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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71章這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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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劉馥想要說的是將曹操的大纛作為誘餌,吸引驃騎關中水軍的船只靠近岸邊,然后進行偷襲。畢竟不管是誰,在戰場上看見了對方指揮官的標識,都會忍不住來兩下。

  就像是下軍棋的時候,知道對方司令所在,還不派個炸彈試試?

  可是劉馥又不能這么說,害怕被曹彰暴打,所以劉馥最后建議是將一個沿河上的軍寨裝作是運糧中心,囤積物資的要點,然后引誘關中水軍的樓船……

  曹彰思索了一下,點頭同意了,讓手下兵卒前去準備。

  曹彰望著那遠遠而來的樓船,臉上神情凝重。

  在他小的時候,總覺得那些歷史上的典故,傳說中英雄也不過如此,很多時候都是運氣好而已,就像是項羽破釜沉舟,恰巧碰上了沒有什么戰斗欲望的秦軍將兵……

  可是現在曹彰才明白,未必是當時王離太差。

  王離是王翦之孫。

  蒙恬北逐匈奴時,王離擔任裨將,駐扎在上郡,不管是家族傳承,還是實戰經驗,應該都是不差的,可是偏偏面對項羽等諸侯聯軍的時候,卻只能守,不能攻!

  曹彰望著漸漸逼近,即將展開新一波攻勢的驃騎軍,忽然感覺到自己和當年的王離,或許有幾分的相似。

  明知道守也難守,可是又不得不守!

  誰的運氣好?

  誰是真的運氣?

  小時候覺得自己可以在千軍萬馬當中殺進殺出,現在才知道那么做有多么的不容易。

  就算是武藝再好,也要有強橫的心態和膽魄,稍微差一點都不行。

  曹彰仰頭看著蒼天,口中喃喃嘀咕了兩句什么……

  劉馥轉頭看了曹彰一眼,目光閃動了一下,但是很快就回過頭去大聲的鼓舞著周邊的兵卒,驃騎軍就算來了,也要準備攻城器械!都不要緊張!我們還有后援!有后援!

  曹操沒有進攻關中之前,大家……好吧,是山東之人多數都認為斐潛年輕,家族底蘊差,所以關中派系繁多,甚至還有斐潛被荊襄派架空的危險。同時,荊襄派到了關中,必然也會和關中本土產生矛盾。

  至少在山東就是這樣的。

  曹操和二袁之間的戰爭,看起來像是曹操和袁紹袁術在打,但是實際上是曹操所代表的潁川士族集團和南陽派和冀州派在斗爭。

  劉馥明白這一點,但是他不明白的是為什么在斐潛之下,在關中之處,就沒有這些紛爭?

  看看老曹同學被拖了后腿,甚至連前腿,中腿都一起拖的那種情況,為什么就在關中沒出現?

  周邊曹軍兵卒雖然聽到了劉馥的鼓舞,但是依舊沒有多少興奮,或是放松的神色。

  劉馥也懶得再說了,走到了城墻城垛之處,盯著逼近的張遼部隊,仔細看了一陣,深吸了兩口氣,搖了搖頭。

  為什么多吸一口?

  是因為劉馥也要壓抑自己有些恐慌的心情。

  在這一戰之后,不管是曹操麾下,還是山東那邊嚼嘴皮子的,都必須承認驃騎大將軍斐潛已經不是一個年輕的,薄弱的勢力了,也不能再說什么新來的,能力不足等等的話語了,而是要必須承認,驃騎是一個強大的存在。

  對付一個弱小的,還在成長期的樹苗,或許只要在樹干上狠狠砍一下,就可以斷了其生機,但是想要面對一棵已經成長起來,枝繁葉茂的大樹,只是在樹干上砍一刀,就算是造成一定的損傷,也不會讓大樹致命。

  那么,對付一棵成長起來的大樹,尋常的刀斧一時之間砍不倒,那么要怎么做呢?

