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格爾的目光從兔子女孩身上移開，看向了后方觀眾席的灰瓷與加百列。
“你們呢？”安格爾：“你們有什么想說的？或者有什么想問的，都可以直抒胸臆。”
灰瓷和加百列也沒想到，他們倆居然也會被安格爾看到。
他們還以為，自己只是來充當觀眾，感受夢鏡的會議流程與氛圍的……
面對安格爾的詢問，灰瓷和加百列互覷了一樣。——加百列沒有眼睛，但它的刺突觸手上有光感細胞，此時刺突被它繞成了漩渦，就像一個幽深的眼球一樣。
灰瓷和加百列都能看出對方心中是有疑惑的，且想要開口詢問。
灰瓷因為性格的緣故，本想著先讓加百列開口，但奈何安格爾的目光先看向它。
它猶豫了片刻，弱弱的開口道：“我，我也沒什么可建議的。不過，我能問一個小小的問題嗎？”
安格爾不置可否的點點頭：“請問。”
灰瓷眼神飄忽，聲音低微：“剛才，我仔細的聽了安格爾大人的講述，就有一個疑問，大人現在應該是在仙境副本里吧，為什么你能夠和我們說話。而且，還能把所有人都叫來……”
灰瓷越問聲音越低，生怕自己問到的是隱私，趕緊又補充了一句：“如果涉及大人的隱秘，可以不用回答我的。”
安格爾等到灰瓷講完后，才輕笑著開口道：“我可以回答。不過，在回答你的問題前，我得先說一句，不用叫我大人，你直呼我的名字，或者向加百列一樣叫我先生，也是可以的。”
灰瓷赧然的點點頭：“安格爾先生……”
安格爾：“至于你的問題嘛，其實也不算什么隱秘，這屬于我的能力。從副本中向你們傳音，你可以理解為是一種特殊的仙境道具，又或者你理解為仙境賦予我的獎勵與權限，也是沒問題的。”
安格爾將灰瓷和加百列拉入這場會議，既是對新成員的一種尊重，也是想借此告訴他們一些關于夢鏡組織的隱秘。
畢竟，有些事情只要他們待久了，總會知道。與其到時候他們自己帶著滿心疑問而不得解，還不如現在就透露給他們。
最重要的是，他們也簽訂了契約，在保密問題上不用擔心。
不過，就算有契約限制，安格爾在告訴他們一部分真相的前提下，也會有所保留。
畢竟，交淺不言深。
灰瓷聽到安格爾的解釋后，眼里閃過疑惑。仙境道具，他能理解。
但是……
“仙境賦予的獎勵與權限？”
這個意思是什么？仙境還能主動賦予權限？
安格爾：“就像你們現在所待的文字莊園一樣，也是仙境賦予通關者的獎勵。”
安格爾這句話其實是偷換概念，模糊了仙境權能的主體，但灰瓷聽后卻是露出了“原來如此”的表情。
安格爾說其他，他不懂。但說文字莊園，他立刻懂了。畢竟文字莊園的來歷，拉普拉斯和他們說過，是完美通關副本以后的獎勵。
按照這個邏輯，灰瓷大概理解了安格爾的意思：也就是，只要對仙境做出重大的貢獻，就有可能獲得一些權限或者獎勵！
安格爾不知道灰瓷腦補出了什么，但他既然表示理解了，安格爾也不再就此著墨，而是繼續道：“至于你說的我邀請他們來，其實也是一種仙境給予的權限與獎勵。而且，我也不是真的把他們邀請來了，他們現在也只是幻影罷了。”
因為之前灰瓷有了腦補，所以安格爾再次拿仙境獎勵的“權限”來說事。
灰瓷表面依舊是連連點頭，表示明白。
但心中卻是暗暗贊嘆，安格爾先生不知道為仙境付出了多大的貢獻，居然能做到這種程度……
難怪，無論拉普拉斯女士還是兔子女孩，都對安格爾倍加推崇！
見灰瓷不再詢問，安格爾的目光終于看向了加百列。
加百列咧開巨大的嘴巴，看上去是在大笑。但發出聲音的卻不是它的嘴，而是被它刺突觸手所包裹住的幻象人偶。
“安格爾先生的幻術能力無比強大，看看我手上的這個人偶就知道了，如果沒有先生的幫忙，我現在連話都不敢說。”加百列的這句話，是對著灰瓷講的，也讓灰瓷明白了安格爾在幻術上的深刻造詣。
加百列和灰瓷說完后，才轉過頭，拿著幻象人偶對著安格爾，開口道：“要問我有什么建議？我的建議是，先生去暗角的時候，可以帶上灰瓷這小家伙。”
