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馬帝國因為公民體制的問題,很多公民都相對比較清閑,有蠻子供養,日子好過,所以有更多的時間去玩雕塑和美術之類的藝術類玩意兒,故而在這一方面水平那是真的不錯,而且也給后世留下了不少的成果。
但在陳曦的印象中,哪怕是以石雕著稱的羅馬,要達到加納西斯現在拿出來的這個玩意兒的水平,中間也經過了數次的革新,直到19世紀才擁有了這種級別的雕塑能力。
只能說有超凡技藝的時代,確實是能無視某些條件直接跨越千年。
“確實是神乎其技。”陳登壓下心頭的震驚,帶著某種復雜說道,中原這個地方,在強盛的時候,對于舶來品的態度那都是取其精華,棄其糟粕,完全不會因為對方是舶來品而抵制,反倒會因為好用,而成為自家重要的組成或者支撐。
所以在看到這種級別的作品,陳登升起來的不是什么奇技淫巧,而是實打實的認為是驚人的技藝,鬼斧神工,神乎其神。
畢竟有些藝術品純粹是在洗錢糊弄鬼,而有些藝術品,你看到了,哪怕什么都沒學過,就知道確實是好東西。
而加納西斯拿出來的這個雕塑,就屬于那種只要是正常人,看了一眼就知道這東西當真是絕巔的藝術作品!
拿玉石雕刻出來了那種紗的感覺,那種朦朧的美感,那種恍惚間風吹紗卷的生動感,只要是個正常人,第一次見到都會為之震撼。
陳登在這一方面也不是那種口是心非的家伙,自然是連連贊嘆。
“專門找人雕塑的,我也覺得挺合適,所以帶過來了。”加納西斯帶著幾分得意說道,玉石到了他們這個級別,其實是不缺的,反倒是將玉石變成其他常用品的工藝更為稀有。
而這東西真要說,也沒有加納西斯說的那么容易,任何技藝升華到這種程度,基本上都是最頂尖的存在了,不賣你加納西斯的面子,你也沒辦法,公爵牛是牛,但這種東西,塞維魯也會拿來裝逼的。
藝術這種東西,曲高和寡的有,但通行萬類之中,還能得到認可的,才是真正的藝術,而現在加納西斯拿出來的這玩意兒,不分男女老少,都知道此物非是材料之昂貴,而是技藝之升華!
“確實厲害,回頭我們可以整個互換協議之類的東西,我估計,川蜀那地方有不少人真的需要這樣的東西。”陳登帶著幾分感慨說道。
陳曦聞言則是斜視了一眼陳登,成都平原那地方和平了上百年,天然會傾向于吃喝玩樂,而這種奢侈品,先天就適合那種地方。
至于說各大世家不是都踏出國門去建國了,為什么地方還有人能掏出這樣資金去購入這種東西,怎么說呢,源遠流長,人脈廣大,只是代表著有著深厚的底蘊和資產,但財富這種東西,有些人一世的積累,足夠超越很多家族幾十代的積累,這屬于沒辦法的事情。
加納西斯點了點頭,對陳登手上的蜀錦很是感興趣,也愿意在之后和陳登進行交易,至于說之前大規模收購的荊錦,沒事,羅馬帝國有的是人需要絲綢,哪怕是現在處于持續的動蕩中,也會繼續購入絲綢。
畢竟就算是叛軍打贏了,難道就不穿絲綢了?
就地中海那地方的氣候,除了絲綢,還有任何適合的衣服不成?
所以無所謂,該購入還是要購入的,再說現在走私絲綢,可是他們東部邊郡最大的收益之一了。
好吧,也不算是走私絲綢,只是依靠其他能獲取到絲綢的平價渠道,給更多的羅馬人提供絲綢。
畢竟沒有了安息,還有羅馬東部邊郡公爵,對吧,該不會有人覺得當年羅馬帝國的絲綢價格比黃金還貴,只是安息帝國的問題吧,開什么玩笑,東部邊郡的貴族們,難道能不在這條絲路上扒皮?
那是肯定要扒的,絲綢的價格能翻上百倍,東部邊郡公爵的責任起碼占30,不過這事兒沒辦法說,你總不能不讓東部邊郡公爵賺錢吧。
“陳侯,我的父親蓬皮安努斯,讓我向您問好。”蓬波尼對著陳曦恭敬一禮,陳曦正式的回了一禮,然后表示,請蓬波尼也代他向羅馬財政官問好,還是那句話,這年頭能像蓬皮安努斯那樣有能力,還有良心的財政官真的不多了。
要說能力的話,劉巴未必比蓬皮安努斯差多少,但要說良心的話,劉巴可就差蓬皮安努斯太多了,所以劉巴自己把自己坑死了。
羅馬兩位閑扯了幾句,將一些事情敲定之后,陳曦轉頭看向陳登,“元龍,我聽說你再次提議對于川蜀南部的某些山區放棄征稅?”
