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視,一種用于查看身體狀況的偵查類法術,這個身體狀況包含了軀體和精神的檢查,重點是查看精神是否存在污染、受控等特殊情況。
正因為心釋樞的證據采集,教會的審判一般都不會出現冤案的情況,這與很多其他世界教會的根本問題很不一樣。
這個場景的教會,問題在別處。
當藥師闡述完畢法術構型之后,就將水晶發給了兩人。
“你們之前的練習,我不知道是怎么解決的。但法術練習若是靠本身的納,那么練習量可遠遠不夠。譬如……你們應該能回答我,我剛剛使用了一納的光亮術和兩納的炫光,那么我一共使用了幾納?”
“零。”兩人異口同聲地回答。
藥師點了點頭:“只要不進行最后的放出,那么納就不會被消耗,但相應的,法術效果也無法達成。正常能維持幾個小時的光亮術,否則的話一兩分鐘就會消失。可在法術成功施放之前,你們無法判斷它是否完成了標準構型。這個矛盾,就需要用你們手里的水晶解決。”
維羅妮卡低頭看了看手中的晶體,它通體呈現一種灰白色,并不漂亮。
“它被稱為記憶蝕刻水晶,是法術教學中常用的教具。對于不是很復雜的一階和二階法術,將你們的構型在水晶內完成后,收回,水晶內就會留下法術構型的痕跡,痕跡能維持十分鐘左右,這個時間,足夠一位對該法術熟練的人檢驗構型是否完整了。”藥師解釋道,“我想,你們已經明白了它的用法。”
“我有問題!”凡妮莎抬起手。
“說。”
“如果我發現自己構型失誤了,想要重新構造,會不會亂啊。”
藥師微笑:“它只會在你真正驅動納的時候記錄,刻下的必然是你決定施放時的狀態,當然,如果你在這時候發現有問題,就只能等十分鐘了。否則就會如你所說,變成混亂的法術線條。”
凡妮莎點了點頭,隨即立刻開始按照剛拿到的“內視”構型開始嘗試了起來。
維羅妮卡倒是沒有立刻嘗試,而是開始研究法術構型,按照自己的習慣去理解它的構型原因,另一只手捏著水晶,輕輕轉動著。
藥師也沒說話,只是拿出一本書開始看了起來。她需要用這個法術,將兩人的天賦特點發掘出來,以便后續的教學。
時間靜靜流逝,這期間凡妮莎果不其然地刻錄失敗了兩次,不過她還是一邊對照著手里的模型,一邊研究水晶里的構型哪里不對。
大約一小時后,維羅妮卡的水晶也散發出了一道微光,她看了看水晶,起身將它遞出。
“藥師女士,您看……”
“哦?不錯啊。”藥師接過水晶,正如此前維羅妮卡交上的那篇心得一樣,嚴謹、整齊、一絲不茍。這個“內視”的法術確實被她完成了,如果正常使用,也可以施放出來。
“你的法術沒有問題,可以對自己用一下,感受一下實際效果了。”她說。
維羅妮卡露出一絲喜色,隨即坐下,手指輕輕勾動,片刻間便將法術構造成型,用在了自己身上。
藥師沒有再去看她那驚喜的樣子,而是瞥了一眼凡妮莎那邊。
目光剛投過去,凡妮莎就高高舉起了手里的水晶:“完成了!”
