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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九百二十九章 已經不是人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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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鐵門后沒有回應,殺人這種事情對于門后的男孩來說或許太早了,也可能他真的太過蠢笨,就連剝奪人的性命這種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都并不清楚。

  門外女孩對門后笨蛋的反應倒也在意料之中,倒不如說如果對方忽然開口說好,我去殺了那個壞家伙,她才會感到驚悚,以為自己找錯人了。

  “真沒意思。”門外傳來女孩的輕聲嘆息。

  禁閉室中男孩吃完了東西,坐在鐵門前,不敢尖叫也不敢敲門,就那么靜靜地坐著,內心充滿了惶恐和不安。

  如果有人能見到這一幕一定會驚訝,因為在這個不大的港口里,幾乎沒有人能真正的“教習”這個男孩。

  博士曾經許下了一個諾言,任何人,無論是護士還是老師,亦或是孩子們彼此,只要能讓這個男孩學會像是正常人一樣思考、生活,那么這個人將得到一張前往莫斯科度假探親的船票,可以隨著每年圣誕節前來補給的列寧號一起回去首都享受燈紅酒綠。

  這個諾言一度讓所有的人瘋狂,大家都盡可能地去接觸他,表達出自己的善意,想要和男孩做朋友,可他們很快就發現無論對這個男孩說什么做什么,他總是那么愚笨和討厭,拒絕任何好意與橄欖枝。

  平時他就那么一個人待在那里,餓了就去找吃的,害怕、受到欺負了就立刻扯開嗓子尖叫,無論怎么打罵都沒用,仿佛喉嚨里藏著一個魔鬼,只要驚擾到就是老半天的不得安寧。

  護士長甚至戲謔地說,想讓那個蠢笨的家伙和正常人一樣,難度不亞于去冰原上馴服一只野生的北極熊,說不定野獸都比男孩更通人性!

  可門外的那個女孩卻顛覆了那些認知,她的話語似乎有種魔力,能讓這個拒絕與世界溝通的男孩明白她的意思,明白她的情緒,從而建立起有效的溝通。

  鐵門外傳來了坐下的聲音,那個女孩應該是坐在了鐵門的另一邊,背靠著大門開口說,“喂,知道為什么大家都欺負你,討厭你嗎?”

  “當然,我問了也是白問,你是不可能知道的。”她自顧自地說,“一個討厭的人是永遠不知道自己被人討厭的。”

  門后的男孩坐在黑暗中,他什么也沒有做,沒有尖叫,也沒有砸門,他只是在聽著女孩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

  被關禁閉的這些天里,女孩是唯一和他交流的人,盡管他太笨了,聽不太懂女孩說的話的完整意思,可有人和他說話,他便感覺那種窒息的孤獨被排解,內心充滿了安心感。

  “我之前看到蕾娜塔拿了一張毛毯來這里,應該是給你的——把毛毯給我。”女孩說。

  她向禁閉室里的男孩索要那張好不容易才得來的溫暖的毛毯,那唯一能在冰冷的小黑屋中給予他溫度的毛毯。

  小黑屋里安靜了很久很久,隨后下面打開的小窗悉悉索索遞出了毛毯的一個角兒。

  毛毯利索地被抽到了外面去,小黑屋中的男孩再度陷入冰冷,只能用纖細的胳膊抱著自己取暖。

  “這件事我只跟你說,你別跟蕾娜塔說,雖然我和她是‘閨蜜’,但我還是覺得她是兩面派的婊子,表面藏一面,背地里又是一面。”外面傳來了女孩冷笑的聲音。

  “假仁慈,真自私!出了事情的話,如果她有的選,我想她一定會出賣我,所以我從來沒有真正信任過她!”

  “這個地方已經很難有真正可以信任的人了!所有人都有自己的主意!我就連說真心話的人都找不到!我希望找一個能讓我相信,也相信我的真正的朋友,否則我真的會瘋掉的!”

  “我感覺這個地方沒一個正常人,要么是蠢貨,要么是自視甚高的蠢貨——你的話,雖然也蠢蠢的,但卻有得救,你和那群蠢貨本質上不一樣,他們是由內而外的愚蠢,而你是表象的愚蠢,也許,你才是唯一的聰明人也說不一定?”

  男孩很安靜,禁閉室中他就那樣貼著鐵門,一動不動,安靜地聽著女孩一直絮絮叨叨。

  “真的,你該學學蕾娜塔的演技,她以前也老是被欺負,護士們可討厭她了,因為她經常尿床,不過后來她就學乖了,任何人打罵她,她都頂著那張撲克臉,就像是瓷娃娃一樣沉默。”

  “相反,你和她簡直就是兩個極端,你對任何事情的反應都太大了,你得學會忍耐,沉默,不要遇到任何事情就哇哇大叫。就連我都很煩你的尖叫,太磨耳朵了,容易讓人心煩意亂!”

  “我的確考慮過和你做朋友,但你那段時間真的太討厭了,即使是我也不想接近你。”

  “或許,只有等你真正的開竅了,我才會考慮和你做朋友?”

