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議事殿因為這突然而來的消息而蒙上一層凝重的氣氛,薩魯絕沒想到希臘竟如此的囂張,甚至是不計后果,至今他都不明白那位素未謀面過的希臘王為什么那么堅持要將自己的妹妹嫁給他。
為了鐵?如果真是這樣,他還真是不擇手段。
“陛下,你準備如何應付?”這場戰事來得太突然,赫梯根還來不及準備。
薩魯陷入沉思中,沒有立即回答路斯比的問話,須臾片刻后,他看向奧利,“米特的傷亡如何?”
“不嚴重,不過,靠海一面的橄欖樹園遭到了毀壞,他們并沒有攻擊很久,所以沒有人員死亡,大多僅是受了皮外傷。”說到這個,伊斯也真倒霉,當時就在橄欖園里,所以他傷得較重,還好沒有生命危險,也幸好皇妃不在,否則準生氣地跳腳。
“僅僅如此?”挑高眉毛,薩魯眼里有著濃濃的疑惑。
“陛下是想到了什么嗎?”路斯比看出他似乎有所想,不問道。
“不覺得奇怪嗎?”薩魯安坐在帝王的獅腳椅上,即便面對他國的突然襲擊也面不改色,依舊坦然,更是細心的從中找出了端倪。
“陛下的意思是……”
“他攻擊米特干嘛,真要打,他也該攻擊皮布羅斯,那是屬于赫梯的海上貿易樞紐,十個城池也未必能抵它一個。”皮布羅斯和敘利亞一樣都是屬于兵家必爭之地,皮布羅斯更是連接各國海上貿易的紐帶,尤為重要,而但凡想要消弱一個國家,從他經濟最繁榮的地方下手,百利而無一害,米特雖也是富庶之地,但它只是赫梯的附屬國,攻打它,對赫梯被沒有實質的損傷,充其量最多就是顏面的問題。
這個希臘王,到底在想什么?
他摩挲著下巴,沉思的臉上是一派的疑竇,“對了,伊斯的傷如何?”
“卡布斯已經醫治過了,暫時沒有生命危險。”
“陛下,臣會好好照顧他的,請放心!”路斯比作揖道,他們還需要伊斯的能力來尋找露娜的下落,他可絕不可以有事。
“嗯!”薩魯點了點頭,看向奧利,“傳令下去,讓民眾不要慌張,另外軍隊這邊隨時做好準備。”
“是!!”
接著,薩魯又陷入沉思中,眉宇也越攏越緊。
“陛下似乎還有什么沒想通。”
他點頭,“總覺得希臘攻擊米特沒那么簡單。”
“陛下說得是,臣也很納悶。”這場仗打起來,對誰都沒好處。
“不管如何,小心些總是沒錯的。”
“是!”
接著,薩魯站起身,向奧利吩咐道,“備馬!!”
“陛下要去哪里?”未等奧利回答,路斯比便攔住他。
“我要去找露娜!”他的鼻子噴著不可阻擾得熱氣。
“陛下,請以國家社稷為重,皇妃殿下的安危固然重要,但眼下赫梯勢嚴峻,陛下應該留守皇宮……”
“你應該是最清楚露娜對我是何意義,在沒有她的消息前,我沒有心去處理國事。”他無時無刻不在擔憂,如坐針氈啊。
“陛下!”路斯比大喝,“您是帝王!!”
帝王!?薩魯一震,因為帝王,所以他不可以妄為。
“相信我,她沒事的。”
他掙扎地看著路斯比,知道除非殺了他,否則他決不會讓他走出大殿一步,他無法否認他所說的,但此刻他無論如何都無法用平常心去處理國家大事,心亂如麻,焦急如焚,甚至是恐懼,怕她再也回不來了。
“陛下,請以社稷為重。”路斯比見他仍不可妥協,退了一步,然后雙膝跪地,俯首道,“陛下……”
“你……”他惱恨的甩手一揮,背對著他,“起來!!”
