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謀:廢后不承歡南楚風云第二百七十一章玉環碎 衛云兮面上神色未動,她轉身冷淡道:“但愿如此。言璖覜濪璂璍臣妾祝愿皇上早日找到與皇上能白頭到老的皇后!”.
殿中一時陷入了寂靜中。不一會衛云兮只聽見花瓶“嘩啦”一聲巨響被摔碎一地,再回頭的時候,慕容修臉色鐵青的嚇人,手掌已高高揚起。
他臉上的怒色洶涌得令人膽寒,百戰沙場淬煉出來的殺氣令她覺得寒毛根根倒立。可是她依然抬起頭來,眼神輕蔑。慕容修看著她眼底的傲然,手掌捏得咯咯作響,過往愛憎在眼前一幕幕掠過,他終是硬生生放下手,冷著臉轉身就走。
衛云兮看著他憤怒離去的身影,想要笑卻蕭索地低下眼簾。何苦呢,說一些負氣的話令兩人雪上加霜。
不過她和他本就是孽緣。本就不應該在一起的。
她輕聲一嘆,看著窗外的夜色,又是一個不眠之夜啊。
不過是兩三月間,皇帝便兩廢兩立新后,這在南楚開朝以來都從未見過。封后大典因圣旨下的日子短所以匆匆舉行,三天里整個皇宮人仰馬翻,為了防止出現如華氏那樣的事,所有大典用的器皿都再三檢查務必確保萬無一失欞。
那一天清晨,內務府帶來一個月前新制的鳳服,鋪展開滿眼金光閃爍,華美異常。
大大的十六幅鳳服裙裾拖曳開來,如九天鳳凰長長的尾翼,美得令人窒息。鳳服上繡著繁復的鳳凰吉祥紋路,一針一線是南楚最好的繡娘們不眠不休一個月繡出來的。那一件鳳服甚是沉重,要兩人合力抬來然后伺候穿上。
妝畢,衛云兮看著有一人多高的銅鏡中美得不似真人的自己,恍惚一笑。宮人們站在一旁嘖嘖稱贊,她們說,開朝以來從未見過如衛云兮這般美的皇后。她們說,衛云兮才是那南楚注定的皇后……
紛紛擾擾的話在耳邊掠過,卻進不了她的心。殿門打開,天際的蒼穹已是深藍,隱隱有了光亮,天已經要亮了。
“吉時到!皇后起駕!——”宮人帶著喜氣的唱和聲在早晨清新的空氣中傳蕩得很遠很遠。
衛云兮頭上戴上鳳冠,由宮人扶著踏出了長明宮。這還是她這近一個月來第一次踏出長明宮。她透過垂在眼前明晃晃鳳冠珠簾,看著眼前巍峨宏大的重重宮闕,嫣紅的唇慢慢勾起了一抹濃濃的嘲諷。
這樣的笑一直帶到了封后大典上。慕容修握住她冰冷的手,看到明珠簾之后那一張傾城面容,不由冷冷問道:“你笑什么?”
他的手握得很緊,令她的手微微地疼。衛云兮聽著禮官念著長長的祝禱文,她不看他,一雙美眸只冷冷地看著那巍峨聳立的太廟。
“臣妾在笑終有一天皇上會后悔娶了臣妾。”她紅艷艷的唇木然地開闔,唇邊甚至帶著令他膽顫的怨毒:“臣妾還笑,慕容家太廟里的列祖列宗都會因為皇上今日的固執而地下不安。言璖覜濪”
慕容修聞言,深眸中不由一縮,更緊地捏住了她的手腕。一股大力傳來,痛滲入骨髓。衛云兮唇邊的笑意卻越發地濃,這樣充滿了怨毒與戾氣的衛云兮是他從未見過的。他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還想再問的時候,禮官已念完了長長的祝禱祭文。
“帝后對拜!——”
慕容修坐北向南,衛云兮在女官的引領下遙遙向他拜下,一拜,再拜,三拜。鳳冠霞帔,鳳服加身,絕美的她是天邊第一縷的晨曦之光。兜兜轉轉她是他第一個女人,如今終于成了他的結發之妻。只是沒想到鴛盟方立,兩人卻是這樣的心情。慕容修心中復雜難辨,不由緊緊握住了手心的玉環。
衛云兮拜完,對面慕容修再拜下。如此禮成。此時天邊晨光猛的一盛,紅彤彤的朝霞頓時被晨光一染,遍布太廟上方的天空。長長號角吹起,沉郁的聲音和著鐘鼓齊鳴。
衛云兮看著天邊一片殷紅似血的紅霞,眼中灼熱一片。蒼天若有眼,父皇母后若有靈,這是他們不息的怨恨嗎?
