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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攻勢如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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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大早,周正剛陪著周清荔,周方吃完早餐準備出門,就有人上門了。

  周府的小亭子里,周正與胡清鄭大眼瞪小眼。

  陽春三月,京城還是很冷,胡清鄭穿的比以往還臃腫,顯得更胖,倒是臉角有些痩。

  他看著周正,好一會兒,道:“你辭官吧。”

  周正眨了下眼,道:“給別人傳話?”

  周正與胡清鄭的關系還算不錯,至少,胡清鄭沒少拿周正的銀子,當然,也做了不少事情。

  胡清鄭道:“不是,以前彈劾你的人就不少,今天一大早,臺里有人又開始對你調查,你的班房差點被挖地三尺。”

  “來的好快,”周正自語了一句,而后道:“有人給你施加壓力了?”

  胡清鄭本想繃著臉,與周正來一場上下級嚴肅的交談,但他到底不是那種上位人,面對周正這個曾經的金主,不由得嘆了口氣,臉色也垮了,無奈的低著頭,道:“哪里用得著別人施加壓力,臺里的大人們讓我彈劾太康伯。”

  太康伯,張國紀,天啟皇后之父。

  周正眉頭一挑,看著胡清鄭道:“你不想彈劾?”

  胡清鄭神色很無奈,抬頭看了眼周正,道:“這件事涉及宮闈,誰摻和最后都可能討不了好。”

  周正點點頭,不過據他所知,有天啟的庇護,張皇后可能沒事,但太康伯還是被免去爵位,發配回原籍了。

  “那就辭吧。”周正道。對于胡清鄭,周正沒有那么多惡感,雖然畏首畏尾,遇事逃避,但沒有壞心,相比之下,已經算是不錯了。

  胡清鄭臉上動了動,明顯的不舍。

  辭了官,他就什么也不是,在位置上,不說銀子什么的,面子總是有的。

  周正知道他的心思,道:“你在這個位置上,朝堂上的是非你是躲不掉的,尤其是涉及宮闈,不管是哪一邊都不討好。這件事明擺著是閹黨沖張皇后去的,你要么趁早抽身,要么等著倒霉。”

  言官在這個時候很風光,這個風光可能從嘉靖朝,也可能是從萬歷朝開始,總之,朝堂大事都在言官左右當中。

  但言官到底是官小,又受著上面或者各種關系的擺布,在朋黨橫行的當下,站隊要鮮明,不然就做不下去。

  閹黨如今獨霸朝堂,誰人能違逆?

  胡清鄭還是舍不得,胖臉變幻一陣,忽然低聲道:“我聽說江西道那邊已經被約束,不能隨意幫你了。戶部一些人對你也頗有微詞,有人在奏本里說你勾結建虜,你要小心黃維懷。”

  周正神色一變,眼神警惕。

  勾結建虜,在這個時候是死罪,誰也救不了!

  黃維懷是出使建虜的主使,據說已經被下獄,他若是在供詞里加上一些似是而非的話,就可能被斷定周正‘勾結建虜’的證據!

  黃維懷已經被下獄,那些人絕對有能力做到這一點!

  周正沒有想到還有這一出,皺著眉,心念如電轉。

  胡清鄭看著他,又一次的道:“你辭官吧。”

  周正看著胡清鄭,微微點頭,明白他的意思。辭官是力證他沒有勾結建虜的辦法,也是一條退路。

  朝廷里京城上演這么一出,前不久就有顧秉謙,馮嘉會這樣的頂級高官。

  胡清鄭見周正點頭,小眼睛一睜,詫異的道:“你答應了?”

  周正一怔,搖頭道:“不是,你辭官,我不辭。”

  人在其中很多事情才好做,如果周正辭了官,就任由一些人揉捏了。

  胡清鄭神色不滿,道:“那你給我想個辦法,不然我天天來你家。”

  周正笑了聲,這個胡清鄭還耍起無賴了。

  旋即周正神色沉吟,片刻,道:“張國紀無權無勢,張皇后在宮里也是備受委屈,你不是閹黨,兩相無礙,除了辭官,就只能裝病了。”

  裝病,是官場里的一個大套路,遇到事情,先裝病躲在家里一陣,觀察風向,再做決定。

  這是無數人屢試不爽,久經驗證的一招。

  胡清鄭雙眼一亮,道:“這是個好辦法!那我,裝到什么時候?”

  裝病也是講究技巧的,一個不好,就可能真的讓你病退,再也回不來。

  周正算計著時間,道:“張國紀抵抗不了多久,最多半個月。”

  胡清鄭頓時一臉放松的點頭,道:“那好,我回去就裝病。對了,你的班房我已經讓姚童順清空了,他們查不到什么,放心吧。”

  周正哼笑了聲,道:“別急著裝,今天我那幾個鋪子肯定有麻煩,田御史那邊幫不上忙,你總得給我照應一下吧?”

  胡清鄭現在是浙江道主官,背后又有人,加上是個老油滑,做事肯定比田珍疏有辦法。

  胡清鄭看著周正,雙眼更亮,道:“還是老價錢?”

