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現在在何處?”王守哲問。
“陛下說因為傷勢頗重,要搬回留仙居療養一陣。”家將回道。
“搬回留仙居?”王守哲嘴角一抽。
前些時候為因為陛下太溺愛璃仙,在教育理念上和他起了沖突,結果就被他強行驅逐出了留仙居,給他在外圍蓋了個院子住。
新院子雖然也不錯,但是比起留仙居那仙機盎然之地,當然要差了不止一籌。
如今出了這么一出,保不齊陛下又在作幺蛾子。
“娘子,鯤兒的功課暫且先交給你。”王守哲起身,整理了一下七八張試卷,交代給柳若藍道,“這些卷子都是鯤兒今天要刷的。等會我把答案給你,錯誤之處你要盯著他訂正,并謄抄整理到錯題本上。你莫要太過心疼他,免得慈母出敗兒。”
“夫君你放心去忙吧,鯤兒就交給妾身了。”柳若藍鄭重其事地拿過試卷,保證道,“他若敢不努力,我已經準備好了疼愛的棍棒,我會一邊流著眼淚讓他感受到母愛,一邊讓他感受到痛苦的教訓。”
霎時間。
王宗鯤“幸福”的眼淚洶涌而出。
爹娘對他的愛真是浩瀚如大海,出門辦事還不忘交代刷卷。早知這日子如此苦逼,真還不如留在族學里繼續當一頭學渣鯤呢 王守哲告別了妻兒,一路去了留仙居。
留仙居內,隆昌大帝已經重新賴回了主屋的臥榻上,一副哼哼唧唧的模樣道:“哎喲,仙兒啊,萬妖國那些崽子們可真夠霸道的,朕這把老骨頭啊,怕是要不行了,對對,就是這里傷到了,多來點仙靈之氣治療治療。”
王璃仙的一株小樹苗分身正站在臥榻邊,用枝條拍打著隆昌大帝的積淤之處,一道道仙靈之氣打入他的體內,關切不已:“大帝爺爺,你還有哪里不舒服?仙兒幫你捶一捶。”
王璃仙和隆昌大帝的感情還是不錯的,畢竟隆昌是真拿她當孫女兒寵,抽回來的一條條靈脈,多數也都是為了璃仙的成長。
尤其是璃仙的學習方面,隆昌賊慣著她,從來都是向著她說話的。
“咳咳”王守哲走進去,同樣關切地問,“陛下啊,你這一次傷勢究竟如何?”
“守哲啊,你可總算來了。”隆昌大帝一把抓住王守哲的胳膊,慘兮兮地哭訴道,“朕這一次,可差點就回不來了。朕這把老骨頭啊,這回為了王氏可算是拼了,你得給我算工傷啊。”
工傷?
王守哲嘴角一抽。
他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隆昌又道:“養傷期間,你得給我算工錢,一日三餐都要吃仙米和仙茶要住在留仙居……”
感情陛下您擱這碰瓷呢?
王守哲一臉無語。
陛下受傷肯定是受了點傷的,但多半也沒多重,他就是想借此重回留仙居,順便蹭點好處。
不過話又說回來,陛下這些年也的確給王氏做了不少貢獻……
罷了罷了,趁此機會給他個臺階下下,讓他重回留仙居住吧。
“陛下,你的傷勢咱慢慢治。你就安心在這療養一陣子,近些日子仙米和仙茶也虧不了你。”王守哲難得真對他體貼道。
隆昌大帝一愣。
難得見得王守哲如此“通情達理”,他當即眼珠子一轉道:“那每個月能不能額外分配兩枚六品靈元寶丹給我?”
“哼。”王守哲臉色一黑,“陛下莫要得寸進尺。”
“一枚,額外補一枚。”
“養不起,陛下還是早點回歸龍城去吧。”
“哎喲,守哲你小子,朕為你王氏流血又流淚,你怎么比那頭青凰妖帝還小氣?”
“青凰妖帝?”王守哲微微皺眉,“陛下是被青凰妖帝打傷的?”
