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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為誰春(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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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月新涼文/淡月新涼  那天晚上,慕容槿風沒有再來找她。雖微微有些意外,卻也求之不得。

  從后半夜她便開始往城里走,可是右腿已經痛到毫無知覺,行路萬分艱難,一直到翌日早晨,她才終于回到城中,已經又是一身狼狽。

  她身上沒什么銀兩,唯有搜出了身上僅余的一些飾物,加上身上的那身近衛服一起拿去當,沒想到卻只能當到五兩銀子。

  五兩銀子,根本不夠她回青越。

  站在當柜外出神,那掌柜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目光停留在她頭上僅余的一支素玉釵上,方道:“姑娘,若真是缺錢,便將你頭上那支釵摘下來,小老兒可考慮再給你五兩銀子。嶸”

  怔了怔,抬手撫上自己頭上的玉釵。那是姐姐送給她的最后一件生辰禮物,她從來舍不得離身,想了想,還是搖搖頭,轉身走出了當鋪。

  用一兩銀子買了一大包仲離特有的饃餅當干糧,又使二兩銀子買了一頭驢,將最后二兩銀子兌成銅板,就這樣上路了。

  驢子自然比不得馬,卻因如今腿腳受了傷,成了再好不過的代步工具。唯一讓人憂慮的是這頭驢走得太慢,吃得又多,每日喂給它的饃餅比自己吃的整整多出兩倍。找這樣算下去,再走不過十日,她準備的干糧就會吃完,而這頭驢子不過馱著她走了十分之一不到的路程。就算再將剩下的盤纏都用來買糧食,也是不夠回到那依山的氙。

  覺得很愁,每每犯愁得厲害時,便總是吃不下東西,那頭驢子便會伺機再從她手里搶了吃的去,吃得多了,腳程仍不見加快半分,于是愈發的犯愁。

  直到有一天早晨,她自晚上露宿的地方醒來,身邊竟連驢子的蹤影也沒有了,方圓五里之內亦不見人煙。沒有驢子走不了,沒了干糧更走不了,于是愈發沒了力氣,仍舊躺在原處,只想著聽天由命。

  沒想到卻因禍得福,第二天她就遇上了一隊過路的商旅,大約是她臉上臟身上舊的模樣實在太讓人可憐,那隊商旅就帶上了她,到了夜間投棧也算上一份。

  自此,才終于得以靠別人的救助,不再風餐露宿。

  這天晚上她痛痛快快洗了澡,商隊中的女眷又借了她兩身衣衫,整個人才終于又整潔起來。沒想到沐浴換衫出來,商隊中年紀稍長的女眷看她的眼神便都不一樣了。

  “哎喲,我只當我們揀了個野丫頭,卻未料竟是個十足的大美人呢!”

  “可不是,瞧這模樣俊得,真是要將公子的幾位夫人都比下去了!”

  她們口中的公子是此商隊的領頭人,姓商,名南承,約莫三十的年紀,生得亦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樣,卻沒有什么公子哥做派,單看他親自領商隊從仲離前往青越送貨物,便瞧得出是個能吃苦的人物。

  幾個婆子將上上下下打量了許久,又有人道:

  “模樣是生得俏,只可惜啊,實在太瘦了些,可見這一路上必定吃了許多苦,回頭定要好好養養身子。”

  “養身子這事哪還用你我/操心依我看啊,就沖這姑娘這模樣,很快你我都要尊稱她一聲主子了!”

  幾個婆子頓時都心領神會的笑起來,心頭卻微微一緊:“各位嬸子這話是何意思”

  其中一人上前拉了的手道:“我們家公子啊,是個憐香惜玉的主。你這個模樣,被他瞧見了,能不喜歡嗎到那時,你吃香的喝辣的的不說,我們不得叫你一聲主子嗎”

  驀地變了臉色,縮回自己的手:“還請眾位主子莫要瞎說。”

  幾個婆子見狀,只道她是害羞,又嘻嘻哈哈說了幾句,便各自散了。

  沒想到當天晚上,商南承忽而就讓人找了她。

  腿腳仍是不好,一瘸一拐的走去見他時,他正坐在客棧花園之中賞月,抬眸見到,淡淡指了指對面的座位:“坐。”

