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有一說一,以愷撒的身份沒有直接承認帝制,已經算是最大程度的幫助當前的羅馬了,真要是直接開口,現在羅馬帝國已經開始了所謂的“平叛”了,甭管之后的損失會夸張到什么程度,但現階段愷撒下場確實是能鎮壓住局面的。
當然也就只是現在能鎮壓住,奧古斯都的法度維持了兩百年,羅馬帝國經歷了克勞狄烏斯家族嫡系的死亡,但延續著曾經的制度繼續前行,維持了足足兩個多世紀的繁榮和和平。
在這種情況下被帝制終結,而且還是以完全破壞了從王政時代到今日的共識的方式所終結,那絕對會有數不盡的仁人志士站出來,和克勞狄烏斯家族戰到最后一刻。
老實說,陳曦其實多少是有些想看,愷撒下場重塑了帝制,將尤里烏斯克勞狄烏斯家族再次推上舞臺,而且成為唯一的帝主,但就目前來看愷撒還是傾向于理性,也許有死了一次的原因,也許有兩百年繁榮和平的史冊,也或者是覺得現階段確實還可以接受等等。
總之,愷撒至今沒有下場,就那么靜靜的坐在元老院一如曾經那般,你叫對方愷撒元老,對方會應聲,你叫對方獨裁官,對方也同樣會應聲,這種看似中立的狀態,給了蓬皮安努斯和塞爾吉奧極大的安心感。
畢竟他們兩人哪怕有著再多的手段,再高的政治手腕,以及驚人的眼光,面對愷撒開口選擇帝制也是一個死。
終歸政治在沒有辦法博弈的時候,到盡頭的必然是軍事,而不幸的地方就在于,選擇現有制度,維持羅馬帝國是羅馬公民的帝國這一原初共識的力量并不足以打垮羅馬帝國是克勞狄烏斯家族的帝國這一逆天宣告!
愷撒的力量,塞維魯的力量,以及注定了會用自己的力量守護羅馬的純癲子佩倫尼斯,羅馬帝國真的找不到能鎮殺這群人的將帥了,甚至說句過分的話,從王政時代至今,將羅馬帝國的將星全部拉出來,面對這三個家伙現如今的狀態,也依舊不好鎮壓。
所以當愷撒孤傲的坐在元老院之中裝死的時候,塞維魯這個克勞狄烏斯家族現任的真正家主自然不會特意在這一方面發言,因為他本身就已經是最大的利益既得者,無所謂走曾經的道路,還是走新的道路,于塞維魯而言其實沒有任何區別的。
走曾經的道路,他是羅馬夢的具象化,是羅馬第一公民,是所有羅馬公民所承認,所認同的當世最英武的豪杰。
而走新的路線,他是克勞狄烏斯家族的族長,是未來的羅馬皇帝,是皇室共推的帝王,依舊是不可違逆的天下第一人!
同理佩倫尼斯對這件事的態度就是,看局勢選擇守護羅馬的手段,帝制雖說不好,但如果克勞狄烏斯家族選擇了帝制,那么作為嫁妝,外加現階段國力核心來自于克勞狄烏斯家族,佩倫尼斯必然會選擇鎮殺其他公民,畢竟這樣的選擇,才能在現階段保留羅馬最強的力量。
沒錯,佩倫尼斯就是這樣的人物,他所有的行為都不會去看所謂的未來,因為沒有既定的未來,沒人知道第二天發生什么事情,但所有的人可以看到今天正在發生的事情,所以該怎么選擇對于佩倫尼斯這種現實主義而言,哪怕是錯誤,老子都是必須要選擇對于羅馬損害小的!