“那還用說么?”隆昌大帝沒好氣道,“那一條極品靈脈太靠近萬妖國了,抽靈脈時動靜稍微大了點,不小心被青凰妖帝那家伙率領部眾逮了個正著。我們兩邊惡戰了一場,最后我與姜震蒼聯手,拼了老命才終于將青凰妖帝逼退,但我也因此受傷不輕。哼,若非朕的蒼龍劍要留在歸龍城鎮守國都……”
隨著隆昌大帝的絮絮叨叨,王守哲總算是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萬妖國位于南荒極南之地,向來是高階兇獸的圣地。因為距離過于遙遠,中間還隔著大荒澤和南荒古澤等等其他兇獸強者的地盤,它們與人族向來是“井水不犯河水”。
但隨著王氏的逐漸擴展,尤其是“抽靈脈先遣部隊”的行動越來越深入南荒,矛盾沖突終究會逐漸展開。
大乾與萬妖國來往極少,已知的情報不多,大抵上只知道萬妖國有三尊厲害的妖帝,個個實力等同于凌虛境修士,青凰妖帝正是其中一尊。
青凰妖帝直接出馬,想必對于王氏在南荒深處抽靈脈的舉動已經有所警覺。
王守哲略加思考后道:“萬妖國實力強橫,暫且沒有必要與他們起沖突。目前靈脈已經暫且夠用,咱們王氏和大乾也需要內部消化成長一番,接下來就暫時停止抽靈脈吧。”
“不抽靈脈,朕豈不是少了一大波收入?”隆昌大帝瞪眼不滿道,“你讓朕如何籌措賭資?朕建議,咱們直接點齊兵馬,踏平萬妖國,誅殺三大妖帝……搶他們的地盤,搶他們的靈脈。”
王守哲臉頰一抽,拂袖而走:“陛下還是好好療養。哪都不準去。”
隆昌大帝氣得在后面破口大罵:“王守哲,你小子是什么態度?!朕還沒正式退位呢,你便如此過河拆橋。這要真等朕正式退位了,這大乾哪里還有朕的容身之處?哼哼,朕這就書信一封給帝子安……”
不過話罵了一半也就止住了,因為王守哲早就跑遠了,再罵他也聽不見了。
再者說,隆昌大帝自個兒心頭也是門清。
只要王守哲不愿意打這場仗,那必然是想打也打不起來的,任憑他隆昌大帝再上躥下跳也沒用,連姜震蒼和帝子安都不會支持他。
“哼,權臣啊這就是權臣。還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宅男權臣!”隆昌大帝氣得往榻上一躺,“來人,告訴我守哲去,我要吃靈米飯,我要喝手沖仙茶……”
差不多同一時間。
仙宮。
登仙門前廣場。
不知不覺,距離王璃慈和王瓔璇在廣場上設下擂臺便已經過去了將近兩個月。
兩個月的時間里,王璃慈和王瓔璇兩人屢戰屢勝,從無敗績。
不知不覺間,擂臺周圍的人也是越聚越多。有那閑得發慌的仙宮弟子,甚至直接搬來了桌椅板凳,一副準備常駐的模樣,甚至還有人湊熱鬧開起了賭局。
可以說是相當熱鬧了。
就連當初那個簡陋的擂臺,如今也是鳥槍換炮,變得正式了許多。
在登仙門前廣場靠近邊緣的地方,被專門圈出來了一塊地盤,王璃慈當初那桿旗子被插在了正中央的位置,旗子上“拳打仙宮傳人,腳踢圣地天驕,兩百歲以下來者不拒”的大字在陽光下格外醒目。
旗子旁邊,如今還多了幾個嶄新的橫幅,左邊寫“天才美少女互助聯盟,戰敗者自動加入,只限美少女,臭男人勿擾”,右邊寫“挑戰者報名處,請主動繳納報名物資”。
橫幅下,王瓔璇和王璃慈一左一右,各自占據了一張太師椅,正大馬金刀地坐在上面吃東西。
一大群仙宮弟子圍在她們身邊,拍馬屁的拍馬屁,捶腿的捶腿,扇風的扇風,后面還有弟子架起了燒烤架和烹飪用的大鐵鍋,專門為兩人烤肉和烹制食物。
就連原本負責敲鑼的藍宛兒身邊,都多了好幾個自愿跑腿的仙宮弟子,看上去很是狗腿。
明明璃慈三人都是嬌俏的美少女,居然硬生生被她們搞出了一種黑社會大佬的排場。
這會兒天色還早,報名處前面就已經排起了長隊。
藍宛兒面色嚴肅地坐在報名處的桌案后,對著報名者拿出來的報名物資挑挑揀揀:“才百斤七階垚土龍肉?這么點肉給我們家璃慈姐姐塞牙縫都不夠,太沒誠意了,下一個。”
“九階夔牛肉……這個還不錯,少點就少點吧。你拿著號碼牌去那邊排隊,等璃慈姐吃完這一波,很快就到你了。”
“你要挑戰瓔璇小姐?那你知道規矩吧,輸了就要加入天才美少女互助聯盟。行,知道就行了。把賣身契,不是,把挑戰契約填了,按照契約序號去另一邊排隊。”
雖然一開始前來挑戰的仙宮弟子不算多,但隨著王璃慈和王瓔璇兩人的名氣越來越大,前來挑戰的仙宮弟子也越來越多,逐漸到了不得不進行篩選的地步。
也不知道是誰提的建議,后來王璃慈和王瓔璇便各自定下了自己的篩選條件,開始有選擇性地挑選挑戰者。
但即便如此,前來挑戰的仙宮弟子依舊絡繹不絕。沒辦法,她倆實在太能招仇恨了。這兩個月來,兩人的豐功偉績在仙宮中幾乎已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人流涌動間,整個擂臺周圍都格外熱鬧。
沒過多久,王璃慈和王瓔璇那邊就在諸多仙宮弟子的“伺候”下吃完了一輪,開始繼續迎接挑戰。
兩人出色的戰績引來了不少擁躉,自然也會有敵視者。
他們躲得遠遠觀望的同時,也難免嘀嘀咕咕。
“呵也不知道哪兒來的野路子,贏了幾場比試就以為自己有多了不起了。當真以為我仙宮無人了不成?”