  周正道:“周記在內,六個鋪子,今天要是平平安安,五十兩。”

  胡清鄭身體一直,重重點頭,道:“你放心,這就回去巡街,保證你們沒事!”

  周正嗯了聲,看著胡清鄭,又道:“我的位置,上面還是沒什么說法?”

  胡清鄭神色似乎猶豫,皺著一張胖臉,道:“有些奇怪,上面有人想要你官復原職,甚至之前還有人提議你做浙江道主官,但后來被人壓下去了。下面人鬧的很厲害,但最上面的人,沒說話。”

  沒說話,其實就是一種態度。當下面強烈反對一件事一個人的時候,上面卻不說話,就意味著反對,至少不支持。

  這種態度,令周正也是疑惑不解。

  不過,總的來說,對周正還是有好處的。

  周正點點頭,道:“你幫我盯一下,照顧一下姚童順。”

  胡清鄭毫不猶豫的道:“好,加錢!”

  周正給了他個白眼,起身道:“不送。”

  胡清鄭抿了抿嘴,臉上是有些意猶未盡之色。

  結果胡清鄭還沒走,又有人登門,這次是兵部的人,上來就很直接,要求周正將在沈陽的一切經過寫下來,名義上是涉及‘黃維懷貪腐案’。

  這個理由無懈可擊,周正只能應下。

  周正剛送走這個人,又有大理寺的人上門,聲稱是調查湖州府那邊的一起冤案,要求周正去大理寺協助翻案。

  大理寺要求周正去大理寺協查,如同就是要求周正主動認下‘同謀罪’。

  周正毫不猶豫的拒絕了,直接以‘若要翻案,須監察御史按履湖州,巡查詳細’為由給推了回去。

  周正知道,再在府里待下去,不知道有多少麻煩,直接讓人關閉大門,他從后門出,帶著劉六轍,來到九江閣。

  周正身旁站著一個一臉褶皺,滿是土塵的半百老者,他站在周正身前,看著眼前的九江閣的三層小樓,遲疑著說道:“周公子,按你說的也不是不行,只是挺耗費的,并且不夠大,最好將左右的兩個院子也買下來,而后再向后延伸一點,這樣才能達成你想要的樣子。”

  周正對九江閣很上心,聽著他的話,思忖起來。

  昨天他們在周記鋪子就商討過,現在是實地考察。

  思索一陣,周正瞥了眼兩邊的樓,一家是酒樓,一家是綢緞莊,生意貌似都不太好。

  周正看向劉六轍,道:“六轍,你找人問問,看看他們愿不愿意賣,價格高一點也無所謂。”

  這里算是偏僻之地,兩家加起來,只怕也就是一百兩左右。

  劉六轍連忙答應一聲,道:“好,我待會兒就找牙行。”

  周正又轉向這位老工匠,道:“劉師傅,銀子我給足,但質量你要給我做好,如果你以次充好,偷工減料被我查出來或者以后出了什么事情,你知道我的身份的。”

  劉師傅頓時滿臉笑容,道:“知道知道,周公子放心,我劉正山做事你放心,到時候如果有一點問題,你抓我去坐牢!”

  周正微笑的點頭,道:“我信得過劉師傅,你們先準備材料,等兩邊院子談妥了,我們就動工!”

  劉正山已經拿到周正的前期四十兩銀子,這么大方的客戶可不多見,褶皺里都笑出花來,道:“周公子放心,我們今天就開始,保證按時給周公子做好嘍!”

  周正笑了聲,抬頭看著這個小樓,暗自期待著,抬腳要向里面走去。

  劉六轍忽然上前,低聲道:“二少爺,有人在盯著我們。”

  周正轉頭一看,不遠處的墻角一顆人頭迅速縮了回去。

  現在很危險,周正神色不變,道:“人都帶著了嗎?”

  劉六轍低聲道:“都跟在不遠處,十個人。”

  在京城,沒有官面上參與,大白天,十個人應該足夠安全了。

  “不管他,我們做我們的。”周正道,邁步走入身前的小樓。

  在另一邊,楊七少一臉陰沉的從外面回到客棧,看著迎面而來的何齊會,越發的陰沉,直接冷笑道:“周征云以為躲起來就沒事了?他要是再不露面,你就直接抓人,那些證據,足夠讓他在牢里待十年了!”

  不說那些炮制的證據一下子就能被戳穿,單說要抓都察院的監察御史,刑部哪里有資格,又不是錦衣衛,東廠。

  何齊會不會觸楊七少的眉頭,道:“我已經讓人盯著他了,七少那邊可有什么消息?”

  楊七少站在客棧正廳,一臉陰郁冷笑,道:“他們一個個耍滑頭,以為這樣就能躲得過去了,可笑!對了,我的人找到了嗎?”

  何齊會神色微變,微微低頭,道:“他們轉移了,我的人還在找。”

  “廢物!”

  楊七少怒哼一聲,道:“我不管用什么辦法,今晚之前,必須救出我的人!”

  魏希莊晝夜趕路,可能明天就會到京,魏家的人,即便是他楊七少也不敢在京城招惹。

  他得在魏希莊到京之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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