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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王守哲朕與你勢不兩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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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隴左郡郡城往西北方向,地勢逐漸走高。

  一條寬闊的大河從大型山脈——天隴山脈高原地帶起源,自西向東貫穿整個隴左,從津舟半島奔騰入大海。

  大河上中游乃赤金高原,往東方向高低落差較大,大河裹挾混雜著大量的赤沙,河水呈赤色,波濤滾滾壯闊無比,因此,這條大河被稱之為——赤金河!

  相較于安江的“蜿蜒纏綿”和“錦繡萬里”,赤金河卻是奔騰壯麗,大有氣吞山河之勢,自有一番別樣的豪邁。

  赤金衛。

  這座衛城,也曾有過屬于它的輝煌時期。

  隴左郡開荒初期,此處人煙稠密,各家族勢力橫行,乃是隴左北方當之無愧的核心之地,世家必爭之地。

  最終,以燕氏老祖晉升紫府境后,宣告這一整片區域的霸主地位,并將地位延續至今。

  如今的燕于飛老祖,乃是燕氏的第三代紫府老祖。百多年前燕氏的那位紫府種,天驕燕景池,倘若沖擊紫府境成功,便該是燕氏的第四代紫府老祖。

  可惜,世上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燕景池終究沒能成功突破紫府境,這才導致燕氏陷入了傳承危機之中。

  現如今,隴左郡北七衛方圓千里范圍內看似平靜,實則不知多少世家都在暗中磨刀霍霍,只等燕氏鯨落之后搶先分一杯羹。

  就連燕氏內部,都是充滿了惴惴不安,希望于飛老祖和飛鴻家主能夠解決家族危機,度過最艱難的時刻。

  這一日。

  隴左北七衛的核心衛城——赤金城東城門之外,寬闊的主官道早在三天前就已經實行了交通管制。

  所有散修,世家,百姓,商隊一律不得從“赤東大道”經過,倘若想要出城,須得從西、南兩門繞行。

  絕大多數城池,都是講究以東為貴,正所謂“紫氣東來,貴客降臨”。因此,迎接身份高貴的客人往往都是在東城門。想當年,隴左郡鬧洪災時,當時的長寧衛城守夏侯弘德迎接房佑安,便是在東門外。

  而此刻,赤金城的東城門外,便已經擺開了陣勢,做好了迎接貴客的準備。

  東城門外,迎仙廣場。

  以當地特產赤金磚鋪成的廣場在陽光下金光瀲滟,熠熠生輝。

  偌大的廣場中央,建造著一座十數丈高的迎仙臺,整體格局恢宏貴氣,彰顯著赤金衛“人民”的好客。

  事實上,這是早年赤金城專為迎接隆昌大帝而建造的迎仙臺,當年隴左北方聲勢鼎沸之時,隆昌大帝曾有視察隴左,擺駕赤金城的計劃。

  只是迎仙臺建是建好了,可隆昌大帝在隴左郡城逛了一圈后,便直接去了津港衛,之后又去青蘿海海域視察了一番后,便因想起了青蘿長公主而哀傷不已,心情不佳,直接擺駕回歸龍城了。

  結果便是,赤金城耗費巨資修建的迎仙臺算是白建了,沒有派上用處。可人家大帝就是任性了,你又能拿他怎么辦?總不能上個奏折把他罵一通吧?

  也是由此可以推斷,隆昌大帝壯年之時其實就挺任性的,只是如今,隨著大帝壽元將盡,他行事愈發少了顧忌,那喜怒無常、外加小心眼兒的個性便愈發肆無忌憚而已。

  因此,迎仙臺就成了赤金衛迎接其他貴客的設施。不過,隨著燕氏愈發式微沒落,迎仙臺已有近百年沒有被啟用過了。

  然而,這一次,在沉寂了近百年后,迎仙臺卻再度被啟用。

  自三天前開始,迎仙臺便已經陸陸續續地被收拾裝飾起來,現如今,整個迎仙臺上光潔如新,邊上還掛了鮮花彩綢,看起來很是隆重。

  而迎仙臺上,此刻也已經站了不少人。

  赤金衛中,能有資格上迎仙臺者數量不多。

  其中有赤金衛的城守段陽夏,赤金七品劉氏的天人老祖劉文志,隴左燕氏的紫府老祖燕于飛、燕氏家主燕飛鴻,燕氏當代紫府種燕玉京,以及一些城守府的官方人物。

  迎賓廣場周圍,全副武裝的巡防營將士們,將圍觀人群隔絕在外。城墻上,駐扎的城防軍亦是精氣神非常飽滿。

  在眾人的等待中,時間一點點過去。

  驀地。

  “昂!”

