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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5章 第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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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長安,沒有一頓肉包子解決不了的問題,如果有,那就是兩頓。

  雖然有時候是夸大了些,但是也代表著當下關中之中肉食的普及,以及面食的推廣。麥子更多的被磨成面粉,雖然這個面粉么,對于后世來說還是粗糙了些,但是在現在,已經是極好了……

  驃騎將軍斐潛推行肉豬飼養之后,再加上水力磨面,并且還有斐潛作為后世之人花樣翻新的各種面食的吃法,最先嘗鮮并且發揚光大的,便是并北關中。

  肉包子,便是起初毫不起眼,但是意外的風靡,并且還雅俗皆宜的食物。

  街邊小攤,可以做,酒樓茶肆,也可以做。貴的,有貴的做法,便宜的,也有便宜的做法。

  辛毗在經過第三個包子鋪的時候,正好碰見了包子鋪的老板剛剛開籠,肉的厚重之味混在麥子的清香之內,隨著一陣白霧四散而去。辛毗不由得吸了吸鼻子,嗯,一轉頭看見牛車之中,自己的一對兒女,早就趴在了車邊,兩對四顆亮晶晶圓溜溜的眼珠子幾乎就是沾在了包子鋪上的……

  “停車……”辛毗從身上摸出了些征西錢,交給護衛,“去買些吃食……”

  小女孩眼眸頓時閃亮起來,甜甜的拱手,有模有樣的裝成大人的樣子,向辛毗說道:“多謝父親大人”旋即看到一旁的弟第還在盯著包子鋪,頓時眉毛一豎,啪的一巴掌拍在了弟第后腦勺上。

  “哎呦!”小男孩捂著后腦勺,轉過頭來看姐姐,小臉都皺到了一起。

  “哎什么呦!昨天剛背的詩經呢?都忘了?”小女孩說話又快又脆,劈里啪啦連成一片,“怎么教你的?‘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現在父親大人替我們買吃食,你不應該也要‘報之以瓊琚’么?”

  小男孩“噢”了一聲,然后轉頭看了看父親辛毗,又看了看一旁的包子鋪,皺著眉說道:“阿姊說這個是木瓜?看起來不太像啊?”

  “木瓜什么木瓜?我有說這個是木瓜么?”

  “你剛才明明說了木瓜!”

  “我說的木瓜是詩經的木瓜,不是這個木瓜!”

  “看,你還說這個是木瓜!”

  辛毗聽著車中的吵鬧,不由得笑了笑,并沒有制止,而是任由姐弟兩個相互爭辯。

  連日的長途跋涉,在漢代是一件相當辛苦的事情,而比起路途的辛苦還要更讓辛毗忐忑的,則是心中的憂慮。

  護衛提著一個大的蘆葦兜過來了,里面滿滿裝的就是灰黃色的包子。

  漢代的包子并非后世那種雪白的顏色,因為麥子磨成的粉,如果不加漂白劑的話,顏色是有一些偏黃的,再加上一些雜志,就會發灰發黑,正兒八經比較類似后世那么漂亮的,也就是只有為數不多的幾家大酒樓才有。

  賣相不怎么樣,但是味道卻不差。

  一口咬開,豬肉油粕混雜在豆干之中,雖然不是純肉包子,但是豆干本身就被稱之為素肉,混進去了豬油之后更是真假難辨,再加上是剛剛出籠,熱氣騰騰更添三分的滋味。

  姐弟兩個早就忘了之前的爭執,一人捧著一個包子,嗷嗚嗷嗚啃著,眼睛還緊緊的盯著下一個。

  “主公……”護衛低聲說道,“方才我問了,從這條街道一直向西,然后再向北,就可以看見將軍府了……是現在過去么?”

  辛毗沉吟了一下,搖了搖頭,說道:“先找一個落腳的地方……將軍府……不急于一時……”

  雖然說辛毗的兄長讓辛毗前來長安,但是辛毗也需要觀察一下,看看驃騎將軍斐潛是不是確實如同傳聞當中的那樣,值得自己押注……

  當年辛毗自己還見過驃騎將軍,只不過那個時候……

  而現在……

  唉,真是一言難盡。

  就在辛毗帶著兒女和護衛吃包子的時候,史渙和李通從辛毗的車前經過。史渙微微掃了辛毗一行一眼,但是沒有太在意,畢竟這一段時間,從各地趕來的士族子弟很多,像辛毗這樣帶著家人,還有四五名護衛的,也很常見。

  辛毗似乎察覺到了什么,轉頭看了看,只看到一旁的繁忙的人流,不由得在心中和鄴城對比了一下,愣了片刻,微微嘆了口氣……

  辛毗讓護衛引著車,繼續向前,尋找暫時的落腳點,心中卻多了幾分的感慨,難道是一開始的時候,就錯了么?

