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時隔十幾年的見面 黑云山的風景是非常好的,和這個門派在外創下的赫赫兇名半點都挨不上,在黑山劍門的待客廳內吃過了飯,殷飛等人便在這里散起了步,當然這個殷飛等人只包括殷飛和林遠,魏續和趙天妄、周景,已經在吃過飯之后回去了,顯然是不想在這里多做逗留,只不過倒是約定好雙方共同進行追查,一旦有消息了立刻通報給對方。
他們這一離開,林遠頓時松了一口氣,莫如來也覺得說話做事方便很多,那孫婉月是他干女兒,他自然視林遠為準女婿,而且兩個堂情甚篤,當年七星劍堂是唯一一個沒有參與追殺黑云堂的堂口,而今更是為了那事在門中被排擠,他和萬古舟也是兄弟相稱呼,對待對方的大弟子,自然是照顧的無微不至,生怕讓人家覺得自己不夠仁義。
林遠那是相當的受寵若驚,看著各種瓜果梨桃源源不斷的端上來,甚至在他出去散步的時候都有侍女端著盤子一路跟隨,當時便麻了爪,他本來就屬于專心致志練功,從來不和女修士多有往來的那種,侍女這個物種對他來說更是沒什么概念,雖說在山上地位很高,但做事從來都是自己動手,冷不丁的一被人服侍,當即便顯出不適應來。
反倒是殷飛習以為常,江南館因為要和各色各樣的人打交道,雇了不少仆人侍女,他們這些做管事的自然也能沾沾光,加上令狐彥也對這方面要求很高,當初是沒這個條件,既然有條件了。令狐大爺的起居生活自然是要有人服侍,殷飛最初還不太在意,沒過幾天就跟從前他羨慕嫉妒恨的生活方式同流合污了。
黑山劍門顯然也是如此,他們所在的地方屬于真正的三不管地帶,可謂是魚龍混雜。各色各樣的人物都要接觸。只在大蒼山中潛心裝善良的白山劍門自然比不得,盡管在實力上絕對高出不止一籌,但在生活方式上面反倒是落后了不少。其實當初黑云堂之所以那么喜歡打家劫舍,主要也是為了過得更好一些,該堂口的弟子們都是些刺兒頭。在享受生活方面也有著自己的追求,山上的苦修方式著實不太適合他們。
見殷飛一副理所當然的享受狀,在遠處觀察的莫如來也是有些意外,不過想想這是羅永的徒弟,而羅永可以說是白山劍門最另類的一個,從來都是沒什么大規矩的,心下也便釋然,覺得理當如此。
在山上游逛一陣,殷飛溜溜達達興致很高,林遠卻顯得有些心不在焉。很明顯是在想著他那結拜兄弟和未婚妻,連吃午飯的時候都是有一搭沒一搭的,通常莫如來問三句,他才能勉強答上一句來。
殷飛知道這人在達成夙愿之前已經半殘廢了。干脆也不再搭理他,跟莫如來聊起了家常,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這莫如來自己也是十分擅長煉器,只不過他的專長是煉制那些大宗,比方說鎮氣運的大鼎,埋在地下、保佑家宅平安的連環大鎖之類,這些東西都是殷飛聽說但沒做過的。因此倒是頗為興致盎然。
莫如來知道殷飛會煉器,畢竟這是羅永的弟子。若是不會反倒奇怪,可他也沒想到此人煉器手段如此高明。殷飛之前提起過自己是來參加煉器大會的,開始他還沒太在意,以為就是來見見世面,開拓一下眼界的。待知道這小子是銅牌煉器師,這次過來就是奔著三甲名次的,這才開始注意起來,連出了幾道題目考校,都被對方輕松化解,頓時便收起了小覷之心,放下身段聊起了這方面的見識。
黑山劍門從上到下都是打打殺殺的好手,但精于煉器的除了掌門莫如來之外再沒有其他人,莫大掌門平日里偶然想起自己這身本事,也是頗為感嘆,可身邊又實在是沒有合適的人可以聊聊,最多也只是想一想罷了。這次好不容易遇上個能和談到一起的,自然是不肯放過,反正林遠現在狀態不佳,但還知道機械式的往嘴里夾菜,他也懶得去管,將太師椅往殷飛前邊搬了搬,一老一少暢談起來。
吃過午飯,莫如來還沒聊夠,見殷飛也有意猶未盡的架勢,便想打發人帶林遠去歇息,誰知話剛到嘴邊,就聽門外弟子來報,雨橫江和孫婉月帶著人回來了。
這次也不用莫大掌門打發,林遠自己就從蒙昧狀態復蘇了,匆匆向莫如來和殷飛拱了拱手,三步并作兩步走出門去,卻剛好撞上迎面而來的雨橫江。二人甫一見面,彼此都是一愣,待回過神來的時候,頓時又是大喜過望,那雨橫江身長丈二,眉宇之間頗具英氣,頜下三縷短髯,好一派豪杰之相,讓人一見忘俗。
可就是這么個豪杰之相的主兒,這會兒卻像個找回丟失玩具的小孩子一樣,一把將林遠撲倒在地,放聲大笑道:“好兄弟,你總算是來看哥哥了!”