灰瓷猛地轉頭，不敢置信的盯著加百列，眼里滿是震驚與委屈。
加百列繼續嘿嘿笑著：“灰瓷有危險感應，還能趨吉避兇。帶上他，比帶無數仙境道具還有用，說不定依照灰瓷的能力，進到暗角沒幾天，就找到特殊節點返回夢之晶原了呢。”
加百列的這個建議，除了讓灰瓷有些驚慌失措外，其他人都是表情帶著認同。
雖然他們之前私聊的時候已經提到過，但不得不說，灰瓷如果作為遠征的先鋒兵，絕對是生存能力最強。
安格爾用贊許的眼光看向加百列：“這個建議，有一定的價值。不過，我個人是覺得，灰瓷留在夢之晶原發揮的作用，比將他送到暗角的作用，要大的多得多。”
聽到安格爾的坦誠之言，灰瓷的眼里閃過感激之色。
雖然安格爾用的是“利益導向”的話語，但灰瓷并不在意，甚至覺得自己受到了重視。最重要的是，自己不用被送到暗角，天知道暗角有多可怕！說不定比起末日將傾的白日鏡域更危險！
加百列：“建議就這個，不過我和灰瓷一樣，也有一些疑問。”
加百列說到這，還特意瞅了灰瓷一眼，卻發現灰瓷此時已經遠離了它，跑到十多米外的另一個位置坐下，一副“別和我沾邊”的忸怩樣。
顯然，加百列剛才的那番建議，讓灰瓷的小心臟受了創傷。
“我剛才就說說而已，安格爾先生這不是沒采納么。”加百列低聲嘀咕：“而且，你覺得我不說，之后就不會有人提了嗎？”
灰瓷一愣，緩緩轉頭看向加百列，心中好像隱約明白了什么。
加百列：“連話都聽不明白，如果要我給你打分的話，十分滿分，你只能得5分。現在還和我鬧別扭，那就再減3.5分……好吧，現在給你加回到5分。”
看著已經回到身邊的灰瓷，加百列咧開大嘴，怪笑了兩聲，然后才抬起頭看向安格爾。
安格爾嘴角啜著微笑，看向加百列的眼神卻是多了幾分探究。
的確，加百列如果不提灰瓷的天賦，未來總歸有人會提。
……灰瓷的天賦太耀眼了。
甚至灰瓷自己都會想到自己的情況，到時候依照灰瓷的膽小性格，估計自己也不敢提，也怕別人提，焦慮來焦慮去。
而加百列的這次提及，不僅試探出了“夢鏡”對灰瓷的真實態度，也讓灰瓷吃了一個定心丸。
畢竟，灰瓷的不安全感來源太多了，就算加入了夢鏡組織，也會對任何的變故產生不安全感。
就算沒有暗角的事，其他事情也有可能波及到灰瓷。
所以，加百列這次的“推波助瀾”，反倒為灰瓷解了圍，破了他對夢鏡組織產生的不安全感。
可以說，加百列的話無論是灰瓷本人還是夢鏡組織都兼顧到了。
這家伙明明是一只鏡鬼，但在人情世故的方面，倒是比很多人類都還拿捏到位啊……
加百列知道安格爾肯定在忖度自己，不過它也不去探究，依舊嘿嘿笑著：“我的疑問，其實剛才灰瓷已經幫我問了一部分了，但還不全。”
“夢海螺……就是你們剛才提到的這個東西，我感覺好像有點意思，這是什么？能說嗎？”
安格爾點點頭：“當然可以。”
他既然當著他們的面說出了“夢海螺”，自然就沒有隱瞞的意思。
安格爾之前也和拉普拉斯談過，夢鏡組織的成員未來都有一定的權限，可以向他申請使用夢海螺。
這也算是一種福利吧。
“夢海螺是一件神秘之物，其全名為月色海岸的夢海螺……”
安格爾三言兩語便將夢海螺的情報說了出來。
當加百列和灰瓷得知夢海螺居然能從現實里拉道具入夢的時候，均露出了震驚之色。
之前雖然已經從他們對話中，猜到了夢海螺的效果，但真的確定時，還是讓人忍不住驚嘆。
難怪夢鏡組織能占據夢之晶原。
有了夢海螺，什么事不能干啊？
“你們未來如果對夢鏡組織有了更多的貢獻，你們也有權限申請使用夢海螺。”安格爾頓了頓，“不過，動用夢海螺也是有很大限制的，每一次動用都會產生很大的副作用。所以，你們如果真的有機會使用的話，也一定要珍惜使用機會。”
毫無疑問，夢海螺的副作用這一點，完全是信口開河，不過從側面來說，也抬升使用夢海螺的價值。
同時也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了后進者的輕慢。
安格爾的這番話也很快就起了作用。
