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照協議,記錄本次ORAWRL1TH1704所涉“興亡故夢”時間區間內集散地游客行動。
游客未能對歷史作出任何影響。
本期投放游客共計十二人,身份安排不強綁定陣營,高探索自由度,高場景上限。游客名錄如下(以本次得分高低排序,死者亦計算入內):
秋肅英,陸凝,寧恪,黎端雨,趙漁樵,姜瑤,尉遲隆,溫容,曲紅燭,韓佑年,陳煜盛,高近仁。
游客最終滿足生還條件者:上述前五位。
場景實際探索程度,低。沒有對世界觀深度進行拓展,沒有對任何族群的發展留下決定性的知識。得分第一的游客教出了一群弟子,但是這些弟子大半都淹沒在后續分裂割據時代的內亂之中了。
即使未對歷史產生擾動,本次游客投放亦是該原型世界進行的第四次投放,根據原型世界保護協議,集散地對該世界的游客投放僅余一次機會,檔案館會對此作出監管。
仍然建議集散地以復制世界作為游客場景試煉的主要地點,原型世界雖多,但五階游客對歷史的影響可能頗高,低級別的世界極易走向一條不正常的成長道路。
歷史貢獻以外,人員對當期社會的貢獻,僅秋肅英、陸凝、趙漁樵有所發揮。
無人選擇留下。
該記錄不允許非執行人員查閱。
陸凝窩在沙發中,看著自己的任務完成記錄。
困住妖星之師的任務最終沒完成,大概率是她最后的手段沒能困住李寄一整天,小概率是集散地在她死亡的時候就截止了任務。
她懶得問,不會改變結果。
最后的時候,她終究還是沒能融入那個世界,在面對李寄的時候,她一直繃緊的一口氣終于是泄掉了。
如果她想,還是能繼續堅持,但堅持于她而言其實已經沒有多大意義,真正投入戰爭的時候,她感覺到自己的個人力量幾乎發揮不了什么作用,這個世界她達到的上限太低了,沒任何效果。
黎端雨在吧臺那里喝茶,他一手夾著一本裝訂很古舊風格的書,一手拿著茶杯悠然閱讀著,卻沒有和任何人交流的意思。
秋肅英則從回歸之后,就把自己關在房間里,除了吃飯的時候會出來一趟以外,別的時候都躲在房間里。而且他就算出來也會將自己的臉部模糊化——陸凝倒是知道集散地能收積分提供各種這一類服務,直接變成另一種外形都行,但秋肅英這種日常的時候都這樣模糊自己容貌的,倒也是少數。
趙漁樵倒是挺樂呵的,他說他在戰爭全面開打之后就找了個機會退出了,反正他對后面發生的事情都不太在意,而這一趟場景的歷程已經足以讓他感到滿意了。
“回到集散地,你來夜瓏庭一趟。我老趙保證過你的東西不會差了你,放心,保證讓你感覺物超所值。”
陸凝沒法跟趙漁樵交流,她和這人的生活態度實在是差得太遠,對于場景的認知也不是同一種類型。趙漁樵對于場景內的一切都沒有任何在意的表現,他不在乎那些死者,也不在乎自己在場景里賺了多少,而陸凝現在也沒有從場景最后的戰場狀態中完全脫離出來。
雖然她在這里醒過來之后也才過了一天左右的時間吧。
寧恪是最能正常交流的一個人。
離開場景之后她和場景里也沒多少差別,還是一臉嚴肅的樣子,但說話的時候就平和了許多。陸凝從她那里才得知了溫容的事情。
“——她陷得太深,我救不了。裁首圣殿只擅長殺,救人不是我們的專長。”
“別看我啊,那得我們科長來才行。”趙漁樵發現陸凝瞥了自己一眼,趕緊說道。
“置閏也沒辦法,除非她真的親自在場。不過秋肅英看起來倒是不相信這些都沒救了,他拿走了一部分溫容的魂質,應該沒有被集散地收走,也就是說集散地也默許了這一行為。”
“尺序游客。”黎端雨忽然說道。
“您說什么?”寧恪有禮地問。
“現在少了些,指的是一些進入了某些奇妙狀態,一時無法回歸集散地,但集散地也沒有正式確認其死亡的游客。具體表現在于如果你們的通訊器里加了這位游客的通訊方法,那么還是亮著的,而不是變成真死了的那種灰白色。”黎端雨開口為一群晚輩解釋道,“在當年還處于暴君暴政下的時候,很多人都在琢磨茍活的方法,這個名字也是這群人提出來的,意為于毫厘之間尋求一絲秩序的可能,說白了也只是取個好聽點的名字而已。”
說完,他就繼續喝茶去了。
陸凝腦子里倒是閃過了兩個人——卡爾和蘇沉夢。
后者她無從驗證,但是前者……她沒有卡爾的通訊方式,但墨凝煙一定有。那其實墨凝煙知道卡爾的狀態,才在一個場景之后就放下了和她的恩怨?