“以前是我們懷秉師兄在外歷練未歸,才讓你們囂張了這么久。如今懷秉師兄快回來了,我看你們還能囂張多久!”
就在這些人嘀嘀咕咕的時候。
驀地。
一道夾雜著雪花的寒風驀然在登仙門前廣場上呼嘯而過。
寒風中,一道如冰雪般剔透的遁光自遠天飛遁而來,速度飛快。
不過眨眼間,那到遁光便已經到了圣皇峰頂。
只見那絢爛剔透的霞光之中,一只巨大的冰雪巨鳶正拍打著翅膀朝上方飛掠而來。
它潔白的羽翼好似由冰雪雕琢而成,在陽光下散發著剔透的彩色光暈。
冰雪巨鳶背上,一道修長的人影正迎風而立。
他穿著一襲如雪白衣,微微泛青的長發在天空中迎風飛舞,說不出的瀟灑肆意。
絢爛的冰魄色霞光映照在他的臉上,勾勒出了他俊挺的鼻峰,以及那如同刀刻般的側顏,幾乎挑不出半點瑕疵。
“懷秉師兄!是懷秉師兄回來了!”
見到這男子,擂臺旁的仙宮弟子們當即一陣騷動。
“你就是那個章懷秉?”擂臺上,王瓔璇也是眼眸一瞇,露出了些微警惕之色。
而王璃慈,大口吃肉的同時,也盯住了章懷秉。
這個名字她倆已經聽得人耳朵都出老繭了。
沒辦法,仙宮這些弟子們自己打不過他倆,自然便會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而這個章懷秉,便是被提及得最多的,以至于她倆雖沒見過,卻已經“如雷貫耳”了。
“正是在下。”章懷秉腳尖一點,自冰雪巨鳶背上飄然而下,風度翩翩地朝著兩女抬手一禮,“兩位仙子,懷秉有禮了。”
“長得倒是人模狗樣的。”王瓔璇撇嘴說道,“就是不知道真實實力怎么樣。”
人模狗樣?
章懷秉一臉無語。
他可是仙宮這一代最杰出的弟子之一,雖然因為寶典還沒到傳承期的關系,《亟冰寶典》的圣子之爭還未開啟,但他身為絕世天驕,卻已經是內定的圣子人選了。
他未來不僅是板上訂釘的凌虛境中期,甚至連凌虛后期也是有希望的,在仙宮年輕弟子中威望極高,便是連各凌虛大佬見了他,都會親切地稱呼他一聲“懷秉”。
甚至,連仙尊都贊過他“此子不凡”。
“這位便是瓔璇仙子吧?我還在路上,便已經聽說了仙子的威名。”章懷秉壓住不滿的情緒,邀戰道,“不如咱們來切磋切磋?”
“我們美少女互助聯盟只要美少女,你要愿意割掉,并穿上女裝,我倒是可以勉為其難答應你的挑戰。”王瓔璇一臉遺憾地說。
“你……”
章懷秉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
他有心想要罵幾句臟話,但礙于絕世天驕的臉面,只得強行忍住了,轉頭看向王璃慈:“那懷秉就只能向璃慈仙子請教一番了。”
王璃慈啃著一根炭烤鳳翅,指了指旁邊的橫幅說:“我這也有點規矩,自己看。”
如今挑戰者眾多,要是什么阿貓阿狗都能上場,她怕是累死都忙不過來。這個叫什么懷什么病的當然也不能例外,要挑戰,也得按規矩來。
章懷秉一瞅挑戰說明,頓時有種懷疑人生的感覺。
聽說這兩位“仙子”都是來自于同一個家族,也不知道是啥奇葩家族,竟然養出了如此兩位奇葩……
“這里有一百斤十一階深海巨章王的腕足須肉。”章懷秉手一揮,面前便憑空多出了一份食材。
他從容自信道:“這夠挑戰資格了吧?”
