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王守哲的馬車回了主宅一趟,寫了幾封信交由各家將派送。
第一時間提醒一下關系較近的家族,以免他們受災后對沒有遭災的王氏心生嫌隙。即使萬一他們已經有所發掘蟲災跡象,也不妨礙王氏的示好。
除此之外,王守哲僅帶了兩個家將騎著馬連夜出門。抵達了定蒲渡口后,用家族漁船秘密渡過安江,一路奔襲到長寧衛城時,天色不過才亮堂了起來。
長寧城的城廓在陽光下,雄壯而熠熠生輝。
城墻有十多丈高,通體由渾厚黑石磚砌造,城垛上駐防著一些甲胄弓弩齊全的士卒。每隔數十丈,還布防著一座巨型床弩。
長寧衛說是級別僅僅是縣城,可比起地球上那些著名城池猶要威武霸氣。
沒辦法,這世界可不是華夏古代。外域險境中,生存著許多強大的妖獸兇物。一旦發生獸潮,高墻堅城是人類唯一的屏障。
平安鎮也有城墻,但是和衛城比起來差了不知凡幾。
王守哲一行三人的馬匹在城門前緩緩停下,翻身下馬,加入了趕早入城的隊伍之中。不過此時趕早進城的,多半都是農戶、小商販、手工業者等平民。
他們一見到牽著高頭大馬,衣著華貴的王守哲與家將,就本能地讓開表示敬畏。
在大乾國,玄武世家就是特權階層,哪怕再落魄的小世家也不是平民能比的。
東城門口。
兩名甲胄齊全的士卒迎上,檢查了王守哲的家族令牌,隨后就恭敬地請他進了城。
他進城后也不耽擱,牽著馬直接往錢氏商行行去,錢氏商行生意遍布隴左郡,實力雄渾而且信譽優質。紫府學宮煉制的滅蟲散,正是錢氏商行主導打理。
僅此一項,錢氏商行就賺得盆滿缽滿,更何況他們的生意遠不止滅蟲散這一項。
掏出王氏家族令牌,家將留在門外守候,王守哲被門子引進了商行內的一個偏廳守候,侍女奉上瓜果茶水后退去。
王守哲淡定地喝著茶,四下打量一番。即便只是一個商行分行的偏廳,依舊是裝飾得極盡奢華,各種珍貴木材打造的屏風家居,隨意置放的古董擺件等,件件都是價值不菲。
以王守哲比較“淺薄”的認知,也察覺出這偏廳內的裝飾品的價值。就起碼數百上千乾金,彰顯著錢氏商行的渾厚財力,真不愧是稱霸隴左的豪族之一。
身為穿越者的王守哲,自然明白錢氏商行心理戰術的套路。
等了一刻鐘左右。
一位身材白胖,滿臉寫著和氣生財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平安王氏家主親自蒞臨,錢某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王守哲眼睛一瞇,對方不動聲色的一句客套話,展現出來的信息有些巨大啊。
他擔任族長不過這區區兩三天的事情,而且如今平安王氏式微,哪怕族長變動這種事情也引不起太多關注。卻不想,錢氏商行非但關注到了。在一刻鐘內,便確定了他的身份。
真不愧是稱霸隴左的商業巨頭之一,這信息能力非常強大。而且對方姓錢,氣質不凡,多半是錢氏的血脈族人。
“哪里哪里,王某冒昧前來,能讓錢主事親自招待已三生有幸了。”王守哲自然也是客套謙虛地回應。這位姓錢的,自然不可能是掌柜。
錢氏商行體量極大,就算是長寧分行的掌柜也是大人物,不可能來接待他這個破落家族煉氣境族長的。
兩人寒暄了幾句后各自坐下。
坐下后,也沒開始談正事,那錢主事與王守哲從宙軒老祖談到瓏煙老祖,再談到他王守哲通過紫府學宮初試的成就,侃侃而談中顯現出了他的功課之出色。
而王守哲此行圖謀甚大,自然也不能露怯,陪著他閑聊侃大山,不經意間展露一下比土著強大些的邏輯能力與思維能力。
“可惜啊可惜,以守哲老弟你的學識,如去參加紫府學宮的復試,成為學宮弟子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錢主事不經意間對王守哲更為重視了幾分,半捧半感慨道,“紫府學宮可不單單是注重修為天賦,他們同樣器重學宮弟子的眼界與格局。我認為王氏在你手里,遲早會重返巔峰,甚至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錢老哥可別奚落小弟了。”王守哲搖頭苦笑道,“我們平安王氏只求平平安安地生存下來,別無他求。”
在彼此客客氣氣下,兩人已經開始稱兄道弟了起來。
“過謙過謙了。話說守哲老弟,你這連夜趕來我錢氏商行,莫非是有什么大生意要做?”寒暄了半晌后,錢主事終于有些按捺不住了,將話題拉向了正軌。
聞言,王守哲將茶杯輕輕一放,眼神中充滿了淡定:“說起來此事還真需要錢老哥幫忙,我需要五千袋滅蟲散。”
此言一出,錢主事驀地手抖了一下,不敢置信地看著王守哲,好半晌后強壓下不滿道:“守哲老弟莫非是來消遣我?”
“錢老哥何出此言?”王守哲淡然自若,“諾大的錢氏商行,不會連五千袋滅蟲散都沒有吧?”
“老弟啊,你可知五千袋滅蟲散是何等之多?滅蟲散一袋約百斤,稀釋后足夠百畝良田所用,而五千袋滅蟲散已是五十萬畝農田的用量了。”錢主事皺著眉頭說道,“咱們長寧衛以及麾下各鎮加起來,也不過是一百五十萬畝左右的良田。”
“我知道。”王守哲的臉色絲毫沒有波動,眼神十分認真。
錢主事表情漸漸變得精彩了起來:“老弟并非開玩笑?”
“自然不是開玩笑。”王守哲說道,“我平安王氏雖然只是九品末流世家,也不至于會如此不知輕重。”
“好好好,老弟可真是給愚兄一個天大的驚喜啊,這筆買賣我接了。”錢主事表情愉悅道,“不過,錢氏商行長寧分行中僅有兩千袋庫存,其余三千袋需要去其它分行調取,至少需要十天時間。”
“庫存為何如此之少?”王守哲略微皺眉。
“這已經不少了,往年都是庫存基本清空的。”錢主事正色說道,“因涉及到原材料的種植和生產,每年的滅蟲散產量都是計劃好的。去歲原材料豐收多生產了一成多,原本想低價售給各家族的,卻不想只有少數家族才肯花錢囤貨。這不,去歲冬天這一批咱們長寧衛還剩下兩千袋積壓。”
“老哥,那些家族為何不肯趁著低價囤貨?”王守哲漫不經心地隨口問道。
“這個……好吧,此事說起來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很多家族都已經知道,說給老弟聽也不違反族規。”錢主事略一猶豫后無奈道,“滅蟲散中所用的藥材,都是通過很多世家藥田種植出來的。因為利益不錯,就有越來越多的世家投產藥田,最近幾年產量是越來越高,而我們也在壓價收購原材料。今年冬季這一批滅蟲散,產量恐怕……你也知道,越大的家族消息越靈通。”
呵呵~王守哲明白了,這是產能過剩,市場飽和了。他在經濟學上雖然不是什么專業人士,但是在眼界和意識上還是超過這玄幻世界的土著的。
“既然如此。”王守哲謀算了片刻后說道,“商行庫存兩千袋現貨,以及那三千袋期貨我都要了。”
“這個,守哲老弟啊,何為期貨?”錢主事完全不懂這個詞,圓胖的臉上充滿了疑惑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