也很快啊。
藥師甚至不需要檢查,因為她看著凡妮莎失敗了幾次,然后調整自己失敗的原因,最后形成了最終的法術。
“好,對自己用一下吧,感受一下內視的效果。不過別亂用,我們今天要學的一階神術可是有三個。”
心釋樞的“內視”、秘視樞的“清理污穢”以及救世樞的“代償”。
內視是最簡單的一個,心釋樞的人基本天天用,無論是排查自身的身體和精神是否存在問題,還是用來確認其他人是不是有問題,幾乎是個萬能手段,當然,內視畢竟只是一階神術,反制的手段也有不少,對付比較強的施術者,就得用別的手段了。
而清理污穢是秘視樞教士們常用的法術,它會取出目標物體上一應有害物質,說小了可以將食物中霉變腐爛的東西清除,說大可以在目標危險度不明的情況下直接來一下,哪怕無法清除,這個法術也會產生醒目的劇烈反應,提醒施術者。
至于救世樞的“代償”,則不像前兩個,畢竟救世樞最常用來忽悠信徒的心靈撫慰兩人都會,所以藥師就從一階法術中選擇了這個僅用一納就會產生極高性價比的法術。這個法術僅能作用于自己,但在作用期間,可以將自身受到的傷害轉移到其他部位,抑或是代替別人來承受一定的傷害。
用得好的話,哪怕是致命傷,也會被“代償”承接下來。相應的,二納強化允許將傷害分攤到其他身體部位,三納更是能將一部分傷害傳遞到自己接觸的物品上。
藥師注意到,這兩個姑娘沒學過一個戰斗法術。
這可不行……施法者可以不進行戰斗,但不能不會戰斗。
后兩個就不像內視這么好學了,維羅妮卡這種喜歡自己推演的,一直到下午課程結束,也只是完成了清理污穢的學習;凡妮莎那個試錯的手段倒是進度很快,不過距離完成代償也是差了一點。
“停。”
藥師叫停了兩人的動作。維羅妮卡和凡妮莎都愣了一下,隨即發現時間到了,兩人正在興頭上,都有些不愿意就這樣停下來。
“下課之前,告訴你們一個法術相關的另外要素吧——法術成癮。”藥師將兩個水晶收回手中,“尤其是凡妮莎,再過五分鐘,你就會感覺到了。”
“啊?”
“即使未消耗納,在一天之內,一個人的精力能承受的法術施放是有限的,這個承受力可以通過鍛煉提升。而過度使用法術,在一開始不會有什么感覺,這就是法術成癮,在成癮期過后,你們就會感受到堆迭而來的疲勞感,那是你們的精力終于從法術的刺激中緩和下來,開始正常反饋疲勞的表現。克服法術成癮,也是一位施法者必須學會的東西。”
話音剛落,凡妮莎就咣當一聲趴在了桌上。
維羅妮卡慌忙去扶,凡妮莎卻擺了擺手:“沒事,就是……累。”
居然還有力氣擺手,看來剛才試錯的法術對她來說也不是特別高的消耗。
“這是好事,能夠體會自己的承受界限,才能更好地克服法術成癮。維羅妮卡,雖然你基本沒有進行過幾次法術施放,但我建議你最好也設法摸索一下自己的極限在哪里。”藥師將兩塊水晶放入懷里,“至于喜歡用什么方式去測試,你們自己考慮,這是每個人自己的本領,沒有慣例。”
說完這些之后,藥師便離開了屋子。
凡妮莎捂著腦袋慢慢爬了起來:“哇……頭痛,這反應這么厲害的嗎?”
“凡妮莎,你還好嗎?”維羅妮卡擔憂地問。
“還行……就感覺像是長時間沒睡覺一樣,不過也在好轉。放心吧,我身體好著呢!”
藥師離開房間后,照例準備離開城堡到周圍轉轉,但走到門口的時候,她看到了索恩神父。
“神父先生今日不需要布道嗎?”她問。
索恩神父搖了搖頭:“昨晚出了點事情,領主下令城堡里的所有人都不能擅自離開房間,雖然他還管不到我們,但也給了我提醒。”
“出事?”藥師微微皺了皺眉,“早上我并未察覺異常。”
“這個所有人只包含有身份的,仆人、衛兵,這些都不在其中。”索恩神父勉強笑了笑,“藥師既然是從事這個知識領域的,應當知道……瘟疫?”
