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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八百零七章 御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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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色轎車上的氣氛很沉悶,沒人說話,司機繃著臉開車,時不時看一眼后視鏡里的后車流有沒有被跟蹤,副駕駛上長谷川義隆杵著黑色的短杖,目光幽沉地看著窗外東京的夜景。

  路明非規矩地坐在加長的后排單座上,旁邊腳邊就是車載小冰箱,聽說這種高檔轎車的冰箱里放著的水都是神戶天然礦泉水,兩百多美元一瓶,以前想都不敢想,現在因為走私貨發達了倒是想整兩瓶試試咸淡。可現在似乎不是客串《孤獨的美食家》片場的好時間,因為任誰都能看出前面坐著的林年已經快要在爆炸的邊緣了。

  有人死了,而且這個人是林年認識的人。

  這一點只要有耳朵的人都能從之前八俁俱樂部門口的談話說聽出來,至于死的是誰,路明非似乎聽到了護衛幾個關鍵詞,所以他腦子里自動就浮現起了那個眼神喪喪的,有些像是熱血高校里芹澤多摩雄的男人,叫什么來著哦,大久保良一,跟林年疑似有人生三大鐵的日本男人。

  路明非還記得對方似乎還在聽證會上給林年作過證來著,直接硬剛了皇帝和校董會一手,屬于是及時雨中的及時雨,這種能在危難時刻給林年背后撐腰的男人,在林年心目中的分量有多足估計也不用多說了。

  現在看來還真被愷撒給猜中了,楚子航遭遇的暗殺還真不是單獨性的,而是一個猛鬼眾中的團體行動,楚子航命硬扛過了一劫,但別的人就沒那么好的運氣了,不是每個人都有龍王罩著,這也更凸顯了那一支暗殺部隊的兇狠。

  一路無話,直到黑色轎車駛向了東京遠市中心的地段,在路燈失修的公路拐了無數個彎后,窗外再也聽不見大城市的警笛和嘈雜后,一座燈火通明的日式院子出現在了遠處的黑暗之中,院門口停滿了高檔的轎車,數不清的黑道男人站在轎車邊上守衛、等候著,原本開始還在互相低聲竊竊私語一些什么,看到黑暗中駛來的黑色轎車時,又忽然全都住口了,身體站直表情恢復冷肅。

  黑色轎車熄火停在院門口,司機下車關上了門卻沒有急著為后座開門,車內留著長谷川義隆和林年四人安靜地坐著,外面院門口放著的悼念花牌以及來訪者登記臺已經告知了這里面正在做什么,那么他們現在的模樣突兀下去自然是不合適的。

  “這是為各位臨時準備的正裝,按照各位尺碼進行購買的,事發突然準備的有些倉促,希望各位忍耐一下可能有些不合身的地方。”副駕駛的長谷川義隆抱起四疊透明薄膜口袋轉身遞向了林年等人,“各位換衣服的時候,我會在車外等待。”

  說罷,他打開了副駕駛的車門,拿著短拐彎身出去,一旁等候的司機為他帶上背后的車門。

  路明非看著自己大腿上放著的一疊衣服,撕開薄膜后翻了一下牌子,還是青木牌子的,就和長谷川義隆說的一樣,事發突然,這幾套西裝估計都是加班加點敲開西裝店大門取走的,前往靈堂參加追悼會總需要一身體面的衣服,而不是穿著簡單的T恤或者潮牌就踏進去,這樣只會引起旁人的憤怒。

  “我們.”路明非還想說什么,就發現加長后座椅上愷撒、楚子航和林年都已經披上西服外套開始系領帶了,一切從簡,就和這場匆忙召開的追悼會一樣。沒人抱怨,沒人浪費時間,一直以來談到西裝都侃侃而談的愷撒往自己身上套那件成品西裝都沒皺半下眉頭。

  路明非閉嘴把衣服換好,他也知道有些廢話和爛話不能在不合時宜的時候亂說,等衣服換好后,他拿著領帶才發了一秒的呆,正想尷尬地轉頭時,領帶已經在他手上消失,低頭就發現在胸前系得整整齊齊的,內襯領口一絲不茍。

  再抬頭,林年已經拉開車門下去了,愷撒和楚子航也緊跟其后,路明非低頭跟著鉆出去,還沒站直就看見了外面一排整齊的后腦勺,在一群黑道的彎腰鞠躬中,幾人走到了登記臺前。

  登記臺的桌后坐著的應該是代接待的旁系家屬,一身正裝胸前裱著白花,在看見林年四人后都雙手疊在大腿上輕輕彎腰以示對來訪的感謝。

  林年將一些現鈔裝在了一旁標注著御霊前的白色信封里,雙手遞在了桌上推向前,對接待的親屬輕輕點頭后轉身走進了院落。

  掀開黑底金字的門簾,里面是帶有日式庭院的場地,擺著石燈籠和松柏盆栽,冗雜的裝飾物都被移走了,地面上只有白色的砂石,以及一些祭拜完后在外等候的正裝男女,他們大多數都是蛇岐八家的人,在看見長谷川義隆和林年等人后都主動地欠身以示問候退步讓開路來。