  天空云層之中傳來靈禽仙鶴的嘹亮清啼。

  緊接著,幾架飛輦破云而出,出現在了赤金衛一眾人的視野之中。在赤金衛一方的引導下,飛輦盤旋著降落到了迎仙臺上。

  那些飛輦上都掛著守達商行的標識。

  落穩之后,一位容貌姣好,氣質典雅成熟的女子率先走出了車輦,隨后才是一眾年輕男女幕僚,以及其他車輦中的侍衛。

  為首那女子,穿著一身改良過的絳紫色錦衣華服,氣質典雅而高貴,就如同那盛開的牡丹花,氣度雍容,卻不見半點俗氣。

  在一眾年輕男女的簇擁下,她神色從容,眼神沉著有力,顧盼間自有一股威嚴氣場,顯然是長期身居高位,經歷過許多大場面的人物。

  在她身后不到兩步遠處,還跟著一尊散發著強大氣場的天人境傀儡。顯然是專門為了護衛其安全而存在的。

  這女子不是旁人,正是王氏當代家主的嫡母公孫蕙。

  公孫蕙出身自山陽公孫氏嫡脈,當初作為繼妻嫁到王氏后也沒過上什么好日子,幸好嫡子王守哲爭氣,非但在關鍵時刻力挽狂瀾,扭轉了王氏頹敗的局面,還帶著一眾姻親家族一起發財,一起成長。

  幾十年下來,如今的山陽公孫氏已經變成了“長寧”公孫氏,世家品階也已經達到了七品,正堅定不移地向著六品出發,甚至乎五品紫府都可期。

  也是由此,如今的公孫氏早已打定主意,牢牢抱住了王氏的大腿。其當代族長公孫焱,更是對表哥王守哲崇拜不已,處處以他馬首是瞻。

  守達商行作為王氏姻親聯盟與錢氏合營的商行,是各世家之間拋開血脈聯姻之外,最堅固的利益紐帶。

  以高端運輸起家的守達商行,每年產生的現金流是一個非常可怕的數字。

  刨去每年的分紅之外,守達商行還會截留很多現金以做開拓,除了守達商行的本身業務之外,也會對一些優質的產業進行投資,或是兼并。

  此外,守達商行還在各衛購買商產,土地,建造巨型周轉倉庫以及住宿類的酒樓。

  這使得守達商行像是一只小怪獸般,不斷地吃吃吃,不斷地長大,短短數十年間便已經發展成了一個龐然大物。

  當然,在此期間,也曾出過各種小紕漏。

  畢竟,是人就有私心,且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有,隨著守達商行的擴大,內部管理問題上的缺陷也被逐漸放大,各種小問題接踵而至。

  因此,王守哲親自出手,把錢學翰叫上后,一起對守達商行的內部結構進行了大刀闊斧的改革。

  主要改革方向,便是參考了現代化管理方案,組建了一個個的部門,在反復試驗中一點點構建出了流程規范,以及嚴格的相關制度。

  其中就有一個非常緊要的部門,叫做財務部。

  財務部的掌權者名叫財務總監,其掌管著整個守達商行所有的資金往來。除此之外,財務部還擁有審核與評估各項對外投資,或是兼并項目財務狀況的權利。

  可以說,守達商行的財務總監地位非同尋常。

  若是在審查一些項目時,發現嚴重或晦澀不清的財務漏洞,財務總監有權直接打回或叫停某項目,在有必要時,甚至可以召開股東大會。

  如此關鍵的位置,自然應該由目前股份最高的王氏出人擔任。

  而在此之前,公孫惠便是守達商行的賬房之一,且精通財務,本身對經濟以及數字非常敏感。因此,很是自然而然地,她就被王守哲頂上了財務總監的位置。

  公孫蕙一開始只是本著替王氏把好關,盯緊守達商行賬目的心思,用心在做事,誰知卻是越干越順手,有時候遇上拿不定主意的事情,也時常會回家和王守哲探討。

  而王守哲上輩子雖然不是財會專業,可他處在信息爆炸的年代,耳濡目染之下,相關的知識算不上精,卻勝在廣。每每提出一些想法和建議,都會被公孫蕙奉為圭臬,并逐步摸索著使用到了工作之中。