瘟疫,藥師自然是知道的。如果說簡單點,那就是瘟疫大君與教會的諸神勢不兩立。
由于存在教會那些神術,在正常世界之中很容易肆虐的瘟疫并不能在這個場景內擴散開來。救世樞的五階神術“恩惠雨露”可以瞬間將一整座城市的人治好,一般的傳染病根本無法蔓延開。
但瘟疫就不同了,它特指瘟疫大君的法術體系,由瘟疫使者們使用,不是一般的神術所能抵消的。而且因為人為施展的可控性,它們往往具有隱蔽傳播和集中爆發的特征。
“發現瘟疫患者了?”藥師沉聲問道。
“是的……一個農奴。”索恩神父說道,“他連著兩天沒來上工了,所以他的主人,一位騎士就派人去找,結果在馬棚里找到了他,他渾身都長出了膿瘡,有一些已經破裂了,里面流出綠色的膿液,是很明顯的瘟疫癥狀。”
“人呢?”
“殺了。”索恩神父聳了聳肩,“一個農奴,還是得了瘟疫的農奴,對于那位騎士已經算是不良資產了,早處理早解決。”
“其他的呢?”
瘟疫出現,患者就必定不是一個,至少要再加上一個瘟疫使徒才行。由于瘟疫大君的手段多種多樣,光憑癥狀無法判斷源于哪一個瘟疫大君的手筆。
“已經命令衛兵去搜查了。不過,如果瘟疫出現在了長風領,那這個地方已經不安全了,我們需要盡快準備動身離開。”
“我們才到這里不到半個月,大概有很多人連路費都沒有準備好。”
“比死亡強。還是說,藥師女士有足夠的信心帶領我們對付一場瘟疫?”
“很困難,這里能協助我的人太少了。”藥師搖了搖頭,“已經爆發的瘟疫,要想處理,最低也是要二十位精通治愈類神術的牧師,加上一批身強力壯的護工,長風領明顯不符合這個條件。”
“正是如此,那么,我們該準備告辭了。我想領主大人也不會拒絕的——畢竟出現了瘟疫這么嚴重的事情,我們這些剛來到領地的人可是最大嫌疑人。”
“您能保證隊伍里確實沒有嗎?索恩神父?”藥師反問。
“……能。”
“為什么?”
“在被合理壓榨的情況下,他們根本就沒有機會與瘟疫使者接觸。”
索恩神父瞥了一眼藥師來的路。
“麻煩通知維羅妮卡和凡妮莎一聲,我們會在三天后出發。”
“好。”
索恩神父盡管出身并沒有什么稀奇,但這個人本身確實很有行動的魄力。
三天時限之內,他就和長風領的領主交涉好了一切事項,并取得了通行證,蓋爾騎士也帶著鞭子和其他騎士們一起出馬,重新將那些他們帶過來的人都趕了回來。
“少了五個人?”
藥師看了看蓋爾騎士聚集起來的人,很快就點出了人數。而索恩神父卻不怎么在意:“總會有人認為不跟著我會過得更好,我終究是一個神父,還是要稍微尊重一下他們的想法的。”
“賣了多少錢?”
“十枚銀幣。”索恩神父比劃了一下,“這是他們能發揮的最大價值了。”
藥師點了點頭。
“至于您說的……二十個牧師和一批身強力壯的護工,這會有的。”索恩神父又說。
“我只是隨口一說,神父。”
“但我不會隨便一聽,藥師。這一次我們面臨瘟疫落荒而逃,但下一次,我得讓瘟疫自己從我們面前離開。”
“沒錯!我們要讓瘟疫離開我們的家園,而不是我們被逼著離開家園!”凡妮莎贊同地說,“我和維羅妮卡會幫忙的,治愈的神術,我們會好好學習,然后幫您教出這些牧師的!”
“嗯,我們會做到。”維羅妮卡亦支持神父的想法。
“你們什么時候過來的?”索恩神父扭頭問兩個拖著行李出來的女孩。
“剛來,就聽見您說的那句話了!神父,我們應當行教會的職責!”凡妮莎很激動地說,“請您相信我們!”
“我從來都相信你們,好孩子。”索恩神父換上一副慈祥的面孔,“準備好了的話,我們就出發吧。”
藥師低笑了一聲,并沒有說什么。
蓋爾騎士高喊了一聲出發,隨后,這支隊伍便趁著早日的晨光,繼續向遠處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