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這頭鼠妖似乎是剛剛那群鼠妖射手們的頭目,同時還是一個法師型的小妖,對方會使用分身術,會利用隨身攜帶的鬼火發射一種貫穿性的‘激光’,可比那些鼠射手們要難纏多了。
當然了,難不難纏那是相對別人或者別的猴來說的,對于小熊牌‘馬嘍’提伯斯來說,不管怎樣難纏,左右都是一棍子的事。
就一棍,真不能再多了。
不過,鑒于自家糟心小主子的命令,眼前的這只鼠妖它最后就只是拿棍子將其翻過來并抵著對方的胸膛將其摁在地上而已,并沒有急著去將其給一棍子打死。
而看到提伯斯制服住了對方,不用擔心對方突然跳起來咬自己,然后也不用擔心發生那種自己假裝被嚇到并咋咋呼呼一把火燒掉對方的事情后,安妮這才湊上前去一臉稀罕地問道:
“吶!”
“說吧!”
“你這是怎么一回事?”
是的,就如同之前安妮所說的一樣,她早看出來了,眼前的這頭大鼠妖和剛剛那些被提伯斯打死打殘的小鼠妖們中的某些個一樣,它們的身上似乎都有著某種古怪?
“甚、甚么怎么一回事?”
冷不丁面對眼前兇悍的猴子以及小女孩那劈頭蓋臉的詢問,那只鼠妖似乎還沒回過神來,還有些懵。
“你……”
“上仙!”
“您、您想問什么?”
但懵歸懵,鑒于眼前的猴子比之之前他們射死的那些要強了太多,在形勢比鼠強的情況下,他就還是不得不趕緊認慫并怯生生地顫栗著告饒問道。
“誒?”
“人家剛剛沒問嘛?”
安妮下意識地朝著旁邊的提伯斯看去,想要確認些什么。
而提伯斯自然是直接扭過了他的‘馬嘍’頭并悻悻地看向了旁邊。
“好吧!”
得嘞!
從提伯斯的表情安妮就知道,好像她剛剛確實是沒具體問什么問題?
“是這樣子的!”
“你叫什么名字?”
“還有……”
說著,安妮瞥向了周圍倒了一地的那些個鼠妖們并叉著腰繼續朝那只大老鼠問道:
“你自己以及那些家伙中的一部分,原本應該不是老鼠吧?你們又是怎么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
對于這個問題,安妮是真的挺稀罕挺好奇的。
要知道,一般情況下,只有妖怪會努力修煉變成人或者幻化成人的樣子,可這里的情況卻反過來了,這些人反倒直接統統都變成了妖怪的樣子?
這種倒反天罡的事情,既然遇到了,她就肯定是想要問個清楚的。
“啊?”
“這個……”
沒想到眼前的小女孩竟會問這種問題,那地上的鼠妖小頭目直接當場就怔住了。
“哦——”
但面對兇神惡煞的猴子以及那胸膛上讓他隱隱吃痛的棍棒,他終究還是很快就弄清了形勢并被迫回過神來幽幽地嘆息著說道:
“上仙容稟!”
“我……”
“小、小妖名字喚作托合提……全名已經不記得了,畢竟很多年了……”
“只記得,小妖本是斯哈哩國的一個司空……”
“咳——”
“至于我們又是怎么變成這個樣子的,那可就說來話長了……”
沒想到那么多年了,現如今還會有人來問那種遙遠年代的問題,這讓鼠妖那雙原本渾濁和惶恐的雙眼不由得漸漸平靜下來,并很快就在感慨唏噓中陷入了迷茫和恍惚。
“說來話長?”
“那就長話短說!”
抬起腳狠狠一踩對方尾巴的安妮當即表示,她就只是覺得有些稀罕,所以才隨口來問問而已,可沒有心思在這里聽對方的長篇大論!
要讓她不滿意的話,一棍子打死都算輕的!
“哎喲——”
“上仙您輕、輕點……”
于是,在慘呼一聲后,好不容易拽回自己那條尾巴的鼠司空看了看那仍舊兇神惡煞的猴子,再看看一臉好奇和生氣的小女孩,不敢怠慢的他,趕忙就那么繼續躺著并哆哆嗦嗦地將他知道的事情給緩緩說了出來:
“小妖這就說,這就長話短說!”
“事、事情是這樣的……”
原來,這事情要從很多很多年前說起了……
他記得,好像是在遙遠的年代,好像是大唐人還在和西域做生意的那時候?