  如此倒是使得公孫蕙在財務這一塊上,愈發地得心應手,并逐漸摸索出了一整套獨特的財務手法和財務制度。

  閑話暫且不提。

  只說迎仙臺上,燕氏和赤金衛一眾,以極為熱情的姿態迎接了公孫蕙一行,并且表示已經準備好了最高禮節的宴會來招待她們。

  對于燕氏,王守哲自然不會隨意施舍性的幫助,而是提出了“一攬子”的解決計劃,主要方式便是以“守達商行”為經濟主體,注資燕氏的各項產業,并將那些產業歸并入了王守哲對隴左行業鏈的大計劃之中。

  一旦成功,燕氏非但能擺脫困境,說不定還能再上一層樓。

  倘若萬一失敗,如今也已經扒拉上了王氏的船,王氏豈會眼睜睜地看著燕氏衰敗遭圍攻?

  而公孫蕙非但是守達商行的財務總監,還是王守哲的嫡母,放眼整個隴左郡,都絕對算是大人物了。燕氏豈敢怠慢?

  “于飛老祖,飛鴻家主,段城守大人。”公孫蕙美眸一掃,沉穩有力的目光掠過眾人,淡淡道,“此番我等前來并非私人拜訪,守哲雖然提出了由守達商行出資,對燕氏各項產業進行資產重組,成立子公司的戰略計劃。但是我身為守達商行財務總監,需要對每一個股東負責。”

  “先前已來信告知貴家族相關事宜,想必貴家族的賬房應當已經準備好了歷年來的賬本。咱們不如早些開始工作,也好盡快完成賬目核對和資產審核,讓子公司進入正規運營階段。”

  燕氏一眾再次相邀,但是公孫蕙始終堅持公事公辦,不得已間,燕氏只得由著她去。

  很快,以公孫蕙為首的財務部門便進駐了燕氏主宅,并對一些列準備列入注資重組計劃的資產進行審核。

  一開始,燕氏還以為公孫蕙僅僅是走走過場而已,那一套套的財務術語他們聽都沒聽過。然而,他們很快領略到了公孫蕙的可怕。

  她帶來的團隊,都是她花了數十年時間,逐漸培養出來的精英財務班底,都是資產審計,項目審計方面的高手。

  “燕總賬房。”公孫蕙對一位老者說道,“你們的鹽灘牧場中,有兩萬頭鹽灘羊的賬目對不上,請你解釋一下。”

  “燕總賬房,你們的制陶產業中,有明顯大量的吃空餉人員,且生產力非常低下。第一,在資產重組中,這些人員都要全部剔除。第二,我會降低你們制陶產業的產值評價,不值得我們守達商行花費那么大資金注入。”

  “燕總賬房,據我所知,你們的五號朱砂礦礦藏,十六號鋁礦礦藏,以及二十九號的靈石礦藏都早已經挖空。為何還會出現在資產列表中?”

  每一條每一項,任何一個疑點她都不會放過。

  這早已不是她第一次并購或重組資產,她太了解那些世家產業中的彎彎繞繞了。像這種千年世家,內部蛀蟲必然不少,稍不注意就會被糊弄,賬目上的水分更是相當大。

  合作歸合作,提攜歸提攜,但守達商行是投資,不是做慈善,可不會慣著燕氏內部某些人的臭毛病。

  守達商行辦事,賬目永遠都是清晰透明。

  隨后,燕氏家族中那些吃空餉的蛀蟲,貪污者,受賄者,一個個都在極短的時間內就被公孫蕙的團隊挖掘了出來。

  這些人,幾乎遍布各處,燕氏名下的各項產業無一幸免。

  燕氏的賬房團隊都快要瘋了,飛鴻家主更是氣得差點跳腳,就連于飛老祖都有些懵。

  萬萬沒想到,燕氏都已經如此光景了,底下竟然還有如此數之不清的蛀蟲。這是不把燕氏蛀空不罷休啊!

