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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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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陽城一大早就一片亂哄哄,不少人甚至向跑到皇宮,向黃臺吉主動請纓,要求盡快伐明。

  軍情的泄露自然迎來建虜高層的震怒,沈陽城沒多久就大規模抓人,甚至公開處決了一些街頭混子,這才讓這則‘謠言’漸漸平息下來。

  這個時候,周正的馬車已經出了沈陽城,正以最快的速度南下。

  馬車里的黃維懷臉上盡是鐵青色,雙手緊抓著大腿上的褲子,他也緊張了。

  沈陽本就是虎狼之地,建虜突然如此動作,他如何能不擔心,不斷的催促著馬車快一點再快一點。

  周正神色如常,只是在擔心李嘯濱等人藏的夠不夠深,希望不要有人暴露。

  繼而他就在想,他已經做到這一步,袁崇煥,毛文龍應該有所警惕,不會那么輕易上當了。

  至始至終,周正都沒有想過,這則‘謠言’的散布,對建虜高層有什么影響。

  黃維懷與周正的馬車飛速南下,離沈陽城越來越遠。

  李嘯濱等人此刻已經退出這件事,悄悄隱匿,各自靜觀事態發展。

  他們只是收買了莽古爾泰府邸的一個嗜酒如命的奴才,然后引他在酒樓醉酒,放肆吹牛,他們在背后推波助瀾,這才引起這則‘謠言’。

  現在這則‘謠言’已成,他們功成身退,切斷所有線索,繼續潛伏,再不冒頭一絲。

  而在他們看不見的建虜高層,則是一片風聲鶴唳,肅然緊繃,彌漫著一股無聲的肅殺之氣。

  天啟七年,二月十三,黃維懷與周正的馬車終于回到寧遠城,三輛馬車的所有人都長松一口氣,這才算真正的安全。

  袁崇煥第一時間將黃維懷等人迎進去,卻沒有管周正。

  周正也沒有硬湊,到了給他安排的房間,倒頭就睡。

  這個時候的馬車,這時候的路,顛的他骨頭都快散架,渾身肌肉酸痛,難以忍受。

  袁崇煥的密室內,只有他與黃維懷。

  黃維懷詳細的將在沈陽發生的事情,事無巨細,一一與袁崇煥說。

  袁崇煥沒有打擾,等他說完又問了幾個關鍵問題,而后陷入沉思。

  黃維懷更不敢打擾,沈陽發生的事情,尤其是那則‘謠言’,令黃維懷深受其擾。

  好半天,袁崇煥從沉思中回過神,自語般的道:“看來,黃臺吉的停戰是假,想要用軍功立威是真。”

  黃維懷只是看著袁崇煥,沒有接話。

  袁崇煥看了他一眼,道:“黃臺吉是第四貝勒,威望不夠,他會利用戰事來消除異己,或者削弱他們的權利,停戰是假的,那則謠言多半是真的。”

  黃維懷神色驟緊,道:“大人,那怎么辦?”

  袁崇煥神色不變,但給人感覺卻是發出了一聲冷笑,道:“努爾哈赤做不到的事情,黃臺吉也做不到!無妨,還有幾個月時間,我要準備一下。”

  現在不過二月,等建虜從朝鮮撤兵,再發兵,越過大小凌河,起碼要兩三個月時間,這個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足夠袁崇煥做很多事情。

  黃維懷松了口氣,又問道:“朝廷那邊,我該怎么回復?”

  袁崇煥看了他一眼,道:“春秋筆法,不用我教你吧。”

  黃維懷頓時明白,點頭道:“好,我知道了。”

  袁崇煥鎮定如常,沒有因為被黃臺吉欺騙而惱怒或者失去方寸,頓了片刻,道:“周征云你怎么看?”

  黃維懷臉上出現一絲笑意,道:“雖然年少沖動,常有狂言,但大義凜然,風骨如松,臨危不亂,無懼生死,我看可以提攜一二。”

  袁崇煥聽著詫異,道:“你不是很討厭他的嗎?”

  黃維懷笑著,道:“現在也討厭,人才難得。”

  袁崇煥看著他若有所思,旋即道:“你回去后,對周征云不要寫太多,偶爾點一句就行。”

  黃維懷不解,道:“大人這是何意?”

  袁崇煥心里自有計較,道:“京城的水太深,他之前得罪了太多人,回去之后,不會有獎賞,能保住官位就不錯了,磨磨他性子也好。”

  黃維懷作明悟狀,道:“下官明白了,大人放心。”

  袁崇煥不管黃維懷想到了什么,心里卻是搖頭,他不喜歡周正,不管是周正在京城還是在遼東,他都不喜歡周正的作為,繼而,他也不喜歡周正這個人。

  年輕人,應當老實聽教。

  周正一覺睡到下午,袁崇煥不見他,他也沒有主動求見,在寧遠城四處走著。

  寧遠城處處都有修筑的痕跡,并且在不斷的加高加厚,來往軍民匆匆忙忙。

  周正隨意的逛著,能感覺到寧遠城比上次來多了一絲緊張氣氛,暗自舒口氣,總算沒白費他的一番心思。

  走了一陣,周正忽然問向身邊的士兵,道:“我上次見到兩個西夷人,他們還在嗎?”