  史渙和李通兩個人,臉色都有一些陰沉。

  昨天,他們兩個人聽說了驃騎將軍要去青龍寺觀講,然后同時也聽說了驃騎將軍在長安之西的槐里有軍演,出動了大批的騎兵和步卒……

  當然,軍演也有可能是常規訓練的檢驗,并沒有什么特別的意思,但是,萬一有那個什么意思了呢?

  雖然說史渙和李通在來長安之前,就有做最壞的打算,但是真的眼見著可能就是會發生的時候,依舊不可能有什么料事如神的愉悅感。

  “這個地方不錯……”李通站著,仰頭看著街道一側膾絕樓的房頂,“若是在房上安插弓手,要是順利的話……”

  “這地方?”史渙皺眉說道,“這地方也確實不錯,居高臨下可以覆蓋大半條街道……可是這里也是人員混雜,白天就不說了,就連夜間也是燈火通明,想要避人耳目藏到房頂,恐非易事……再看看有沒有其他的地方……”

  李通想了想,也點了點頭,兩個人繼續向前而行,“不過,要盡快定下來,時間……時間可真不多了……”

  雖然因為青龍寺大論,長安城中放開了一些宵禁,但是也僅僅是放開了一些而已,在城池周邊,還有陵邑之中,還有一些重要的行政坊內,戌初二刻關閉坊門,寅正四刻才打開門,在此期間之內,嚴禁閑雜人等在街坊之內亂轉,違者鞭三十。

  三十鞭下來,大體上是不會死,但是至少也要趴上一兩個月。

  所以史渙和李通也就只能是在白天才能暢通無阻,觀察地形,夜間就要乖乖回去,以免令人發現。當然,蔡府左近還是留有人手盯著,只不過驃騎將軍暫時沒有出現……

  “要不……先不管去不去,先在蔡府放一把火?”李通走了幾步,看著前方剛剛走過去的一隊巡檢,低聲說道,“城中到處都是巡檢……保不準什么時候就撞上了……”

  史渙皺眉,沉吟了一下,說道:“若是不在蔡府……就算是放火,頂多也就是騷亂一陣,也未必能引得出來……”若是驃騎將軍在蔡府,那么一把火之下,肯定就像是薰田鼠一樣,可以薰出來,但是如果驃騎將軍不在蔡府,那么多半也就是派些人手前來救火,正常來說是不可能親自前來提個水桶倒兩桶水的。

  “再不行,就只能是在城外了……”李通低聲說道。

  史渙點點頭,嘆了口氣。

  城中有一些樓房,居高臨下,視野清晰,自然是用弓箭刺殺最佳的場所,另外,因為城中街道方向的限制,所以一旦進入街道,必然就會經過埋伏的點,但是在城外就不太一樣了,一個是高度可能不夠,另外一個是萬一驃騎將軍行進的方向不是自己那個埋伏點呢?

  可是城中巡檢很多,史渙和李通只是游俠出身,不是后世的特種兵投胎附體,所以一般的情況還能對付,但是場面一復雜起來,兩個人自然都有些覺得棘手。

  可是如果真的放過這個機會,搞不好驃騎將軍下一階段就到軍中了,準備出征,那么豈不是更沒有什么機會了?

  李通瞄了一眼在一旁專心查看地形,評估方案的史渙,然后眼皮微微低垂了下來一些,眼珠子轉了幾下。說實在的,李通現在還有些矛盾,雖然說曹老板也算是知遇之恩,但要是將自己這條爛命就交待在這里,真的就是值得么?

  雖然之前和史渙說的那么悲壯慘烈義氣沖天,但是么,游俠么,嘴上不義氣,怎么會讓人知道?難道真用身體去力行,真要是那樣,能義氣幾次?

  李通真要是為了朋友兩肋插刀好不含糊的,恐怕現在墳頭草三尺的就不是他的那些朋友,而是他自己了。李通來長安,原本以為這個事情并不復雜,不就是刺殺么,又不是沒干過,但是到了長安才發現,刺殺普通人和刺殺驃騎將軍,其實差別還是非常大。

  普通人會有戒備森嚴的府邸么?