  “查!不管是誰,一律徹查到底!”于飛老祖憤怒的咆哮,“誰若敢暗中抵制,或者出手阻撓,我燕于飛親自來執行家法。”

  于飛老祖對和王氏的合作極為看重,并認定這是燕氏重新崛起的希望。如今,燕氏內部的腐爛不堪盡皆顯露在王守哲嫡母面前,也是讓他丟盡了臉面。

  這也讓他下定了決心,要好好整治一番燕氏內部。

  就在隴左燕氏內部雞飛狗跳,自沉疴亂局之中逐漸迸發出生機,而王氏,也開始逐步制霸隴左,攪弄天下風云之時。

  幾乎是同一時間段。

  域外戰場。

  跟水草豐美,繁榮富饒的大乾國內不同,域外戰場上空常年籠罩著戰爭產生的煞氣迷霧,肅殺而蕭條。

  自域外彌散而出的魔氣也侵染著這片土地,地面上幾乎寸草不生。即便偶爾有一些頑強的植物,在這片土地上生存了下來,在魔氣侵染之下,也產生了異變,變得扭曲而危險。

  這里荒蕪而危險,根本不適合人類生存。

  但這里,卻是人類抵御域外妖魔入侵的最前線。正是因為有域外戰場的存在,有著無數人前赴后繼的奮勇廝殺,妖魔才無法入侵這一方世界,人類才得以在各自的領域內繁榮發展,安居樂業。

  煞氣迷霧之中,零散地分布著很多軍營。

  這些軍營里,駐扎著來自不同國家,不同勢力的軍隊,其中,甚至還有一些以個人名義前來參戰的強者,掛名在不同的勢力麾下,靠著殺敵積攢戰功。

  其中一座較大的軍營上空,懸掛著的便是代表大乾的蒼龍旗。

  這座軍營,便是大乾在域外戰場上的主基地。而除了這座軍營之外,大乾在域外戰場上還有多處據點,一旦發生戰事,便可以從各個方向給予支援。

  軍營內。

  靠近營門的廣場上,立著一根巨大的青銅柱,一尊巨大的妖魔尸體被染血的長槍釘在了青銅柱上。

  那是一只全身包裹著外骨骼的高等妖魔。

  它早就已經死去多時,背上巨大的凸刺已經失去了光澤,包裹在身體表面,泛著金屬光澤的外骨骼也已經殘破不堪,就連粗壯的尾巴都只剩下半截,但即便如此,它的尸體之上,依舊彌漫著森冷而磅礴的氣息,哪怕早已死去多時,依舊兇焰滔天,讓人膽戰心驚。

  高等妖魔實力強橫,修煉到極致,實力相當于人類的神通境強者,極其難以對付。

  青銅柱上的這頭妖魔,便是大乾軍隊的戰利品,軍功章,釘在這青銅柱上,既可以激勵士氣,也是對域外妖魔的一種威懾。

  四面箭塔的箭塔上,有淡黃色的光暈彌散而出,驅散了營地中的煞氣迷霧,也照亮了周圍。

  軍營里,有身著玄甲的士兵來回巡邏,秩序井然,眼神銳利,煞氣凜冽。

  他們身上的玄色甲胄厚重而斑駁,關節上還帶著猙獰的倒刺,一看就是為生死搏殺而鑄造的。甲胄上,還篆刻著玄奧的銘文,散發著玄奧的氣息波動。

  這些士兵的實力,最低也是煉氣境七八層,隊長的實力更是幾乎都在靈臺境以上,身上的氣息更是蕭殺而冷冽,帶著濃濃的殺氣,一看就是那種在戰場上生死磨煉多年的老兵,精銳中的精銳。

