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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7章 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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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中較遠,而且賈詡只需要五百騎,相對來說需要攜帶的東西自然也是少了一些,因此軍令一下,并沒有花費多少時間,便準備妥當了。

  望著賈詡帶著隊伍遠去的身影,斐潛撓了撓后腦勺。

  現今留長發了,要是在后世,多少也是一個長發飄飄的文藝青年模樣,但是問題是漢代沒有洗發水啊……

  就連肥皂也還沒有。

  想要清洗頭發,一般人多用草木灰,好一點用皂莢,再奢侈浪費一些的用洗米水,至于什么澡豆,什么胰子之類的東西,統統都沒有。

  斐潛是想發明點肥皂,但是黃氏工房里面的人一聽說要用油脂來生產洗澡的玩意,眼神就有些不對了……

  后來斐潛無奈之下就放棄了。

  確實是如此,在多用了些蠟燭,都會被人指責詬病到死的年代,在一個大多數人一年到頭都不一定能夠吃上幾口肥油的年代,超前的折騰出這些需要大量油脂的日常用品,真的是一件合適的事情么?

  所以,再說吧。

  不過這樣的結果就是,如果不方便洗澡洗頭,頭皮分泌出來的油脂和灰塵相結合,加上又是長發容易存儲這些污垢,然后就極其容易的變成各類小動物小蟲子的樂園……

  在后世,經常有一部分人羨慕漢魏文風,覺得一個士族穿著寬袍大袖,長袖飄飄,長發飄飄,然后一個蘿莉小丫鬟在身后,玉指蔥蔥,拿著木梳替自己梳頭,是一件既風流又風雅的事情。

  但是這些人肯定沒有去看那個木梳,也沒有去看在小蘿莉身后的小木桶內,更不會去看在小木桶里面漂浮的一層頭皮頭灰,甚至是水中漂浮的那些虱子和跳蚤……

  距離產生美,真要是變成斐潛這樣了,估計什么都美不起來了。

  斐潛一邊偷偷的用拇指指甲,將其他手指頭指甲縫隙當中那些扣下來的污垢彈出去,一邊問一旁的龐統道:“你說這個文和,就五百騎兵,能搞得定關中亂局?”

  龐統看了看左右,沒有什么人在附近,便斜了一眼斐潛,說道:“師兄,你最近吃肉吃多了吧?吃肉吃多了不好,還是多吃點谷子粟米之類的吧……”

  龐統說完,便轉身就要走。

  “嗯……嗯?”斐潛忽然反應過來,一把拉住了龐統,然后將手臂壓在了龐統的肩上,笑著說道,“哦?說某食肉者鄙么?這么說來小師弟從此都不吃肉了?也好,我便吩咐下去,你今后便都吃粟谷吧,其他的都免了……”

  龐統掙扎了幾下,卻掙扎不開,怒道:“快放開,豈能如此欺辱于某!還有,某吃肉是長腦子,不是光長氣力!”

  斐潛不屑的放開了手,說道:“就你這個小身板,還有臉說我食肉者……你看看元直,他一個估計能打你三個!去了左馮翊,有事便和元直好好商議,別莽撞冒險……對了,你也還沒有說你準備怎么做……”

  龐統卻跑開了,拋下一句話:“賈文和準備怎么做,某便怎么做就是……”

  “啊?”斐潛忍不住又撓了撓頭,歪著腦袋想了想,然后要搖了搖頭,嘟囔了一句什么,便轉身也下了城墻。

  馬上就要再次出征陰山了,張云也快到了,需要準備的東西還多著呢……

  就算是賈詡和龐統沒有能夠完成戰略目標又能如何?

  退回來便是,反正自己的基本盤面還在并北,說起來也并沒有多少的損失。而陰山則是不同,作為未來的一個重要的產糧產馬的地域,絕對不容有失!