  走進靈堂,林年首先見到的就是中央被花卉簇擁的白色棺木,覆蓋著金線刺繡的錦緞和蛇岐八家的紋章布帛,前面來祭拜的人依次將香粉撒入一口燃燒的火缸內行燒香禮,一位看起來像是神官的主持站在靈堂的側方垂目注視著一切。

  “林君。”林年身旁出現了一個男人,路明非聞聲轉頭見到他差點跳了起來,因為那是大久保良一,他也一身正裝在林年幾人到來之前都一直站在人群一側默不作聲。

  “其實最開始我以為出事的人是你,但現在我也說不出不幸中的萬幸這種話來。”林年輕聲說。

  “總會有這么一天,在我們接受起護衛的使命開始,我們就已經做好了這個準備了。”良一淡淡地說。

  兩人都看向了靈堂上的黑白遺照,那個銳氣勃發的年輕男人,林年第一次見到他的情況不算愉快,但兩人還是成為了朋友和短時間的競爭對手,也算是結下了不錯的友誼,之后有一段時間沒見面是聽說對方回老家結婚了,以為對方會有個不錯的幸福人生,可現在。

  路明非后知后覺去看那個遺照,認出了這是之前在醒神寺會議上和林年打過照面的男人,對方也是某個家主的護衛,名字似乎是叫做宮本一心?記得林年之前提過幾句,好像對方是以前學生會劍道部的部長,所以也算是愷撒的舊識?

  靈臺中角落里隱約傳來啜泣,氣氛低沉的讓人喘不過氣,路明非視線挪去看愷撒,也發現愷撒的眼神陰沉的嚇人,即使表情沒有什么變化,可任何人都能感受到這個男人的臉上布滿了一層凍人的寒霜,湛藍的瞳眸就像是結冰一樣冷。

  林年注意到了在白色的棺木前,站著一個身穿黑色和服戴著珍珠項鏈的盤發女人,雖然穿著妝容很莊重,從后面去看她的側臉顯得特別年輕,也格外蒼白一點血色都沒有,讓人懷疑她是否下一刻就會暈過去。

  “宮本一心的妻子,從醫院趕來后一直在這里,一句話沒說。”良一說。

  “她不是還有身孕么?”林年微微皺眉問道。

  “聽見宮本一心的死訊后情緒激動流產了,她三個小時前還在醫院的手術臺上,死胎摘除后攔都攔不住換上衣服就來靈堂祭奠了,所有人都很擔心她的身體,但她只說她想來最后送一程自己的愛人,否則就和愛人一起走,所以沒人敢攔她。”良一說。

  “堅強的女人。”愷撒低聲評價。

  對方大概也是個混血種,還是相當優秀的那種,否則正常的女人是不可能在死胎后不到半天時間就趕到靈堂祭奠的,精神、肉體上都是一種恐怖的摧殘。可這個女人現在依舊站在這里,背影如霜打柳條充滿著一股寒冷的韌性。

  恐怕這一次之后,她也會投入進蛇岐八家與猛鬼眾的戰爭中吧?不死不休,那股火焰已經在這個女人胸膛點燃了,即使身為女性,也勢必要讓那群血仇者償還。

  “那是宮本家主么?”愷撒小聲問,看向靈堂的一旁,一個不怒自威的老人正在慰問擦拭著眼淚的貴婦人和一旁一位閉眼不斷嘆息的白發老人。

  “是的,這次追悼會宮本家主和犬山家主都前來慰問了,犬山家主現在正在外面負責安保問題。”良一點頭。

  “其他家主呢?”路明非下意識問。

  “不宜到場。”良一搖頭說。

  愷撒側頭向路明非平淡地說,“再多來幾個家主,是生怕猛鬼眾不來試圖一鍋端掉這些蛇岐八家首腦嗎?如果這里再多出現一個家主,我都要懷疑他們是不是要把這次追悼會布置成陷阱誘導猛鬼眾主動跳進來了。”

  路明非臉頰抽了抽,很明顯是沒想到這一重。

  “瞻仰遺體的環節已經結束了么?”林年看向那蓋著錦緞的棺木低聲問。

  “遺體不完整,所以跳過了這個環節。”良一回答后默然。

  路明非能聽到林年拳頭骨頭捏的輕微作響的瘆人聲音,一旁的楚子航一臉沉默,如果沒有耶夢加得救場,他的尸體大概也完整不到哪里去吧?可以想象棺木中的遺體最后被收殮時的模樣。

  “你可能會覺得宮本一心的死和你有關,但我勸你別這么想,算是對他的尊重。”良一淡淡地說道,“宮本一心自愿承擔了宮本家主護衛的職責,被敵人暗殺掉也是因公殉職,絕對不會是因為什么針對你而刻意去殺死他的戲碼——就算事實如此,也不能如此。”

  “我明白。”林年望著白色的棺木點頭。

  這是對宮本一心最大的尊重,作為一個家主護衛犧牲,而不是作為挑起某人的怒火而成為的無畏犧牲品,就和良一說的那樣,即使事實如此,也不能如此。

  “事情發生的過程你知道么?”林年挪開視線看向良一,“從死因說起。”

  “斬首。”大久保良一垂眸,“宮本一心的直接死因是斬首,直到現在本家也沒找回他的頭顱,疑似被對方作為戰利品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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