“十一階?還是最適合炭烤的深海章魚足?”王璃慈兩眼放光,連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這要刷上秘制醬料烤一烤,真仙都得被饞哭吧?
“可以可以。你不但有挑戰資格,還有插隊資格。”王璃慈舔了舔嘴唇,嬌憨的臉上寫滿了迫不及待,“懷秉大哥,你趕緊上來,咱們速戰速決。”
“的確得速戰速決。”章懷秉聽了也不惱,反而一臉傲然地笑了,“免得你們以為我們圣地年輕一代都是泥捏的。”
說罷,他身形一晃便落在了王璃慈對面。
與此同時,他手中多了一柄折扇,折扇一揮,一道颶風便裹挾著漫天碎冰向王璃慈籠罩而去。
“來得好。”
王璃慈腳一跺。
“轟!”
登仙門門口堅硬無比的地板頓時被踩出了一個大坑。
借著這一蹬之力,她一拳揮出,整個人像是一發人形導彈般轟向了章懷秉。
在多年來的流浪和戰斗生涯中,王璃慈學到了四個字——“以力破巧”。
甭管別人用的是什么花里胡哨的招式,轟爆就行。
不好!
感覺到那一拳之中蘊含的恐怖威力,章懷秉暗道一聲不妙,急忙招式一收,萬千碎冰驟然回攏,層層疊疊間凝聚出了一道厚愈丈許的玄冰護盾層。
“轟!”
王璃慈一拳打在了玄冰護盾上。
霎時間,冰層爆裂,沖擊碎片震得章懷秉倒飛了出去,體內也是一陣氣血翻騰。
這王璃慈是什么鬼血脈?力量怎么可能如此可怕?
章懷秉心驚不已。
要知道,他雖然沒有專修戰體,但因為資質和血脈的加成,體質比起一般的紫府境強者來說要強出不少。連他都尚且被打飛了,這要是仙宮內的其他弟子,這一拳下來怕是就得吃大虧了。
吃過一次暗虧,他接下來也不敢再與之硬碰硬,而是施展起了神妙無比的身法和嫻熟的玄技,開始不斷與她周旋。
轟轟轟!
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中,兩人很快便過了二三十招,一時間難分勝負。
然而,令章懷秉心驚不已的是,那王璃慈就仿佛是一頭擁有無窮無盡蠻力的遠古兇獸一般,每一拳每一腳都蘊含著恐怖的力量,而且永不衰竭。
不行,再這樣打下去怕是要被活生生地拖死。
只有施展大招了。
章懷秉眼神一厲。
嘹亮的鳳鳴聲驟然響起。
鳳鳴聲中,一只巨大的冰鳳虛影驀然出現在了他身后。
磅礴的威壓彌漫而出。
頃刻間,整個天地都好似被風雪彌漫,層層冰霜在擂臺上凝結,空氣中的溫度都隨之陡然下降了一大截。
與此同時,章懷秉的眉心之中驟然出現了一道神通烙印。
神通之力彌漫間。
天空之中。
漫天冰雪化為鋒銳冰棱和冰刀,鋪天蓋地的向王璃慈籠罩而去。其疾如風,帶著難以言喻的凜冽寒意,以及滔天威勢。
這一招,正是章懷秉的神通大招——冰刀萬剮。
“來得好!”
王璃慈越打越是熱血,面對敵人的神通大招,她更是不驚反喜,笑道:“正好我越打越熱,就當吃點冰棍降降燥熱了。看我的神通大招——吞噬萬物。”
話音一落。
她的身后同樣出現了一頭巨大無比的兇獸虛影。
它有著彎曲的巨角和粗壯的利爪,形狀猙獰,布滿利齒的傾盆大口和那鼓鼓囊囊的大肚皮都令人望而生畏。
也就在這頭兇獸虛影出現的同時,滔天兇焰彌漫而出。
“嗷嗚!”
兇獸虛影一聲咆哮,當空驀然出現了一個黑色漩渦。
那漩渦散發著難以言喻的巨大吸引力,什么冰棱,什么雪刀,都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強行拽著,被硬生生拉入了那黑色漩渦之中,眨眼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緊接著,就連神識感應都斷了。
“怎么可能?”
