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突然從風沙中出現的身影,游牧民們驚慌不定,他們不確定對方是歌利亞的報復者?還是叛軍的追兵?
岡納的心沉到了谷底,疲憊的身軀里強行榨出最后一絲戰意。
如果是敵人,那這將是他和族人們最后的戰斗。
風沙略微散開一些,那身影清晰地顯現出來。
并非預想中的歌利亞巨漢,也不是那些冰冷的叛軍士兵。
那是一個披著厚重黑色斗篷的人影,巨大的兜帽遮住了面容,但其身量之高,簡直匪夷所思,矗立在風沙中猶如一座移動的鐵塔。
而在這個巨人身旁,站著一個身高連其一半都不到、同樣披著斗篷的小矮人,兩者站在一起,對比強烈到近乎詭異。
他們靜靜地站在沙丘上,沉默地面對著這支潰敗、傷殘、充滿警惕的游牧民殘軍。
沒有敵意散發,也沒有任何言語,卻帶來一種比剛才的追殺更令人窒息的、深不可測的壓迫感。
岡納握緊了戰斧,嘶聲問道:
“誰?你們是哪個幫派的?還是……那些七芒星叛軍的走狗?”
他的聲音在風沙中顯得微弱,但其中的決絕卻清晰可辨。
所有的幸存者都屏住了呼吸,等待著陌生巨人的回應,這回應將決定他們是獲得一絲渺茫的轉機,還是迎來最終的毀滅。
“你們為什么要攻擊辛德拉科城。”
須臾,巨人發出了低沉渾厚的聲音,而且岡納意識到對方在盯著自己。
片刻后他驕傲的回答道:
“我們不需要回答任何問題。”
“我知道你們是鋼鐵領主的遺民,現在我想要從你們這里得到那股叛軍的消息,而作為交換。”
說著,巨人身邊那個矮個子——只是相比之下,實際上并不比岡納矮多少,走向海拉螨,也就是岡納兒子所在的位置。
他立刻將斧頭對準對方。
“你要做什么!”
“如果你想要他活,就讓開。”
聽到是一個冷冰冰的女性聲音,岡納愣了一下,不過當他回頭看到呼吸漸弱的兒子后,抱著試一試的心態,默默退開了道路。
對方走過去,長袍下伸出一只似乎包裹著金屬的纖纖細手,指尖冒出一根長針,在岡納緊張的注視下,刺進他兒子的脖子。
幾秒后,她收起針,又將一個藍色的帶枕頭的小瓶子扎在巴魯的手臂上,直到液體注射完畢,才回到巨人身邊。
岡納走過去,緊張的看向兒子,發現他的呼吸開始平穩了,然后又扒開他染血的長袍和衣服,驚訝的發現傷口已經愈合了,甚至連傷疤都沒有。
“這”
他轉過身,滿臉的不可思議。
“所以,現在你可以相信我了吧?”
“你你想要知道什么?”
“他們是什么?”
“我知道的不多,都是一些口口相傳的模糊歷史,他們是阿蘭圖斯家族的人”
隨后他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了對方。
對方思考了一會后,追問道:
“為什么他們要攻擊你們?”
“我”
岡納不知道怎么回答,畢竟他們也一直在司機攻擊對方,他的意識里雙方的廝殺是天經地義的。
“.大概是以前的怨仇。”
“可他們過去一直隱秘活動,僅僅是為了報仇就如此大張旗鼓?你們不覺得奇怪嗎?”
“唔,難道.”
岡納剛想說魔蛛密庫,就立刻閉上了嘴,這是偉大精魂三令五申必須要保密的事情。
對方似乎猜到了,繼續說道:
“跟你們攻擊辛德拉科城的原因有關,對吧?”
岡納沒有回答,對方隨即話鋒一轉。
“我知道魔蛛大帝的歷史,帶我去見你們的偉大精魂,這或許是你們唯一的機會。”
岡納起初并不相信,可轉念一想,現在部族聯軍遭受如此重大的失敗,很可能會人心渙散,或許這個人確實能帶來一些機會。
重點是岡納的本能告訴他,這個人非比尋常,他的消息也不閉塞,關于涅克洛蒙達近期的動蕩局面他也是略有耳聞的,他隱隱有個感覺,這個神秘人可能與此有關。
于是他點點頭。
“好。”
隊伍在沉默中重新啟程,只是氣氛變得更加詭異和沉重。
幸存的游牧民戰士攙扶著傷者,牽引著疲憊不堪的海拉螨,不由自主地與那兩個披著斗篷的身影保持著一段微妙的距離,目光中混雜著恐懼、警惕。
他們跋涉了約莫一個標準時,風沙似乎永無止境,就在岡納都開始懷疑自己是否能在失血和疲憊中堅持到營地時,前方出現了一片嶙峋的、仿佛被巨神之手胡亂揉捏過的暗紅色巖山,巖山表面布滿了風蝕的孔洞和裂縫,在昏黃的天光下如同某種沉睡巨獸的骸骨。
岡納沒有走向任何明顯的洞口,而是帶領隊伍繞到巖山側面一處極不起眼的、被幾塊仿佛隨時會滾落的巨石半掩著的縫隙前。
縫隙向內望去只有一片濃得化不開的黑暗,帶著地下特有的陰冷濕氣向外滲出。
“停下!”
一聲低沉的呼喝從巖石陰影中傳來,四名游牧民守衛如同土撥鼠般從偽裝極佳的坑穴中現身,手中的槍對準了隊伍,目光銳利地掃過每一個人,最終死死鎖定在那兩個格外突兀的斗篷身影上。
他們臉上涂著赭石色的迷彩,眼神中充滿了劫后余生的驚悸和對任何陌生事物的極端不信任。
“岡納戰酋。”
為首的守衛認出了他,語氣稍緩,但槍口并未垂下。
“慶幸你的歸來……愿風暴憐憫逝者,但你身后這些……他們不是灰燼之民。”
岡納深吸一口氣,挺直了疼痛不堪的脊梁,戰酋的威嚴強行壓倒了頹唐:
“他們是我的……客人,是我,狼吻岡納,要帶他們去見偉大精魂。”
守衛臉上露出掙扎和猶豫,偉大精魂的權威不容置疑,但讓如此詭異的存在進入部落最核心的避難所……風險不言而喻。
岡納踏前一步,雙眼死死盯著守衛,那眼中沉淀的血色和決絕讓對方最終退縮了。
他們側身讓開,低聲道:
“愿精魂指引你,戰酋。”
隊伍緩緩沒入那道狹窄的巖石縫隙,內部并非筆直,而是曲折向下,光線迅速被吞噬,游牧民們熟練地點燃了用蟲脂和礦物粉末制成的簡陋火把,昏黃搖曳的光芒勉強照亮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