  而除了他們之外,營地里還有不少零散的玄武修士在走動。

  跟穿著制式玄甲的巡邏士兵不同,他們身上穿的衣服明顯都是自己的,三五成群,不成體系。但他們身上的氣息卻非常強盛,靈臺境修為的都算是低的了,天人境也屢見不鮮。

  甚至,連在大乾境內地位尊崇,鮮少能見到的紫府境強者,在這里也時不時可以見到。

  他們有的聚集在營地門口,從儲物戒里掏妖魔頭顱,兌換功勛,有些在庫房門口,用功勛兌換獎勵,也有些身上帶著傷,正往營地中的丹房走去。

  他們不屬于大乾官方,而是自發前來參戰的玄武修士,可以憑借斬獲的妖魔換取功勛。而他們之中數量最大的那一批人,正是來自凌云圣地。

  這么多年來,凌云圣地能與大乾皇室相互制衡,又彼此共存。靠的,可不僅僅是一位凌虛境大能的鎮壓,還有凌云圣地無數弟子,用實力和鮮血換來的無上功勛。

  在與域外妖魔相爭的戰場之上,揮灑鮮血最多的,付出代價最慘烈的,除了大乾軍方之外便是凌云圣地。

  無論原本屬于那一股勢力,屬于哪一個國家,在域外戰場上,他們便是戰友,是同袍,是人類文明共同的守護者。

  當然,是人就有私心。

  大家畢竟屬于不同的勢力,在共同抵御外敵的同時,暗地里,自然也免不了勾心斗角,爾虞我詐。這是在哪里都避免不了的。

  當初,隴左紫府學宮沅水一脈,沅水上人的親傳弟子周余航,便是在對敵之時被陰煞宗的弟子暗算,差一點隕落在戰場上。直至今日,他的傷勢都沒能徹底復原,還在沅水天湖閉關療傷。

  當然,后來冰瀾上人和長春上人親赴戰場,也替他找回了場子,讓對方付出了慘烈的代價。

  無數年來,類似的事情,在這域外戰場上時有發生。但因由強敵在側,又有人類文明的最頂尖的強者在戰場坐鎮,就算是再滿心算計的人,也要有所收斂,不會做得太過分。

  畢竟,在聯盟建立之初,便有約在先,無論是誰,膽敢破壞人類聯盟的團結和穩定,殺無赦!

  在這慘烈廝殺的戰場上,大乾,雖不是最強,卻也是八方庭柱之一,支撐著一方安穩,為整個人類文明撐起了一片天空。

  大乾營地之內,某一座掛著將旗的營帳外。

  四個玄甲士兵正守在營帳門口,眼神銳利,身上氣息澎湃凜冽,哪怕是在營地之中,都隨時保持著警戒狀態。

  這時,遠處忽然有一隊人馬快步走來。

  這些人身上都穿著厚重的玄色鎧甲,氣勢蕭殺,甲胄染血,身上還彌漫著沒有徹底消散的血氣。他們中的不少人身上,還帶著慘烈的傷勢。

  很顯然,他們是剛從戰場上下來。

  跟普通士兵比起來,他們身上的氣勢更加磅礴,身上的甲胄也更加厚重,更加精良,散發出的氣息更加玄奧磅礴,顯然不是普通士兵。

  為首青年的甲胄上,更是帶著暗金色的蒼龍紋樣,明顯是出身皇室,身份貴重。

  這青年,正是大乾地位如日中天的準帝子之一,康郡王吳承嗣。

  在他身旁,還有一個沒穿甲胄的青年,正是隨同康郡王一起出征的公羊策。

  他的臉色有些蒼白,一身白衣上血跡斑駁,幾乎已經被染成了暗紅色,卻不是他自己的血,而是妖魔的血。

  一路走來,兩人還在興奮地談論著什么。

  這一仗,雖然過程中有許多波折,消耗也十分巨大,但最后的結果,卻是贏得極其漂亮。憑借這次的戰功,兩人都能得到不少好處。

  要知道,人類這邊的功勛所能兌換的好東西,可不全是由大乾拿出來的,其中,還有不少來自寒月仙朝,以及赤月魔朝那邊的好東西。

  仙朝那邊的營帳里,甚至能兌換到萬年紫芝,神通靈寶,這個級別的寶物。那是可連他們這些紫府境強者,都要垂涎的真正好東西。

  “參見郡王。參見玄渺上人。”

  營帳門口的守衛眼神一凜,連忙低頭行了個軍禮,神色敬畏。

  “免禮。”

  康郡王擺了擺手,隨手遣散了身后的親兵,讓他們該休息的休息,該療傷的療傷,又和公羊策道了別,讓他也回去休息,這才掀簾走進了營帳。

  這是他自己的營帳。

  好不容易打了一場大勝仗,到了這里,他才算是徹底放松下來。

  營帳里,有一個身穿文士長袍的青年正坐在條案后面,低頭寫著東西。

  見康郡王進來,他起身朝其一禮,笑容滿面地道:“殿下,恭祝凱旋。您這一回可是給咱們大乾狠狠漲了一回臉。我聽說,連仙朝那邊都有不少人在關注您。”