  劉馥忽然想到了一點什么,便是愕然的轉過頭,看向了代表了曹操的大纛。

  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

  冀州。

  平安堡。

  平安之名,為求平安。

  只不過實際上,唯有心安,才得平安。

  郎君,人來了!門外負責望風的仆從低聲說道。

  甄像聞言,便是急切的說道:快有請!有請!

  自從甄像和沮鵠合作之后,相互之間便是密切了許多。

  門外的仆從將門簾掀開,一個風塵仆仆的人走了進來,摘下了面巾。

  在古代,并不是只有女人才帶著面巾,而是在外行走的人大多數都會帶,要么是斗篷,要么是斗笠,否則這風沙一起,滿頭的塵土就算了,蒙一鼻子一眼的黃塵飛沙,那可是難受至極。

  沮兄!

  甄像連忙上前見禮。

  原本兩個人并不熟悉,但是自從魏延來了之后,他們就成為了好朋友。

  當然,還有幾個人……

  只不過那些人并不像是甄像和沮鵠一樣。

  人人都有上進心。

  冀州那么大,總是應該讓有才能的人來承擔這個領導的重責吧?

  雖然甄像清楚未來有一天他也許會和沮鵠產生矛盾,然后相互攻擊,但是現在么,他們有共同的敵人。

  不是驃騎。

  驃騎現在是友軍!

  沮鵠也拱手和甄像見禮,然后下意識的瞄了瞄左右。

  甄像會意,立刻屏退了左右。

  幽北戰況如何?甄像低聲問道,我聽聞說,驃騎北域軍占了幽州了!那趙云趙子龍果真是……

  甄像說到一半,忽然看見沮鵠從懷里面掏出了一封書信來。

  書札的上面沒有抬頭,就連落款也只是寫了四個字,知名不具……

  這是……甄像似乎是猜測到了一點什么,有些驚奇的看著沮鵠。

  沮鵠將書信遞給了甄像。

  甄像接過了書信,看了沮鵠一眼之后,才緩緩的打開來,上下快速讀了一遍,眼眉不由得跳動了一下。這是……這是哪里來的?

  沮鵠笑道:這還用問?

  甄像下意識的壓低了聲音,這是那邊散出來的?

  沮鵠擺擺手,不必如此緊張……這書札,多得很……據說每日都有從北面流送進來的……看過的人多了去了……

  甄像這才稍微放松了些。

  雖然沮鵠說是這么說,想必看也估計有很多人看,但是真要將這書信當成是一件事的,也不一定有很多人。

  至少沮鵠和甄像,會將這書信當作一件重要的事情來辦。

  戰亂,就意味著變局。

  變局,就意味著機會。

  他們這些二流,甚至連二流都很勉強的冀州士族子弟,現在可以覬覦一下上面的位置了。

  或者,嚴格一點說,他們是從一流跌落下來的,所以就更加渴望著能回到當初的位置上。

  權柄的滋味,讓人癡迷,狂熱,癲瘋。

  那么這些書札……甄像用手輕輕的拍了拍,可是要翻抄一些,再送得更遠一些?

  沮鵠笑道:若是這等簡單的事情,就不來找甄兄了。

  啊?甄像一愣,旋即說道,那么請講!

  這些書札,你我看得到,他們也一樣看得到,沮鵠緩緩的說道,如此一來,也就多了一件麻煩事情,這也降,那也降,誰是真心,誰是假意,又或是迫不得已,還是居心叵測……終歸是要有一個上下之差,內外之別吧?

  甄像點頭說道:有道理!

  他們不管最開始和魏延合作的時候,究竟有幾分的真心,但是到了現在眼瞅著軍勢變幻,驃騎強橫,多多少少也有些假戲真唱起來,其中滋味不足與外人道。

  兩個人雖然現在身在冀州,卻在試圖為了驃騎軍的到來做準備了。

  兩個人商議了片刻,決定派人和北面的趙云魏延聯系。即便是投降,他們也要成為投降者里面的標準制定者,成為驃騎軍衡量其他人是否真誠的標尺!