路斯比沒有起身,依然維持原來的姿勢,“除非陛下留在宮里。”
“你……”薩魯猛地回首瞪向他,但在看見他年老的身子佝僂地跪在地上,實在不忍,路斯比于他,是君臣,更是祖孫。
他焦躁地坐回椅子上,內心掙扎不已,大手握得椅把吱吱作響。
好久之后,他緊握椅把的手才松開,眉宇間黯然失色,“起來吧。”
他妥協了。
路斯比聽聞,露出欣慰的笑,“謝陛下。”他才緩緩起身。
此時,殿外又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很快,卡魯伊像山一樣壯碩的身體象狂風般地掃入殿內。
“皇帝陛下!!”卡魯伊拉高了嗓門急吼道。
薩魯兇狠地瞪向他。
卡魯伊恐慌地吞咽了幾口口水,壓低了聲音慌忙道,“邊境來報,坦瑟大人正帶著希臘公主趕往哈圖沙什,不日即將抵達。”
“什么!?”薩魯從獅腳椅上驚跳而起。
“這是怎么一回事?”路斯比也被弄糊涂了。
“昨日希臘的軍隊將希臘公主送到了坦瑟大人留守的柏拉達城,所以……”
“所以什么!?”薩魯怒吼道,“是誰給他的命令讓他擅自帶那個什么公主回來的。”
相較于薩魯的狂怒,路斯比顯得異常冷靜,“卡魯伊,是希臘軍隊親自護送公主的嗎?”
“是!的確是希臘王的意思。”
聽聞,路斯比的臉也開始黑了。
“陛下……這是……”奧利不明所以的問道,這是什么意思,一邊攻打米特,一邊又把公主送來,難道不怕赫梯將公主當作人質嗎。
“警告!!”薩魯丟給他答案,也終于明白了希臘攻打的米特的真正目的何在了。
他握拳橫捶了一記獅腳椅的把手,“他在告訴我,要么娶他的妹妹,要么就開戰。”說著,大手用力捏緊把手前頭的獅頭,幾乎將它捏碎。
攻擊米特只是一個警告,一來是在告訴他,希臘對此次聯姻的決心,二來也是在彰顯希臘海戰的實力。
薩魯的狂怒使得翠綠色的眸子染上一層戾氣,“好一個希臘王!!他是看準了赫梯不會貿然和他開打,才這么的猖狂。”但這確也是事實,赫梯在海上的軍事力薄弱地猶如剛出生的嬰兒,而希臘也不會傻得和他們打最擅長戰車仗。
“看來坦瑟也是有此顧慮才會親自護送希臘公主回哈圖沙什。”路斯比說道。
“我看他現在一定很高興。”薩魯心惡劣的頭頂冒煙。
“那這位公主要怎么辦?”卡魯伊其實很想說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找希臘公主算賬得了。
“為今之計,請陛下準備好親自迎接希臘公主。”
路斯比一開口,奧利和卡魯伊驚叫道,“宰相大人!?”
薩魯更是拉長了一張臉,活像他平常騎的四腳畜牲。
路斯比不以為意地說道,“陛下,女人其實很好打發。”此刻,他那張老臉上掛著極為詭異的笑容,就好像一只騙取烏鴉嘴里那塊的狐貍,這種笑容著實讓人心頭發毛。
薩魯先是挑眉,像是不太明白他的意思,而后突然眼前一亮,“你是說……”
“呵呵,陛下,全看您的了。”
薩魯沉著一張臉,有些不確定的問,“你確定這么做有效?”
對于他們兩人之間的對話,奧利和卡魯伊什完全摸不著頭腦,他們在打什么啞謎?
“當然!”路斯比篤定的回答。
但薩魯煩躁地根本不想去應付什么公主。
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路斯比繼續說道,“陛下,現在您最重要的是想方設法來瓦解赫梯和希臘可能存在的沖突,至于皇妃殿下……就讓奧利和卡魯伊去辦。”
聽到自己的名字,奧利和卡魯伊急忙作揖同聲道,“陛下,交給我們辦吧。”
薩魯看著他們,眼神是復雜,也是無奈的,站起身,他走到兩人身邊,“露娜是我最愛的女人。”此刻他沒有帝王的威嚴,只是一個為心愛之人擔憂的普通男人,“她活,我就活,她死……”
“陛下……”
他抬手打斷他們的話,眼里有著決意,“我也死。”
此話代表什么,他們明白。“陛下,請放心。”
“那么……”
他退了一步,仿佛是慢動作回放,在他們驚叫聲中,他彎下腰,深深地鞠躬,握緊的拳輕輕的顫抖,“拜托你們了。”
他是帝王,竟向臣子彎腰,只為了所愛之人。
奧利和卡魯伊急忙單膝跪地,“臣領命,定不負使命。”
待他們走后,薩魯才直起身,眼神里有著不甘,也有著怨,只因為帝王無法隨意行事,有著太多太多的顧忌。
“放心吧。”路斯比拍著他的肩。“相信她。”
他點頭,此刻他還能如何。
“那么陛下打算怎么應付那位公主。”
薩魯眼里厲光一閃,“我會讓她后悔的。”
既然無法打消希臘王聯姻的企圖,那么就讓她妹妹自己來拒絕又如何呢。
哼!他會讓她看到他就像見到鬼一樣!!