陳登聞言,面色一怔,隨后神情鄭重的說道,“是的,我確實正式上了公文,希望國家體諒當地的現實狀況,放棄對于川蜀西南部的某些山民進行征稅,他們的情況,說實話,光是將糧食運出來的成本,就比運出來的糧食本身的價格要高很多了,可要是征糧之后,將糧食放在當地,那危險性比不征糧的危險性還大,我覺得需要兩害相權。”
陳登這話也并非是虛言,而是某種陳曦不得不直視的事實,和東部和中部地區你完成集村并寨,修通了道路之后就完事的情況不同,西南部地區的集村并寨其實推行的相當不好,一方面是該怎么集村并寨,另一方面是道路該怎么修。
這些都是問題,因為東部和中部除了少數地方,并不存在那復雜的山區地形,可西南,整個地區都是這樣的地形。
再加上復雜的林區和山地溝壑,在國家財富沒有達到一定程度前,在這種地方投入錢款進行修路,實屬是高投入,低產出。
畢竟你就算將路修了,產出也不夠修路的支出,這種修路行為,就本質而言純純就是人文關懷。
漢室的發展還沒達到這種可以給百姓提供細致入微的人文關懷的程度,所以西南這邊,除了成都平原附近確實達到了陳曦的標準,其他地方的基礎建設相對要差很多,但就算如此,陳曦也可以憑良心說確實比曾經要好很多,可也只能和曾經比。
當然,這個也有一些歷史因素,比方說川蜀是劉璋的老巢,對方很是體面的將川蜀讓了出來,然后劉備這邊一點都不體面的暴力解決問題的話,那雙方這等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情況,如何維持?
所以在川蜀推動集村并寨和道路物流的時候,會存在一些其他方面的阻力,而且不太好使用暴力的手段進行處置。
孫乾修西南大通道的時候,幫陳登解決了很多的問題,幾乎幫西南大通道周邊幾十里之內所有的村寨都完成了遷移,也徹底讓他們走出了大山,畢竟一條寬廣的路就在他們的旁邊,讓他們走出了與世隔絕的大山。
在這一方面,陳曦對于陳登是滿意的,因為整個過程孫乾也給陳曦進行了匯報,說是自己在前方修路,陳登就組織人手,甚至親自前去說服山區的百姓進行遷移,最后得以成功將西南大通道附近的山民全部搬遷到了這條國家級道路的旁邊,并且給他們修建了出村的道路。
但西南大通道只能解決這條通道附近的山民的出行問題,無法解決更多山民的出行問題,畢竟就算是當年嚴顏和張任帶著益州南部的大多數九黎族裔踏出山區,在中南扎根,現階段益州南部應該還有個三四十萬的山民,如果認這些人是自己人,那集村并寨加村村通就是勢在必行。
對此陳曦也非常的頭疼,但再頭疼,陳曦也覺得是有必要搞的,哪怕封建時代其實不講究這種層次的人文關懷,可陳曦并非生于封建,他有自己的道德和認知,應幫則幫,這于陳曦而言,是基礎的道德。
或者更直接一些,這是陳曦道德的基礎錨定物,如果有一天陳曦出現了會無視某個地區的情況,明知道對方在受苦,卻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人為制造對立的話,那陳曦應該就undefined了被封建主義徹底同化的時候了。
所以,西南那邊的情況再怎么難,陳曦該推進還是要推進的,當年許下的一切,該兌現的就得兌現。
“若完全是這個想法,倒也不錯。”陳曦指了指一旁的凳子,對著陳登說道,“但你我相識也十幾年了,我對于你也有足夠的了解,你這個回答其實也只是一方面罷了。”
陳登聞言沉默了一會兒,最后不由得搖了搖頭,“我也沒想瞞住你,之前我所言述的其實只是一部分,但憑良心說,這一部分占大頭,再說陳侯您真的不能指望我,和您一樣道德崇高。”
“這不是道德問題。”陳曦很是認真的說道。
從陳登第一次將公文正式的遞到政務廳,陳曦等人就意識到陳登這份公文應該一分為二的來看,一方面陳登確實是在給山區之中的川蜀百姓減負,另一方面也是準備著必要的時候,將這些人鏟了。
不交稅那就不是我們的國民,而不是我們的國民,自然可以使用一些暴力的手段,退一步講,既然不是國民,我強行將你的寨子打下來,將你們變成奴隸,從山里面發賣出來,然后左手倒右手,在其他地方建個村寨,暴力集村并寨,既完成了遷移,又完成了人口指標,還解決了曾經山民的吃飯問題,一舉三得,贏三次!
