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是來找她的嗎?”輕飄飄的話里,有一種抓不住的虛浮感,像是隨時要秋天吹過荷塘的涼風,像馬上就要消失一樣,直悲涼到人心里去。
他看見她眼里回蕩著濃重壓抑的傷痛,卻是將手搭在紅銅色的樓梯扶手上,死死的握著,像是身子要靠它才能站穩。他點了點頭,神色略顯落寞。
女人看他像失了魂,沒有吭聲,深吸了一口氣,慢慢走下樓梯,來到他身邊。
“坐。”抬手輕輕示意,她也彎身將自已埋進寬大柔軟的沙發里。
“若不是我,這個家也不會變成這樣。我才是倪家的罪人啊!”她懊悔的低喃,下意識的搖頭,眉眼間籠上深深的自責和羞愧。
任靖東不解,只用他幽黑深邃的眸子淡淡看著她,心里的千百個疑問卻無法問出口。
“我叫戚佑玲,是茉兒的繼母。”她輕輕說著,臉上掛著一抹苦澀的微笑。
任靖東驚訝的挑眉,唇邊的弧度漸漸僵住。
“茉兒的母親在她十幾歲的時候去世了,在她母親去世三年以后,我帶著永威嫁到倪家來——”她看著墻上一幅溫馨的全家福,眼神一陣恍惚,嘴唇無意識的蠕動著,滄桑悲涼的語調,道盡了十幾年的悲歡離合。
久久的一段時間。陽光從左邊窗戶外投下的光影已經消失不見,那抹橙紅艷麗的霞光從右側的雕花窗欄外照進來,窗上鏤空的歐式雕花被印在地上,像放大的剪紙一樣精致華美。
任靖東緊握著手中的茶杯,那杯中的水,已經涼了,可杯壁,卻被他握出了濕意來。
心里說不出的酸澀復雜,那股洶涌的暗潮旋出一個大大的黑洞,將他原本帶著希望的一顆心,毫不留情的卷進去,卷進去。
原來,她的冷漠,是由此而生!戚永威,我好羨慕你。得以擁有她如此深刻的記憶與懷念。看著精致瓷杯的鳳眼里流淌出落寞的悲愁。
深吸了一口氣,他拋開腦中混亂震驚的思緒,抬起頭,望著戚佑玲淡淡的扯出一抹微笑,關切的道:
“伯母,事情已經過去了,就不要再想它了。對了,剛才那個人——?”
戚佑玲臉上浮現出羞愧難堪的神色,咬了咬唇,有些遲疑的說:
“他就是我的網球教練,楊啟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