要怪就怪她自找的。
穿過坎貝斯沙漠,便來到了相接埃勃拉和亞述的盧納菲利亞,這里是屬于托利桑國的邊境城市,不似埃勃拉的專斷**,也不似亞述的暴力血腥,盧納菲利亞就像是世外桃源般的恬靜與安詳。
在集市里,阿爾緹妮斯包裹著一身黑色的斗篷,從頭到腳都被遮掩了起來,因為她的發色太過顯眼,來到城市前,菲諾斯硬著她將斗篷穿上,否則就等于告訴別人,赫梯失蹤的皇妃殿下就在這里,來救人吧。
她的心極度惡劣,因為她的食癮犯了,她渴望甜美多汁的葡萄,卻偏偏從她綁架開始到現在,不要說吃了,連葡萄核她都沒看到過,再加上大熱天的還包裹得這么嚴實,熱得她小臉一片緋紅,她被菲諾斯三人包圍在最里頭,看著他們同樣的黑色斗篷,卻仿佛感受不到炎熱,真是讓她不只一次懷疑,他們到底是不是人類。
他們進了一家驛站,因為在沙漠里已經消耗了太多體力,他們打算在這個城市過一夜,等明早在啟程,糟糕的是他們只選了一間房間,未等阿爾緹妮斯抱怨,她已經被菲諾斯像拎小雞一樣給提了進去,夏萊和阿貝爾則到樓下去張羅食物。
進入房間后,她劈頭就問,“你們不會想和我擠一間房間吧。”
菲諾斯在打開窗戶,探視著附近的狀況。
得不到他的回話,她又說道,“我是女人!”
“我們不會侵犯你。”菲諾斯冷冷地說。
“你們很窮嗎?”
菲諾斯挑眉,似乎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沒錢買馬也就算了,難道連住驛站也要那么節省?”他們的國家是不是快落敗了,窮成這樣!
“因為你隨時都有可能逃走。”菲諾斯說出理由。
“那你們可以在房門外守著。”
“你很聰明!”所以絕不可以讓她離開視線一步。
阿爾緹妮斯只能對著他干瞪眼。
“老大,吃飯了!”門外傳來夏萊的聲音。
菲諾斯看了她一眼,冷聲道,“出去,吃飯。”
“不去!”她已經氣飽了。
她別過頭,不理他,“呀!!”她尖叫一聲,又像只小雞一樣被他拎了出去。
討厭,她為什么不是個兩百斤重的胖子。
驛站的餐館里,因為正值正午,用餐的人很多,為了不讓人注意到她,菲諾斯選了一個僻靜的角落,讓她坐在最里面的氈子上,而他們照舊將她團團包圍,這個時代的餐館都是席地而坐,沒有點餐,餐館供應什么就是什么,而今天供應的是小麥面包還有湯。
氈子上只放著一份吃食,是阿爾緹妮斯的,至于菲諾斯他們,從來沒有當著她的面吃過東西,因為吃東西,就意味著要將他們臉上蒙布給取下來,而他們顯然不想讓她看到真面目。
剛烘烤好的面包散發著甜甜的香味,阿爾緹妮斯有些覺得餓了,她向來不會虧待自己的肚子,喝了一口湯,她小口小口的吃著面包,腦子里卻是愁思萬縷。
她不知道還要走多久才能到他們的國家,但看他們從出了沙漠之后那份緊張感已近少了很多,由此看來離他們國家不遠了,是埃勃拉還是亞述?這個城市是通往這兩個國家的必經之路,她卻是仍不得知,而在這一路上她不是沒想過逃,但他們就像狗皮膏藥一樣甩都甩不掉,她之前還用尿遁的方法想要制造出一個逃跑的機會,結果呢?