更重要的是,這種沒辦法告,不是國民,被平了,遷徙到別的地方你怎么告?沒得告。
遷徙過來之后,齊民編戶,還完成了人口方面的指標,回頭再來一波“教化”,上面的人過來審核,直接漢化完畢,還能再拿一個指標,這特么的都是政績!而且都是能拿得出手的大政績。
可以說陳登從第一天將這個公文遞上去開始,就已經想好了后面該怎么操作,畢竟有臧洪專美于前,陳登也難免有抄作業的想法,而且相比于并州那種臧洪暴力手段不好洗的情況,陳登這邊還真能說那些山民屬于非國民,進而一魚三吃。
結果,現在聽陳曦這個意思,這事兒不能這么干,問題是就益州山區那么個現實狀況,你不這么干,那些在山溝溝里面已經定居的山民,根本不可能出來。
“不是,陳侯,益州那邊的情況,怎么給你解釋呢?”陳登有些頭疼的說道,“這么講吧,益州可以分為兩大部分,成都平原和其他,成都平原這個地方,生活節奏緩慢,本地地主和佃戶都能相處的不錯,而且佃戶都屬于長租,而地主只收一茬,甚至完全不下地,人就住在城里,就到收割的時候去看看,因為旱澇保豐收。”
“嗯,都江堰,我懂。”陳曦點了點頭,益州一群神仙家族,李冰的后人,曲氏,周氏,水力方面的大佬,農糧方向的大佬,天文氣候方向的大佬,所以成都本地有成都本地的一套種田日歷。
換句話說,從都江堰建立起來開始,成都平原混日子都挺好的,除了進出不易以外,其他方面基本沒啥壓力。
所以成都平原的地主自古以來都不卷,哪怕是后世20世紀中葉,新中國還沒建立的時候,成都平原的地主都是這個樣子。
但,益州,或者后世的云貴川不止成都平原這一片地方,甚至應該說,成都平原只占了很小很小的一塊兒,除了這片地方以外的所有地方,都處于與天爭命的狀態,活下來的人很多,但都在林子里面,政府的管理能力,基本上很難深入到這種地方。
陳登之前在徐州的時候,因為基本處于平原地區,很難想象川蜀的情況,這次進了益州之后,才意識到這地方完全不同于徐州,進而才有了這個相對極端的,一勞永逸的計劃——將那些人抓出來,然后強行集村并寨,路也不用修那么多了,極大的減少了成本。
“雖說有一些極端,但我認為,這是現階段最靠譜,且最具備執行力的計劃,更重要的是,這種方式能一勞永逸的解決問題。”陳登的想法被陳曦挑明之后,陳登也不掩飾了,他確實如陳曦所想,有點想要下狠手。
“問題在于,這個手段,算不上靠譜,也算不上一勞永逸,光是確定所有的村寨位置,清點所有的人手,就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事情,另一個你派兵進山去攻打這些村寨,真的能全部拿下?”陳曦很是無奈的說道,他這些年也算是習慣了漢室這些人時而走極端的情況,所以也不算氣憤。
“我靠著這幾年的仁政,已經確定了所有山民的位置,并且我也派人反復勸說過了,不愿意遷移的純屬是冥頑不靈。”陳登沉聲說道。
這幾年陳登在益州干的相當不錯,而且他確實將西南大通道這邊的村寨全部遷移到了西南大通道旁邊,所以也有一定的人望,完成遷移,也確實感受到遷移帶來的好處的山民,也愿意給陳登指一下其他村寨的位置。
山里面人有的是辦法找到另一波山里人,不管是有仇,還是有恩,總之他們總是能找到,靠著這些山民,陳登這幾年不敢說將所有深山老林里面的人家找齊全了,但也找的七七八八了。
再加上這年頭國家的鹽不值錢,陳登派人進山里面,用鹽開路,那些深山老林里面的山民部落還是愿意和陳登交流的,考慮到陳登這幾年反反復復的去,努力勸說,但沒動手,時間長了,山民對于陳登派過去的人戒心已經輕了很多。
這才有了陳登搞得一網打盡的計劃——也就是先宣布不用繳稅了,將這個大好消息公布,然后給這群人送肉送鹽,在三月三之類的時候,搞他丫的篝火宴會之類的東西,然后將之全部抓走。
陳曦聽著陳登的計劃,很是無語,但有一說一,很有執行性,畢竟山民也是人,吃了陳登好幾年的精鹽,可能還吃了一些砂糖,就算還有戒備心理,也不可能死盯著陳登派過去的人。
畢竟都幾年了,陳登除了勸說,什么都沒干。
只是陳曦還是拒絕了陳登搞出來的玩意兒。
“你整份山民分布的地圖,我讓專業人士算一下,看看在最優路線的前提下,給安排一條普通的二車道需要多高的成本,你這招數還是拉倒得了。”陳曦很是無奈的說道。
“不是,陳侯,行為極端了一些沒錯,但將他們強遷出來,有房住,有田種,有衣穿,有飯吃,除了那些部落酋長可能心生怨憤,剩下的大多數山民都是鐵擁護的。”陳登聽到陳曦這話多少有些不服氣,“我有的是手段處理那些部落酋長,而沒了這群人的唆使和引導,以我的手段,用不了兩年,那就是漢民了!”
附圖是兩個玉雕,第一個其實是玉石雕刻出來的香囊,第二個是玉石雕刻出來的仙樂圖,兩個都是一個人雕刻出來的,然后更重要的是,第一個玉石香囊,是沖著奪冠去了,結果沒拿到冠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