那時,黃風嶺原是屬于流沙國,這里遍地是黃金,商旅如梭,且這里還號稱日落之國?
然則!
日乃太陽真火,落于西海之間,如火淬水,接聲滾沸——
由此可想而知,那種炙熱的太陽落入水中時,那‘呲呲’的聲浪的震動就必然是巨大無比的,所以,如果當時流沙城中有小孩子誤聽到那種聲音,則很容易被活活震死?
“你胡說!”
ε(ˇεˇ)))呸!
聽到這里,安妮忍不住開口駁斥道:
“太陽從東邊升起西邊落下,又關西海什么事情?”
“而且太陽比地球要大得多了,地球相比于太陽和螞蟻跟人比都遠遠不如,怎可能落到海里?”
“那種事情,人家一個小孩子都知道的!”
要知道,太陽的直徑為地球的一百多倍,體積也是地球的一百多萬倍,質量也更是為地球的足足三十三萬倍!
辣么大的一個太陽,它倒是落到地球的西海上去給她看看!
要是說成地球落到太陽里邊,那她倒是還能接受一點,不過那樣一來,就不是什么‘小兒’被震死那么簡單了,而是所有的人和生物統統被燒死氣化,甚至連地球都被燒得剩不下多少?
但當看到那個鼠妖,那個鼠司空一臉的問號和驚愕后,安妮很快就不得不妥協并繼續說道:
“好吧!”
ε(ο`)))唉 “你繼續,人家姑且就這樣聽聽吧!”
想到這是一個神話世界,再看看對方那有些無辜的表情,覺得這其中有可能有別的原因或者蹊蹺的安妮便撇了撇嘴,不打算在那種無聊的問題上糾結太多,只是示意對方繼續說下去。
“唔……”
“方才說到了落日……”
老鼠司空頓了頓,想想剛剛他說到的內容,接著又繼續往下說了起來……
“再后來……”
而為了挽救流沙國幼兒的生命,全國百姓們都開始虔誠祈禱,于是,佛祖便顯靈賜給了他們一面大鼓,還說:待日落之時敲鼓,用大鼓的聲波可消除太陽落水時的聲音,以避免小兒被振殺?
而那大鼓,現如今就仍舊在黃風嶺的某處,那就是佛祖當年所賜的寶貝——落日鼓!
還別說,自從有了佛祖賜下的那個落日鼓,流沙國的國民們就再也不怕落日之聲了,國家也得以繁榮了好長一段時間。
于是!
鑒于佛祖的恩賜和顯靈,舉國上下也開始崇信佛法,并開始用黃金去塑造佛像,逐漸被外人稱為黃金佛國。
但漸漸地,流沙國的人意識到了不對……因為他們發現,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國家和社會里竟出現了一個嚴重的問題:人人都信佛,寺廟跟和尚就越來越有錢,貧富差距就越來越大,然后,跑去當和尚的人就更多了。
因為當和尚可以不事生產,不繳稅費,天天念經就行。
而當和尚的多了,那從事勞動的人就自然少了,畢竟有人可以不勞而獲念念經拜拜佛就有吃有喝,那么,那些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夫以及別的社會成員們就自然是心里不平衡起來,于是也紛紛跑去當了和尚。
如此一來,國家的賦稅開始不足,各種各樣的問題也都開始浮現,同時國王還發現,他的權威和王國的利益也漸漸受到威脅,整個國家更是開始漸漸衰敗?
然后,在各種尖銳的矛盾下,接下來強盜橫行,各種治安和民不聊生等等問題和各種情況層出不窮就不足為奇了。
終于,當情況變得很嚴重時,流沙國的國王和群臣們也漸漸發現和被迫去正視那個問題,于是便果斷采取了滅佛的舉動。
緊接著!
沙國王很快就下了命令:拆除寺廟,摧毀佛像,并驅趕修行之人。
而安妮和她家的馬嘍提伯斯一路走來,在黃風嶺的各處發現很多的斷頭佛像、壁刻和各種寺廟遺跡,就大都是那個時候的‘滅佛令’所造成的結果。
然而……
讓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的是:也正是在流沙國的國王下達‘滅佛令’并不再崇佛之后,這個國家的災難也就接迥而至了。
漸漸地,流沙國的人開始發現,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只要他們敲響大鼓去抵御落日之聲,同時,也會有一只巨蟲被驚動和出現,接著其開始大肆鬧騰瘋狂破壞,將邊陲的村莊、城鎮都給破壞殆盡,導致國民和商旅死傷無數?