原本，加百列和灰瓷都還在遙想著，如果有機會能申請使用夢海螺，要選擇什么東西來享受。
但現在，他們的想法都是最大化利用使用夢海螺的機會，比如拉一些攻略副本的道具？
不過，這些也只是遐想，想要獲得夢海螺的使用機會，目前他們的貢獻顯然還不夠。
“你還有什么疑問嗎？”
安格爾看向加百列，這次加百列沒有再說話。
安格爾的目光則是緩緩看向了其他眾人，“如果沒有人要說的，那……”
他剛想說會議到此結束，格萊普尼爾卻是突然開口：“關于暗角的事，你有打算在夢之晶原公布嗎？”
安格爾搖頭：“暫時不要。”
原因不用安格爾說，格萊普尼爾應該也明白。如今夢之晶原的挑戰者太弱了，沒有點特殊能力，去暗角就是白送。
格萊普尼爾頷首：“那你有想過讓祖尼加去暗角嗎？”
這個問題，安格爾還真考慮過。
“之前我是有想過，讓祖尼加和我一起去的，但是……”安格爾：“當我得知暗角是真實世界后，我就不知道要不要通過祖尼加了。”
祖尼加畢竟只是一個天賦子民，說白了就是一個NPC。
他真的能以NPC的身份進入暗角嗎？
而且，祖尼加在現實中應該是有對應身份的，如果現實里的祖尼加也進入了暗角，且與暗角里的NPC祖尼加相遇，會出現什么情況呢？
雖然《暗角指南》里明確提到過“現實身體和意識體不能同時進入暗角，如果現實身體在暗角，那么意識體就不能前往，反之亦然”，但這里指的是挑戰者。
就比如安格爾，如果他的意識體去了暗角，那他的肉身就無法前往暗角，這應該屬于某種保護機制。
但這種機制似乎并沒有提到天賦子民與對應的現實本體的情況。
雖然大概率現實中祖尼加并沒有進入暗角，所有NPC祖尼加不一定會碰到同位本真體，但誰又能一定確認呢？
總之，在安格爾看來，得知暗角是真實世界后，很多問題都變得復雜了。
“你有什么建議嗎？”安格爾看向格萊普尼爾，她是目前對祖尼加情況最了解的人。
格萊普尼爾想了想，道：“要不要祖尼加進入暗角，這個你自己決定。但我個人覺得，其實可以嘗試讓NPC去暗角，這個NPC不一定是祖尼加。”
“畢竟，我們對仙境的機制了解的還是太少了，通過各種方法去試探并認知仙境，這也是我們需要考慮的。”
而讓天賦子民去真實的世界，看看會有什么結果，就是一種試探的方法。
安格爾想了想，也認可格萊普尼爾的說法。
“祖尼加先擱置，不用去管他。不過除了祖尼加外，派入暗角的天賦子民，目前適格的也不多……”安格爾陷入尋思。
從NPC中挑選派去暗角的人，有一點很重要：就是該NPC有幾率重返摩登之城。
這意味著，這個NPC的實力必須要足夠，且有欲望返回摩登之城。
只有這樣，他們才能從NPC的口中得到他的行動情況。
按照這個標準來找的話，甚至祖尼加都不適合，因為祖尼加可沒有返回摩登之城的欲望。
“交給我吧。”格萊普尼爾：“既然是我提出來的，那就讓我去辦。”
格萊普尼爾在處理這類問題上的卓越能力，的確很強，想到這安格爾也放心的點點頭。
“行。”
將這件事交給格萊普尼爾后，安格爾的目光再次環顧眾人。
不過這次，沒有人再開口。
“那今天的這場會議就到此為止吧。”
不過在結束會議之前，安格爾輕輕拍了拍手。這時，他身后的舞臺上，露蓮娜和多洛斯優雅地舒展身體，滑到了他背后。
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安格爾對它們道：“記住這些人的面孔，如果他們之后也來到了水下教堂內，見到他們如見我一樣。”
多洛斯優雅地撫胸行禮，露蓮娜則是一個旋舞轉，做雙飛燕動作，同聲道：
“明白。”
安格爾頷首，然后隨手一揮，多洛斯與露蓮娜便慢慢的消散隱退。
而隨著它們的離開，這片水下教堂的幻境也在漸漸變淡，直至徹底的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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