章懷秉臉色大變。
他當然知道吞噬神通,仙宮吞天圣地之中就有修煉吞噬神通的師弟。
可正常的吞噬神通哪有這么厲害?
可惜,還不等他思索出個所以然來,王璃慈便再次揮舞著拳頭沖了上來。他只得提起精神,專心應對。
其實若是單從修為上論,章懷秉比起王璃慈來還要高出一層。然而,王璃慈那源自饕餮血脈的吞噬神通實在是太不講道理了。
如今已經紫府境的她,吞噬神通已然不斷地增強,雖然還沒達到傳說中“吞天噬地”的境界,卻也已經算得上是“無物不吞”。
饕餮兇威之下形成的那個黑色漩渦猶若黑洞,不管什么樣的攻擊,來到她面前都會被直接一口吞下,化為純粹的能量被她吸收。
到了最后,她甚至打起了嗝。
章懷秉霎時間有些絕望了。雖然他還有不少底牌沒有動用,但是感覺再這么打下去,自己遲早要輸。
但是就這么投降,未免就太掉分了,他左右為難間,只得繼續不斷游走,與之糾纏。
轟轟轟!
兩人打得熱鬧,劇烈的能量波動不斷傳蕩開去,惹得廣場周圍停靠的飛輦都晃動起來,那些個拉車的飛禽更是嚇得縮成一團瑟瑟發抖。
這么大的動靜,自然也是吸引來了不少大佬的關注。
此刻。
登仙門前廣場上空的云層之中,不知何時已經聚集了好幾個氣息強橫,氣質各異的人影。
這幾人有男有女,形象各異,臉上卻都是一派輕松,這會兒正坐在云團之上,一邊嗑著瓜子,吃著零嘴,一邊遠遠觀望這下方的情況,樣子說不出的愜意,也不知道究竟來了多久。
飄渺的云氣遮掩了幾人的身形,模糊了眾人的感知,以至于下方熱鬧的人群根本沒有察覺到他們的存在。
“這女娃子厲害啊這可是傳說中的饕餮血脈,這一下連章懷秉都得吃個悶虧。”云霧之中,一位打扮隨性的中年男子,一邊嗑瓜子一邊嘖嘖贊嘆,“可惜這女娃子修的不是劍道,繼承不了我的衣缽。”
這人身上穿著一身樸素的青衫,頭上挽著道髻,坐姿隨意,神態自若,就連嗑瓜子時的動作都格外的瀟灑肆意。
若是姬芊芊在這里,看到這一幕怕是連眼珠子都要瞪出來。
因為這一位,赫然便是她家師尊,也就是紫虛圣地的主人,紫虛劍君。
聽到紫虛劍君的話,旁邊正在啃獸蹄的老頭不由點了點頭:“饕餮血脈的確不凡,尤其是能成長到如今的地步,殊為不易啊。這等血脈資質,便是在咱們仙宮里也是屈指可數了。”
說著,他看向另一邊的美婦人,舔著臉笑道:“陸夭,你名下女弟子多,不如派幾個過去探探情況,打聽一下她們的來路?”
對方聞言白了他一眼:“等你想起來,黃花菜都涼了。”
說話的是一個身穿綠裙的中年美婦人。
她有著一頭濃密而烏黑的頭發,精致繁復的發髻之中簪著幾朵金色的蘭花,眉眼也不是那種精致艷麗的類型,反而有種恬淡自然的感覺,盡管已經有了點年紀,卻一點都不顯得滄桑,反而多了種少女所沒有的風韻和氣場。
一襲簡單飄逸的綠色絲裙將她襯得身姿婀娜,天然就帶了一股不染紅塵的仙氣,宛如林中仙子一般。
這中年美婦人,乃是留仙圣地的陸夭真君。
別看她看起來年輕,實則已經三千多歲了,乃是仙宮之中排名比較靠前的幾位凌虛真君之一。
這一次,她也是聽說來了兩個厲害的年輕女修,才跑過來看熱鬧的。
至于剛才開口那老頭,則是歸一真君,仙宮歸真圣地的主人。
用指尖輕輕捻起一磕瓜子,利索地嗑出了瓜子仁,陸夭真君這才不慌不忙地繼續說道:“我早就讓門下弟子打聽過了,說是東乾國凌云圣地來的。”
“凌云圣地?這么說,這倆丫頭是云虛那老小子門下的弟子?”紫虛劍君一聽這話就樂了,“那老小子不行啊,這么好的苗子,他不好好把人留住,居然還給放跑了。”
