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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1章 朕絕不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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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周翰不是淡泊名利的人,人家在學堂辛苦四年,為的是一朝成名,就像小時候寒窗苦讀一樣。

  好容易熬到了機會,得到了天子賞識,馬上就要飛黃騰達,走上人生巔峰……偏偏皇帝陛下在這時候走了,不帶這么玩的,會閃到腰的!

  “師弟,你知道什么事情不?”葉華輕笑,“左右不過是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把戲,老狗玩不出新花樣!”

  李肆呵呵兩聲,“你真粗俗,不過說得也對,這幫文人,慣會這一套,可惜啊,咱們陛下可是不受威脅的。”

  他們兩個一搭一唱,梁周翰一臉的懵!

  到底是怎么回事,跟學堂有沒有關系,陛下許諾的賞賜,到底要怎么辦?不會飛了吧?

  李肆瞥了他一眼,“梁山長,我現在就去陛下那里,辭了翰林學士,跟你換這個山長,你同意不?”

  梁周翰下意識搖頭,他當然不同意。

  翰林學士,無非就是跟在天子身邊,負責起草旨意,提供諫言,說起來很關鍵,但畢竟不是做主的人。而且翰林院什么德行,他心里清楚,早就沒心思回去了。

  見梁周翰搖頭,李肆有問題了一句,“那三司使,或者樞密副使,你愿不愿意?”

  梁周翰這次猶豫了,不過依舊搖頭,“李學士,我不太懂朝廷的事情,這樣的高位,我怕做不好。”

  “僅僅是做不好嗎?”

  “我,我還舍不得學生們。”梁周翰的聲音越來越低,頭也低了下來。

  “哈哈哈,梁山長,那如果用昭文館大學士,或者集賢殿大學士呢?那可是朝廷的首相,次相,你有沒有興趣?”

  梁周翰一聲苦笑,搖了搖頭,他向李肆深深一躬。

  “多謝李學士提醒,我已經明白了!”

  梁周翰希望證明自己,讓那些排擠他的人底下高貴的頭顱,承認錯誤……梁周翰心動過,他要回朝為官,可經過李肆的提問,他又快速冷靜下來。

  回去干什么?

  朝廷有什么位置適合他?

  在大周學堂,教天下英才,難道不好嗎?

  這些學生得到了天子青睞,以后必定飛黃騰達,宣麻拜相,封疆一方,建功立業,受萬世敬仰。

  等到提起他們的時候,都會說到大周學堂,說到他梁周翰!

  那是何等榮耀!

  文人最高的追求是當帝師,教導皇帝,比當皇帝還要過癮!

  自己在大周學堂,教導宰相大員,不也一樣光榮嗎!

  不對!

  梁周翰猛地想起,太子殿下不是在學堂嗎!

  對啊,太子就是未來的天子,自己也是帝師啊!

  事到如今,梁周翰已經徹底想清楚了,腦袋出了問題,才會離開大周學堂呢!

  他撣了撣衣衫,向李肆深深一躬,“李學士,多謝指點,我明白了。以后不管如何,梁某都會一如既往,悉心教導學生,把學堂管好,替大周培養人才,這是梁某畢生的事業,此志不改!”

  李肆笑了,“梁山長,你剛剛而立之年,還有大把的機會,大好的光陰,把自己圈在一個學堂之中,有些吃虧了,你好好想想?”

  “不想了!”

  梁周翰果斷搖頭,“李學士,梁某圈在學堂,卻可以讓更多的學子飛上云霄,梁某此生無憾!“

  “哈哈哈!”

  李肆仰天大笑,“梁山長,但愿你能不改初心,一如既往。我還要跟侯爺回城……提醒你一句,把學生們準備好,估計有用到他們的地方。”

  梁周翰想再問兩句,李肆已經大步流星,離開學堂,追著葉華走了。

  悶坐了一會兒,梁周翰也猜出了一絲端倪。

  他急忙把考核成績不錯的學生都叫了過來。

  那兩個最早交卷的學生,一個叫張齊賢,一個叫范杲,緊隨他們后面的少年叫柳開……梁周翰瞧了瞧他們,眼神中滿是慈祥,就像是父親看孩子,又像是藝術家再看作品。

  半晌嘆道:“張齊賢,范杲,你們年級也不算太小了,要是在鄉下,早就成家立業了。所謂學會文武藝,貨賣帝王家。為師沒有太多要說的,你們倆都出身寒家,須知道民生疾苦,以后做官做事,總要無愧于心!”

  兩個人一起躬身,“學生謹遵師命!”

  他們倆施禮的時候,年輕的柳開在后面不停眨眼,鼻翼一動一動的。

  梁周翰笑道:“柳開,你們河東柳家,千年豪門,比之五姓七宗,也不遑多讓啊!”