  為了防備有可能出現的疫情,還需要帶上大量的石灰,幸好不管是石灰還是硫磺,甚至是豆莢草木灰等等這些用來泡澡,隔絕細菌傳染的物品,在呂梁山上都有,黃氏工房的倉庫里面也有不少,所以還算是可以。

  不過斐潛說要面臨的問題,卻不僅僅是這個問題,他需要清楚這一次的鮮卑南下,位于雁門常山云中一代的鮮卑人會不會和漠北鮮卑形成互動,甚至配合,這一點,至關重要。

  要是自己帶著人北上陰山,結果卻被雁門常山一帶的鮮卑大王步度根派兵掏了平陽老窩,劫掠了周邊,損失的就不僅僅是錢財而已了。

  不管是這兩三年下來積攢的人口,還有在羌胡之間樹立起來的名望,都會遭受到最為沉重的打擊。

  所以,陰山這里,到底要怎么打,依舊是一個很細膩,很關鍵,也很讓人頭疼的問題……

  雖然斐潛認為,長安一地可保就保,保不了就退出來,但是賈詡卻不這樣想。

  真的退回去?

  那么自己這張臉還要不要啊?

  雖然賈詡自己并不太看重顏面這個事情,但是畢竟這個顏面關系著自己還怎么在征西將軍的手下混牛肉吃的問題,不能不重視。

  畢竟沒了牛肉吃,還能叫做完整,美滿的人生么?

  他娘哦,這群該死的西涼猴子!

  賈詡面無表情的在心中罵著,略有些急躁的他渾然忘了他自己其實也是西涼人……

  “賈從事,接下來我們要怎么辦?”負責帶隊的騎兵曲長詢問道。

  “先找個地方扎營,”賈詡不緊不慢的說道,就像是方才的消息全數都在他的意料當中一樣,語速和語調都和之前沒有絲毫的變化,“讓大伙先歇息歇息……嗯,注意隱蔽……”

  “唯!”騎兵曲長見賈詡如此沉穩,心中也是安定了下來,便拱拱手,領命而去。

  若說在當代人杰當中,每逢大事有靜氣的,賈詡至少可以排得上最前面的幾個,這一點的好處,他年輕的時候就有切身的體會。

  要不是當年賈詡他能夠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宣稱他是太尉的親戚,說不定早就死在了山匪的刀下了。

  要不是之前賈詡他能夠在緊要關頭大喝一聲說他有計策要獻給斐潛,說不定也就成為了張遼槍下的亡魂了。

  不過現在的這個局面,還是很棘手。

  賈詡也不是萬能的,他沒有料到退出關中的夏牟竟然勾結了韓遂!

  所以這一次賈詡需要直接面對的,不僅僅是關中那些少得可憐,又缺乏訓練的關中騎兵,而是習慣在馬背上作戰的西涼邊軍,還有大量從一生下來就在馬背上翻騰的那些羌人!

  五百騎。

  原本用來破襲夏牟的糧道,便是足夠了。

  賈詡原本就對于關中地形比較熟悉,也知道其實運輸糧草不外乎就那一兩條路線,因此只要破襲一兩次夏牟轉運的糧道,就能極大的打擊夏牟軍隊的士氣,自然就有機會將局面逆轉過來。

  再說原本關中之地,這些士族自然也不會傻乎乎的等著流民前來一個個禍害,之前的那些多少還能說是反應不過來,而現在,恐怕早就在長安左近匯集起來了……

  這些士族要逃離?

  不太可能的。

  畢竟若是要逃的,之前董卓,或是李郭的時候就已經逃了,而現在,就更舍不得逃了。畢竟現在逃了,不就意味著之前的付出全數白費了?那還不如一早就逃離,至少還能獲得一個先見之明的稱謂。

  所以在長安左近的這些士族,自然就會為了自身的生存而抗爭!

  夏牟借用流民之勢,在戰術方面,確實是不錯,而且也很有效,但是夏牟畢竟是一個偏向于軍旅的武官,并不太清楚這其中的干系。

  鼓動使用流民攻伐士族豪右的塢堡,這就已經壞了規矩。

  不管是誰,不管是哪一個執政者,都不會喜歡善于鼓動底層民眾的人的,對于這樣的人物,執政者都是只有一個做法。

  所有的士族也不喜歡。

  然后那些被利用的流民,在經歷了痛苦和失敗,從狂妄自大當中清醒之后,自然也是不會喜歡。

  夏牟如此做法,初看似乎得利,其實卻將自己的未來全數都葬送了。

  所以,賈詡原本是很有信心的。

  可是,這些一切的推算謀劃,都需要在沒有西涼兵插手的情況下!

