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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兩百四十九章 黨項點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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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此宋遼談判,進筑蕭關之時,朝中中書的宰執們仍想著爭權奪利。

  這等事從來不因國事而有所緩解。

  南明史不就是這般,都到了最后時候了,幾個南明政權團體居然還在內訌,而不思對抗清軍。

  這樣的事古往今來都不會有差別。

  元豐五年六月初,宋軍全面進筑蕭關。

  當宋軍攻勢從熙河路轉至涇原路后,宋軍不斷從環慶路,西安州及涇原路三個方向進筑蠶食黨項人的地盤。

  好水川,定川寨之役當年都在涇原路爆發,李元昊當年甚至兵鋒直逼渭州城下。

  而如今渭州已是成了宋軍涇原路的腹地,源源不斷向前輸送兵源,糧秣。

  而環慶路宋軍則通過進筑金湯,白豹與大順城,形成完整防御體系,又進筑興平城,以窺視韋州。

  至于折可適屯兵于西安州州城,原先南牟會附近,當初章越王韶火燒天都山皇宮的地方。宋軍侵占天都山后,不僅招攬了附近的蕃部,還將黨項人的鹽田全數接手開發。

  據折可適奏報每個月就可得鹽錢十四萬錢。

  折可適也將出兵配合進筑。

  三路全面向黨項施壓。

  如此可以令黨項不知宋軍虛實何在?

  同時宋朝對阿里骨許以對半瓜分涼州貢道之利,并答允冊封對方為河西王。

  阿里骨則出兵攻沙州,伊州,瓜洲,肅州四州。

  現在最要緊的還是從蕭關筑城之事。

  西軍名將種樸及徐禧為監軍率七千騎兵從平夏城而出,隨軍還有兩萬民役,隨軍攜帶各種修葺城池的木料兵械糧食,用騾馬裝載而出。

  章亙將徐禧送出平夏城。

  章亙道:“行院本要調一萬五千騎兵出塞筑城,最后只給了七千,徐叔為何不與行院力爭?”

  徐禧笑道:“自章公定下淺攻進筑的章程以來,準許沿邊進筑最多只能出動五千騎,如此就可以省卻后方轉輸之費啊!”

  章亙道:“可是此番不同以往,此番進筑蕭關,并非以往一般的小堡寨!”

  徐禧看了一眼徐徐開拔的大軍,然后道:“東閣,其實你不必如此擔憂。”

  “我軍自得涼州后,斷絕黨項左臂,以往黨項可以調動十二個軍監司,如今斷絕河西通道,最多只能點集八個軍監司來攻我。”

  “現在又得了天都山,使西賊沒有聚并囤糧之地。昔南牟為黨項巢穴所在。天都山乃畜牧耕稼膏腴之地,人力精強,出產良馬,夏人得此則能為國,失此則于兵于食皆有妨闕。這些都是不世之功,雖說尚未攻下興靈,但滅亡西賊已是大勢所趨了。”

  聽了徐禧之言語,章亙道:“可是我等對這一次出兵仍是憂心忡忡啊。”

  章亙說的都是事實。

  宋軍目前所攻下的地方,另一個時空的歷史上這些都哲宗后期元符年間方才取得的成績,而且當時宋朝進筑于此時,經略使章楶已向稟告財力匱乏,人力也陷入嚴重不足。

  而現在沈括仍有中央財政源源不斷的補給。

  朝廷去年平涼州后所剩錢財還有大半。而打下涼州后,宋與黨項延邊的番部覺得大勢已去,投宋者甚多,這些人陸續都已安置熙河路耕種棉田。

  但從陜西各路上下皆是憂慮重重,甚至朝廷之中也是疑慮甚多,連章亙也是這般。

  徐禧道:“當年高宗伐鬼方,三年克之,猶為憊也。”

  “如今也是這般,抗兵相加,哀者勝矣。過莫大于輕敵。罪莫大于欲得。”

  “居安思危,生于憂患,我軍以哀兵方可避免重蹈當初兩路伐夏之失。故而朝廷才一再告誡我等。其實丞相廟算之謀,真是遠邁古今,未畫竹之時,胸中早已是成竹。徐某慚愧,總喜歡攀些高招奇謀,卻不知平實近易的道理。”

  說到這里,徐禧感慨良多地道:“昔我欲取橫山,多次違背丞相的意思,如今放在這里才知道丞相的真意。”

  “積小勝為大勝,弱者道之用也,明白了這二者后,我才明白事功的真諦所在。”

  章亙道:“爹爹他告訴我‘世間成大事的道理有一千有一萬,但這些都沒用屬于你的只有一條。所以你要成大事只有實事求是一路’。”

  “所以徐叔不用妄自菲薄。”

  徐禧嘆息道:“丞相見識真遠勝于我。”

  說到這里,徐禧看了一眼身后雄厚的平夏城道:“朝廷苦心經營此平夏城,本以為借助城高糧足與西賊一戰,哪知西賊卻不敢攻之。”

  “如今看來倒要在蕭關之下決戰了。倒是平白瞎了一座堅城。”