可不管怎么樣,她也不會找墨凝煙求證這事的。
“我死亡之后的情況如何了?”陸凝問。
“嗯……按照你回來的屬下匯報,大約在你困住李寄六個時辰之后,伏魔殿就被從內部炸開,不過李寄沒有立刻返回戰場,而是消失了一段時間。你做了什么?”
“用生殺予奪……哦,就是一個強制交易的法器,我本來打算以命換命換掉這個妖王來著,結果來看不夠。”
“李寄的行動是仿照我們在戰場上所做的事情那樣,襲擊地方的高武力單位,進行斬首,你們只是不走運被挑中了。另外我后來也跟她打過,沒打過,僥幸逃生而已。”寧恪說。
“你都打不過的話,那確實算是我不自量力了。”陸凝也不是很在乎這個結果,她已經盡了最大努力,“那你是怎么回來的?我記得你是最晚的一個。”
“有個物品,嘗試更進一步解鎖一下。不過沒成功,下一階段的要求實在是太高了,這個場景恐怕無法滿足。”寧恪稍微隱晦地說道,“也因為這個我沒有多去追殺妖王,基本上都是鎮妖官和黎前輩培養的捉鬼人在陣前進行的斬殺工作。不過沒有我,能做到這一點,我也能安然選擇離開。”
“不愧是裁首圣殿的準殿主。”趙漁樵一臉奉承地說。
“趙副科客氣,夜瓏庭亦是大型組織,您的職務論起來應該與我相當。”寧恪客氣地回答道。
“哈哈,我們是做生意的,笑臉迎客嘛,而且寧殿主早晚也是正職,到時候也是比我高的。您這樣的大佬,我當然要提前結交。”
陸凝在旁邊看著只能無語。而寧恪顯然也對趙漁樵這樣的性格有點抗拒,只是禮貌讓她還是勉強應付著趙漁樵的殷勤。
三天之后,眾人就返回了集散地。陸凝還是加上了寧恪和趙漁樵的通訊方式,黎端雨她還是不太敢問,至于秋肅英,陸凝就沒怎么跟他見過面,也沒機會說話。而因為集散地的拆分,實際上只有陸凝會往新集散地去。
一到地方,秋肅英就飛快下了船,片刻之后就沒了人影。
他甚至都沒有去醫院,而是直接拿出通訊器快速發出了幾條訊息,然后便坐上傳送陣,快速轉移到了另外一個地方,走到一個不起眼的房子前,敲了七下門之后就走了進去。
“嗯……秋老板,樓上來。”一個聲音從房子的二樓傳了過來。
秋肅英看了看烏漆嘛黑的一樓,閉上眼,按照腦海內的記憶摸到了樓梯,上樓,來到了……一樣烏漆嘛黑的二樓。
“瞎子,我懶得說你這個問題,但一會兒如果白帽來了這里還沒燈光,他一準抽你。”
“會的會的,先說正事,秋老板,是不是真的?溫容……”
“帶回了一部分魂質,我就知道她藏著什么沒說。雖然大家都有秘密,但她藏得有點深了。”秋肅英從懷里拎出來一個瓶子,“場景里造的不讓帶出來,不過集散地給了我這個東西來保存。”
“沒剩多少啊。”
“你不開燈還能看見剩了多少?”