她手中的玉環頹然落地。“嘩啦”一聲脆響,慕容修猛的回頭,只見衛云兮緩緩昏倒在地……
衛云兮只覺得自己恍恍惚惚沉在睡夢中無法自拔,身子變得很輕盈,再也沒有了羈絆。有人在她耳邊喚道“云兮……云兮……”聲音焦急,卻令她深皺了眉,她想要推開這個聲音,想要告訴他,她不是衛云兮,她是南楚的清云公主……
終于一切聲音悄然遠去。她終于安穩地睡著了。
當她醒來的時候,天光燦爛,床邊坐著的卻是她意想不到的衛國公。衛國公仿佛蒼老了幾歲,往日挺直的背也佝僂了幾分。
他見衛云兮醒來,不握緊了她的手,眼中微紅:“云兮,你醒了?”
衛云兮只覺得自己還身在夢中,恍惚地問:“父親,你怎么來了?”
衛國公悄然搖頭,示意她看那隱約在帷帳外踱步的影子。衛云兮看了一眼,眼中的神采黯然幾分:原來是慕容修令衛國公前來勸她。
衛國公清了清嗓子,溫聲問道:“皇后身體如何了?”
衛云兮半閉了眼,低聲道:“好多了,多謝父親關心。”
那帷帳外的影子聽得她的聲音,不由走近幾步。只差一點就要掀開這層半透明的鮫綃帷帳。可終究他在簾外頓住腳步。內殿中氣氛頓時冷凝。
衛國公微微躊躇,這才斟酌打破沉默,道:“皇后娘娘如今是一國之母,凡事要與大局為重。”
衛云兮淡淡嗯了一聲,不再吭聲。長長的沉默令帷帳外的人影終于躊躇而去。衛云兮神色復雜地看著他離開的身影,這才回頭對衛國公垂下眼淚,艱難地道:“父親,我……”
余下的話自是不必多說。衛國公眼中含淚,幾日不見他鬢邊的發變得灰白。他慢慢道:“公主的心情老臣都明白。只是公主想一想先皇先后,就什么都能忍下來了。”
衛云兮眼眶一熱,不由握緊了衛國公的手:“父親,是我做錯了。是我害了你和你大哥,如今慕容修恨極了我,他封我為皇后,指不定哪天就要廢了我。到時候一定會牽連了你和大哥。父親趕緊走吧!不要再想著報仇了。”
步步為營的全憑盤計劃因她而生了無法預料的變數。她再蠢也知道慕容修封她為后不過是惱羞成怒的后果。他本就討厭極了衛家,如今他憤恨在心,不知哪天會如何發作他們衛家一干人等。更何況她那不可宣告的亡國公主身份,還有衛國公秘密進行義軍之事,極有可能在哪天廢后的牽連中被一一揭穿.
正所謂一步錯,步步皆錯。當下的情勢迫在眉睫,更不可能坐以待斃。衛國公看著她焦急的神情,面上掠過蒼涼,拂去衛云兮臉上的淚,輕聲道:“公主,老臣不會走的。這是先皇先后的江山。要不是為了公主還有為了今日的報仇,十年前老臣早就該追隨先皇先后而去。”
衛云兮怔怔看著他慈祥的臉,眼淚簌簌落下。
“公主,老臣早就不想活了。這十年已算是多茍活于世。”衛國公慢慢道:“至于沖兒,老臣會安排好一切的。將來若是事成,他便能安然脫身,若是不成……那剛好衛家的一家四口都會在地底團聚。這是好事。”
衛云兮眼中的淚越發急地滾落,若不是怕有人偷聽,她早就痛哭失聲。
衛國公慢慢道:“公主你放心,我們會救你出去的。殺了蘇泉還有那一干叛臣賊子,殺了慕容修!”