至于未來的事情,待未來再說吧,到時候,說不定我死了,其他人成功在我的尸骸上拯救了羅馬。
可以說佩倫尼斯的邏輯和皇甫嵩的邏輯完全是兩碼事,前者是有著自己的思想,有著自己絕對貫徹的理念,是用自己的意志在守護羅馬。
而皇甫嵩,純純的人機,屬于皇帝給他輸入什么指令,他就怎么辦,完全沒有一點自己的反應,沒指令他就在那里等死,純Npc。
所以羅馬帝國現在的情況鬧得很亂,但卻沒到爆炸的程度,因為這里面占據主動權的兩個人,在相互等著對方開口!
塞維魯:看看愷撒大佬什么想法,反正我現在也無所謂,開帝制我不會輸,不開帝制,我還是不會輸,所以不如等愷撒大佬的想法。
愷撒:我已經死了,而且屋大維留下的政體確實很不錯,繁榮且和平的運營了兩百多年,到現在依舊這么的偉大,我一個死人,還是不要主動在這種問題上發表自己的看法了,直接等待這個時代的元老、騎士、公民們自己做出選擇吧,這也是人類的偉大之處!
佩倫尼斯:看局勢之中,好像也就是普通的內亂,也沒啥,見多了,還沒之前那次亂,就這吧,等真不行了,我再下場。
三個真正掌握了軍事力量的大爹沒一個下場,前兩個能決定命運的,現在更是在等對方開口,在這種情況下,怎么說呢,多少有些共軛了。
不過這里必須要說一點,在這件事上,塞維魯是真的無所謂的,純純就是看愷撒什么想法,然而愷撒陷入了極為糾結的狀態,他確實是贊同帝制,如果他沒有死那一次,他絕對站出來直接開麥,然后開打。
可愷撒心里清楚自己已經死了一次,歲月已經過了兩百多年了,就算是爭帝于他而言也沒有什么意義了,所以也就沒有主動開口,就這么等著這個時代的頂級人物的宣言。
然而現在的情況也都知道,塞維魯肯定沒有什么主動的意思,他已經將自己能拿到的全部拿到了,開不開這個口,其實都無所謂,那為什么不閉嘴,再追一個身后名呢?
畢竟塞維魯是由愷撒加冕的尤里烏斯克勞狄烏斯,和其他的克勞狄烏斯家族有些遠,所以蓬皮安努斯殺一殺其他的克勞狄烏斯,塞維魯其實完全是能接受的。
“等等,我好像聽明白了你的意思了。”曲奇帶著幾分吃驚看著陳曦,他聽著陳曦的講述,好像明白了很多的玩意兒。
“聽明白就行了,反正不要亂講就是了,這個是我們這邊找專業人士對于羅馬那些頂層人物做的人格側寫,正常來講是不能給其他人說的,但你也知道的,你想要知道一些東西,只要不往外說,那就沒事。”陳曦擺了擺手說道,“總之羅馬的事情很大,但距離要命其實挺遠的,雖說有可能因為共識瓦解而出現崩盤,可最上面的那批人,就目前來看,處于某個螺旋之中,這個螺旋對于克勞狄烏斯家族其實是不利的。”
“也就是說名義上是蓬皮安努斯和塞爾吉奧領頭在壓制克勞狄烏斯家族的思潮,維持原有的羅馬共識,但實際上塞維魯皇帝也站在這一立場上?”曲奇帶著幾分雖說不懂,但大為震撼的意思說道。
“并非如此,只是塞維魯皇帝在沒有必要的情況下,不會站克勞狄烏斯家族萬世一系這個立場上。”陳曦搖了搖頭說道,“他本人就是羅馬夢的具象化,所以在愷撒不開口的情況下,不會主動偏向于帝制,于他而言,成與不成,其實都無所謂,但你也應該懂得,只要一個系統能平穩運行的情況下,作為監守這個系統的人而言,是不太愿意碰這個系統的。”
曲奇點了點頭,這種事情他也清楚。