  原本關中長安這一片,只是小劣,在加入了韓遂等西涼兵之后,形勢就變成了大劣,而自己這五百騎,針對于小劣,自然可以輕而易舉的撬動局面,而如今力量相差太大的大劣之局,能發揮的作用就有限了……

  就像是一根木棍,或許能夠撬動起攔路的大石頭,但是肯定無法撬動一座山一樣,力量相差太大,導致難度增加得不是一點半點,這讓賈詡措手不及,同時也非常的為難。

  唉,早知道,就不……

  似乎還有個機會,對,應該是個機會。

  賈詡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子,細長的眼眸瞇縫了起來……

  龐統才沒有理會斐潛的話語,對于他而言,在賈詡只要了騎兵而不要步卒的時候,就猜想到了賈詡會去斷夏牟的糧道。

  春日之兵啊!

  流民可以吃樹葉,啃樹皮,甚至什么有什么吃什么,不講究,但是兵卒呢?

  也去啃樹皮,吃草根?

  又不是秋收之時出兵,可以就食于敵。

  所以必然兵卒用度,需要從后方調運。而這個調運的糧道,就成為了這些軍隊最為薄弱的要害。

  左馮翊有徐庶在,潼關就有退路,反正一時半會,潼關肯定是不會被攻下來的,所以,賈詡去斷夏牟的糧道,自己就去斷了楊彪的糧道就是。

  要求后方轉運糧草,可一可二,不可三。

  當然不是沒人這樣做過,甚至也有不少名將不僅三,而且還四五六次的要求后方押送糧草上來……

  但問題是,這些名將就算贏了戰役,也輸了人生。

  更何況絕大部分這樣做的將領,成為了這些名將的踏腳石,甚至連個名字都沒有留下。

  弘農的糧草多到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輸送么?

  既然要打擊糧道,肯定就不能走雕陰至左馮翊了,畢竟潼關一堵,雙方都走不了,所以便只能是走河東……

  只不過龐統自己也沒想到,來到了陜津之后,同樣也遇到了難題。

  在并北平陽,因為倒春寒的關系,汾水還有一部分被冰封著,若是河灘淺平的區域,甚至可以從河岸的這一頭走到那一頭去,不用繞路。

  然而在陜津,地理位置卻比并北平陽更為偏南了一些,而且大河水里面混雜的砂石雜物等等比汾水還要更多一些,水量也更大,因此早就開封冰層,奔騰不息了……

  龐統看著大河水中上下漂浮的些許冰渣,默然無言。

  該死的,怎么這就解封了呢?

  怎么不能多凍上兩天?

  這要怎么辦?

  龐統帶來的五百騎,加上張遼在陜津的一千二步卒,八百騎兵,雖然說不多,但是想要在短時間內快速的渡河,卻成為了一個極大的難題。

  原本河面之上,是有一座浮橋的,但是后來被燒毀之后,便一直都沒有重建,只剩下幾根鐵索在河道上空搖搖晃晃。

  重新搭建浮橋?

  那要多長時間?

  等自己浮橋搭建完畢了,恐怕對面留守偵測的兵卒也就將信息都報到了雒陽和潼關了,自己還有什么隱蔽的優勢?

  若是用船渡,一個是一時半會哪里去找那么多的船只來,二來速度同樣也是快不起來……

  龐統站在陜津渡口的巖石之上,順著河水而來的寒風將他的衣袍和冠巾吹拂而起,飄飄蕩蕩,倒是有幾分的飄逸。

  青衣才俊,臨河沐風。

  若說風雅,莫不如此。

  “啊欠!”

  站在巖石上面吹著寒風的龐統,沒多久便打了一個大噴嚏,連忙爬了下來,躲到避風之處。

  雖然龐統和“俊”這個字不怎么沾邊,但是他多少還是覺得自己算得上一個“才”字的。不過現在么,龐統的心中卻一點沒有風雅之意,只有一個念頭在盤旋著,他娘的,這河要怎么過去?

  還是必須在不驚動對岸守軍,或者說要在對岸守軍來不及發出示警信號的情況下過去,否則看對面遠處修建起來的那個望樓,必然是用來作為烽火傳訊的作用,而烽火警訊一旦升起,一日之內就可以傳遞到雒陽!

  截斷對方糧道,自然就需要在對方沒有防備的情況下,才叫做破襲,否則便是送死了……

  怎么辦?

  該死的,到底要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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