  普通人會有重甲護衛的保護么?

  更不用說在街道上游弋的巡檢,這些跟著驃騎將軍征戰退下來的老卒,若是有什么風吹草動異常情況……

  或許最終等不到什么刺殺的機會,也是一個不錯的結果?到時候驃騎將軍出征之后,長安城內也就會放松些,到時候隨意找一兩個目標,也算是頂了差事,不是么?

  比起護衛森嚴的驃騎將軍來說,那個胖乎乎的家伙,就是一個不錯的目標,人一胖,行動就難免不靈便,而且體型大也更不容易躲避,護衛也沒有驃騎將軍那么多……

  不過現在么,就暫且跟著史渙罷,這個家伙是個死腦筋,還不到說這個的時候……

  龐統自然不曉得李通已經開始琢磨著更改目標了,他現在像是一只胖蜘蛛一樣,坐鎮在將軍府,收攏著從四面八方不斷匯集過來的各類信息……

  忽然之間,龐統抓起一個木牘,上下看了幾眼,然后又從桌案的另外一邊翻找了一下,找出另外一個木牘來,兩下并在一處,看了片刻,哈哈大笑起來,將兩片木牘往懷里一塞,站起身來,就往斐潛所在的內堂而去。

  斐潛現在則是饒有興趣的看著面前的一個人。

  “這是哪里找來的?”斐潛盯著看著,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本來就有些相似,覺得面前的這個人,真是有幾分和自己相同。

  黃旭站在一旁,也看著在堂下跪著的那個瑟瑟發抖的替身,說道:“就在長安獄中。是個偷盜的小賊,結果還被失主當場抓住了……某覺得有些相似,就提了出來……不過現在看起來,不是很像……”

  斐潛笑了笑。黃旭天天陪著自己,自然一眼就看得出替身和自己的差別,但是對于外人來說,或者那些只是見過一兩次的對手,有個三四分的相似,就已經是足夠了。

  龐統趕了過來,一扭頭看見一人跪在堂下,起先還沒有注意,多看了一眼之后竟然發現是穿著驃騎將軍的盔甲,不由得嚇了一跳,然后再看到堂上坐著的斐潛,頓時笑了出來,上前了兩步,在瑟瑟發抖的替身前后看了看,說道:“身架似乎差不多,就是瘦了許多……還有,這眼睛,這胡須也不太像……不過也算是不錯了……”

  “身形么,吃一段時間就能養出來了……”斐潛不以為意,說道,“胡須什么的就更簡單了,找些魚膠來粘上去就是了……至于其他么,也不用太計較了……”斐潛想要騙得過外人就可以了,真要是太過于相似的,還不一定放心。

  人的氣勢氣質什么的,眼神占據了其中很大的一部分,這個倒是真的沒有什么辦法來修飾,畢竟斐潛這些年頭一步步走上來,也是經歷了不少戰陣,眼眸之中自然有一種銳利的氣勢在,而堂下的這個小毛賊么,眼皮子拉達著,一副畏畏縮縮有氣無力的樣子。

  “先用著罷……”斐潛揮揮手,讓人將替身帶下去。短時間之內能找到有個三四分相似的,已經是不錯了。先用一段時間再說,如果將來有更相似的再換。

  “對了,先找個人教他騎馬……”斐潛轉頭對黃旭吩咐道,“實在不行,到時候就改乘車罷……”騎馬這個事情,也不是一兩天能教會的,但是多少要學一些。參加青龍寺大論么,改成乘車也算是符合禮儀,多少可以對付過去,再往后就必須要學會騎馬。

  黃旭點頭應下,前去安排不提。

  斐潛對著龐統說道:“看士元欣喜之態,莫非是找到了?”

  “啊哈,知我者,主公也……”龐統哈哈笑了兩聲,從懷里掏出了兩塊木牘,遞送到斐潛的桌案上,然后說道,“主公請看,這一片,是長安郊外的一個廢棄莊院的售賣記錄……這里……買的人寫的是川蜀吳氏,但賣的人說是這些人并沒有什么川中口音……這一塊,是某派人在膾絕樓,然后店伙計上報說又看到了上一次王文舒見過的人,便跟著一路到了這個莊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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