“塞維魯皇帝其實就扮演著這個角色,他本身就是原有共識登上來的,對于他而言原有的共識屬于本身就可以接受的東西,所以在沒有外力推動的情況下,他不會主動變更共識的,而什么層次的外力能推動塞維魯皇帝?”陳曦笑著對曲奇詢問道。
“是愷撒獨裁官!”曲奇瞬間就明白了這個邏輯。
“對,其他人是沒辦法推動塞維魯皇帝的,只有愷撒可以,其他人可以做成這件事,然后讓塞維魯皇帝點頭,但沒辦法讓塞維魯皇帝點頭去主動做成這件事。”陳曦笑著說道,“給皇帝加冕的人,歷來都是有特權的,哪怕這本身就是僭越。”
曲奇聞言面色沉靜了很多,他已經完全理解了羅馬現在的情況。
“也就是說,羅馬帝國最后肯定會恢復平穩,克勞狄烏斯家族之中的產生的新的思潮會被瓦解是吧。”曲奇回憶了一下自己的學生安納烏斯給自己來信中說的內容,帶著幾分試探對著陳曦詢問道。
有一說一,也就曲奇了,換個其他人這樣直接問陳曦答案,讓陳曦幫忙解答這種問題,說實話,真真不現實。
“你要聽真話,還是假話?”陳曦很是認真的看著曲奇詢問道。
“當然是真話。”曲奇一臉不解的看著陳曦。
“假話是,克勞狄烏斯家族現有的另一種思潮肯定會被瓦解。”陳曦帶著幾分輕嘆開口說道,曲奇聞言神色一沉。
“雖說這個時代,這種思潮肯定會被鎮壓下去,蓬皮安努斯和塞爾吉奧等人肯定會獲取到勝利,但未來不是他們的。”陳曦說這話的時候,神色極為的凝重。
年輕人和老年人如果完全不是一個想法,那年輕人肯定會被打壓,并且在老一輩還把持著政治力量,把持著官僚系統的時候,肯定會輸,而且會輸的挺慘,甚至輸到整個年青一代被分裂,被收買的程度。
可時間會證明最后的勝利者,在永生不存在的情況下,后來者必然會靠著肉體消亡,而消滅前者。
蓬皮安努斯和塞爾吉奧的勝利是必然,但他們的失敗也是必然,哪怕他們擊敗了克勞狄烏斯家族內部的反對派,甚至將那些人分裂打壓,讓其中一部分站在自己對立面的年輕人繼承了自己的思想,繼承了自己的位置,將自身的思想傳遞了下去,最后也會是必然的失敗。
“克勞狄烏斯家族現在面對的最大的問題,已經不是思想之間的問題了,而是老一輩和年輕一輩之間的割裂了,當年輕一輩大都選擇了帝制之后,老一輩選什么已經不重要了。”陳曦看著曲奇,雙眼多少有些空洞,但卻映照了某種不可言述的未來。
曲奇沉默了一會兒,瞬息之間就明白了陳曦此話的意思,原本所有的不解在瞬息之間全部洞悉,隨后不由得苦笑了一聲,點了點頭。
“先贏的不算贏啊,最后贏了的才是真的贏。”陳曦的目光出現了焦點,看向曲奇,帶著幾分無奈說道。
“羅馬帝國這一次打贏,可能只需要一兩年的時間,但下一次,挨了這頓打,在挫折之中變得更為堅定的年輕人,下一次沖鋒的時候,那些改弦易張投了老一輩,靠著捷徑獲取了權力的年輕人,該怎么獲勝?投降派是打不過在挫折之中艱難行軍的那些人的!”陳曦這一刻的神色極為的凝重,“尤其是,蓬皮安努斯和塞爾吉奧不可能殺了那些年輕人。”
陳曦篤定羅馬帝國遲早還要打一場的最重要的原因就在于,蓬皮安努斯和塞爾吉奧兩人都是克勞狄烏斯家族的精英,而和他們作對的那些人除了腦子不好的同齡人,全都是學了其他東西的年青一代精英。
這些人可能在能力上,經驗上打不過蓬皮安努斯等人,但等蓬皮安努斯等人打贏了,難道還能真的殺掉這些屬于自家的精英,這可都是年輕人,可都是他們家族的希望。
哪怕蓬皮安努斯和塞爾吉奧認同羅馬帝國是羅馬公民的羅馬,他們難道不想著壯大自己的家族?
