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
撫著有些沉重的腦門,周安安睜開了雙眼,看著雪白的天花板有些愣神,老式的燈泡在空中晃來晃去。
還沒等他醒過神,那個有些眼熟的紅色木式房門打開,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兒子,醒啦。可以吃晚飯了,你爸的話別放在心上。我已經說過你爸了,要不要復讀隨你自己。不過,安安你也要體諒爸爸望子成材的心思。”
一個中年女子走了進來,坐在床邊,溫柔地說著話。
昨天兒子和老公爭吵之后的短暫昏厥,真的是嚇壞她了。
考不考重點大學,都沒有兒子的身體健康重要。
“我了......媽。”
看著眼前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面孔,周安安的口頭禪差點脫口而出,繼而硬生生地忍了回去。
什么情況,年紀一大把的老媽去整容了嗎,怎么這么年輕,還有什么復讀,什么望子成材。
他如今年入七八十萬,在家里的地位根本不是老爸當初可以預見的,連老爸和他說話都不怎么大聲氣了,怎么就不成材了。
難道還想他年入千萬,成為麗州的高級富豪?
“好了,穿好衣服,出來吃飯吧。”
摸了摸兒子的頭,見兒子冷靜下來的青年女子微笑著說了一句,繼而走出了房門。
“我考,什么情況。”
等年輕老媽走出房間門,好一會兒才晃過神來的周安安打量著周圍有些陳舊的房間,床頭落地書柜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學習用書,還有一臺白色的正方形磁帶播放機,旁邊整齊地放著一排磁帶盒,有還珠、有小齊、有小蘇、有小蔡、有……
這不是他以前住的老房子嗎,自從市區買了一套二手房之后,他也順便給家里翻新裝修了一下,過了三四年,已經都快忘記當年的老房子是什么模樣了。
再轉頭看著柜子長鏡中的面孔,周安安忍不住張大了嘴巴。
年輕白凈的瘦臉,嘴唇上面一層淡淡的絨毛,怎么看都是沒長熟的小屁孩。
狠狠一捏,我了個去,辣么痛。
怎么夢里還會痛?
不科學啊。
摸著被捏紅的臉蛋,周安安的眼神變得呆滯。
究竟是他做了跨度十幾年的夢,還是十幾年后重生過來的靈魂。
等等,他怎么就想到重生了,難道是最近在起點上重生小說看多了,目前最要緊的是這個夢怎么如此真實?
先回憶一下昨天吃了什么,嗯,無火火鍋加一瓶價值二十五塊的蘋果醋,一杯十五塊的新時沏奶茶,還和新認識的衛校妹子去網吧開了個一小時十塊錢的豪華包廂,之后陪著妹子通宵的時候累得睡著了。
至于十七歲高中畢業后那幾天的內容,幾乎沒有任何清晰的記憶。
嗯,妥了,這么說來,是他在網吧做的夢。
做夢有什么好做的,還是快點醒吧,即將攻陷的衛校妹子還在等著他呢。
他都已經計劃好了,等這位剛從衛校畢業的妹子通宵結束,肯定會有點累,那他就可以建議對方去旁邊的假日酒店套房休息休息,他連房間都預訂好了。
至于絕對不會碰對方的承諾,那就要看情況而定了。
“我要醒來。”
捏緊自己的雙手朝著天花板大聲喊了一下,想著拿小刀捅捅自己的周安安決定還是來個無痛的蘇醒方式。
做個夢,總不要流血吧,剛剛捏了一下,也有痛感的。
“醒來。”
“我考,快醒來。”
......
五分鐘后,面對老媽奇怪的眼神,周安安很明智地閉上了嘴。
雖然是個夢,總不好忤逆老媽不是。
只是,這個夢,未免睡得太沉了點,這樣還不醒。
要不從床上滾下去,一般情況下,跌落感可以讓他快速蘇醒。
就這么辦,滾著薄被子的周安安一個滾動,整個人從床上滾了下去。
考,怎么這么痛。
摸著撞到書桌的額頭,周安安暗罵一聲。
什么情況,什么情況......
MMP,難道真是他十幾年后的靈魂重生回來了,這種事情怎么可能發生在他身上。
穿上有些陌生的便宜T恤,周安安在衛生間里用冷水拍了拍臉,再看看自己下面隨意撥弄兩下就起床的扛把子,覺得有些不可置信。
莫非,他真重生了?
接受不了,接受不了。
他先回憶一下,如果重生,這個時間是?
現在的時間點,復讀,復讀,復讀......
