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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節勸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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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腦袋里萬針攢刺,這是白云歸醒過來后第一個感覺。

  他身上搭著羊絨毛軟毯,躺在書房的地毯上睡熟。屋子里極暖,壁爐燒的紅火,瑩瑩爐火前,嬌小身子依偎在藤椅里,抱著駝絨披肩,一臉酣睡。披肩的流蘇穗子曳地,差點掉入壁爐……

  醉酒的雙頤酡紅,鴉青色軟滑發絲低垂耳畔,越發掩映膚色賽雪,檀口含丹;微翹的唇嘟囔著,睡熟的模樣如嬰兒般喜人。

  白云歸將她抱起,看似高挑的畫樓輕若無物,亭亭依偎在他的臂彎,身姿似一泓清泉般柔軟。

  將她送回三樓。

  叫傭人準備熱水、醒酒湯,白云歸舒服沐浴,喝了醒酒茶,腦袋才開始慢慢清楚一些。他酒量極好,酒品上乘,向來能自控。若不是云媛突然的出現擾亂心緒,他也不至于被慕容畫樓那小丫頭灌醉。

  此刻已經黃昏時分。

  胃里燒灼得厲害,他欲下樓喝點稀飯,卻被貼身的周副官瞧見,立馬道:“督軍,云小姐不肯吃藥……”

  手術早已做完。

  取第二顆子彈的時候,云媛暈死過去,倒是沒有受太多罪。可是醒來,她沙啞著聲音道:“告訴白云歸,要么殺了我,要么放我走,我不需要他假惺惺的憐憫!”

  羅副官端到跟前的藥,被她打翻兩次。

  這些話,周副官不敢明言,只說云媛不肯喝藥。

  白云歸微緩的臉色陡然鐵青,沉聲對李副官道:“去煎藥來!”然后回身。哐當一聲踢開了云媛養病那間客房的門。

  慕容畫樓在廚房小隔間的冰柜里偷冰塊往粥里放的時候,正好聽見一臉晦氣的周副官惡聲惡氣吩咐廚娘好好煎藥,然后自己在一旁懊惱地抽煙。

  看到夫人灰頭土臉從小隔間出來,他連忙將煙丟了,恭敬行禮……

  他比李爭鴻還要小,二十剛剛出頭,大致新入伍不久,言行間偶爾會露出一絲孩子氣……

  白云歸抱慕容上樓的時候,她就醒了。威士忌當時喝著過癮,后勁太大。她著實不想動。就在他懷里裝死。可是嗓子里燒得厲害,就想弄點冰塊含著,又自己躡手躡腳下了樓。

  管家攔著,不給她冰塊,非讓她喝粥。她叫女傭去那些蜂蜜來。就自己偷偷溜進了廚房。

  “怎么了?”慕容畫樓笑容和煦。原本年紀就小,穿著月白色睡得皺巴巴的旗袍,這般甜甜一笑。臉上還蹭了一塊灰,像鄰家小妹妹,毫無往日見到的雍容。

  周副官不禁覺得她親切,便將云媛不肯喝藥。督軍又發火的事情,跟夫人一一說了。

  “你們是從哪里接到云小姐的?”她打探道。

  對外說云姨太太已死。自然不能再像往常那樣稱呼她。就算認識,也只得叫聲云小姐。

  “南昌府!”周副官道,“洪督軍捉了云小姐,督軍跟他要人,他就給了。洪督軍怕咱們督軍。從監牢里接出來,云小姐就這樣了,身上傷了好七處,都不致命,不曉得怎么回事……”

  “人不是洪督軍傷的?”畫樓微疑。原來這些天,他一直未歸。是去了南昌府。

  周副官搖頭:“應該不是,督軍接到云小姐,還拍了拍洪督軍的肩膀。說幸虧他……”

  “那怎么不在南昌府醫治,非要回俞州?”畫樓疑惑。“督軍沒有說?”

  “說了……”周副官懊惱饒頭,道,“屬下也說先醫好云小姐,這樣回俞州太危險。督軍只說不安全,先回官邸再說,教會醫院都不去了……到底為什么,沒仔細說,屬下也不敢細問……”

  女傭已經將藥煎好,端給周副官。

  黑黢黢的中藥發出酸腐氣息,慕容畫樓聞著皺眉,嫌棄道:“怎么不用西藥?中藥難以下咽,見效還慢……”

  周副官一臉茫然:“老祖宗的東西,不是應該更加好用嗎?那些西藥是奇技淫巧,軍醫說中看不中用,還是草藥好些吧……”

  這話,她有心反駁也不知如何啟齒。

  那個年代,國人中學過西方外科不在少數,比如那位狄軍醫。可是對西方的藥物,除了麻醉劑,旁的都信心不足。真正遇上這等生死攸關的大病,還是看重老祖宗的草藥……

  她接過周副官手里的藥碗,道:“我去送吧!云小姐不肯吃藥,督軍脾氣不好,你去了跟著看臉色……快到吃晚飯的時候了,你叫廚娘再熬一份藥,然后就去吃飯吧!”