而殺掉自家最精英的年輕一輩,無論如何都當不起是在壯大家族,就算是為了平衡,也不是這樣平衡的。
所以最后的處置,陳曦就算不動腦子都知道結果,不就是以忤逆為借口進行打壓,就像荀家以荀爽為首的族老,在面對已經發癲了荀攸時的做做法,難道真的要整死這個才二十歲就能和他們掰腕子,絕對是這個時代最為精英,象征著本家最為巔峰的年輕人?
開什么玩笑,當然是給幾拳,讓他承認錯誤,跪一跪祠堂,然后還有族老出來扮紅臉,就這么接受現實,畢竟大家都是聰明人,哪怕荀攸看出來了自己的叔祖是在扮紅臉,已經跪在祠堂,小妾就是進不了門的時候,給個機會低頭一下,家族就同意的情況下,能繼續咬牙堅持嗎?
不能,畢竟家族沒讓你去死,只是讓你承認個錯誤,你這么聰明,肯定會低頭對吧,而且只要你低頭了,家族該給你的一個不少,而且你在這場博弈之中展現出來了驚人的才智,家族在之后,更會委以重任!
當然家主就別想了,但重任肯定會有的!
荀攸的最后表現所有人也知道,確實是低頭了,理論上絕對不可能進門的阿鶩也娶了,家族也確實是委以重任了,甚至出道就是黃門侍郎,并且跟著大將軍混飯吃,可以說能給的都給了。
可反過來講,荀攸最后的操作是什么,老子管你荀家,族老死的第一年,就和荀彧分家了,雖說嘴上叫的是叔父,但該分家的時候,絕對不會耽擱,逮住機會,就分!
臣服?開什么玩笑,我能整死你的時候,沒有下回去,那就已經是看在你們這些老東西當年確實留了個面子的份上了,而你們這些老東西入了土,坐在位置上的同齡人,有資格指揮我?
老子按頭收拾你們!
有一說一,荀攸的處理方式在陳曦看來已經算是比較軟的,畢竟荀彧當年確實沒有迫害荀攸,可換成克勞狄烏斯家族那種情況下,那么家大業大的情況下,投降蓬皮安努斯和塞爾吉奧的年輕一輩能拿到的權力會非常夸張,那在這種情況下,堅持到最后被擊敗的那位呢?
如果被整死了,那還好說,要是沒死呢?
沒死的話,那只會變得更強,更可怕,以及更為重要的,待當年的老一輩死后,必然會掀了這個時代,區區投降派也配騎在爺的頭上,給爺死,可以說,這是必然的未來。
“當我知道羅馬帝國的年輕人選擇克勞狄烏斯家族萬世一系的時候,我就基本明白,羅馬以前的制度基本走到盡頭了。”陳曦輕嘆道,“老一輩的未來那不叫未來,那叫做夢,死前做的一切準備,面對活人都是沒有意義的,因為活人的主動性,總是能搞出來,你估計不到的東西。”
“死人是沒有辦法和活人斗的,尤其是政治家。”曲奇苦笑著說道。
“是啊,政治這種東西,死人留下來的一切,都只是被注解的經文,或者是被曲解的經典。”陳曦同樣無可奈何的說道,“老實說,羅馬帝國現如今的這一場,蓬皮安努斯等人如果不主動應戰,讓年輕人自己去打,打輸了被公民反噬一波,克勞狄烏斯家族出點血,反倒是正經的解決問題的方案,但克勞狄烏斯家族的老一輩鎮壓年輕一輩,那真就是找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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