  “十四叔爺,您就別打趣我了。”

  康郡王摘下頭盔,整理了一下儀容,這才在那青年文士對面坐了下來,笑道:“我這點功績,放在大乾還算是出色,但跟仙朝那邊最厲害的俊杰比起來就遜色很多了。”

  這青年文士名叫趙志坤,乃是大乾二品趙氏的嫡脈子弟,也是趙氏這一代的神通種之一。別看他一副青年模樣,實際年齡卻已經三百多歲了,論輩分,他比康郡王還要高出兩輩。

  康郡王的王妃趙靜怡,便是趙志坤嫡親的侄孫女。

  這一次康郡王打了個大勝仗,人還沒回來,消息就已經從前線傳回來了。趙志坤作為康郡王的幕僚,自然不可能沒得到消息。

  “我正在寫奏表,上書朝廷為您請功。”趙志坤也坐了回去,拿起手邊正在寫的那一封奏表笑道,“憑著這一場大勝仗,您在軍功這一塊上的履歷已經十分漂亮了。我想,從今以后,應該沒有人能在這方面質疑殿下的能力了。皇室內部那些靠軍功起家的親王們,對您的認可度也會更高,之后想獲取他們的支持也會更容易一些。”

  康郡王點了點頭:“不錯。這一仗贏得漂亮。也不枉我特意讓公羊賢弟跑了趟寒月仙朝,尋人替我煉制蕩魄鐘。”

  事實上,也多虧了有蕩魄鐘,這一次才能贏得這么漂亮。否則,單憑他原來的本事,雖然未必會輸,但想要贏得這么漂亮,卻是很難。

  說話間,趙志坤又從條案上的文書堆里抽出一封用獸皮封好的信來,遞給了康郡王:“對了,這里有一封家書,是靜怡寄來的。聽送信家仆的意思,這家書似乎挺重要的,也不知道是為了什么事情。”

  康郡王接過信,拆開來看了一眼,表情頓時就是一變。

  “殿下,怎么了?”趙志坤有些疑惑。

  康郡王擰著眉沒有說話,拿著信繼續看了下去。一直到將整封信全部看完,又翻回去盯著其中部分內容反復看了幾遍,細細咀嚼。

  看著康郡王這副反應,趙志坤心里疑竇叢生,卻又不敢打擾,只好靜靜等著。

  過了好一會兒,康郡王才長出了一口氣,將手中的信遞給了趙志坤,他自己則是撈起邊上的一壺酒,給自己倒了一杯,一口灌了下去。

  趙志坤心里愈發疑惑,手上的動作倒是不慢,立刻打開信看了起來。

  隨即。

  他的臉色也是一變。

  “這個吳英濟……您之前為了獲取他的支持,對他可是百般忍讓,好幾次他不給您面子,您都沒跟他計較,他竟然還如此不識好歹!”趙志坤黑沉著臉,眼神中泛起一抹冷意,“這件事,不能算完。”

  “皇叔畢竟是六爺爺的長子,便是本郡王都不能拿他怎么樣。他便是料準了這一點,才會如此肆無忌憚。”康郡王放下酒杯,臉色也不是很好看,“好在,陛下老祖宗到底還是偏向我們的,立刻就下旨安撫,還封了靜怡為二品郡王妃,也算是替我們挽回了一點面子。而且皇叔畢竟出身嫡脈,即便不再支持我,也不好明著支持吳明遠,否則別說是德馨老祖宗,單是六爺爺那一關就過不去。”

  “殿下,難道您打算就這么算了?”趙志坤看向康郡王。

  “自然不能就這么算了。”康郡王垂下眼,深邃的眼底泛起絲絲冷芒,“我奈何不了皇叔,不代表收拾不了別人。”

  “您是說王氏?”趙志坤也反應了過來,再次拿起信看了幾眼,眉心緩緩擰起,“這個王氏的確不簡單,竟然在如此短的時間內連番出手,鬧出了這么大的動靜,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觀他們行事,這一系列動作應當并非臨時起意,而是早有籌謀,我們怕是被他們當成了踏腳石。”

  “這個王氏的確不可小覷,難怪公羊賢弟之前那么看重,幾次三番想要拉攏或是打壓。倒是我走了眼,小看了他們。”康郡王摩挲著手中的酒杯,“不過,王氏再厲害也不過是一個六品世家,在皇室面前不過螻蟻而已。如今最關鍵的,還是得設法抹平因為皇叔背叛而導致的不利影響。此事,十四叔爺可有什么對策?”

