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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09章 貪狼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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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淳于瓊沒有想到,他和征西將軍部隊的首次碰撞,竟然不是在河東,而是在河內的延津這里。

  延津渡口綿延數百里,是溝通大河南北的重要渡口,有五津組成,分別是孟津,棘津,延壽津,靈昌津,石濟津,延續百里,所以被稱之為延津。

  大河,也就是黃河,在宋朝的時候才改道向南,而在漢代的時候并沒有后世那么的波濤洶涌,至少在延津這一帶水勢平緩,渡口寬曠,不僅有渡船來回擺渡,甚至之前為了方便,還修建有浮橋兩座,可以供給人馬快速通行。

  因此延津被攻落的消息傳到了朝歌之處的時候,淳于瓊大驚失色,一方面驚訝于征西將軍的部隊來的如此之快,另外一方面則是多少有些心中落差。

  淳于瓊原本就沒認為自己這一路會遇到什么強勁的對手,這一路行進,也是抱著一邊行軍一邊練兵的打算,因此走得很慢。之前淳于瓊預估是等到中路大規模開始作戰了,自然就吸引了絕大部分的注意力和兵力,然后自己在到河東尋機而進就是,卻萬萬沒有想到,竟然這么快就遭遇到了征西的部隊,而且還被突破了延津要道。

  延津一破,就等于是整個河內處處都是漏洞,淳于瓊也是沙場老將,當下雖然震驚,但是也很快的做出了布置,令前軍出了朝歌,往延津壓迫過去,減小征西部隊的騰挪空間,方便后續的作戰。

  可是讓淳于瓊料想不到的事情再次發生了,當淳于瓊的部隊趕到了延津左近,開始試探的派出人馬前往延津做試探性的進攻的時候,卻發現延津空空蕩蕩,什么人都沒有……

  若不是延津邊上被焚毀破壞的軍寨和那些橫七豎八的尸首,保不準淳于瓊的部隊都會懷疑只是一個假軍情。

  淳于瓊接到了信息,也是不解,帶著護衛便趕到了延津,皺著眉看著殘破的軍寨,然后掉頭看著對面的大河滔滔。

  這是幾個意思?

  “稟報將軍!周邊十五里都找遍了,沒有見到有什么人馬的蹤跡!”一名護衛得到了最新的消息,前來稟報道。

  “再探!”淳于瓊沉聲說道,“往上下游渡口都給某查看清楚!延津五渡,一個都不能落下,必須查明這群家伙究竟去往何處!”

  兵卒得了號令,立刻分出了兩隊斥候,朝著上下游飛奔出去。

  淳于瓊一度懷疑是征西將軍的部隊遮掩涂抹了人馬蹤跡,但是找出十五里之外依舊沒有見到人馬腳印,便基本上排除了這樣的可能性。

  那么這些人又會去了哪里?

  眼下這個情況,又要不要上報到袁紹之處?

  說延津被襲了,然后對手又跑了?然后跑哪里去了,不知道?

  淳于瓊眼珠子轉動著,遲疑著,久久不能決定。

  在延津渡口一片亂糟糟,而在幾百里之外的白馬津,卻還是一片安安靜靜,沒有半點大戰在即的氛圍。

  袁紹軍隊的大部分主力都已經調配到了西線一帶,沿著太行山南北進行分布,至于東面這一邊,其實兵力并不多,只不過為了維持當地治安依舊防范匪患,多少還留有一些步弓手后和馬弓手而已。

  高覽沒能撈到一個和征西作戰的名額。

  原因么,很簡單,高覽和麴義之前的關系不差,所以么……

  表面上么,袁紹依舊派遣高覽在鄴城南郊主持新兵大營,負責訓練各地招募而來的那些新兵,似乎絲毫沒有防備的模樣,但是高覽知道,他至少這一段時間是不要想著能出新兵營了。

  在新兵營內,高覽自然是訓練主將,可以將這些新兵蛋子折騰得欲仙欲死,然而并沒有帶兵出營的權利,虎符全在袁尚的手中。

  袁紹統領中軍向西而進,據說已經開始進山了,袁尚就成為了鄴城的實際掌控者,負責給袁紹提供糧草輜重補給支持,一切似乎都是順順利利,平平安安。

  據高覽護衛探聽得來的消息,高干似乎運氣不錯,竟然用埋伏之計斬了征西將軍的一名戰將,將人頭送到了袁紹之處后,不僅是身在前線的袁紹大悅,就連在鄴城的許多士族豪右都紛紛表示了謹慎的樂觀,覺得這是一個非常好的開端。