林遠也是十分激動,眼圈剎那間便紅潤了,哽著嗓子道:“小弟這些年來,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大哥,只是門中規矩太嚴,小弟又一直在山中修煉,故而不得其便,如今也算是出掌一方,總算是有了些自主權,這才姍姍來遲,還望大哥恕罪!”
“無妨的,無妨的,哥哥知道你那邊也不好過,能來就夠給哥哥面子了。”雨橫江感慨萬千的說道:“你可是不知道,婉月那丫頭這十幾年來總是念叨著你,多少門派的小伙子來求親都給拒了,說她既然定了親事,就是你林家的人,要等著將來大家關系不那么僵了,再回去給你做妻子。”
“婉月,婉月現在在哪里?”林遠本以為十幾年的時間過去,孫婉月就算是沒有嫁人。怕是也早將當年情分淡了,這會兒聽雨橫江的話頭,似乎人家姑娘還一直在等著自己,心中頓時感慨萬千,一把抓住雨橫江的肩膀。急問道:“婉月不是也回來了嘛。她人在哪里,我要去見她。”
“咳,咳。”殷飛很合時宜的咳嗽一聲,沖林遠遞個眼色,又指了指門口的位置。林遠順著方向看去,只見一三十出頭的女子正站在門外,雙目已然盡是淚水,正是讓他朝思暮想的未婚妻孫婉月。
“額,婉月,你什么時候到的?”林遠臉上一紅,有些尷尬道:“為兄失態了。”
“唉……”殷飛恨鐵不成鋼的嘆了口氣,對身旁同樣長嘆不止的莫如來道:“他若有咱爺倆的臉皮,這門親事哪里會拖到今日。”
當然,這也只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殷飛曾經被個小姑娘耍的團團轉,莫如來這一大把年紀了也沒個雙修道侶,拋開性格問題不談,在這方面顯然也是很失敗的。不過這并不妨礙他們嘲笑更加不堪的林遠,盡管人家還是訂過親事的。
見人家小兩口時隔十幾年初次見面,三個大男人紛紛識趣的走了出去,將偌大的廳堂留給了這對苦命鴛鴦,走出大門之后,雨橫江的激動情緒才算勉強遏制住,自嘲的笑道:“我這做大哥的終歸是比不得做媳婦的,這就被人攆出來了。”
“很正常。沒聽人家說嘛,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殷飛先是說了兩句正經話,見莫如來和雨橫江都用奇怪的眼神望向他。似乎不大明白這番話的意義所指,便笑著解釋道:“手足斷了除了有些不方便,可至少出個門是無礙的,可你們見過誰不穿衣服光著出去的?”
“哈哈哈哈!”雨橫江和莫如來頓時被逗得大笑,連說殷飛詼諧,竟將這名言換了個法子解釋。
笑過之后,雨橫江拱拱手道:“在下黑山劍門雨橫江,還沒請教這位兄弟臺甫?”