  趙志坤沉思片刻,說道:“若說此事,我倒確有一計。”

  “哦?十四叔爺請說。”

  “當初惜晴祖姑奶奶嫁入皇室,最后雖然出了點變故,但她到底還是永安親王的王妃,是皇室的媳婦。是以,皇室算是欠我趙氏一位大天驕。”趙志坤敲著桌子,沉吟道,“如今,雪凝小公主也已經十四歲了。”

  “你是說……元青?”康郡王眼前一亮,瞬間反應了過來。

  趙氏的大天驕自然不會只有趙志坤一位。除了他之外,趙氏還有一位正在培養中的大天驕,名喚“趙元青”,今年剛滿五十,去年才剛剛突破天人境。

  也是因為年齡太小,之前的上京“十大杰出青年”之中才沒有他。但只需再過上三四十年,他必然也會和吳志行等人一樣,成為上京城的風云人物。

  倘若想要求娶吳雪凝,那么,趙氏之中唯一能與其相配的,也便只有趙元青了。

  至于兩人的年齡差,反倒是小問題。

  畢竟,大天驕將來有很大的可能突破神通境,壽元近兩千載,三十幾歲的年齡差根本不算什么。

  “不錯。”趙志坤點了點頭,分析道,“雪凝小公主的母親乃是三品陳氏嫡長一脈的長女,在陳氏之中地位不低。據我所知,陳氏在雪凝小公主身上下了不少投資,應當是想要借此鞏固陳氏和皇室之間的關系。”

  “此前,我們拉攏陳氏之時,陳氏的態度便一直有些曖昧。此番,倘若能替元青求娶到雪凝小公主,便算是間接和陳氏建立了聯系。屆時只要略施手段,陳氏就算不想站隊,也不得不和我們站到一條船上。”

  “另外,據我所知,雪凝小郡主與志行小郡王關系相當好。以她為紐帶,或許還能將志行小郡王身后,默默支持他的安定親王也拉上我們的戰船。”

  皇室之中,人脈關系錯綜復雜。

  每一位大天驕身后都站著一個,甚至于數個頂尖世家。哪怕是吳志行這樣出身遠脈的大天驕,身后同樣也有勢力支持,甚至還站著一位親王。

  這些關系,只要利用好了,往往能有奇效。

  “此外,王氏那邊,我也有一計,可將其致于死地。”趙志坤又道。

  “十四叔爺請說。”

  “王氏此番雖然搞得聲勢浩大,但其有一致命缺陷。我們只需如此這般,如此這般……”趙志坤壓低了聲音,附在康郡王耳邊耳語了幾句。

  康郡王聽得眼前一亮,頻頻點頭。

  很快,兩人又叫上了公羊策,三人暗中商議了一番,迅速敲定了一些細節。

  末了,康郡王看向趙志坤和公羊策,鄭重說道:“此番征戰域外戰場,我乃是請了皇命而來,沒有陛下旨意不得擅歸。此事,怕是還要勞煩十四叔爺和公羊賢弟了。”

  趙志坤和公羊策聞言,齊齊站起了身,拱手道:“殿下放心,此事包在我二人身上。”

  幾乎是與此同時。

  皇宮,拙政閣。

  寬大的萬載靈木料書桌上,大名鼎鼎的《神朝余暉圖》,正七零八落的躺在書桌上。

  它們東一片西一片,有些皺巴巴的,有些已成了碎屑,根本難以拼湊成全圖。

  最離譜的是,那一片落日余暉,霞光爛漫之處,一股尿騷味正肆無忌憚的彌漫著。

  隆昌大帝鼻子抽了抽,臉色已陰沉的要滴出水來。

  他的眼神銳利如刀,盯著姚成超冷笑道:“成超,這是朕的《神朝余暉圖》?”