  依言坐了下來。

  其實救起的時候,他只是看了一眼點了個頭,兩個人根本十足陌生,他卻半分陌生的神態也沒有,看著,淡淡道:“敢問姑娘貴姓”

  頓了頓,道:“姓梅。”

  商南承抬眸,沉靜的目光自臉上掃過,忽而淡淡勾起了嘴角:“尚某并無惡意,為何姑娘卻要報上假姓”

  此人眼光實在銳利,沉吟片刻,又道:“是我小心之心了,我姓金。”

  商南承淡淡點了點頭,又道:“不知金姑娘家住何處,家中還有些什么人”

  驀地想起下午時分那幾個婆子說過的話,心頭不由得又防備了幾分:“我家在青越,家中父母俱在,還有三位兄長。”

  商南承仍舊點了點頭,似乎對的話照單全收:“那金姑娘可曾許了人家”

  心頭的防備驀地就蔓延到四肢百骸:“自然是許了。我此次去仲離,原本就是為了尋找我未婚夫婿,沒想到半道卻被賊人搶去了財物,無法繼續前行,亦無法返家。幸虧遇上了公子一行人,否則如今,小女子只怕已經葬身野外了。”

  商南承忽而點頭輕笑起來,那笑看在眼中實在是有些意味深長,她心頭不由得又生出另一層防備,卻又聽商南承道:“我看姑娘的模樣,亦是大戶人家出身,住在下房只怕委屈了姑娘。我已命人另撥一間上房,已準備妥當,姑娘可以入住了。”

  剛要拒絕,商南承卻已經站起身來,朝拱了拱手便往回走去。

  既喚不住他,又追不上他,著實無奈。

  不消片刻,便有商南承的侍女來請入上房,心中實在有疑慮,百般推辭卻無果,終究還是入到了那上房之中。

  卻原來果真是入上房易,出上房難。第二日她再想出門時,門口已經被護衛守住了。

  “姑娘,昨夜這客棧之中發生盜竊,公子吩咐,在此案未曾查明之前,我們暫時留在此客棧之中。為了姑娘安危,還請姑娘不要出房門。”門口守著的護衛義正言辭,倒似說的是真事一般。

  除了覺得自己命途多舛,實在無力再做他想,返身回到屋中,只想著一切靜觀其變。沒想到這一靜便靜了三日,的心微微有些慌亂起來。

  其實在之前,她一直是冷靜的,慌亂,是因為剛剛想到了事情存在別的可能性。

  先前她一直以為是商南承有什么企圖,可是這一連三日的按兵不動卻告訴她,商南承很有可能是在等待什么人。

  將她困住,然后等待某個人的到來!

  一下子思及此處,腦中便如同炸響了一個霹靂,再也靜不下來。

  無論要來的那個人是誰,她都不會想見。

  還好,大約是商南承覺得她不過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子,用不著多花什么力氣,所以每日只是派兩個人看住她,除此之外別無其他手段。

  開始竭力練自己的腿腳,努力讓自己的腿走起路來,看似與常人無異,哪怕只是一小會兒,便也足夠。

  這實在是艱難萬分,然而她卻強要為之!

  第四天,那個每日進來給她送飯的小丫鬟被她打昏了。她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怕傷到那丫頭,又怕門口的人聽到動靜,緊張上頭,也不知自己下手的輕重。

  眼見著那丫頭倒在地上,幾乎立刻嚇得面色發白,伸出手去探了探她的鼻息,這才松了口氣。

  發式是她一早已經梳好的,如今只需換了那丫頭的衣衫,再強忍腿上的疼痛,低頭走出房門便可。

  門口的守衛一連站了多日,并無異動,因此也難免松懈。提著食盒,低頭走出房門時,二人只是淡淡瞥了一眼,連模樣也未看清,便任由出去了。

  猶自鎮定,艱難的用正常人走路的姿態,待終于脫離那兩人的視線時,她驀地扔了食盒,加快腳步,躲進了花園中一處假山內。

  她剛剛躲進去,不過片刻的時間,忽然便聽到客棧門口傳來了一陣長長的馬匹嘶鳴,隨后,是一陣紛雜凌亂的腳步。

  “你們都退出去,留在客棧外!”

  花園中驀地響起男子冷凝的聲音時,躲于假山內的驀地捂住了自己的口,悄無聲息的蹲了下來。

  她已竭力避開,為什么他卻還是尋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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