  這個士兵有些年輕,只有十七八歲模樣,看著周正道:“大人說的是佛朗機人嗎?他們走了,聽說是去天津衛了。”

  ‘天津衛?’

  周正心里思索,天津確實是一個不錯的出海口,但不是合適的貿易港,想要海貿,最好還是在廣東一帶。

  而后又不禁在想,魏希莊是否離京了,上官勛對李實的那些產業消化的怎么樣了……

  周正剛要下樓,忽然注意到這個年輕人似乎有些不一般,他穿的甲胄與其他士兵不同,好奇的問道:“對了,你叫什么?”

  士兵連忙道:“不敢,小人曹變蛟。”

  周正神色一怔,認真的打量這個年輕士兵,居然是曹變蛟,這個人未來是一員猛將,在剿匪,抵抗滿清中戰功赫赫,最后是壯烈殉國。

  他叔叔是曹文詔,更是一員虎將!

  周正詫異之后就微笑道:“嗯,前途無量。”

  曹變蛟現在籍籍無名,只是一個普通士卒,對于周正贊許,只是道:“大人說笑了。”

  大明的士卒地位非常的低,是文人統軍,真正的軍人上位的,少之又少。

  曹變蛟不卑不亢,舉止有度,周正更欣賞了,心里記下,面上笑著道:“以后的事,誰說得準。”

  曹變蛟只當是上位者的那種隨口之言,沒有放在心上,陪著周正下了城樓。

  周正下了城樓,回轉他的房間,路過黃維懷房間,就看到他門開著,正寫好了什么,抬起頭觀瞧,面帶笑容。

  周正剛要繼續走,黃維懷突然轉過頭,喊道:“你來的正好,我已經寫好上呈的奏本,你是副使,來署名吧。”

  周正作為副使,當然要在黃維懷這個正使的奏本上署名。

  周正聞言走過去,拿起他的奏本。

  黃維懷的楷體寫的非常好,看上去很漂亮。這道奏本通篇下來就是這次去沈陽很順利,我們安全回來了。同時也寫到‘奴性不訓,其言難辨’,‘遼東之厄,當是自強’,‘沈陽如沸,謠言四起,是真如假,恐為陷阱’云云。

  大概意思就是,我去了,但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弄不清楚,事情就是這樣,請皇上以及朝廷判斷吧。

  而涉及周正的,就是很配合,幫了些小忙,一筆帶過,周正的名字,總共出現了三次。

  前面是上奏的抬頭,正文一次,署名一次。

  黃維懷一直在觀察著周正的臉色,微笑著道:“這次很順利,你那些事我也替你遮掩著,無需擔心。”

  這次出使,只要沒有談崩就是有功,朝廷必然有賞賜。

  黃維懷這話就是說,功勞是他的,沒有周正的份,同時還要賣周正一個人情!

  周正哪里看不穿黃維懷這點小心思,面上如常,道:“黃大人回去之后,高升哪里?”

  黃維懷臉上得意笑容掩飾不住,道:“我也不瞞你,戶部郎中。”

  “這是一個肥缺。”周正點頭道。戶部的官職,大小都是肥缺,再窮窮的是國庫,衙門是不會窮的,尤其是里面的人!

  黃維懷笑呵呵的看著周正,道:“你也不會差的,你之前惹的那些事差不多算過去了,至少你的監察御史是保得住,日后低調些,還是有前途的。”

  對于這種上位者關懷的話語,周正只是淡淡一笑,放下這道奏本道:“那我祝黃大人前程似錦,官運亨通。”

  黃維懷要升官了,心情格外的好,道:“咱們也算是共患難,回京之后,你有什么事情盡管來找我。”

  周正自然不會當真,剛要開口讓李恒秉在奏本里加一些同行者的名字,忽然有一個人急匆匆跑進來,在黃維懷耳邊低語了一句。

  黃維懷臉色突變,猛的站起來就要出門,臨門一腳又轉身將那道奏本揣入懷里,不及與周正說話就走了。

  周正看著他的表情,心里揣度只怕京城又出事了。

  果然,沒多久就回來的黃維懷一臉陰沉,沒有了升官的喜悅,關上門再也沒出來。

  第二日,周正一行人準備離開寧遠。

  袁崇煥沒有露面,只是游擊將軍左輔來送了一下。

  馬車內,黃維懷的表情依舊不好,一臉便秘色,不言不語,雙眼通紅,隱藏著無處發泄的憤怒。

  周正沒有詢問,自顧的看書。

  一路上十多天,黃維懷都沒有說發生了什么事情。

  周正多半也能猜到,無非是官場上的那些齷齪事,他已經對未來有了新的想法,因此對于官場上的爾虞我詐,抱了一種冷眼旁觀的態度。

  天啟七年,三月初二。

  周正剛到京城,不及走下馬車,劉六轍就飛速的跑過來,急聲道:“二少爺,不好了,我們周記被順天府的衙役包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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