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屠境。
常年籠罩在濃郁的黑萎中,這黑霧并非魔氣,是由地表而生,據說地下生著一種溫熱的烏黑精礦,烘烤著這片殺戮不斷的大地。
這層濃郁的黑氣籠罩下,羅屠境便不再有白天黑夜,而是始終處在一片昏暗的天地中,乍一看去,以為是月下黑夜,白夜共存一樣。
枯黃的雜草垂拉著莖葉,黏在沼澤般的黑泥里。
一只的兩尺巨足,踏在雜草之上,激的一陣黑色泥水迸濺,一股腥臭味也隨之飄散出來。
這重踏的赤足來自一頭高達近丈的魔獸,它袒胸裸臂,強壯的身體上毛發旺盛,穿著一件黑紫色的甲胄。
一雙泛著綠光的瞳孔看了看面前荒蕪的平原,涼風嗖嗖,并沒有看到什么異物。突然它瞳孔一張,振臂揮起手中白刃長刀,張著一口獠牙嘶吼了一聲。
在它身后,傳來了一聲呼應。
這聲音來自一片毫無秩序可言的輜重運輸隊,被數百魔兵押解著向前。
拖拽著物資的,則是上百只狼狽不堪的鐵背地行蟲。龐大于自身數倍的輜重車,在這泥潭中前行,讓只有半丈大小的鐵背地行蟲,吃力不小。
~十多只蟲子身上,捆綁著韁繩合力拉著一輛,騾馬一樣任憑魔兵鞭抽腳踹。
那手持長刀的魔獸,回身瞪著一只癱軟在地鐵背地行蟲,刀起刀落。從蟲子的頭顱上砍下,迸射出大片綠色汁液。
留下了一具死尸。
它的示威很有效果,一干疲憊的鐵背地行蟲。牟足了勁,拉直了束縛在身的韁繩。
呼呼呼……
魔獸裂開惡臭的嘴巴,喘著粗氣,像是在為自己的威懾起到了震懾作用,而大笑不已。它一揮粗壯的手臂,厚實的手爪招呼了兩頭魔兵。
三魔齊聚一處,在中間凝結了一團魔氣。
這魔氣中裹挾著一顆菱形白色光團。在魔氣的干擾下散發出微弱的亮光,三魔齊動,菱形光團在魔氣的裹挾下緩緩飄向正前方。
它緩緩停在離三魔丈外的半空中。無故,憑空激起了一陣暗黑色的漣漪。
漣漪擴散,光芒大作。
霎時,光芒輻射之處。浮現了一道虛空門。隱隱約約可以看到。這竟然是一座城池的入口,兩側仍有手持矛盾的魔兵把守。
城墻是用一塊塊棱角如刃的石塊堆積而成,兩側延伸不見盡頭。唯獨能看清楚的,則是這城門之上的黑石上,刻著兩個滄桑的大字“屠城”。
呼呼呼……
三魔見虛空門打開,高呼了一陣。鞭抽腳踹聲又起,威嚇著蟲族拖拽著輜重,進入了屠城之中。
當輜重隊進入后。懸浮在虛空門上的菱形光團,也隨之沒入。虛空門消失,城池不見,如今,只留下了一片荒蕪的平原,和陣陣凜冽的風聲。
一道綠色流光從天而降,化形成了一個風韻多姿的女子。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天妖母皇。
她綠紗遮身,在這暗黑泥濘的平原上,仿若天外謫仙。她看著那被具蟲族死尸,美眸中閃過一絲憐憫,一擺衣袖,釋放出一片綠色熒光。
蟲子尸體,便化作了一層齏粉,飛向了天空,隱沒在了濃郁的黑渦。
天妖母皇目視著前方,暗道:“好一個‘隱遁陣’,難怪本皇找不到屠城的位置。”
這所謂的隱遁陣是魔族結合了羅屠境地下,獨有的黑精礦石所創建的魔陣,雖然防御性不強,隱遁功能卻十分強大。
這陣法,能將一座碩大的城池隱藏起來,卻也令人驚訝。
天妖母皇自言自語道:“看來主人所料不錯。”
自從進入羅屠境后,天妖母皇按照陳默所交代,小戰襲擾,大戰燒營的方法進行,但襲擾了數十次,卻始終沒有找到魔族大本營。
這才通過事先安排的傳音陣向陳默請示,得到的指示便是“隱遁陣”,唯有安排蟲兵,深入探查。
也正是如此,方才有了蟲族被俘,成了魔族搬運輜重的奴隸一事。
天妖母皇淺淺一笑,化身成了一道流光,飛身沖天而去。
這隱遁陣中的屠城,建在一座漆黑的山峰上,一棟棟裸石壘砌而成的堡壘,坐落在半山腰上,這里囤放了大量的戰略物資。
而這屠城,說是一座城池,其實就是一座魔軍輜重營地,它占據了整座高山。
被俘虜的蟲族,卸下輜重后,便被集中關押在了一座地牢之中。
呲呲……
鐵背地行蟲焦躁不安般,擁擠在地牢之中,來回的竄動。
嘭!嘭!
