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端木景晨 收費章節(12點)
白云展把盧薇想在俞州做事的話告訴了白云歸與慕容畫樓。
白云歸臉色一落,拂袖怒道胡鬧”
二人好不容易改善的關系,又劍拔弩張起來。白云展瞪著眼,欲說,卻被畫樓拉住。
畫樓將他摁坐在沙發里,才道五弟,你會娶薇兒嗎?”無錯不跳字。
白云展不想提這個,頗不耐煩。
畫樓素手搭在他的肩膀,不準他起身,繼續道依著你的性子,定是不會委屈娶她的。可是你出來做事的年輕,都是些人?”
“新時代追求獨立的女性”白云展道,“大嫂,你終日關在閨閣,根本不懂,別用這些話來說教我……”
白云歸眉頭緊擰,唇畔抿成一條線,眸光里透出陰涼的犀利。
“我是不懂的”畫樓喃喃笑了,氣質幽靜如蘭,絲毫不在意白云展的刻薄,“但是我也認識不少新派人家的。就算再破落的人家,未出閣的姑娘都不可能拋頭露面出去做事……就連念書,稍微富貴一點的人家也是讀封閉的女子學校。”
白云展嗤之以鼻。
“新派人家,當家的還是老式家長”畫樓聲音低柔,“薇兒若是出去做事,旁人會怎樣想她?將來正經的好人家誰愿意娶她這樣的兒?五弟,你若是打算同她結婚了,你們夫妻鬧都無所謂。可薇兒是大戶,將來她紅鸞星動,有了心儀的男子,卻因為俞州做事這段經歷被人家嫌棄,是誰的過?”
白云展微詫,想說,唇角翕合半晌……
“你別狡辯說這樣的情況不可能發生”畫樓壓住他的話頭,道,“未來的事情,你不能預料,我們都不能薇兒不懂事,她做的任何決定都是年少無知。可是她在俞州,你大哥和我們白家就有不可推脫的責任。將來薇兒婚約受挫,盧家不會怪白家嗎?”無錯不跳字。
“五弟,你是一個人,整個社會是一群人雙拳難敵四手,稍微妥協一點,你就不會對這個世界有太多的怨恨”畫樓語重心長道。
“憑要我去遷就別人?”白云展叛逆之心又起。他最恨這樣的說教,社會的進步就是因為他們這樣的妥協,才不停地受阻 “憑要別人遷就你?”畫樓聲音微凜。
白云展語噎。
一旁的白云歸微微頷首。她的一席話,對這個世界要求很少,遷就更多,沒有十幾歲女孩子的嬌氣,透出對生活的睿智與精明。
他打量著她,亭亭腰肢盈盈欲折,纖柔婀娜;玲瓏側顏精致,眉眼溫潤如水。雖不算絕色,亦別有清純嬌媚。
比起初相見時的青澀畏縮,舉手投足間沉穩達練,是個可塑之才。
白云歸心底淡淡一笑,要是她的性子跟靈兒一樣,單純活潑不諳世事,時時透出小女子的矜貴與傲氣,他還真不如何跟她相處了……這才愕然發覺,跟這個小丫頭的相處,似乎沒有隔閡。
他難得有耐性地教導白云展拆東墻補西墻是最愚笨的法子你替盧解決當前問題,卻想過她以后的人生沒有?獨立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她碰了壁,生活的艱難,也許會兩害相權取其輕,比起辛苦打拼,她寧愿嫁人。可她出來做過事,之后,她嫁入門當戶對人家的機會就少了一分。你想想,是不是堵了她另外的路?”