  柳開撇嘴不屑道:“朝廷取士,以才為先,陛下剛剛罷免了那些依仗家室,卻沒有多少本事的平庸之輩。學生雖然是柳家的人,卻心懷坦蕩,絕不靠著家族勢力。”

  說著,他還用眼角掃了下范杲。

  梁周翰沒有注意到學生的小動作,他只是說道:“你能這么想最好,所謂名門世家,也不是丟人的事情,關鍵是看你怎么做!只要把心放正了,為師就沒有什么好擔憂的。”

  梁周翰又道:“你們下去準備一下,或許要不了多久,就會有用你們的地方。”

  張齊賢和范杲答應轉身下去,柳開卻愣了,“山長,我……也有機會?”

  沒等梁周翰說話呢,范杲突然道:“你不是常常自比冠軍侯嗎?當年侯爺只身去洛陽,平定西北,年紀也和你現在差不多!”

  柳開吸了口氣,小小的身軀,充滿了斗志,沒錯,我就是要勝過冠軍侯!讓世人知道,我柳開不是靠著河東柳氏揚名,相反,是因為有了我,河東柳氏才重新復興!

  從山長的房間出來,他故意放慢了腳步,跟范杲并肩而行,氣鼓鼓道:“你隱瞞自己的身份,別人不知道,我可是一清二楚!”

  范杲坦然一笑,“我沒想隱瞞,只是叔父是叔父,我是我罷了!”

  “哼,那你可要心口如一才是,要是你借助叔父的勢力,小心我在所有人面前,揭穿你的虛偽面目!”

  范杲無奈聳了聳肩,拜托小朋友,有那么嚴重嗎!我不過是想安心讀書,好好做學問而已,你們柳家的人還真是霸道!

  大周學堂在準備著,而另外一邊,大周的朝堂卻是熱鬧起來。

  柴榮在臘月突然測試百官,接著小年血濺宣德門,然后李谷主持清丈田畝……事情一件接著一件,每一拳都結結實實落在了士林,落在了文臣身上!

  坦白講,郭威在日,對文官是縱容的,他真正打擊的是武將,王峻,王殷,郭崇這些擁有強大號召力的老將,才是郭威要剪除的對象。

  至于朝中的文臣,不但被重用,還被安排為托孤重臣。

  可柴榮繼位之后,風格明顯變了,他要防止武人作亂,卻也要提升武人地位,所以準許年輕有功的武夫做小吏,把戰爭的果實分享給武人。

  他要重用文臣,卻也要整頓文臣,不準他們侵奪權力,殘害百姓,破壞國家的根基。

  顯然,柴榮比起郭威,更加雄才大略,魄力十足,手段厲害!

  從清理黃河沿岸的莊園,到執行清丈田畝,皇帝的連環重拳,讓文官們暈頭轉向,找不著東西南北。

  終于,借著過年的時候,文官們開始反思,開始調整策略。

  有一種說法,在文官中間蔓延,既然天子視我等為無物,那不如就舍天子而去……邦有道則仕邦無道則隱,水清濯纓,水濁濯足。

  我們沒法輔佐江山社稷,就退歸故園,做一個陶淵明,樂得逍遙自在,讀書耕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享受田園之樂,呼朋引伴,游山玩水,豈不美哉!

  所謂文人,哪個不想當官。

  就連陶淵明也是不為五斗米折腰,可若是朝廷給他一石,十石,一百石……瞧著吧,他的腰保證比任何人都彎得更深!

  這些文官并不是真想隱退,他們是琢磨著,柴榮一口氣罷免了一百多人,很多衙門只剩下一兩個主事的官員。

  如果他們甩手離開了,衙門就垮了。

  沒人干活了,光剩下一個天子,任憑你有多大的本事,沒人給你做事了,你還能怎么辦?到頭來,還是要向文人低頭,不然,你還靠著一群武夫治國啊?這不是笑話嗎!

  有了這個念頭,過年的這幾天,就陸續有人上書請辭……理由也是五花八門,有人說是得了重病,不能理事,有人是父母年邁,無人奉養,有人則是自覺才疏學淺,不堪重任,祈求回家讀書,等學問夠了,再出來效忠陛下……總而言之,是要請辭。

  短短的幾天內,就有三十多人翹班,加上之前的一百多人,在京官吏,一下子少了一百五十人!

  眼下可不是官爵爛大街的宋朝,一個職位有好多人擔著,現在幾乎是一個蘿卜一個坑,柴榮罷黜的一百人,其中以中下級官吏,還有翰林院,國子監這種清水衙門居多,而辭職的人,有樞密院的,有中書門下兩省的,有御史臺的,有三司的,還有大理寺,鴻臚寺的……全都是實權衙門!

  他們走了,大周幾乎垮了一半!

  “真是想不到啊!我大周的文臣,居然這么有自知之明了!難得,難得啊!”柴榮氣得臉都黑了。

  首相王溥,還有幾位相公,戰戰兢兢,“陛下,老臣覺得,似乎不宜操之過急啊!”

  “哈哈哈,那你讓朕怎么辦?是下罪己詔,挽回人心嗎?”柴榮眼睛冒火,猛地站起,“告訴你們,朕絕不受人脅迫,誰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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