  鄴城之中的袁尚也接著這個機會召開了一次聚會,表示只要這些士族豪右的后續輜重能跟上,袁紹袁大將軍必然很快就能平定并州,取得大勝云云……

  消息么,都算是好消息。

  但是在新兵營當中的高覽,卻沒有那么樂觀。

  糧草,輜重。

  袁尚就不說了,袁紹畢竟也是久經戰陣的人了,怎么會不知道糧草輜重的重要性,竟然如此倉促的進行這一次的大戰?

  高覽想不明白。

  聽聞田豐田公甚至因為民夫的事情,被袁紹逼迫著去當了什么中軍前鋒,簡直就是……

  一言難盡。

  當袁紹和公孫瓚兩大勢力就快要決出勝負來的時候,很多人,包括高覽在內,都認為戰事就算是再拖延,也無非就是個把月的事情,也都松了一口氣,可是沒有想到整個冀州的備戰狀態并沒有在料想當中結束,反倒是還要繼續延續下去!

  別的不說,就算是高覽在新兵營中,也都知道這些士族豪右是怎樣的一個德行,既然大戰將停,那么大家肯定都會在這個戰事尾聲的時候,忙著撈各自的好處。

  冀州幽州大戰,隨軍的民夫最少十萬之數,每天的鹽菜錢就是一個極大的數字,多少在運,多少在途,多少損耗,多少漂沒,這些在冀州南北負責轉運的官員,知道了大戰將停,肯定是抓緊時間克扣,他們不克扣也是不成的,層層官吏都有分潤,除非他們愿意自己掏腰應付上司,要不然上級領導憑什么將這個位置給他……

  因此在大戰末期,糧草輜重的所謂損耗,十層當中至少是七八層!

  不僅如此,這些官吏貪墨了上繳的,還將手伸向了要下發的。民夫沒日沒夜的轉運糧草輜重,甚至有時候還要冒著箭矢刀槍在陣地上勞作,這樣的情況下,還要被克扣了工錢配給,如此一來,又有誰會愿意辛勤勞作?

  田豐匯集不起民夫,嘴上說的是要讓民夫備耕,但是實際上是這其中的利潤油水層層分潤,吃肥了各級官吏,窮困了底層的民夫,導致民夫在袁紹和公孫瓚戰爭末期,反彈極大,此時再強加征調,恐怕真的會激起民變……

  所以只能緩一緩。

  可是未曾想到,高干的戰績反倒是激起了袁紹追求速勝的信心!竟然在糧草輜重尚未完全到期,民夫數量也不充足的情況下,就悍然領兵西進!

  高覽也是想不明白。

  袁尚坐在鄴城大堂之上,緊緊皺著眉頭,盯著郭圖,沉聲說道:“至今只有五成?只有五成?!”

  郭圖點頭,默然以對。

  袁紹統領中軍大軍主力向西挺進,先頭部隊已經開始進山,而現在朝著前線補充運輸的糧草輜重,只有原本計劃當中的三成!

  這如何能讓坐鎮鄴城,負責后續糧草轉運的袁尚不心急如焚?

  郭圖心中也是焦急,雖然數目只是五成,但是這只是針對于整體數量來說的,而若是分配到具體項目上去,哪一個不是天文一般的數字?

  不說最主要的糧食干草,就連鍋碗瓢盆也都是數目眾多,在加上那些帳篷,木料,器具,火把,繩索,鐵鏈,鐵釘等等,就連一個小小的縫補衣服的針線,也是要由后面轉運上去,要不然戰袍破了是小事,戰旗破了沒得封就是大事了。

  而這些林林總總的東西,哪一個不是要調配妥當的?

  袁紹原以為和公孫大戰之后,就可以從北線收攏一些物質運到西線來,但是袁紹也想不到,這一路的轉運,損耗竟然如此的驚人!

  這樣一來,北路因為原本依托著易京和幽北前線大營的物質,所以還算是充足,而南線這是靠著河內郡的補充,也還算是過得去,缺口最大的便只有袁紹的中軍位置了,至今依舊還是有七成的缺口,這讓袁尚和郭圖實在是坐不住了。

  袁尚變了顏色,沉聲說道:“公則,此時事關重大!不可等閑視之!速召……”

  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到堂下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一名兵卒滿頭大汗的跑來稟報道:“報!城外輜重營地走水了!”