白云展拐過彎,一時虛汗暗滑,喃喃道那……那辦啊?我都答應她了……”
“先給霖城拍封電報,告訴盧家她的行蹤;然后就說年關了,一沒有公司有職位空出來,要慢慢尋訪;我再叫靈兒帶著她四處玩玩,結交些新派的……”畫樓笑道,“等盧家來人了,我再出面替他們調和一番,自然不叫薇兒帶著氣回霖城……”
白云展微微點頭,勉強答應下來。
“你跟她到底一回事?”畫樓眸子里噙著古怪笑意,“你還說不喜歡她,又這樣替她打算……”
白云展的抵觸減輕了幾分,便跟畫樓與白云歸說了實情,退親是他和盧薇兩個人商量的結果,不是他對不起她,丟下她跑掉的。
“那你早說啊”白云歸微怒,聲音不自覺嚴厲起來,“家里為這事給盧家點頭哈腰,賠禮道歉的你要是早說,兩家也好聚好散,我們家不至于事事低頭……你太不懂事”
白云展這回沒有炸毛,訕訕道她是女孩子嘛……”
“這個時候你還裝紳士?”白云歸蹙眉,“一邊喊著男女平等,人格獨立;一邊扮演柔弱角色,遇事不敢擔當,便是你們年輕人追求的信念?荒唐”
言辭間對盧薇兒不滿起來。
“督軍,遇事不敢擔當,可不是新派女子的軟處,而是所有女子的軟處。”畫樓輕笑,替盧薇兒辯解道,“若是有個男人愿意替我扛事,我也愿意躲在風雨后享受安逸。這是每個女孩子的嬌氣,您不能說這個荒唐。”
她皓腕在白云展肩頭摁了摁白云展神色微微不自在,瞥了她一眼,時候都不忘打趣他 原來,她也怕事……
白云歸將這話擱在心中一思量,聽出一些無奈與苦澀來。她大致是在抱怨對她沒有維護吧?無不少字 那削纖肩膀,看上去更加羸弱。
白云歸眼中閃過一絲悲憫,這是個懂事又可憐的孩子。
又覺得這樣評價她不妥:她可是個會殺人的孩子,也是個時常透出精明果決的孩子……
瓊華滿地,月色清冷,透過紗窗灑落在客廳里,餐廳地板上一片銀霜。
三個人說了半天話,便各自上樓休息。
明明是夫妻,白云歸往二樓走,腳步輕緩;慕容畫樓上三樓,步履輕盈,分房而睡好似是理所當然。白云展走在他們身后,瞧著畫樓那娉婷背影,青絲在肩頭逶迤,勾勒她背部曲線柔和纖細,引人遐思。
他吸了口氣,有些念頭不敢動,一動便如決堤洪水,都控制不住,只得任由那些古怪的想法日夜燒灼。
次日晌午,畫樓帶著慕容半岑在花廳喂魚。
驕陽透過花廳的玻璃頂棚,在魚缸里投下五彩漣漪。各色熱帶魚游走在假山假草間,自由嬉戲。魚缸底部的彩色雨花石,掩映著翠綠色塑料海藻,斑斕多姿,整個水面似掛在碧樹繁梢的虹。
這空置已久的花廳,難得這般繁華。
畫樓穿了一件黛紫色老式斜襟夾棉長袍,銀紅色繡玉簪花雙梁鞋,青絲綰了低髻,別著海棠花簪。纖柔耳垂墜了細長丁香花墜子,雪色頸項修長細膩。
撒魚食的時候,耳墜搖曳,在她后頸落下一片旖旎的光澤,襯得雪膚更加透明。
白云歸瞧著這一幕,只覺得這孩子也有別樣嫵媚。
慕容半岑認真聽畫樓介紹各種熱帶魚……這是孔雀魚……這種的叫寶蓮燈,像不像小畫書的寶蓮燈?這種是香吻魚,他們……”
他倏然站直了身子,叫了聲督軍”
畫樓回眸,斑斕陽光投在她的眼底,生出動人心魂的驚艷,那細細搖曳的耳墜,添了嫵媚風情。她菱唇微揚,含笑喊了句督軍,又道您來看,我和半岑昨日買的魚,在清水里養了一晚上,就全部放在一起……”
“真不……”白云歸的贊揚有些別有深意。
他那次從窗口瞧見的魚缸,古怪里又亂七八糟的色澤,瞧著可笑。可是養了魚,居然透出濃艷的精致。
畫樓殷勤把魚食遞給他,他隨手撒下去,漫不經心道懂得養魚?這種魚,霖城也有?”
“霖城沒有”畫樓笑道,“我也是第一次養……”
“那真的很聰慧。”白云歸的目光深斂,投在她的眼眉之間。
她眼波清湛,神態自若多謝督軍夸贊”坦然接受他的“贊譽”,好似根本聽不懂他話中深意。
白云歸彎了彎唇角。
管家送了一封信,畫樓交給一旁的李副官拆開。
“,是吳家四少奶奶送來的請柬。有個太太們的同樂會,專門邀請去玩……”李副官念給畫樓聽。
“吳家四少奶奶……”畫樓呢喃,沉默須臾才道,“同樂會是哪一日啊?”
“這個月二十三,就是后天”李副官道。
“吳家少奶奶?”白云歸在一旁插嘴,“你跟她們有來往?”
畫樓接過他手中的魚食小壇子,擱在一旁的槅子上,笑道沒有見過……不過我也能猜到她們要做。前段日子吳家四少爺非要娶容姨太太,鬧得滿城風雨。可是一轉身容姨太太成了督軍的人。四少奶奶只怕感激督軍呢,順便就請了我……”
白云歸好笑。
見畫樓叫管家去回信,說后日會準時去,白云歸便囑咐她道說閑話不打緊,不要學著她們談政治……”
“我是內地來的,哪里懂政治?”畫樓黠慧一笑,目似明星般閃耀。
白云歸不免莞爾。
客廳里傳來一陣鋼琴聲,調子不成氣候,故作流暢。若是沒有學過鋼琴的人,便會覺得好悅耳。可是精通琴藝的人,會覺得心里膈應得慌。
不用說,陸冉又來了。
白云歸聽到這琴聲,眉頭不由自主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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