云虛乃是凌云圣地之主姜震蒼的封號。大乾那邊習慣叫他“姜圣主”,仙宮這邊卻更習慣稱他為“云虛真君”。
都是凌虛真君,又都是仙宮一脈,紫虛劍君在域外戰場上可沒少碰到姜震蒼,跟他當然很是熟悉。
“這不正好?白白便宜了咱們仙宮。”啃著獸蹄,滿嘴都是油污的歸一真君雙眼放光,“尤其是這個叫璃慈的丫頭,身懷高等饕餮血脈,最是適合繼承本真君的衣缽了。這弟子我要了,你們都別跟我搶,想搶也搶不到。”
“歸一真君。”紫虛劍君微微皺眉道,“你前些時候不是說,你準備讓親傳弟子姜青虹傳承你的衣缽么?還說他大天驕甲等資質,未來前途無量。”
“姜青虹是誰?”歸一真君一臉“錯愕”,“本真君何時說過要讓他傳承衣缽了?紫虛,你莫要輕信謠言。”
眾大佬頓即一陣無語,都開始替姜青虹感到一陣悲哀。
突然之間衣缽沒了……
不過這也是正常的事情。畢竟,哪個凌虛境不想收一個絕世天驕當徒弟。可事實上,絕大部分圣地都不可能找到絕世天驕當傳人。
不過,當條件允許的情況下,一個大天驕,一個絕世擺在一起,只要那絕世不是人品、身份、身世等有大問題,傻子都知道要選絕世。
甚至乎這種情況下,凌虛境大佬自己都不一定說了算,畢竟寶典也想挑選一個更好的繼承人。
“歸一真君,恭喜恭喜。”
紫虛真君和陸夭真君都是有些羨慕嫉妒,違心地恭喜起了歸一。
不是他們不想收王璃慈,只奈何血脈和功法不契合啊,所以就只好干看著眼饞了。
就在歸一真君滿臉得意之際。
云霧上空驀然傳來一個氣喘吁吁的男子聲音:“呼,總算趕上了。果然是饕餮血脈的絕世天驕啊,哈哈哈,真是天助我劉乾坤啊。”
吞天圣地的元元真君劉乾坤!
歸一真君頓即臉色大變,心里也是危機感暴增。
這臭不要臉的東西不是在閉關么?
寒月仙城。
西南方向,在距離仙城中心區域很遠的位置,有一片空曠的巨大廣場。
這里原本是皇室的礦場。兩千多年前,礦場內的礦被徹底挖空,這片地方閑置了下來,姚氏便將其買下,并在原址上建造了一座大型的停舟坪,作為云鰩飛舟在仙城的停靠點。
不知不覺,兩千多年過去,停舟坪周圍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曾經空曠荒涼的遠郊礦區變成了繁華的商業區,人口也出現了爆炸性的增長,倒是那四通八達的馬路被保留了下來,拓寬和重修后成為了姚氏的貨運馬路。
而停舟坪,也在這兩千多年的時間里被翻修了無數次,從最初那個簡簡單單的廣場變成了如今復雜規整的模樣,功能也從簡單的飛舟停靠點變成了一個大型的人流和物流的集散中心。
午后。
燦爛的陽光灑落在整個停舟坪上,照得人暖洋洋的。
停舟坪一角,一間掛著“尉遲氏車馬工會”招牌的鋪面內,柴掌柜正舒服地躺在一張搖椅內,一邊午休,一邊翻閱一份名為仙城日報的小冊子,了解仙城內各種物品的實時價格,試圖從里面尋摸點商機出來。
鋪子里的其他人忙了半天,好不容易可以午休,也正在抓緊時間休息,亦或者忙碌自己的事情。
陽光透窗戶灑落在鋪子里,仿佛給所有人鍍上了一層朦朧的光暈,看上去一派歲月靜好。
也就在這時候。
天空中投下一片巨大的陰影。
一艘巨大的云鰩飛舟破云而來,滑翔著在停舟坪上緩緩降落。
停穩之后,就有廣場內的牽引車開了過去,引領著飛舟緩緩調轉舟身,最后停靠在了場邊的一個停舟位上。
很快,云鰩飛舟的后艙門便打開了,有船員開始張羅著往外搬東西。