  “還熬嗎?”周副官吃驚。

  畫樓肯定地頷首。

  她敢篤定,云媛敢潑兩回藥,就敢潑第三回,哪怕當著白云歸的面。

  慕容畫樓端藥進去的時候,白云歸與云媛正兩軍對壘,兩人眼眸各自狠戾,在空中交戰斗得噼里啪啦。

  見是畫樓親自送藥進來,白云歸微詫,倒也沒有多問,接過她手中藥碗,便要去扶云媛的頭。

  云媛劈手推他。

  身體虛弱,她還是推得白云歸那條胳膊一晃,墨黑色滾燙藥湯潑在他手背。

  “我不會喝藥,你逼不了我!要殺要刮你且痛快些。若真要做個圣人,不計前嫌要救我,就放我走!這樣惺惺作態,你還是收起來吧……”聲音虛弱如游絲,卻一字字咬牙說的清晰。

  白云歸幽深眸子里卷起風暴。

  畫樓心中嘆氣,后退兩步。

  果然只見白云歸將那滾燙藥汁一口飲下,猛然將藥碗摔向墻壁,裂瓷聲清脆。他捧起云媛的臉,湊上她的唇,強行送藥。

  掙扎見,云媛傷口崩開,沁出血絲。

  黢黑色藥汁從他們的唇瓣間滑過,滴在素色床幃,如黑色薔薇盛開枕間。曖昧氣息緩緩充盈,畫樓無聲退了出去,將房門輕輕帶上。

  換了件衣裳,梳了頭,她坐在客廳讀報,一版尚未看完,便是晚飯時間。

  白云靈、白云展又問到底怎么回事。今日整天的凄風厲雨,山路被斷樹擋道,出門極難,他二人圍困家中一天,閑得心焦。

  云媛的傷情,興許半個月不能下床,痊愈之前都會住在官邸,抬頭不見低頭見,總能遇上。早說晚說,都瞞不住的,她便實話說了。

  “云媛?就是從前那個云姨太?”白云展亦聽說過云媛的名諱,錯愕半晌,“她……她不是死了嗎?”

  白云靈連連點頭:“她怎么回來了?”

  畫樓聳聳肩:“我不知道她怎么回來了。但是她一直都沒有死,不過是她離開了,督軍當她死了……”

  “哪有這樣的道理!”白云展憤怒將餐巾往桌上一摜,怒道,“你才是這個家的主人!別的姨太太怎么不住官邸,偏偏這個女人就要住?我去趕她走,正當咱們霖城來的任人揉捏嗎?”

  慕容畫樓連忙拉住他,低聲苦笑:“你什么時候能改改這性子?那女子身中七槍,你要把她往哪里趕?”

  “醫院!”白云展氣焰不減,咆哮道,“有傷去醫院,賴在這里算什么回事?你都一忍再忍了,他們這樣欺人太甚了!他們去小公館、去醫院,眼不見為凈!為何非要回官邸,將你置于何地?”

  畫樓心中暗笑,她沒有一忍再忍,她根本不在乎;反而是她這小叔子忍無可忍了……算不算皇帝不急太監急?

  “五哥!”白云靈也勸,“大哥對云……云媛小姐的情分不同于旁人。再說了,大哥就算對她再好,不還是沒有扶正她?現在,她又是個‘死人’,你到底鬧成哪樣?咱們裝作不知道,不是更好?今早大哥就臉色不善,你要是鬧起來,連累了大嫂,我可不原諒你……”

  慕容畫樓也忙道正是這話。

  白云展架不住她們二人相勸,只得坐下。

  剛剛上菜,白云歸便喊周副官再去煎藥。

  畫樓想了想,不能再這樣鬧,她的家宅不寧,一家人因為云媛過得不痛快,便放下碗筷,大聲道:“督軍,您下來一趟,我有話跟您說……”

  白云歸腳步微頓,一家子副官、傭人、小叔子、小姑子還要妻弟在場,這樣駁了她的體面,以后她在官邸行事也難,便耐著性子走下來,兩人在正廳說話。

  白云靈驚詫,她從未想過,大嫂一句您下來,大哥就真的乖乖下樓了……

  “督軍勸藥,她都不肯喝,副官們也勸不住,不如死馬當活馬醫,讓我試試如何?”畫樓揚唇輕笑,稚嫩臉龐凈白細膩,烏亮眸子卻透出與年紀不符的穩重犀利,定定瞧著他的眼眸。

  “我若是勸不住,督軍再想旁的法子!”慕容畫樓繼續道,神色堅定,“這樣鬧,廚房里都是藥味,廚子原本就不多,都去煎藥,咱們不用過日子?我和半岑可以湊合,靈兒與五弟可是正經大戶公子小姐,總不能為了云小姐湊合吧?怨氣會越來越大的,督軍也不想這樣的,是嗎?”

  這話是說越是這樣維護云媛,越是激怒旁人對她的反感嗎?

  白云歸打量她的眸,似乎不帶一絲閃爍,說的義正言辭。想起云媛一如既往的倔強,他便頭疼,只得真的當成死馬醫:“我先吃飯,那就辛苦夫人了!”

苦讀書混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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