  只要驃騎軍需要,他們會竭盡所能的準備好各個投降士族子弟的資料,讓驃騎軍可以比較客觀的,詳盡的了解這些人的情況……

  當然在這其中,究竟哪些人會多一些筆墨,那一些人又是簡寫一些,那就要看沮鵠和甄像他們的筆了。

  或者說是看和他們的交情了。

  沮兄,若是驃騎一統中原……沮兄定然可任州郡太守啊!

  彼此,彼此!甄兄大才,二千石也不在話下!

  啊哈,啊哈……

  哈哈哈……

  兩個人的笑容,在張揚之中盡力含蓄,在希望之中盡顯渴求。

  信息的不對稱永遠是人類無法撫平和磨滅的痛楚,所以人類才會渴求類似于蜂巢,抑或是通天塔類型的信息共享模式,可是不管人類怎么幻想,怎樣模擬,都是無法想象真正完全信息交流無礙的那種狀態。

  因為不管是誰,心中都有我。

  小我,大我。

  對于斐潛來說,他所有對于三國的知識和信息,都已經不太用的上了。

  或許在后期招選人才的時候,對于某些人可以知道其有一定的才能,但是除了知曉有能力才能在三國歷史上留名之外,其余的就是一概不清楚了。

  忠誠還是賢良,是以個人家族為重,還是以國家集體為重,那就完全不是知道一個名字就能了解全部了。

  對于前線將領來說,他們只需要在戰場拼殺就行了,但是對于斐潛來說……

  這話怎么有些怪味道?

  但這也確實是斐潛當下的主要煩惱。

  從戰術角度來說,當下河東之戰無疑是驃騎軍的大勝。

  斐潛,以及斐潛麾下的將領謀士,利用關隘和山川,成功的局限了曹軍兵力上的優勢,并且擊潰擊敗了曹軍多路的進攻,斬獲俘虜敵軍大將。

  但是如果說從另外一方面來說,曹軍未必都是大敗。

  因為曹軍也同樣成功的使得斐潛這些年積攢下來的糧草和錢財,消耗極多。

  而且關鍵是,接下來還要繼續消耗。

  曹操可以擄掠人口,破戶滅家,可是驃騎軍可以么?

  現在是冬天了,接下來接管了這些人口的斐潛,至少要提供到開春的糧食,然后才能考慮什么野菜,漁獵等補充糧食的手段,再熬到秋天……

  這又是要多少糧草?

  川蜀,漢中,抑或是隴西的糧食,還能支撐多少時間,提供多少人的份量?

  關中,河東之中,那些原先來自于山東的人,又要如何看待和對待現在這一批山東俘虜和降兵?

  甚至是如果繼續打下河洛,是重新扶持楊氏,或是類似楊氏的人來當新的緩沖帶,還是干脆一鼓作氣打下中原來?

  打下中原,兵力和武器上或許還夠支撐,但是管理人員呢?

  前秦吃得太快,然后消化不良嗆死了的局面,難道要經歷第二次?

  對于這一類的問題,斐潛都需要進行考慮。他不能等這些問題都發生了,才來說要想一想,要考慮考慮……

  屬下提出問題的時候,就是希望斐潛能做出決定,就算是留給斐潛的時間,也不會太長。因為如果斐潛沒辦法,那么他們就會想辦法,最后做出來的事情,或許就不是斐潛原本希望的那樣了。

  斐潛在后世經歷過太多的領導,因為不愿意承擔責任,抑或是懶得去思考,所以一旦遇到事情就問這個問那個,然后說放手大膽去做,等出了問題又來找下屬的麻煩,甩鍋二五六,撇凈一三四,剩下一天就是剛好休息,員工不經請示自作主張。

  所有的動物,都看不見自己。

  包括人類。

  他們得出的自己的輪廓和形態,其實是從外界的其他生物那邊得來的反饋。

  就像是貓帶大的小狗,會有貓的習慣,狗帶大的小貓會有狗的習性一樣。

  所以當一個人很長時間不照鏡子的時候,他們就會忘記了自己原本的樣子……

  如果很久很久之后,他們忽然在鏡子里面看到了自己,并不會對于自己的模樣感覺親切,而是會產生恐懼。

  原來,我是這樣的?我不應該是那樣的么?