她憤恨的撕了一片面包,他們竟然讓她就地解決,害得她一路上連水都不敢多喝,萬一真尿急了,她可沒那么豁達在三個男人面前噓噓。
要是大號呢?呃……她額頭上出現三條黑線,在沙漠里的三天她真是如臨地獄。
“聽說了嗎,希臘要和赫梯打仗了。”嘈雜的餐館里坐在中間氈子上的食客突然說道。
什么!?阿爾緹妮斯臉色一凜,手中的面包不自覺地掉落。
“不是說兩國要聯姻嗎?”另一邊的食客湊了過去,順便將餐點也挪到了那里,反正不是自己國家打仗,就當八卦好了。
“是沒錯,希臘攻擊了米特,可是第二天又把公主送了過去,真不知道希臘王怎么想的。”一開始說話的食客咬了一口面包說道,
“我聽說啊,那個赫梯皇帝是不肯娶希臘公主,所以啊,希臘王急了。”
“為什么啊,那個希臘公主不漂亮?”男人都喜歡美女嘛。
“才不是呢,人家可是希臘第一美人,哪可能不美。”那口氣說得好像他就親眼看過似的。
“那為什么?”除了阿爾緹妮斯這塊氈子上的人之外,其他食客都好奇了。
“因為赫梯皇妃啊。”說話的人像是說上癮了,話匣子一打開,就停不了了,“聽說那個赫梯的可寵愛他的皇妃了,他登基到現在,妃子就這一個,你們說是不是寵愛的要命啊。”
“我可是聽說,赫梯皇帝不喜歡女人。”
那人搖了搖手,“赫梯的皇帝才二十六歲,哪可能不喜歡女人。”
“就是,就是!!”其他人附和道。
“那位皇妃一定很美吧。”一人問道。
“何止,我告訴你,她簡直就是一妖姬。”
噗~~一口熱湯從阿爾緹妮斯嘴里噴瀉而出,幸好她坐在最里面,沒人發現她,妖姬!?她哪里像了。
夏萊和阿貝爾則是下意識地看著她,眼里笑意極為明顯,而菲諾斯還是一副臭的樣子。
食客們起哄道,“真的啊,你再說說,她妖在哪里了。
“我跟你們說……”那人被人哄抬得鼻子都翹起來了,“她呀,哼哼,部豐滿的就像蜜瓜,部又翹又圓,腰肢就像水蛇,說起話來就像發的貓,一個眼神就能把你迷得暈頭轉向。”他越說越起勁,說得是口沫橫飛。
阿爾緹妮斯聽得則是額頭上掛滿了黑線,蜜瓜一樣的部,他以為是什么,牛嗎?
撲哧~~~萊夏不住地笑出聲,阿貝爾則直往她部看,蜜瓜?剛發芽的那種嗎?菲諾斯依舊是那副欠抽得酷樣。
食客們聽得是津津有味,由于都是男人口水都留下來了。
“我跟你們說,赫梯的皇帝啊,夜夜簫魂,天天都被折騰得早上起不了。”說完,他還銀笑了幾聲,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只見阿爾緹妮斯額頭上的黑線是越來越粗,在心底叫道,胡說!!是他夜夜折騰她,是她天天都起不了。
嘎?她在想什么啊,她現在該擔心的是赫梯和希臘的戰事,該想著如何逃跑。
她倏地站起身,不想再聽下去了,否則她非掐死這個胡編亂造的家伙。
“我回房間了。”
菲諾斯頷首,跟著起身,不用說,當然不會讓她獨自回房。
路過走廊的時候,迎面走來一個扛著這小麥粉袋子的小伙子,可能是太重了,他沒有看到她,直接就撞了過來,菲諾斯伸開手,將她圈在身下,避免她可能被撞得彈出去的危險。
“你要死了,撞到客人了。”老板驚見,忙跑過來,吹胡子瞪眼的,氣得肚子的肥一抖一抖的。
“對不起,對不起。”小伙子連忙哈腰賠不是,身上袋子里的小麥粉也灑了一地,粉塵飛揚,白茫茫的一片。
“還不快弄干凈,然后把這些小麥粉給我扛到后面窖子里去。”老板怒道,然后象變臉似的朝著菲諾斯搓著手笑道,“對不起,這家伙是剛來的,笨手笨腳的。”
菲諾斯連看都沒看一眼,只是朝她說道,“走!”
阿爾緹妮斯看著飛揚的小麥粉,頓時腦中閃過一道光。
“怎么了?”見她出神的看著小麥粉,他不問道。
“沒……沒什么!!”她連忙搖手,然后邁步走上樓梯,眼角余光瞄向餐館后門處的一座窯子,某種計劃開始在她腦海里形成。
到了晚上,她獨自睡在上,而非諾斯三人則在房間里的椅子上坐著,輪流睡覺,聽著蟲鳴,她輾轉難眠,憂的是赫梯的戰事,急得是真要實施那個計劃嗎?
沒錯,她想到了逃跑的方法了,只是……她看著房間內的三人,會不會太狠毒了?她搖頭,以他們能力最多只是受傷,喪命還不至于,如果不這么做,她就更沒有逃跑的機會了,眼下唯有此路可走。
她捏緊手心里的火褶子,那是先前在桌子上偷拿的,事關赫梯生死,她沒有時間去考慮了,她將火褶子悄悄地藏于袖子中。
翌日一早,菲諾斯補給好了糧食和水之后,他們便準備動身。
“我能不能提個要求。”走出房間時,阿爾緹妮斯開口道。
三人都停下腳步看著她,阿貝爾是左耳進右耳出,當她沒說過,夏萊則是懶得去理她,剩下的只有菲諾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