“小弟殷飛,也是白山劍門的人,百工堂羅長老的弟子。”殷飛很客氣的答道:“小弟入門時間較晚,無緣見過雨師兄,倒是總聽門中師兄們提起,今日總算是見到真容,果真是名不虛傳。”
所謂花花轎子人人抬,盡管殷飛這還是第一次聽到雨橫江的名字,但并不妨礙他說兩句客氣話恭維一下,只要他覺得這人看著順眼,一切就都不是問題。
雨橫江就屬于讓他看著順眼那類,因為這人無論相貌和氣概,都和羅刃十分相似,修為甚至還在羅刃之上,已經達到了筑基頂峰,比起魏續魏長老來都不逞多讓,也難怪莫如來總是看不上魏續,人家徒弟都和你半斤八兩,保不齊哪天就將你趕超過去,有什么理由非要人家看得上你。
雨橫江這人也是直性子,聽說殷飛是羅永徒弟,忙問道:“羅長老如今身子可好?當初除了七星劍堂的萬師叔之外,就數羅長老對我們這些被各個堂口開革出去的家伙關照,而且他這人沒什么架子,也沒那么多規矩,當初還覺得沒什么,可這十幾年下來見的人多了,才知道像他和師父這樣的人,當真是百里挑一。”
殷飛笑道:“我師父性子和善,凡事只要不鬧急了,從來也不和人爭執,每天優哉游哉的在百工堂當老爺子,下面徒弟劍童們孝敬著,日子自然過得不錯,一天到晚美得很。”
當然,殷飛不會去說羅永爆發起來的可怕程度,以及唯一那次和人爭執,恰恰就是跟萬古舟的大戰,不過雨橫江說羅永和莫如來很像,他倒是十分認同。看看剛剛被徒弟夸成百里挑一之后,莫如來那副得意洋洋的模樣,就知道這也是個沒什么規矩的性子,若是個有規矩的,哪里做老師的被徒弟夸獎后還沾沾自喜的?
殷飛在江南一個人闖出番地位來,自然練得能說會道,雨橫江雖然性子直來直去,但作為黑山劍門的大弟子,又是處在這么一個三不管的地方,平日里很多事情要他處理,因此這方面倒是比羅刃強得多,加上一個對殷飛很是欣賞的莫如來,爺兒仨聊得很是投機,這一聊就聊到日頭西沉,竟是將林遠和孫婉月給忘記了。
直到殷飛那精準無比的生物鐘鳴叫,表示自己餓了的時候,他才算是醒過夢來,說道:“莫師伯,雨師兄,此時天色已晚,晚輩和林師兄也該告辭了,今日多謝諸位款待。”
“你急什么?”莫如來聽說他要走,當即便不干了,拍著殷飛肩膀道:“難得跟你小子聊得投機,今晚就住在這里,等會兒我讓他們燒一只黑熊來吃!”
“師伯見諒!”殷飛為難的說道:“不是晚輩不給師伯面子,實在是迫不得已,這次上黑云山來,是為了調查當日楊師弟被綁架一事,既然查清不是師伯所為,我倆肯定是要回去,不然魏長老那邊交代不過去。”
“不就是個魏續,你怕他作甚?”莫如來很不屑地說道:“惹毛了老子揍他一頓,讓他再出來招搖撞騙!”
殷飛苦笑道:“您自然是不怕,當初在白山劍門不怕,如今出來自立門戶更加不當回事,可晚輩卻還是門里人,又是弟子輩的,況且兩家如今還結著仇,雖說這些年大家都不互相攻伐了,可若是在此留宿,終歸是惹人閑話,晚輩在江南開館倒還好說,林師兄可是正正經經在門中效力,若是為此事被師長責罰,您心里也過意不去不是。”
“直娘賊的!偏生這許多麻煩事!”莫如來罵了一句,也知道留不住人,便不再堅持己見,有些落寞的笑道:“這么多年了,當年那點事早就不放在心上了,也是我性子混,跟公孫師兄動了手,否則大家也不至于鬧到今日這般田地。小子,你回去給他公孫敬帶個話,說我想見見他,我犯了門規無話可說,像雨兒他們這些弟子,當初只不過是救師心切,算不得多大罪過,看能不能將他們重新收入門墻,我也算是得償所愿了。”
這話一說,不但殷飛愣住了,雨橫江也是滿臉的不可思議,誰都想不到這個整日對白山劍門罵不絕口的掌門人,心中竟然已經有了回歸門派的心思,至少是想讓弟子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