”
念端看著洛言,沒什么厭惡和友好,只是平靜的闡述一個事實。
同時委婉的拒絕洛言。
這是她的規矩。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此番要救之人乃是秦國上將軍蒙驁,他的生死對于先生而言也許只是一條命,但他的生死卻關系到天下無數人的生死,秦王加冠禮在即,若無上將軍蒙驁支持,必然再起風波,這是其一。
一旦秦王加冠禮受到影響,那秦王與在下的路也必然受到阻礙,無數人也會受到影響。
說這些,并不是想著逼迫先生什么。
只是希望先生能助我一次。
若是先生擔心會卷入秦國風波之中,在下可以全程保密,甚至可以以性命起誓,定會護住先生周全。”
洛言看著念端,很真誠的說道。
面對念端這種看破紅塵的女子,耍小心機沒什么意義,倒不如開誠公布的談一次。
若是端木蓉的話,洛言倒是無需顧忌什么。
少女肯定要比中年婦女好對付。
與此同時。
端木蓉也是端著茶水走了過來,乖巧的將茶水遞給每個人,隨后便是跪坐在一側,默然不語。
茶香清香,別有一番風韻。
不過洛言卻沒心思品茶,看著念端,等待著念端的決定,她的決定關系到洛言接下來的打算。
“太傅欲建一處學宮,培養醫者,精研醫道,著書傳世?”
念端看著洛言,詢問道。
“秦王加冠禮之后,我便會著手建造學宮,除了醫家,諸子百家之道也會容納其中,先生避世不出為的是在這亂世之中護住醫脈傳承,因此不愿招惹是非,此事我可以理解。
可避世不出就真的可以躲避是非嗎?
人是群居動物,先生看透紅塵,可以避世不出,但這位蓉姑娘也可以如此嗎?
不入世何談出世?
何況她還年輕。
她終有一天會走出去。”
洛言看向了一旁的少女端木蓉,在端木蓉眼眸的注視下,平靜的說道。
端木蓉后期被燕丹哄騙便是受了念端這番教育的影響,被燕丹三言兩語騙的去為墨家效力,甚至還給月兒當保姆。
“蓉兒……”
念端聞言,目光微動,看向了端木蓉,一時間目光復雜。
洛言此話,念端也知道。
她更知道,自己的身體已經堅持不了多久了,醫者難自醫,她很清楚自己的身體到了什么地步了。
她能護住蓉兒一時,但顯然護不了蓉兒一生。
這亂世,又哪里真有什么世外桃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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