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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章一 罪惡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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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以人類之軀,奉獻一生,將神之永輝播撒至每一寸異族土地。”——永輝之大騎士,米蘭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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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年之前,杜蘭德還是主位面森德洛的一枚大好青年。

  他有著顯赫的家世和超卓的天賦,年紀輕輕就已具備極強的實力。所謂的高、富、帥、強、猛、牛,說的就是他這樣的。

  也許是上天都嫉妒這么天生優越的人,在一次前往次級位面的傳送過程中,杜蘭德悲劇地遭遇了萬年一遇的“湮滅星光”。在堪比傳奇魔法的湮滅星光的洗禮下,傳送通道當場炸裂。被卷入狂暴的時空亂流中的杜蘭德耗盡力量才勉強保住一命,卻被時光亂流卷到了一個不知名的位面,也就是他目前所在的世界。

  杜蘭德花了三個月養傷,之后又花了一個月了解這個陌生的世界并尋找回家的路。

  然后,他更加悲劇地發現:自己回不去了。

  通常來說,從一個次級位面回到一個主位面只有兩種方法。一是達到神級,直接撕裂虛空進行位面穿梭。二是通過位面傳送門,進行定點傳送。

  第一種方法基本可以排除。杜蘭德雖然實力不弱,但離真正的神詆還相差不少。若他想要成神,融合神火是必要的一步,問題是只有主位面才有神火,如今他所在的這個次級位面根本就沒有神火存在,自然無法誕生神詆。更何況成神之路艱難無比,哪怕在作為主位面之一的森德洛,能得到神火并最終順利成神的人也是少之又少。

  至于第二種方法,也就是通過傳送門進行次級位面到主位面的定位傳送,對杜蘭德來說同樣不切實際。因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目前所在位面的空間坐標!也無從定位森德洛的位置。而且,就算他知道傳送坐標,也無法獨立完成傳送門的搭設。建立跨越位面的傳送門絕對是一門技術活,哪怕在強者如云的森德洛也只有少數天才能夠掌握。

  于是杜蘭德在這個世界一困就是八年的時間。

  相比于森德洛,這個不知名位面的層次要低很多。整個位面由幾片大陸拼接而成,周圍是成片的海洋和島嶼。位面能夠產生的強者極限大約是森德洛的半神級別,又被稱為“圣者”。圣者之下,職業者大致被分為一到九級,相比森德洛,這里的等級劃分要粗略許多。

  大陸上種族紛呈,職業眾多。除了人類之外,還有許多森德洛沒有的異族。比如野蠻人、月精靈、火槍矮人,再比如雷霆泰坦、力泰坦、太陽精靈、森林族等等。之前杜蘭德就是和雷霆泰坦一族的強者殊死搏殺,才會負傷。

  雖然異族種類眾多,但這片大陸上,人類的主導地位簡直令杜蘭德震驚。

  由于人類勢力的空前膨脹,異族只能在人類國度的夾縫中茍延殘喘。人類的對外政策只有擴張、掠奪、和征服,卻從未與異族和平共處。這種狀況令杜蘭德一開始很不適應。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隨著杜蘭德一點點融入這個世界,他發現自己居然很適合這種野蠻。

  迷失異界的八年令杜蘭德產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長時間找不到歸路所引起的壓抑心情,令他的性格都發生了嚴重扭曲,不得不以各種方式進行發泄。這個世界不僅陌生,而且嚴重壓抑了杜蘭德的力量。在這里他很難發揮出全盛時期的實力,沒有親人、沒有家、也沒有歸屬感和榮耀感。

  如今的杜蘭德,渾身上下無時無刻不在散發著兩種味道:暴力,還有煙草。

  暮色昏黃,杜蘭德獨自一人走在一片稀稀落落的矮樹林間。皮靴踩在柔軟的土地上,沙沙作響,靴面上沾著不少泥巴,還混著已經凝固的血。

  每當走在這片名為“牧場”的土地上,杜蘭德都會有一種源自內心深處的躁動。那是對戰斗和殺戮的極度渴求,是每一名戰斗法師的本能。

  看得出杜蘭德完全沒有隱匿行蹤的意思,就像在自家的后花園里漫步,神態悠閑中帶著冷漠。扛著火槍的身影在暮色中如一抹剪影,看不真切。

  所謂“牧場”,其實是大陸西北角的一片半島。半島如一根斜刺的犄角,從大陸一路延伸至海洋,面積雖然不大,卻在整個大陸上都享有盛名。在這里可以找到幾乎一切尚未滅絕的異族!野蠻人、各類矮人、各類精靈、森林族、泰坦一族……只要是這片大陸上還存在的非人異族,都能在這里看到他們的身影。