一見這陣勢,柴掌柜就知道,有生意要上門了。
果不其然,過了沒多久,一個錦衣中年人就負手走了進來,胖乎乎的臉上滿是意氣風發:“老柴,替我準備二十輛牛車。錢還是老規矩,記在姚氏空運的賬上。”
“喲老譚,你這是發財了?心情這么好。”柴掌柜放下仙城日報迎了上去,笑瞇瞇地寒暄起來。
“發什么財啊”胖乎乎的中年人笑瞇瞇反駁,“發財的都是真正的大佬,我也就是跟著跑個腿,蹭口湯而已。”
如果王璃慈在這里,一定能認出來,進門的這個胖乎乎的中年人,赫然就是和她打了好多次交道的那個胖掌柜。
在王璃慈身上接連吃了兩次大虧,胖掌柜后來便學乖了,再不敢跟王璃慈對著干。
上次王璃慈和王氏眾人搭乘云鰩飛舟前來仙朝的時候,他更是殷勤地忙前忙后,把一行人伺候的舒舒服服的。如此,才算是挽回了印象分,也有了立功的機會。
而在掌柜們說話的同時,店鋪內的伙計也已經行動起來,記賬的記賬,去準備牛車的準備牛車,動作相當利索。
很快,一輛輛巨大的廂車就在巨型鐵背靈牛的拖拽下駛入了停舟坪,排著隊伍準備裝載貨物。
尉遲氏的靈牛車都是巨型的廂車,一輛車可以裝載幾萬斤的貨,二十輛牛車的生意,哪怕對于尉遲氏而言也算是一筆比較大的生意了。
胖掌柜和柴掌柜也跟著牛車一塊兒過去了,站在邊上指揮和監督船員和店員們搬運貨物。
因為運輸距離遠,空中偶爾還會遇到風暴,為了貨物的安全著想,云鰩飛舟內的貨物都是裝在制式的大木箱里的,從外表上看不出里面是什么。
“老譚,瞧你這意氣風發的樣子,這一批貨看來是價值不菲。”柴掌柜到底是積年的老掌柜了,在細節上極為敏銳,一看船員們過度小心謹慎地樣子,就敏銳地發現了不對。
他瞟了胖掌柜一眼:“都是上百年的老兄弟了,你可得給我透個底,我也好囑咐底下的伙計們仔細著點。”
他在尉遲氏車馬工會工作已經一百多年了。早在胖掌柜還在仙城姚氏空運分行做掌柜的時候,他就跟胖掌柜打過交道,兩人也算是老熟人了,說話自然也就比較隨意。
胖掌柜嘿嘿一笑:“既然你好奇,那兄弟我就給你開開眼。”
說著,他把柴掌柜帶到船上,讓船員當著柴掌柜的面打開了一個木箱。
木箱里,赫然是一件件精致得宛如藝術品的琉璃制品,從燈罩到杯盤碗碟,品種繁多。
柴掌柜登時“嘶”了一聲。
琉璃制品不罕見,可精致到這種程度的琉璃制品他卻還是第一次見,更別提是這么大批量了。考慮到琉璃制品本身的價格,這一批貨要都是這種品質的話,那可真是值大錢了。
他羨慕地看向胖掌柜:“琉璃制品向來精貴,磕碰不得。你放心,我一定讓手下的人多注意一點,保管原樣給你送到。”
“那就勞煩老哥多費心了。”胖掌柜得意不已,“實不相瞞,這一批貨都是東乾國那邊的新工藝,其中一部分是要直接運去仙庭內務司的,若是有折損,兄弟我還真不好交代。”
柴掌柜頓時羨慕得眼睛都紅了。
姚氏不愧是姚氏,背靠著朝陽王,生意都做到了內務司,隨便一筆生意都是油水豐厚。哪像他們尉遲氏,成天賺的都是辛苦錢。
正說話間,旁邊運送貨物的船員不知道被什么東西拌了一下,忽然一個踉蹌,手里的大木箱也摔在了地上。
“咚”的一聲悶響,大木箱一個角著地,箱蓋被震開了一個口子。幾塊黑漆漆的玄鐵錠頓時從里面掉了出來,轱轆轱轆滾了好幾圈才緩緩停了下來。
那船員的臉色“刷”一下就白了。
胖掌柜也倏地變了臉色,怒道:“你怎么搬東西的?!不是跟你們說了要小心,要小心,你話都聽到狗肚子里去了?!”