一頭魔獸手持一把狼牙棒,敲擊著地牢的鐵籠,裂開大嘴威脅道:“再吵,滅了你們。”
它話還在口中,瞳孔猛地一張,胸膛之上從后背探出一根鐮刀般的前肢,粘著猩紅的血跡,貫穿而出。
魔獸眼前一陣恍惚,感覺脖頸上一股涼意傳來,還沒有咽氣,那股涼意便劃過了喉嚨,伴著一陣黑血噴濺,整個頭顱滾球般落入了地牢之內。
而從它身后,探出了一只張著前肢的鐵背地行蟲。噗的一聲又一根前肢刺入那尸體之中,逆向擴張,魔獸強壯的軀體,被生生撕成了兩半。
鮮血迸濺,滴入地牢之中,對于擁擠在里面的鐵背地行蟲,猶如近旱逢甘露,霎時瘋狂了起來。向著鐵籠中間聚集,深入了不知何時挖出的一處洞穴。
洞穴不長,直通鐵籠里外而已,但這一墻之隔,上百只鐵背地行蟲便被解放了出來,蜂擁而出。
聽到動靜的魔兵趕來,均是愣住了神,頓時舉起手中長刀,沖了過去。
可腳下還沒有踏出兩步,紛紛如丘而止。
噗噗……
地下竟然探出數十根鐮刀般的倒刺,直接插入了魔兵足內。
頓時,十幾個魔兵紛紛倒地,還沒有來及掙扎,便被探出的“倒刺”拖進了洞穴之中,尸首全無,只迸濺出了一道道黑血。
噠噠……
洞穴之中又涌出了上百只鐵背地行蟲,幾個呼吸間,整個碩大的地牢被蟲族占領。齊聚一處,占滿了整個地牢甬道,它們紛紛地下頭顱,揮舞這鐮刀般的前肢,就地拋洞打穴。
十幾息后,鐵背地行蟲已經完全在地牢中消失,只留下了一個個洞穴。
這地牢之中的變故悄無聲息,屠城仍是一片死寂。
位于屠城至高點的一座軍帳之中,還可隱約聽到把酒言歡的聲音。
帳中走出一頭跌跌撞撞的魔熊,他著身的鎧甲松散,卻掩飾不住透露著一股惡煞的氣息,赫然是一頭有著圣階高階修為的魔熊。
他將掌中提著的一個酒壇塞給了帳前守衛:“去,到酒窖取壇酒來,尼瑪大人還沒有喝高興呢。”
帳前魔兵慌忙接過酒壇,向著山下酒窖走去。
那魔熊嘿嘿一笑,看著走去的魔兵,居高臨下掃了一眼營地,瞳孔怔了一下。眼前依然死寂沉沉,卻也沒有什么異常,他卻感覺哪里不對似的。
“黑熊,快進來。”帳內傳來一陣催促聲。
魔熊甩了甩碩大的頭顱,見無異常,便折身返回了帳內。
帳前魔兵快步來到了酒窖前。
這酒窖乃是魔軍軍用資源,大量的烈酒便儲存于其中。
吱呀一聲,魔兵進入酒窖之內,剛剛邁出兩步,卻突然愣住了神。
噠噠噠……
數十只鐵背地行蟲搬家一樣,一個個托著酒壇向著地面上的洞穴搬去,不時,仍有二次返回的蟲子,忙得不亦樂乎。
“生蟲子了?”魔兵暗道。
心中猛的一顫,大驚失色。這哪是生蟲子了,分明是蟲族入侵,驚恐布滿了它睜大的瞳孔,手臂一松,抱在懷中的酒壇墜下。
酒壇還沒有落地,被一只蟲子接住,沖著它呲了一下滿是鋒利觸角的唇齒,抱起酒壇放在一旁,繼續忙自己的了。
魔兵此時覺醒了過來,回身就向外大吼起來。
驚魂未定,嘴巴剛剛張開,卻戛然而止。
迎面一只蟲子擋住了去路,此時已經高高舉起了前肢,在它還沒有反應過來之時,鋒利的前肢斜劈而下。
一陣黑血迸濺,那魔兵的頭顱被削成了兩半,腦漿伴著血液往外淌,魔兵轟然倒地沒了動靜。
烈酒堆積如山,被一只只蟲子通過蟲穴搬運到了各個囤積戰略物資的倉庫中,前肢輕輕一觸,酒壇上便破開一個缺口,滿地盡是烈酒。
一切就緒,它們搬起羅列的戰略物資,返回了蟲穴之中。
這龐大的庫存,靈草靈藥,盔甲,武器應有盡有,搬運起來卻沒有見得多少麻煩,不過十幾息時間,庫存清空,唯獨剩下了一件看似破舊的戰甲,遺落在角落里。
驀地,角落地面一陣涌動,探出一個蟲子腦袋,扒拉了兩下,那破舊的戰甲,被它拉入了蟲穴之中,便沒了動靜。
瘋狂的搬運行動,在整個囤積的倉庫中一片火熱。
護城的魔兵,卻絲毫不見發現。
城墻瞭望塔上,一行魔兵慵懶的來回渡步,一個首領模樣的魔獸,悠閑的仰臥在一張躺椅上,一陣微風拂過,激得它不由打了激靈,眉頭微微一皺,睜開了瞳孔。
“什么東西?”
看著昏暗的天空,它心頭一驚,赫然坐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