衛云兮陡然一驚,揪住他的長袖,失聲道:“父親,殺慕容修是何等艱難的事,萬萬不可犯險!”
“慕容修若是不死,他怎么會放過你,還有放過我們?”衛國公眼中掠過冷意:“當年慕容拔斬草除根殺了那么多無辜的人。今日只不過是以血還血罷了!”
她心中不由打顫。衛國公的計劃原來是這樣,殺了慕容修和蘇泉等,然后再趁亂逃出宮外去。可是留下這一攤亂攤子誰來收拾?變亂紛起,南楚恐怕還會陷入無法收拾的內亂之中。
衛云兮心中越想越是不安,她艱難問道:“那逃出以后呢?”
衛國公長嘆一聲:“為今之計只能想到這一步,至于下一步,真的無法再預料。”
衛云兮聞言頹然靠在床榻邊。是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現在的天已不是她父皇在時的那一片天,現在的局勢殘酷而危機四伏。能保住性命已不錯了,如何還能再奢望?
她長嘆一聲,閉上了眼。
衛國公看了看四周,從懷中掏出一張折成幾疊的圖紙飛快塞到了她的袖中,壓低聲音顫聲道:“這是殷凌瀾要我給你一份皇宮地下密道,你記熟了就燒了。”
“他要我帶給公主一句話:千難萬難,暫且忍耐,他一定會護著公主周全的!”
衛國公說完,退后一步,跪下大聲道:“皇后娘娘多多保重,微臣告退!”
衛云兮看著他毅然轉身的身影,忽地覺得不祥,她張了張口,忽地喚道:“爹爹……”
衛國公猛的頓住腳步,緩緩回頭。儒雅清俊的面上想要擠出笑容,終是簌簌落下淚來。十年了。她恭恭敬敬稱他父親,可在他心中她便是那死去的小女兒衛云兮。忠義與親情,早就把兩人結成了比血還濃的父女情意。
今日,終于聽得她喚他一聲爹爹。十年的艱辛忍辱,十年磨一劍的孤苦統統化成了過眼云煙。
衛云兮愴然淚下:“女兒不孝。早就應該叫一聲爹爹。”
“不晚。不晚。”衛國公笑中帶著淚,終是轉身走了出去。
衛云兮患了風寒,休養了幾日便慢慢好了。滿宮上下都不敢議論那一日封后大典上她昏倒之事,只說著那一日紅霞遍天,是大大的吉兆。
帝后兩人手握玉環,喻示著帝后姻緣圓圓滿滿。只是她的那一只在昏倒之時已碎裂成了三片。衛云兮看著妝臺上的碎的這一只,纖細的手指輕輕撥動。碎了就是不吉,慕容修知道后肯定會異常生氣,可是奇怪的是,自封后大典那一天之后,慕容修卻再也沒有踏入長明宮中。意料中的怒火也沒有向她發泄。
“啟稟皇后娘娘,重華宮淑妃求見。”宮人輕聲說道。
衛云兮回頭,半晌才道:“傳吧。”
不一會,蘇儀款款而來,只是眉間多了幾分失落與不甘。她上前拜見過衛云兮,這才道:“臣妾還未恭喜皇后娘娘呢。”
衛云兮一笑:“喜從何來呢?左右不過是我們都輸了。”
蘇儀嗤笑:“輸了?可是在臣妾看來,衛姐姐從此以后就得償所愿了。”
衛云兮美眸看定她,問道:“你還是不相信我說過的話嗎?”
蘇儀一笑,搖著手中的團扇,曼聲道:“不是不信,我信不過的是時間,還有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