  姚成超汗流浹背,臉色蒼白,卻只能硬著頭皮行禮道:“啟稟陛下,這,這就是《神朝余暉圖》。”

  “不過陛下,還請聽我解釋。這,這都是那群小狼崽子干的好事,非但陛下的《神朝余暉圖》遭了殃,很多珍稀貨物都毀了,連我們的云鰩飛舟都差點因為故障墜落颶風洋,這一波我們姚氏損失慘重啊。”

  說話間,姚成超還忿忿不平地指了指那五只“肇事者”——小狼崽子。

  那五只小狼崽子乖巧的坐著,耷拉著舌頭,純凈的眼睛里充滿了無辜之色。那個人類的指控是啥,聽都聽不懂。

  “呵呵”隆昌大帝冷笑了一聲,“你們姚氏空運是準備賴賬不成?明明是你們保管不力,卻非要怪在小狼崽子身上。憑你們的實力,會連這幾只小狼崽子都看不住?”

  五只小狼崽子,聽得連連點頭。這位和藹的老爺爺說的真對,它們只是一群無辜而天真的小狼崽子,又能有什么錯呢?

  “不不不。”姚成超急忙搖頭道,“晚輩只是與陛下解釋一番緣由,我們姚氏空運向來秉承信譽至上的原則。此次,本就是我方保管不利,該賠給陛下的錢我們姚氏一分都不會少,并且將按照最高規格的兩倍賠償。”

  姚氏雖然也是一品世家,家族中也有凌虛老祖坐鎮,但論起總體實力,比起坐擁一國的吳氏還是要差一大籌。

  何況吳氏傳承久遠,背景深厚,姚氏也很難得罪得起他們。

  兩倍?

  隆昌大帝眉頭一挑:“朕是缺你這點錢的大帝嗎?朕要的,是姬大師的傳世之作《神朝余暉圖》。”

  “陛下,這不合規矩與合約。”姚成超不斷地擦著汗說道,“貨物托運因為種種緣由,總有可能產生意外。我們姚氏至多只能按照兩倍,不,三倍價格賠償。”

  姚氏畢竟也是一品世家,雖得罪不起吳氏,卻也有自己的底蘊,該堅持的原則還是要堅持的,不會隆昌帝說什么就是什么。

  隆昌大帝沒有搭理他,反而是饒有興趣的看向了那五只小狼崽子:“你們五小只竟如此頑皮,小小年紀就有如此驚人的破壞力,看來天賦潛力應該都不錯。你們哪只是頭狼?”

  五小只你看看我,我瞅瞅你,然后齊刷刷搖頭。

  “陛下,據托運文件說,委托者是一個姑娘,多半是由那姑娘養大的這五只小狼崽,它們應當是認了那姑娘為頭狼。”姚成超在一旁低聲解釋說。

  “哦,是哪家姑娘有這種本事,能一口氣弄來五只銀月蒼狼?而且看它們的樣子,血脈還挺純。這樣的狼崽子,哪怕擱在銀月蒼狼族群里,也是會被當成首領預備役培養的,想湊齊五只可不容易。”隆昌大帝略有興致地隨口問道。

  “回陛下。”姚成超解釋著說,“按委托文件上登記的信息,是一位姓王的姑娘,說是托運給隴左郡一個小地方,叫什么鎮王氏的小家族。”

  王氏?隴左郡?

  這些關鍵詞一出來,隆昌大帝的神經一下子敏感起來。

  “長寧王氏?”他幾乎是脫口而出。

  “對對對,就是長寧衛平安鎮王氏,收貨人是一個叫王守哲的人。”姚成超捋了捋思路說道,“這名頭聽起來就像是個八九品的末流世家。也不知走了什么狗屎運,竟然有親戚給他們寄這等級別戰寵,這五頭小狼崽子隨便賣一頭都是天價。”

  “冤家路窄啊,冤家路窄!”隆昌大帝的臉色一下子黑成了煤炭樣,“王守哲啊,王守哲,你還真是本大帝的克星。老子好不容易買到了心儀之物,卻被你家小狼崽子毀的一干二凈。”

  得,現在也不用再愁掛哪里了……

  等等,不是這回事兒!

  “哼,王守哲,朕與你勢不兩立!”隆昌大帝腦子里靈光一閃,驀地冷笑了一聲,“成超,這五只小狼崽子朕先扣下,讓那收貨人自己來找朕拿。”

  “陛下,這不合規矩……”

  “朕說的話,就是規矩!”

  “不服啊,不服叫你家老祖宗來打我啊來人,把姚成超這廝給朕轟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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