  “東閣,若我在蕭關有什么閃失,請稟明丞相讓他看顧徐某之家小!罷了,就算我不說,丞相又怎能不為之。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說完徐禧策馬揚鞭而去,章亙欲追,徐禧卻頭也不回地遠去了。

  章亙返回平夏城后,又疾往鎮戎軍欲尋沈括。

  哪知沈括已率三千騎兵抵此,沈括并沒有率軍入平夏城,而是在平夏城周圍山脈上扎營。

  章亙見到了沈括時,但見圍繞著平夏,蕭關等懷德軍的堅城附近。宋軍分作一隊又一隊,各自屯駐在山間安營扎寨。

  沈括接見了章亙。

  “行院,徐德占已是出兵往蕭關去了。”

  面對對方詢問則是信心十足地道:“二郎君,賊若不來,賊來必中墮吾策中。”

  章亙見沈括,徐禧二人都是如此信心十足,終于也有些自信。

  “行院,真能贏嗎?”

  沈括對章亙道:“黨項以為我進筑蕭關是為了取靈州城,而黨項國主非無謀之人,趁著我軍進筑蕭關之際,他則繞道徑直來取平夏城!”

  章亙聞言大吃了一驚,這倒是一個絕妙戰術設想。

  黨項人還是師承自李元昊,來無影去無蹤的戰術戰略。

  他們的進攻方向絕對都是出乎于宋軍意料之外的,而這一次也不例外。

  沈括道:“不要詫異,這是樞密院在黨項高層安插的密諜冒死來報的!”

  章亙驚道:“故而樞院才將進筑蕭關的一萬五千騎減去了七千了。”

  沈括點點頭道:“正是如此。”

  “二郎君請過目!”

  沈括拿起地圖對章亙道:“黨項集結大軍作傾國之戰,然而從我涇原路蕭關道,卻是狹長之際。”

  “他大軍縱使兵馬再多,但南下之時,兵馬也只能擺出長蛇之陣,只要我軍能從中腹襲之!則賊必全軍覆沒矣!”

  章亙忍不住道:“行院高見!”

  沈括聞言也是克制不住大笑。

  此刻涇原路的兵馬猶如漫天的星辰一般,散在懷德軍四處。

  而在涇原路的左右兩翼,秦鳳路及環慶路的兵馬亦是從四面調撥而來。

  同時在詔令之下,鄜延路,河東路,熙河路三路兵馬亦是準備齊劃,待黨項主力攻涇原路時,他們各自向黨項出兵。

  當初在章越與天子的廟算之中。

  若黨項點集攻陜西河東六路中一路,其余五路或支援或出兵襲擊的戰略,正一步步實現。

  現在是黨項欲‘中心開花’,若是平夏城或蕭關丟失,那么對宋軍而言也是得不償失的!

  章亙道:“行院我愿率趙隆之部伏蕭關附近救援!”

  沈括搖頭道:“二郎君,此番大戰兇險異常,我雖有了七成勝算,仍不敢冒險,你就在我身邊,哪也不許去。”

  章亙神色一驚,轉而笑道:“行院想必也知道我練兵久矣,正欲大顯身手!”

  “你就給我一次帶兵的機會吧!”

  看著章亙拿出子侄般模樣向自己哀求,

  沈括微微笑著點頭道:“你是要去救徐德占吧!”

  章亙被揭穿心事有些慚愧。

  沈括嘆了口氣道:“我知道你們都笑我平日顢頇,不善于與人酬對。”

  “但沈某不是傻子,你與德占交情固然是好,想要護住他。可你別忘了,他三番五次違背丞相的意思。”

  “就算丞相不介意,我沈某又豈敢保他。”

  章亙急道:“可是行院,徐叔他是一心為了國事啊!何況他已是知道攻取橫山的事不成了。”

  “國事?”沈括苦笑著搖了搖頭道,“我當初又何嘗不是為了國事,否則又何必從三司使的任上,被貶至這里聽用。”

  “二郎君勿怪了!”

  章亙愣在原地,原來看似不玩弄心機的沈括,居然也有這一面。

  而確實如沈括所言。

  黨項大軍已點集完畢駐扎在天都山以北的惟精山附近。

  因為阿里骨對河西走廊沙州,伊州,瓜洲,肅州數州的侵攻,使黨項四個軍監司無法參與點集。

  就算他們愿意趕來,但涼州丟失后,河西走廊通道斷絕。

  黨項河西的兵馬要參加點集,就要繞一個大圈,更何況天都山的丟失,使黨項失去巢穴之地。黨項再也無法如當年般在天都山從容點集兵馬后,再南下擇路攻宋了。

  即便如此,黨項這一次也是傾國而出。

  點集了二十余萬兵馬,號稱一百萬!

  眾所周知黨項這一次將全部的家當都押上了,鐵鷂子,御園六班直等最精銳的兵馬,全部壓上。

  在這一戰中作孤注一擲。

  現在黨項的大帳中,正圍繞著南下攻宋的路線,爆發了激烈的爭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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