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打,那個什么……那個……嗯……”巴達吭哧了半天,忘了北屈營地的斐潛應該如何稱呼,結巴了一下后,忽然拍了一下大腿道,“就是那個有三個顏色旗幟的漢人募兵了,你去不去?”
“募兵了?”阿打停下了手中的活計,抬頭道,“那個漢人有要去打誰么?”
“有啊!嗯……”巴達眼珠子往上翻了翻,努力回想了一下,過了一會兒道,“……不過我忘了……”
“嗨!”阿打翻了翻白眼。*隨*夢*小*說w.suimeng.lā
巴達急急的解釋道:“這也不能怪我啊,漢人的名字那么奇怪,話又不好懂,我哪里記得住啊!”
阿打摘下了帽子,撓了撓有些發癢的頭皮,道:“我看漢人也跟我們差不多,整天不是打這個就是打那個,就沒怎么停過……”
“管他呢,反正這次給的兵餉挺高,一個月給那個……嗯……忘了,漢人的算賬的方法真復雜,完全不懂……”
巴達的遺忘癥又犯了,阿打也是無奈。
不過巴達在那邊努力的眨著眼,忽然想起來了,哈哈笑著道:“哈哈,我想起來了,就是一個月一只羊!大羊!”
“一只大羊?一個月?”阿打有些不敢相信,再次確認一下。
巴達忽然一拍腦袋,從油膩膩的羊皮襖里面摸出了一塊木牌,道:“我都差點忘了!這個是那個三色旗幟的漢人給的憑證,上面就有寫了!”
“漢人的字你也看不懂,寫了又有什么用……”阿打雖然自己也看不懂漢字,不過還是接了過來……
不過這一次,出乎阿打的意外,他能看懂了……
因為除了漢字之外,還有幾個圖案,雖然筆畫簡單,但卻能知道是什么意思:
一個站在地上拿刀的人,旁邊有一只沒有長角的羊……
一個騎在馬上拿刀的人,旁邊有一只長了角的大一點的羊……
巴達興致勃勃的用兩只手在頭上比劃了一下,模仿羊的兩只角,然后又指點著木牌上面的“羊”字,興奮的道:“看!阿打!看看,這個漢字就叫‘羊’,就是頭上兩個角,是不是有點像?哈哈哈,我也是懂漢字的人了!”
“帶馬的給大羊,不帶馬的給羊……”阿打喃喃的道。
巴達點著頭,道:“我覺得吧,這個漢人不坑我們!以前都是懂得漢話的頭領們去談,結果每次到最后元原本好的都少了……漢人的那些錢給我又數不過來,給一只羊就簡單了,反正一個月一只羊,兩個月兩只羊,三個月三只,嗯,如果,打上一年,那就是十只,嗯,好像有些不對……阿打你能數到幾?”
阿打盯著木牌,心里還在衡量著,根本沒注意巴達在念叨著什么,隨口回答道:“反正比你數的多……嘿,巴達,這一次為什么沒有頭人來通知我們?”
正常來,一般像這種事情,大多都是直接和部落頭領談,然后再由頭領帶著參加,戰利品和兵餉統一和頭領進行結算,然后再由頭領分配給族人。
這是原先漢人在招募胡人參加戰斗一貫采用的模式,比較簡單,也比較容易管理,但是這一次,明顯是直接面向了所有的胡人階級……
巴達“啊”了一聲,吧咂一下嘴,道:“這個我哪里知道,我又不是頭領。怎么樣,阿打,要不要一起去?聽那個三個顏色的漢人只招多少人來著……嗯,嗯……啊呀,反正不多就是了,去晚了就不收了……”
那個在許多胡人的口中有三個顏色的漢人,嗯,應該是幸好沒有綠色么,正在營地里中看著陸陸續續前來參加隊伍的胡人……
漢代自從南匈奴內附之后,就有了獨特的一項招募兵士的行為,就是募集胡人進行作戰,稱之為“勝兵”。
當年竇憲大將軍最終將北匈奴趕到歐洲去禍害那些白色人種的時候,就是招募了南匈奴的胡人,還有當年被匈奴一直按到在地上摩擦摩擦的烏恒人。
那些對著原本同胞兄弟拔刀相向的南匈奴胡人就不了,連那些長期被匈奴人擺成十七八種姿勢的烏恒人,在有了漢人撐腰之后,立刻狐媚妖嬈起來,在正面戰場的掩護之下,憑借風騷的走位,硬生生長途跋涉上千里,從東北一路殺到了西北,抄了北匈奴的老家,烏恒人的頭領甚至因此而獲得漢人的官職封賞,真真正正的享受一把名利雙收,揚眉吐氣……
而在其后,漢人也多次的征召胡人進行作戰,甚至有用于鎮壓內部的農民起義和叛亂,向最近一次,就是漢靈帝向南匈奴的羌渠單于下令征召部隊鎮壓張純的叛亂,結果因為第一次戰斗不利,損失慘重,然后漢靈帝又第二次征召,才導致了南匈奴人的內亂。
當然這里面肯定還有其他什么因素,不完全是漢靈帝的這一個外因,但是也明了一點,對于胡人參戰這一個事情而言,大多數的漢人是沒有什么特別的看法的……
除了杜遠……
杜遠杜文正這一段時間都是忙得飛起,都快忙得后腦勺貼著腳跟了。
本來斐潛在北屈的文官系列只有杜遠一人,人數少了,但是事情一點都不少,需要整理每日的市場上的交易流水,需要統計和安邑那邊的貨物往來,需要配發營地內的兵士糧草等等……
這一系列的工作,原本工作量就不算,而且在現在市場交易越來越繁榮的情況下,每一天的經手的貨物都是非常的多,那些需要屯,那些需要運走,那些需要運來,這些大大的事情已經基本上是讓杜遠筋疲力盡,現在可以就算是將一個絕色美女扒光了放到杜遠面前,估計杜遠多半也是不會理會,而是先睡一覺再。
要不是杜遠看著北屈營地一天天繁榮起來,營地范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迅速膨脹,在營地外圍的木墻漸漸的被土墻所替代,在兵士身上越來越齊備的兵器兵甲,在河岸邊日夜不停的煉鐵爐的升起的黑煙,那些光看帳目就覺得有些目眩的錢財,那些柵欄內不斷增多的各種牲畜……
如果不是那種父輩沒有做到,存在于夢想中的事情在他自己手中一步步達成,一步步的變成了現實,那種滿足感榮耀感在支持著杜遠,恐怕現在杜遠已經完全是累趴下了。
不過,現在還要加上對于胡人招募的管理和安置……
如果杜遠看過后世的連戲劇,現在心里肯定最想吼一聲:“不是臣妾不肯,而是臣妾真的做不到啊……”
因此杜遠現在就是黑著眼圈,站到了斐潛的面前,一臉的幽怨,一臉的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