  斐潛需要的,就是時常要照鏡子。

  而現在,一面鏡子擺在了斐潛面前……

  賊軍營地竟然擊敗了司馬仲達?

  在接到了司馬懿的匯報之后,斐潛不免有些驚訝。

  擊敗了呂常之后,斐潛一度以為曹軍兵卒已經崩了!

  曹軍兵卒的素質本身就不高,再加上這一段時間連續潰敗,難道不應該是進入了望風而逃的狀態么,怎么還能打敗司馬懿?

  這不科學!

  可偏偏就是這么發生了。

  這就像是一面鏡子,擺在了斐潛面前,讓他重新審視自己,以及自己的部隊。

  去傳仲康前來!

  斐潛頭也沒抬,看著地圖,對身邊的護衛說道。

  護衛領命去了,片刻之后許褚到來,拱手見禮。

  斐潛點了點頭,開門見山的問道:山東各地,塢堡之中,如今可有畜養戰馬?

  或許是漢初的窘迫,也許是匈奴的殘暴,漢代算是開創了國家級別的馬政的朝代。

  漢朝剛剛建立的時候,一窮二白,馬匹更是少之又少。皇帝都找不到四匹顏色相同的馬來拉車,大臣們更是只能委曲求全地坐著牛車去上朝。

  劉邦去世之后,囂張的匈奴單于給呂后寫信,我是鰥夫,你是寡婦,我們剛好配一對吧!

  呂后勃然大怒,想要出擊匈奴,卻因為缺少馬匹、組建不起騎兵大軍,不得不忍氣吞聲,繼續給匈奴送財物,送出公主與匈奴和親。

  如此種種,也就在漢文武二帝身上,留下了深刻的烙印。

  養馬!

  在漢武帝初年,漢朝甚至連河套平原和河西走廊這樣的養馬地都沒有。

  養馬當然要花錢。

  為了養馬,劉邦在建國之時,就增加了算賦,民年十五以上至五十六出賦錢,人百二十為一算,為治庫兵車馬,也就是說,最早這算賦,就是為了養馬的專項稅收。

  這就是真正的舉全國之力,養馬!

  只可惜這算賦么,到了東漢后期,朝廷并不養馬了,但是賦稅不能少!

  就像是米帝的油價,只要漲起來,就永遠不肯落下去了,雖然看著似乎有起有落,但是實際上么……

  漢朝初期,除了收取賦稅養馬之外,也鼓勵民間養馬,并且給出了優惠,令民有車騎馬一匹者,復卒三人,意思是百姓只要出一匹馬,就可以免去三人的兵役勞役。如此以來自然是養馬成風。

  至于這個政策漢武帝之后,被執行歪了,那也是后話。

  不管怎么說,在漢代,民間養馬,并不是一件稀罕的,或者說特別困難的事情。

  即便是東漢末年,已經沒有了在國家層面的大規模養馬政策,但是在山東民間,尤其是在士族宗族內部,肯定還有一定的養馬能力的。

  許褚的回答也印證了這一點。

  許褚表示說,雖然中原、江淮不產馬,可原本天下未亂之前,這些地方的士族莊園塢堡之中,是普遍性有養馬的。

  天下動亂后,中原地區馬匹急劇減少,但是中原諸侯又不是傻子,自然要搜羅戰馬集中馴養繁衍……

  就像是這一次曹操出兵,不也是湊出了三四千的騎兵來?

  斐潛聽了,思索著,忽然說道:仲康,有沒有可能,這山東之內,其實能湊出來的戰馬數量,比我們看到的這些要多?

  主公之意,是曹賊還有所隱藏?許褚思索道,可是如果真是如此,那么曹賊的目的何在?

  斐潛笑著點了點頭,這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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