在發現巨蟲后,當時,沙國王也曾組織過國民進行抵抗,甚至還曾組建過一支名為‘四羽軍’的獵殺軍隊,用的武器還是模仿大唐皇朝的那種能連發數箭的龍骨連弩和那些能扎穿鐵板的四羽大笴,也就是之前將‘馬嘍’提伯斯給釘成刺猬的那種可怕武器。
但很可惜,即便是那樣,面對那種可怕的巨大生物,流沙國的舉措就還是跟蜉蝣撼樹和以卵擊石差不多,作為凡人,他們根本就不是巨蟲的對手。
接著,他們只能在巨蟲的殺戮和破壞下茍延殘喘著,國家開始凋敝,社稷開始崩塌,人民民不聊生慘不忍睹!
而就在這個時候,黃風大王又回來了,并出敗了那只巨蟲——蝮蝂。
見狀,沙國王不由大喜!
于是乎,為了報恩,國王便將黃風大王封為了國師,同時更改國名為‘斯哈哩國’,然后舉國上下,以‘鼠’為天佑,并頒布了‘敬鼠令’。
那‘敬鼠令’中言明:舉國上下,全國上下當以‘鼠’為天佑之物,不可撲殺,違者監押,國王親審!
此令一出,自然而然的,方圓百里的鼠妖,俱聞風趕往流沙國并定居下來。
隨后,王國的百姓便開始與群妖混住,雖多有不諧之事,但都懼怕于國王的法令只得暗自忍耐。
當是時,翰林院學士們決定發起聯名上書,諫言國王去修改法令,將鼠妖遷居城西南角安置,讓百姓和鼠妖分隔開來,那樣才能夠得享長久太平?
其中,翰林院有一老學究,深諳占卜之道,就在百臣聯名上書之日,就前程袖占一課,卦象極兇,便悄聲勸諫自己兩名年輕的下屬,說是非黃道吉日,不宜上書,讓他們隨自己一同告病回家。
卻可惜,年輕子弟不以為意,正是熱血沸騰之時,直接慷慨上書而去。
而待老學究剛剛步出皇庭,就見御林軍圍了大殿,里頭喊打喊殺和慘叫聲無數,血雨腥風直接染紅了王庭。
對此,那老學究只是顫悠悠地捂住雙耳,緩緩朝家而去。
其后三天,王不早朝,群官調職,而他則由于不參與勸諫活動被抬封了司空,位及一品,一時風光無兩。
接著,又過了幾年,有一日,他這個老司空面觀銅鏡,只見自己鼻子變得又長又尖,其旁還生著粗而韌的須子?
后來,他干脆連鏡子也不照了,因為他明白,他自己和剩下的人一樣,都頂著一張老鼠的臉龐了。
“上仙……”
“大概的情況就是這樣了……”
“事情已經過去很多年了,至于為何會如此,老朽也是不知……”
“或許,國王陛下會知道?”
說到這里,鼠司空長長嘆了一聲,然后自覺多年來自己如同活在夢中的他,干脆不反抗了,就那么直挺挺地躺在地上,準備任由那猴子將他打殺。
畢竟,本來他們都是人,現如今卻被變成了妖,其中可悲可嘆之處,他想想都覺凄涼。
個中緣由,他雖大概猜得出,但他不敢說,也不能說!
“原來是這樣啊!”
“不尊佛祖,然后大蟲跑來搗亂,接著又干脆全國變老鼠……”
眨眨眼,確定了對方說的似乎都是真話,然后,自己又略微琢磨了一會,接著很快就大概知道了事情的發展經過安妮便恍然地點了點頭。
“嘿!”
()嘿嘿 “好像很有趣的樣子呢!”
接著,她也不多做評價,直接轉身便對提伯斯說道:
“走了!”
“提伯斯,咱們先進村去瞅瞅?”
說著,她也不管那躺在地上閉幕等死的鼠司空,直接朝著自家的馬嘍提伯斯擺擺手,然后帶頭便往村里頭走去。
看了看那地上的鼠司空,再看看村里頭的方向,雖然它隱隱察覺到眼前的老鼠肯定沒完全說實話,或者是用大實話去誤導了些什么,但最終,由于沒有得到命令,且覺得自家那糟心小主子也不是那種容易被欺騙的,所以,提伯斯便無奈地收起了棍棒,轉身跟在了某個糟心的小主子的身后。
過了許久 那頭鼠妖,那個鼠司空仍舊趴在那里怔怔地出神和喃喃自語著,時不時還嗚咽兩聲,也不知道是又想到什么傷心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