回憶著年輕老媽先前的話,周安安的記憶快速搜索,繼而鎖定了一個時間段。
他老天的,竟然重生到了高考后的暑假,2005年7月,那個有史以來因為高三復讀問題第一次和老爸激烈對抗的第二天。
憑什么,憑什么,他昨天都才簽署好租房合同,拿下了總部大廈的兩層樓近兩千多平米,準備擴大自己的輔導學校,一展宏圖,繼而走上人生巔峰。
那個時候,漂亮的妹子不是大把大把的來。
父母均健在,自己瀟瀟灑灑,日子絕對美得不要不要的。
可是,可是,怎么就重生了。
那他多年的奮斗不是白費了,那些曲曲折折的辛苦都白承受了,那大把大把的妹子不是白想了。
重生,不是失意的人的專利?
怎么他這個準成功人士竟然列入了重生大軍的名單,簡直是有黑幕啊。
他,不服啊。
這一刻,周安安感覺好絕望。
多年來吃的苦,奮斗的經歷,全TM成了一場夢。
即將攻陷的妹子,也白瞎了他半個多月的網絡陪聊。
一直到吃完晚飯,周安安都還沒有緩過神來,無法接受這個殘酷的現實。
“安安,既然你不想復讀,爸爸就不逼你了。”
看著愣愣的兒子,以為兒子還為復讀憂心的周友良臉上擠出一絲笑容,安慰了一句。
昨天晚上的情況,嚇到了老婆,也嚇到了他。
他從來沒想到,一直對他言聽計從的兒子,會有如此激烈的反應。
即便他再想兒子考名牌大學,卻也不能硬逼著兒子去復讀,兒子已經長大了,有了自己的思想。人生的道路,還是要靠他自己去決定。
再者,逼下去,他老婆都要鬧離婚了。
“謝謝爸。”
同樣的對白,再次聽到老爸這句安慰的話,周安安的心神震動,強忍住眼中莫名的淚水,低頭扒著碗里的飯。
這淚腺有點發達啊,他已經很久沒和老爸這樣平靜地交流了。
原本還有些魂離天外的錯覺,在這一刻快速回歸。
無論前世今生,父母的舐犢之情都沒有任何改變,他依然是父母最疼愛的崽。
多年父子對抗,長大成熟之后,邁入社會的周安安方才理解父母對他的苦心,那時候脾氣相沖的父子倆卻是關系不睦多年。
可惜,正當他事業蒸蒸日上,準備好好孝敬年邁的父母時,重生了。
還好的是,只是回到了他的少年時代。
要是回到四五歲的小屁孩,他真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度過無法自主的孩童時期,想想都闊怕。
貌似,他運氣還不錯。
“你長大了,自己的路要想清楚,爸爸媽媽能幫你的,只有這些了。”
聽著兒子感謝的話,周友良臉上的笑容舒緩了許多。
或許,真的是他太執著了,龍川學校校長那里可以早點回掉了,順便定個幾桌酒席。
畢竟他兒子好歹也算是考上了個本科大學,村子里沒幾份,自然要好好慶祝一下。
“媽,我來幫你洗。”
吃完晚飯,看到年輕老媽準備去洗碗,心有愧疚的周安安自告奮勇地上前幫忙。
他還想再試試,平日里從不洗碗的他,會不會從夢里醒來。
“不用不用,你自己去看電視吧,沒事可以去村子里逛逛。”
揮手趕走湊亂的兒子,王景玉系好圍裙,開始打掃廚房。
“哦。”
面對老媽的強勢,周安安放棄了賣好的舉動,走回客廳。
老爸已經去村里散步吹牛了,客廳里只有周安安一個人在看著不停變幻畫面的電視機,一個個熟悉的內閣領導出現在新聞之中。
國家各項大的惠民舉措在主持人嘴里一一說出,即便是他平時不怎么關注,也是有些印象,有些模糊的記憶繼而變得逐漸清晰起來。
沒有絲毫的違和感。
夢,還沒有這么強大的真實感吧。
眼神來回打量著尚未大改裝的老式客廳,摸著還有好幾年才會淘汰的舊木沙發,周安安的思路在以千分之一秒速快速轉動著。
這是2005年的7月15號,高考志愿已經填完的某個時間節點。
按照前世的軌跡,他即將度過吃了就睡、睡了就吃的兩個月,之后去大學報到,繼而度過碌碌無為的四年大學生涯。
畢業后,蹉跎幾年,懵懵懂懂浪費了一段時間后,周安安終于找準了自己的定位,從事教育輔導。
幾年后,周安安的培訓部做得風生水起,一路發展為數十位員工的輔導學校。
只是,落后了同齡人許多,也錯過了諸多美好的風景,讓他充滿了遺憾。
或許,這是大學擴招之后,大部分普通大學生的常見經歷。
甚至于周安安后來取得的一點成績,也足夠讓很多人羨慕。
但周安安自己清楚,有些東西,是無論如何都無法挽回的。
比如,曾經追過的女孩。
嗯,貌似他大學畢業以前連女生的手都沒碰過。
歸來仍是少年,如今他還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