  禁閉室內,男孩忽然發現鐵門外的女孩不說話了,他緊貼大門聽見的是外面起身的衣物摩擦聲,隨后是向遠處走的腳步聲。

  女孩要離開了。

  男孩忽然慌了神,他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也不知道女孩為什么忽然離開了,他照例地張嘴想發出尖叫,可這一次,混沌的大腦中,卻涌起了一種感覺——那是害怕的感覺,不是對孤獨和黑暗的害怕,而是對女孩厭惡自己的害怕。

  他并非聽不懂人話,相反,每一個人說的每一句話他都聽得懂,只是他從沒有去認真聽。

  可他現在卻聽得清楚,那個女孩才說過,她討厭尖叫,討厭反應過度的孩子。

  他張著嘴,尖叫想從喉嚨里吐出來,但那種恐懼又逼迫著他咽回去。

  本能和理智發生了沖突,這在他身上是很罕見的事情。

  那種如鯁在喉的感覺,手舉起又不敢向著大門錘下去的膽怯,他明明知道女孩正在離開,自己尖叫和發瘋也不能阻止對方離開,那為什么自己還要壓抑那種本能,讓自己難受呢?

  閉塞的腦海內掙扎出了裂縫,從裂縫里透出了一些理性的光來。

  那些發狂的尖叫第一次沒有從他的口中吐出,相反,他做了一件曾經的自己從未做過的事情。

  小黑屋內漸漸響起了抽泣聲。

  這是第一次,男孩在面對恐懼和不安的時候選擇了哭泣,而不是尖叫——毫無意外這也是一種軟弱,可卻有別于屈從本能的軟弱。

  以往不可自控的尖叫意味著他無法馴服自己的本能,在感受到威脅時便試圖用尖叫來驅散威脅,即使尖叫從沒有一次幫助過他。

  但這一次,他壓制住了自己的本能,選擇了用另一種獨屬于人類的“理性”方式進行了情緒的宣泄,哭泣。

  “喔,真哭啦?”

  門外忽然響起了女孩戲謔的聲音,嚇得正在偷偷啜泣的男孩卡住了,打出了一個嗝,欣喜之間又有些愣神,似乎不知道對方是怎么做到,明明腳步已經離開了,卻又神出鬼沒地回來了。

  女孩似乎早就料到了男孩的疑惑,哼哼著說,“脫掉鞋偷偷走回來不就行了?不過也得虧你沒有叫喚,我都打定主意了,如果我走了,你還是像以前一樣折騰,就代表你真的是個榆木腦袋,剛才我說的話你全沒聽進去,我也不會再回來了!”

  “既然你能聽得懂人話,那么我幫你一把又如何?”

  說罷后,鐵門外響起了鑰匙的晃噹聲,隨后鐵門的大鎖重重地墜落在了地上。

  小黑屋之中,男孩呆愣地坐在原地,看著面前緊閉的大門被打開了,門縫中透進的光讓他久久未見光亮的眼睛忍不住瞇起,在光之中見到了那只伸進來的手。

  林年睜開眼睛,穹頂上黃金色蔓延的煉金矩陣如花一般盛開著,隨著聚焦在青銅高臺上的光線暗淡,那些矩陣也如合攏的花骨朵似的收攏、黯淡,直到隱藏進黃金的內壁之中不顯顏色。

  血色的霧氣在周身升騰又墜落,形成了一種循環,在體表龍鱗的縫隙之間串出一個又一個絲帶般的環,一切都很平靜,靜到不像是一場足以令血統再一次躍遷的儀式完成。

  “喂喂喂?人傻了嗎?”

  一旁有不和諧的聲音響起了,一只手在平躺在高臺上的林年眼前晃動,直到好一會兒后,這只手才被林年輕輕撥開了,整個人也支撐著高臺坐了起來。

  不遠處,靠在書架邊上看了整個十二作福音靈構儀式過程的李獲月凝視向神色有些不對勁的林年輕聲問道,“怎么了?”

  坐在高臺邊上的林年沒有說話,因為他一時間也說不出自己怎么了,只是坐在那里,就像無數個早晨起床的時候,坐在床邊或是閉眼,或是呆呆地看著衣柜、墻壁,腦海中掠過了一些畫面的碎片——那是潛意識的作畫,那些或斑斕、或深邃的色彩在思緒之中沸騰,翻出水面,又沉進泡沫里,無法將他們完整地拼在一起,只能窺得一斑。

  “見鬼,你怎么哭了?我弄疼你了嗎?”一旁的葉列娜忽然大驚失色,因為她看見高臺上坐著的林年那雙熔瞳的右側眼角竟然滑落下了液體——那不是血液,而是透明的眼淚。她甚至伸手用食指接住后放進嘴里嘗到了那股咸味才敢確定那真的是眼淚!

  林年哭了?

  這可是不得了的事情,男兒有淚不輕彈,你年哥當初手撕路明非都沒見著掉一滴眼淚,得知林弦是超級大反派的幫兇時也沒有哭喪哪怕一下臉,永遠都是堅毅的眼神,冰冷的臉龐,死全家都不皺一下眉頭的冷漠!