  這里是大陸上最大的異族聚集地,也是最大的奴隸輸出地。但聚集于此的異族卻不是自愿居住在這里的,而是被人類“圈養”在這片半島之上,無法離開。

  是的,圈養。

  在籠罩整個半島的超大型魔法陣之下,沒有異族能夠逃離這片充滿血腥和罪惡味道的牧場。人類放牧異族、獵殺異族、販賣異族,“牧場”之名正是由此而來。

  每時每刻,都會有大量人類涌入牧場,對異族們進行狩獵和圍捕。在牧場中,人類即是獵人,而異族則是獵物。

  活捉的異族尤為值錢,可以賣給奴隸商販,再經過一到三年的訓練,就會成為非常優秀的異族苦力。所有異族都被分門別類地劃分了諸多“用途”,比如野蠻人、風暴矮人常常被當作戰場上的敢死隊;夜精靈武士可以成為出色的護衛;太陽精靈、月精靈、或罕見之極的海洋精靈,則擁有各類人類無法擁有的奇異能力。

  牧場,就像是這片人類至上的殘酷大陸的一個縮影。

  在這里能看到人類與異族之間最尖銳的矛盾,最野蠻的戰斗,和最血腥的廝殺。

  這是一片罪惡的土地。

  半天之前,杜蘭德遭遇三名異族的地方僅僅是牧場外圍,對一般的獵人而言已經足夠危險。但對杜蘭德來說,那三名異族只是小菜,完全無法讓他感到威脅,戰斗也毫無挑戰性可言。他只能盡量讓殺戮變得更有藝術感,才能勉強滿足一下自己對暴力與殺戮日益膨脹的渴求。

  當太陽快要沉入地平線時,杜蘭德終于走出了牧場的范圍。

  在杜蘭德走出矮樹林的剎那,眼前的視野驟然開闊。

  他抬起眼皮,就看到在視線的盡頭處,穩穩坐落著一座宏偉的黑色巨城。

  看到巨城,杜蘭德的嘴角不由牽動了一下,算是笑了笑。隨后他加快了腳步,大踏步向黑色巨城走去。那里是所有和杜蘭德一樣的“獵人”的聚集地,也是控制整片牧場的真正樞紐。這座城池即被稱為——牧者之城。據說這座城池的真正掌控者,是一個自稱“牧者”的神秘黑暗勢力。

  牧者之城正好坐落在牧場半島的入口處,也是覆蓋整個牧場的魔法陣的中樞所在。杜蘭德對這里的一切都已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因為在過去的五年里,他一直都呆在這里。

  傍晚時分,城門的人流不多。

  杜蘭德走近城門時,一名守城士兵立刻認出了他,笑著打了個招呼:“喲,杜蘭德,回來啦?”

  “嘿,本杰明。”杜蘭德也招呼道。

  “怎么樣?有什么收獲嗎?”

  “怎么可能……”

  另一名士兵露出了然之色,哈哈笑道:“你這家伙,還是一如既往地空手而歸啊,真弄不明白你進牧場是為了什么?你確定你是一名獵人嗎?”

  杜蘭德在這批守城士兵眼中也算是一朵奇葩了。他隔三差五就會離開牧者之城進入牧場,一般三五天就會回來,但他每次回來就是兩手空空,從沒有帶回過任何異族獵物。

  這讓士兵們十分好奇,卻沒有絲毫輕視。他們可不認為杜蘭德沒有獵物是因為實力差的緣故。相反,一個幾乎每次都能夠毫發無傷地從牧場中歸來的人,都不簡單。尤其是杜蘭德肩上那支幾乎是標志性的巨大火槍,任何有些眼光的人,都不會認為那只是一件玩具。

  一眾士兵嘻嘻哈哈地開著杜蘭德的玩笑,卻謹慎地沒有逾越玩笑的范疇,避免了可能產生的誤會和冒犯。

  牧者之城并不是一座光明之城,相反,這里遍布流民、暴徒、罪犯、投機者、冒險家、奴隸商販、以及大量黑暗世界的強者。這是一座群魔聚集的城池,也許一個不小心說錯話就會引來殺身大禍。

  城中只有最基本的規章制度,實力強大者雖然還談不上可以為所欲為,卻也差不了多少了。唯一不能觸及的底線,是牧者之城的利益,再強大的人都不行。

  杜蘭德顯得挺好說話,對于耳邊的玩笑話語并不介意,只是撇撇嘴,沒所謂地笑了笑,就信步走進城門。

  如果杜蘭德是一名尋常獵人的話,這時他應該去城市中心的獵手大廳登記,并上交一部分獵物,然后可以自由選擇將剩余的獵物出售給牧者之城,還是其他商販。一般而言,牧者之城的收購價會偏低,但交易的安全性可以得到保障。和其他私人商販或大小商會的交易價也許會更高,但能不能活著拿到錢卻是一個問題。

  在獵手大廳的檔案記錄中,杜蘭德是一名一星獵手。此時他手中沒有獵物,按理來說不需要去獵手大廳,但他還是一路向城市中心走去。

  在那里,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傍晚的牧者之城已是華燈初上。杜蘭德有些貪婪地深吸了一口氣,仔細嗅著空氣中熟悉的氣味。那是一種混合了酒精、煙草、還有野蠻暴力的獨特味道,讓杜蘭德為之深深迷醉。如果沒有這些東西作為發泄途徑,失落在這個陌生位面的杜蘭德無法想象自己會變成什么樣。

  “也許我會變成一個殺戮狂魔?”杜蘭德心中想道。隨即他狠狠鄙視了一下自己,因為現在的他,其實離殺人狂魔也差不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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