“嘿,一個人的魂質能讓你裝著帶回來,那不就是沒剩多少。”
話音剛落,屋子里的燈就亮起來了,是昏黃的光芒,也不至于讓驟然變亮的環境造成了人的驟然目盲。一個穿著棕色馬褂,一頭長發被梳成幾綹,臉上戴著一副圓片墨鏡,手里拿著一把紙折扇的年輕男子,倚靠在椅子上,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
秋肅英將瓶子放在桌上,拉過一把椅子,往上一坐,嘆了口氣:“茶。”
“我不喝茶,我喝酒的。”
“瞎子,我現在沒心情跟你玩這些嘴上功夫,告訴我開水在哪。”
“你背后的門,茶水間,我這里確實沒茶葉,你可以讓集散地給你快遞一包過來。”瞎子對著秋肅英背后努了努嘴。
秋肅英起身去拿開水了,而瞎子則盯著桌上的那個瓶子看了起來。
他當然不瞎,或者說只是曾經瞎,一切身體上的病癥,哪怕是天生的,來到集散地也會被治愈,除非游客自己不想。
樓下很快就傳來了上樓的聲音,這次都沒人問,畢竟燈一打開,自然就知道人在哪里。
上樓的人有四個。第一個是個濃妝艷抹的女人,一身大紅衣服,手指甲留得很長,在昏黃的燈光下像個女鬼一樣。第二個跟著的人個頭矮小,頭上戴著一頂白色的高帽子,和他身高差不多高,滿臉胡須,眼神陰沉。第三個人一身藍白條紋的病號服,頭上所有毛發都剔的干干凈凈,臉上帶著非常和藹的笑容。第四個屬于打扮最正常的一個,除了頭上套著一個顯然高科技的頭盔,把整張臉都遮住,但瞎子知道這女孩非常年輕。
這么一看還真有點懷念溫容,她至少看著是個正常人。
“老板來過了?”紅衣女人看了一眼桌上的瓶子和被拉開的椅子,開口就問。
“來過了……倒茶去了。”瞎子指了指。
“哦——老板,給我也倒一杯!”
“我也要!”光頭跟著嚷嚷了一句。
秋肅英嘆了口氣,從茶水間走出來,拿著一個開水壺放在桌上,那位戴頭盔的女孩快速從柜子里拿出來六個杯子,在桌上擺好。
“導演和書生在場景里,應該暫時過不來,咱們先說下現在的事吧。說起來……快一年沒見了?”秋肅英說。
“哦,要不是溫容死了,我也不來。”白帽悶聲說道,“瞎子這鬼地方從來不亮燈,上回來這里我還摔了一跤。”
“這不是裝燈泡了么……”瞎子笑了笑,“還是聽老板說吧。既然他將溫容帶回來了,那我覺得他肯定有辦法。”
所有人都是輕松的樣子,秋肅英很清楚他們為何輕松,即使長時間不見,這群人依然有著一個共同認知——那就是秋肅英提出來的問題,他一頂已經準備了對應的解決方案。
然而,這是他第一次要讓他們感到失望了。
“很遺憾,這次我也沒有想法。”
果然,在這句話說出來之后,所有人的神情就都不輕松了。
“老,老板,你說什么?”戴頭盔的女孩有些結巴地問。
“我說我也沒有想法,這需要研究。你應該清楚吧,魂質研究的內容沒有對這么殘缺的狀態進行恢復的,而且如果我真的能自己找到方法,也不用召集大家了。”秋肅英說道,“而且這次算是我欠了溫容的,我需要設法償還。”
“我,我來幫忙。”女孩連忙舉手說道。
“是的,我需要各位用自己的方法找尋處理這種程度魂質的方法,我愿意欠各位一個人情——在我活著的時候,永遠生效。”
“那沒必要。”瞎子擺了擺手,“咱們雖然沒太多聚,但溫容這丫頭我還挺喜歡的。”
“因為她是唯一一個用真名的?”紅衣女人問。
“閉嘴吧。”白帽惡狠狠地說,隨后問秋肅英:“老板,不追兇手?”
“不追。”
秋肅英沒有解釋原因,而其余人也似乎默認了這個結果,無人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