  “什么!”袁尚騰的一下站了起來。

  郭圖也不由得有些慌了,要知道在輜重營地之內還有大量未能及時轉運到西線的物資,也連聲說道:“快!快令人去救火!救火!”

  此時此刻,城外輜重大營內的呂曠,焦頭爛額,完全搞不懂為什么營地當中會突然冒起了這么大的火焰!

  從各地運來的物資很多,自然不可能全數都往鄴城里面堆,就只能是在鄴城之外找個地方修建一座大營,專門來存放這些物資,各地來的車馬輜重隊列來來往往,川流不息。然而現在全數都亂了套,濃煙滾滾而起,烈焰噼啪有聲,救火的兵卒民夫就像是無頭蒼蠅一般,甚至還有人撞到了一處,讓好不容易打來的水就這樣倒在了地面上。

  已經是累了大半夜,剛剛在黎明的時候清點完一隊要送往前線的車馬輜重,才晃著身軀回大帳內休息的呂曠,才打了一個盹,就遇到了當下這樣的情況。

  “快!動作再快些!再快些!”呂曠揮舞著手臂,大聲的叫喊著,“去城中叫人!快!一定要……”

  呂曠忽然覺得地面有些晃動,剛開始以為是自己沒有能休息好,導致站立有些不穩,但是隨之看到了地面上的砂石也在一同輕輕震顫,整個心就猛地一下提了起來!

  這絕不是自己的幻覺!

  或許是因為周邊的聲音實在是太過于嘈雜,導致了等到騎兵的身影出現在視線的遠處的時候,才聽到了些馬蹄的聲響,不用說,這些馬蹄上肯定是包了一層的麻葛,來減輕行進的聲音,也導致了周邊的兵卒也未能在第一時間聽到異常的聲響!

  這一隊騎兵前列,高高打出了三色的戰旗!

  “該死!”呂曠渾身發冷,然后大怒,“該死的哨探!都是干什么的!”呂曠將問題推到了哨探身上,但問題是正常來說越是在兩軍前線,斥候哨探便越發的密集,有誰在大后方的還天天往外派遣哨探斥候的?

  現如今,不僅是呂曠,就連在輜重大營當中的,甚至在鄴城城池之上的袁軍兵卒也都發現了這些騎兵!

  這些騎兵已經將戰馬提到了最高速,無聲的伏在馬上,夾著長矛,擒著長刀,朝著這里如海潮一般狂涌而來!

  一時之間,誰也看不清展開的面上,到底有多少的騎兵,只能看到他們戰甲戰袍連成了一片,將遠處的景色全數遮蔽,只剩下了無邊無比的蕭殺,一層層的如墻一般涌動殺來!

  “防御!”呂曠嘶聲力竭的吼叫著,“敵襲!敵襲!”

  再臨近一些,馬蹄聲終于能如雷一般轟鳴,已經分不出點數,只是轟隆隆的響成一團,磅礴的氣勢籠罩在鄴城郊外的這個輜重大營的所有兵卒,還有數萬民夫的頭上!

  第一個民夫崩潰的扔掉原本準備救火的木盆,掉頭就跑,凄厲喊聲響起:“完了!完了!完了!”

  鄴城城門望樓之上的示警的金鑼拼命的敲擊著,把守城門的兵卒使出吃奶的氣力,也不管依舊還沒能夠通過吊橋和城門的民眾哭爹喊娘的亂滾亂爬,將沉重的吊橋和城門關閉,任那些倒霉鬼站立不穩掉到了護城河里……

  呂曠大聲吼叫著,企圖讓兵卒盡快從救援當中轉變過來,形成抵御的力量,關閉跟漏勺一樣的寨門,然后憑借著寨墻進行抵抗……

  然而理想很美好,現實很骨感。

  原本就為了救火而導致營寨之中亂紛紛的,兵卒民夫交錯混雜,現在想要立刻整隊迎敵,結成防御陣型,簡直就是難比登天!

  “東萊太史子義,拜見大將軍!特備好禮奉上!還望笑納!”太史慈從騎陣當中沖出,一柄長戟砍翻了在輜重大營之中的袁軍大旗,大喝一聲,如雷霆般響徹天空,“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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