“對,對不起。”
船員連忙低著頭,顫顫巍巍地道歉。
發作了好一通,胖掌柜才算是稍微消氣了一點,擺了擺手讓那船員趕緊滾。
那船員大松了一口氣,連忙撿起玄鐵錠塞回木箱里,一溜煙跑了。
“老譚,你這是……”
柴掌柜目睹了剛才那一幕,看向胖掌柜的眼神已經有些異樣了。
胖掌柜這反應太不對勁了,很明顯是有意想要隱瞞玄鐵錠的存在,這讓他不能不多想。
“老柴,你要是還把我當兄弟,這事兒可千萬要替我保密。”胖掌柜顯然也意識到了“情況不妙”,轉過身就像是怕他跑了似的一把拉住了老柴。
“要我替你保密也行,你得告訴我到底是怎么回事。”老柴瞇起眼睛,豆豆眼里閃爍著精明的光。
“哎既然都被你看到了,那我也就不瞞你了。其實是這樣的……東乾那邊發現了一個巨型玄鐵礦脈……玄鐵礦儲量……準備……”
胖掌柜一臉“懊惱”,把柴掌柜拉到角落里便說起了悄悄話。這樣那樣地解釋了一通之后,他才表情嚴肅地叮囑道:“事關重大,這事兒你自己知道就好,可千萬不能告訴別人。”
“放心吧都是百多年的老兄弟了,你還信不過我嗎?”
柴掌柜嘴里一口答應,心里卻已經開始盤算開了。
東乾國發現了儲量這么大的巨型玄鐵礦脈,仙朝的玄鐵錠價格肯定要跌。
尉遲氏手里也是囤了不少玄鐵錠的,他得趕緊把這件事情告訴家主,讓家主趕緊把尉遲氏手里的玄鐵錠賣掉才行。不然,等玄鐵錠價格跌下來,他們家可就虧大了。
仙城內各大世家耳目素來靈通,盡管柴掌柜只將消息轉告了自家家主,但隨著這一輛輛牛車駛入仙城,東乾國發現巨型玄鐵礦脈的消息仍是不脛而走,私悄悄地傳遍了整個仙城。
一場精心設計好的“大戲”,也就此拉開了序幕。
與此同時。
北域王府,靈竹園中。
北域王和妘夢羽在一旁作陪,而仙朝實權部門仙兵部的部長鎮南王,則是在和王富貴下棋。
鎮南王邊下棋邊說道:“富貴啊,這計劃的最后一波中,我們仙兵部也是冒了一定風險的,收獲的玄鐵錠得多分一份給我們仙兵部,不然我這其他部門不好平衡。”
“殿下是要違約么?”王富貴眼睛都不抬,云淡風輕地落著子兒,“我是無所謂的,只是到時候傳了出去,怕殿下名聲不好。”
“你……”鎮南王被氣得胡子翹起,怏怏地落子道,“臭小子,本王這不是在與你商量么?畢竟我們仙兵部可不是只有玄甲司一個司,玄甲司吃肉,其他部門總得跟著喝點湯吧?”
他也是夠郁悶的。
堂堂鎮南王,居然得好聲好氣地親自上門來和一個小毛孩商量改契約。
“喝點湯啊,這都是小事。”王富貴落子,不待鎮南王反應,他就提條件道,“不過這湯呢,自然也不能白喝,總得出點力吧?每個部門再加三百煉器師,去支援我們貧瘠東乾小地方的發展建設。”
“你這臭小子,真是什么都吃,就是半點不吃虧!本王告訴你,你這樣做會失去本王的。”鎮南王吹胡子瞪眼,兇相畢露。
“鎮南王,這可是在本王的府里。”旁邊的北域王聞言頓時不干了,瞪眼力挺富貴,“光吃湯不出力,哪有此等好事?誰要有意見,讓他找本王來提。”
北域王年齡要比鎮南王大許多,乃是長了他十好幾輩的長輩,說話自然頗有分量。
“行行行,每個部門加三百煉器師,不就是區區幾年時間嗎,很快就回了。”鎮南王頗為無奈地答應,隨即又有些懊惱,“都怪本王心直,沒想到你小子計劃那么大,預計利潤那么高……悔不該簽契約啊。對了富貴,我們王府也有幾個小姑娘仰慕你,想與你交朋友……”
“啪!”
王富貴落子,嘆息說:“殿下心不靜,你輸了。”
鎮南王瞅著棋盤看了會兒,表情一陣僵硬,心里更是無奈。
他被王富貴說中了,的確是心不靜。誰叫他這一脈在這當口沒能出一個小公主呢……
“殿下,網已經撒開了,你這就回去好好配合計劃吧。沒事莫要往我這邊跑了,太扎眼。”王富貴鄭重其事地囑托道,“勞煩您好好演,演砸了損失的是你們仙兵部。”
“好,本王我這就……”
鎮南王剛起身準備走,忽然覺得不太對。
自己怎么就這么聽這小家伙的話?這小妖孽才多大啊,就已經有這本事了等他長大了,這仙朝。
怕是要起大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