  怎么現在做一個手術起來就掉小珍珠了?難道真是自己弄疼對方了?

  葉列娜手忙腳亂地給林年擦眼淚,但卻被林年伸手輕輕扶開了,自己抬手刮了一下臉頰將淚痕擦干凈,搖了搖頭,似乎在驅趕眼前那些破碎的畫面。

  “淚腺出問題了嗎?”李獲月看見林年走來,將書架上掛著的外套丟還給了他。

  即使是她也寧愿相信林年只是因為手術的問題淚腺出了問題,而不是真的在哭,因為她覺得這個男人跟哭泣這個詞根本就搭不上關系,悲天憫人和司馬臉才是他的代言詞。

  “不太清楚,我好像做了一個夢。”林年穿上外套。

  “噩夢?”

  “或許吧,已經記不太清了。”林年的記憶很好,任何見過的人和事都不會忘記,可這要加上一個前提——除了夢境。

  他記不住自己做過的夢,即使他能記起高中時期某一天卷子上的某一道壓軸題,也無法記起昨天做過的一個噩夢,當然,葉列娜主動涉入操縱的意識空間并不算在正常的夢境范疇里。

  “現在你感覺怎么樣?”李獲月看著面前的林年問道。

  “從來沒有這么好過,血統更加活性化了。”林年翻轉自己的手臂看龍鱗如波浪般起伏,三度暴血現在對于他來說已經是呼吸一般簡單了,他甚至可以做到處于三度暴血的同時不顯現任何龍化跡象,將龍鱗藏在皮膚之下同時起到保護作用。

  現在他的龍骨狀態也可以更加細節地微控一些骨骼的生成和骨骼內部的結構,強化了骨骼的硬度以及靈活度,高速下的敏捷性再一次提升。

  可以說,單從基礎肉體強度上來講已經夠變態的他,現在正式再一步踏進了一個根本找不到合適形容詞的地步。

  只是在血統精煉技術上如果想再進一步,去嘗試那無數次只踏入半只腳的四度暴血,他又總覺得還是差些什么,無關血統,而是一些關鍵性的要素阻擋他。

  但起碼現在的他,恐怕真的能承受住那藍色的龍王狩所帶來的負荷了,起碼不會面臨著爆體而亡的風險,這是一個決定性的改變,意味著他可以真正的開始駕馭龍王狩這個權能了。

  “福音方面呢?”李獲月對于完整版本的十二作福音的效果很重視。

  這一次福音強化后,林年的外表并沒有什么太大的變化,但足足九道福音的的確確是在這副身軀上循環不斷地生效著,這一次儀式所構筑的三道福音都不是表面性的強化,可這具軀體的內部卻是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那是真正深入基因的改變!

  就比如——

  在李獲月錯愕的目光下,林年以一個看都看不清的速度抬手抽爆了自己的腦袋,就那么輕而易舉的,就像抽爆了一個水球一樣,血色的霧氣爆出了一個完美的圓環,除了暗金色的顱骨以外,所有的血肉包括大腦都從顱骨的孔洞中飚射了出去,脖頸上只剩下一個駭人的骷髏腦袋!

  可幾乎是下一秒,李獲月就見到那骷髏腦袋的眼窩里飛速翻出了藍紅的血管,以一個恐怖的速度重新將那顱骨覆蓋起來,長出了面部肌肉、皮膚、眼球,最后那張熟悉的臉頰再度出現在她眼前。

  整個過程沒有超過一秒鐘,從抽爆腦袋到重新恢復人樣。

  這個過程中,他甚至沒有釋放八岐,這個自愈速度純粹是他本身的血統和肉體的自愈性完成的,沒人能想象他要是再釋放八岐,不死性將強到什么樣的地步——恐怕真的只有核彈才能殺死他。

  林年揉了揉脖子微微皺眉,他原本是想連帶著自己的顱骨一起抽掉的,可奈何自己頭部骨骼的硬度超乎了他的想象,他自己的一拳都沒能把自己的腦袋打掉。

  “你——”李獲月正想說什么,又看到林年抬起手放在自己胸口,忽然一個加速,三度暴血銳化的利爪插進了自己的胸膛內!

  大量的血霧飚射,林年同步釋放了八岐的領域,沒入胸膛的右臂肌肉瞬間膨脹起,神話般的力量被覆加手臂之上,五根手指在胸膛內扣緊,隨后猛地一扯,像是在與什么東西角力般,發出了一聲填滿黃金屋的令人頭骨發酸的爆鳴!

  兩根纏繞著血霧的肋骨從林年的胸膛中被抽了出來,緊接著他又以兩根肋骨施加八岐的力量互相摩擦,在尖銳的爆鳴之中磨出鋒利的銳口遞給了李獲月——釋放八岐不是因為擔心傷勢過重,而是不利用八岐的可怕力量增幅,他甚至都掰不斷自己的肋骨。

  “做什么?”李獲月接過這根還是熱騰騰的暗金色的肋骨,看著不斷進行自殘行為的林年蹙眉問。

  “用它砍掉我的腦袋試試。”林年看向李獲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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