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國大軍班師回朝,凱旋之師帶著勝利的果實,沿路契丹百姓歡呼振奮,北院大王耶律寒一舉消滅楊家軍,威震四海。
一路上,德錦從荒蕪的沙漠,一直看到無邊無際的大草原,山巒起伏,綿延千里。
自從出了沙漠,天氣轉冷,她便被從囚車中放出來,安置在這輛溫暖的馬車里,靠著柔軟的兔毛,旁邊還放著暖爐,北方寒冷的天氣一點兒都不能侵害到她。
她眼神空空地望著車窗外不斷變換的景物,那些遠處白雪皚皚的高山,正刺得她的眼睛疼痛不已。
終于忍不住,滾滾的淚水開始泛濫,從她蒼白無色的臉龐一直滑落,滴落在窗外的路上,一路一路,沒有斷過。
為什么會是這樣的結局?來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嗎?他們還在一起說話,在一起玩,出門時,她還口口聲聲帶應娘一定會回去,這一切,都像是剛剛發生的一樣,就像才眨了一下眼,才閃了一會兒神。而一切,就這樣翻天覆地的改變了,她甚至,甚至連思考的機會都沒有,連挽留他們的時間都失去了……
一切一切,就這樣失去了,她真的,真的失去了一切。
一個士兵送了食物進來,有水有,小心放在她的身邊,眼角偷偷瞥了她一眼,轉身要走。
德錦忽然叫住他,聲音空洞的問:“到什么地方了?”
那個士兵不敢抬頭看他,只低低地答了一句:“穿過這片草地就到上京了。”
她似乎沒有在聽,眼睛望著窗外,嘴角不經意的,輕輕顫抖。
突然間,她頭頂的光線被遮蔽,巨大的影投在她的面前,德錦輕輕抬了抬眼睛,空茫的雙眸倒映著他騎在黑馬上挺拔的身材和沒有一絲表的俊美的臉,她移開視線,坐進馬車內,放下了窗簾。
耶律寒看著那扇關起來的窗口,久久地移不開視線。
德錦自嘲地輕哼了一聲,望望那些食物,忽然間又哭了起來,她沒有哭出聲音,一直飲泣,搖搖晃晃的馬車中,有時在軍隊整齊劃一的步伐中,隱約傳出她未能及時忍住的一聲悲泣。
她不能,不能被帶到遼國,就算作為俘虜,就算身不由己,她也絕不能去那個地方,她是大宋公主,去了那里,只會受盡侮辱。皇上一向不允許有損大宋聲威,無論如何,生死關頭,她能選擇的,只有死,否則,她遠在大宋的母親,也會因她受到牽連?
“娘……我該怎么辦?”她的聲音幽幽地被車輪的轱轆聲和士兵的腳步聲淹沒。
她從小腿上抽出那把銀色的匕首,沒有再多停留一刻,閉上眼睛,狠狠地在手腕上割了下去。
她割得極深極用力,下定決心就是要殺死自己!
望著自己的血液像流水一樣汩汩的流淌,馬車里鋪著的白色兔毛一瞬間便染紅了一大片。
她突然笑了,身體慢慢倒下去,她睜著眼睛,帶著輕松又苦澀的笑,看著鮮血四處流淌。
是她,用這些東西救了這世上最該死的人,現在,就讓這些東西慢慢結束她的生命。
“四郎,給我一點時間……不要讓我這么快就死去…….讓我再想一想你……。”
鮮血橫流,像一條用無止盡的河流,沒有方向,只是盲目的奔騰。
她的一頭墨玉般的黑發鋪散開來,浸染著鮮艷的紅色,相互糾纏著仿佛要將她吞噬。
耶律寒騎馬在最前面,統領三軍,意氣風發,黑色的披風在風中像要展翅欲飛的雄鷹,不可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