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妻不下堂 收費章節(12點)
出京城到云洲,轉眼間就是一個多月,費耀謙一直很順利,只除了那次墜落山谷。好在自他醒過來就和常人一樣,并沒有什么不適,起居飲食,神態舉止亦和從前一般。
素言徹底的放下心來。
只當那是一場夢吧。
陳乾拒了素言的重賞,雖然撲了個空,倒并沒什么憤憤不平之色,神色如常。他并不以費耀謙的恩人自居,略略問了幾句費耀謙的身體狀況便要告辭。
素言遞過去一張銀票,道:“陳先生多日離家,想必家人一定十分惦記,這些,就只當是對陳先生及家人的一點補償吧。”
陳乾堅拒:“陳某說句居功自傲的話,救人治病,原是為醫者的本份,何敢額外再收取酬勞?費夫人一片好意,陳某心領,但實在是不能收。既然費大人身體無恙,還請費夫人代為向柳夫人請辭,陳某即刻就要回家去了。”
這個容易,素言當即吩咐蕙兒去向柳夫人借馬車。
陳亁道:“費夫人不必過于憂心,萬事萬物,自有其發生發展的規律,其存在也自有它存在的道理,只需順應天命,加人力輔之,便可高枕無憂。”這是安慰之詞,同時也是低調收斂,不想樹大招風。
素言雖然不解他為什么不借此夸大事實,東山再起,但那是他家的私事,她也不想多問。
因此只是淡然一笑,道:“陳先生不說,我也不想再問,雖然此番費大人清醒多得陳先生之力,不過我還是很難相信造物鬼神之說……”
素言事后自嘲,她也當真是撇清的干凈,竟把陳乾的一應努力都化為了流水。既要用人,又不信,還輕輕巧巧的把自己擇了出去。
這件事并沒多大的風波,很快云洲城安頓的差不多,只待來年春暖花開,一應百業俱興。
家信接連送到,老夫人頗有微詞。費耀謙看過第一封,索性后邊的就不給素言看了。都是指責之詞,怨言溢于詞表,他看了都覺得氣悶,何必再叫素言跟著生這種無謂的閑氣?
素言也不說破。她才不會上趕著問“書信上到底寫些什么”之類,盡管她知道老夫人的書信附帶了一紙梅映雪的書信。精致的玫瑰箋,字跡纖麗風流,還有斑斑幾點淚漬。
她一點都不好奇老夫人和梅映雪會說什么,那不是純粹自己找虐么。
她也不好奇費耀謙的表現,他稟承了好男人兩頭瞞的品性,什么都不說,面色如常,舉止如常。
他不說,她便裝不知道。
費耀謙揮筆寫就一封家書,自叫明秀找人帶回京城。這下消停了,一連小半月都不見有回信,素言也沒問過。
轉眼就到了年底,費耀謙這邊的事告一段落,已經著手啟程回京。
素言收拾了隨身衣物,跟費耀謙商量:“左右急趕慢趕,也未必能趕得上回京過年……”
費耀謙端著杯茶,閑閑的陪著素言,見她這么說,便問:“你想去哪兒?”
素言沉默了一瞬,道:“沒有,還要看你的意思。”她忽然就明白了費耀謙這話端話尾的意思。不管怎么說,他還是愿意回京過年的,甚至愿意為此長途跋涉,連夜奔波。
也許在他看來,就算不能一家子守夜,趕在大年初一早上回去也是好的。
那么他所謂的征詢意見就沒有了意義,而她的想法也就沒了意思。
素言借故停下話碴,道:“我想起來,和柳夫人說好要把一些用不著的衣物一起捐出去的,昨天已經收拾好了,我這就叫蕙兒送過去。”
邊說邊起身往門外走。
費耀謙也沒攔,只看著她纖瘦的背影出了房門,和蕙兒在院子里說了些什么。蕙兒轉身去了,她還站在那發呆。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是一株紅葉莧,葉紅如霞,又如九月殘霜,無端端的讓人內冷外熱,愁緒頓生。
等素言再進屋,費耀謙已經下定主意,道:“我想了想,你說的對,此番回去又不比來時緊急,就是行的慢些也無妨,不如我們沿途邊走邊看,順路看看風景……只當是散散心。”
素言笑笑,道:“季節不合時宜,若是春夏倒也罷了,這會白茫茫的,到處都是白雪,連點紅從綠意都沒有,不看也罷。”
費耀謙直覺的說了一聲好。他最煩兩人因為瑣事而意見不一。盡管這些瑣事實在沒什么值得一提和爭辯的地方,但他好歹也知道,累次爭端都被沉默強勢的壓抑,早晚也會變成大風暴。
難得素言知心知意,豈不更好。
兩人放開了這個話題,素言閑下來自在榻上坐針線,費耀謙也早就推脫了外邊的事,在一旁閑坐看書。
不知怎么,眼前總是閃過素言在院中看那紅葉莧時的情景。他不能看到她的表情,可是能推斷出不是什么喜悅。
她又為什么要惆悵?如果有不同意見,又為什么不說出來?他明明已經退讓了一步,她又為什么退的更多?
這會費耀謙才慢慢的醒悟,他和她,一個一個都把自己的真實心意藏在心里,是永遠也無法達到真正的默契和諧。
似乎沒什么不好。在費耀謙從前的意念里,夫妻兩個,或者說是妻子就該是事以他為主,從他的角度和利益出發,循著他的喜好和性子,達成夫妻的默契和睦。
他的世界便是她的。
他自然也不會虧待她。她想要的,他會竭盡所能的滿足……就這樣相攜終老。
那是因為別人的世界不值得他探詢。
費耀謙忽然抬起頭朝著素言望過去。她很專注的在飛針走線,每一個動作雖然簡單卻透著優雅,很快手下便是一副栩栩如生的圖畫。
費耀謙盯著她手下那鮮亮的圖案,竟一時怔忡起來。她所織就的和她所想要的世界,是統一的么?
就如同他能給的,是她想要的么?
如果她永遠都不說,而他永遠都不試著從她的角度和立場去想,是不是一切都是表面上的虛妄?
費耀謙手撫住額頭,低低的呻吟了一聲。
素言即刻就望過來,問:“你怎么了?”
費耀謙刻意的垂下了眸子,道:“不知道,頭疼。”
這一句無心的謊言卻讓素言的手哆嗦了一下,她放下針線走過來:“好端端的,怎么會頭疼?”她有點擔心是不是摔落山谷那次的后遺癥。
盡管有著陳亁的再三保證,榀是素言心里卻落了癥結,她真怕哪一天,他會真的再次離開。那時沒有陳亁的招魂,他還能毫發無損的回來嗎?
費耀謙用眼角余光看到素言如此焦急心切,心下一暖,隨之又覺得一空,到底之間發生了什么是她知道而是他所不知道的?她請的那個什么陳先生又做了什么?
素言已經走到他身后,道:“我瞧瞧你的頭。”腦后的腫塊早就消了,素言卻還是準確的找到了那個位置,用著不大小的力道按著問費耀謙:“疼么?”
“不疼。”費耀謙覺得很舒服,微閉了眼享受著她的按摩,嘴上卻道:“腦子里亂糟糟的,像是有什么蜂涌而來,卻一個場面都抓不住……”
素言的手僵在那,遲疑的問:“都是些什么?你,見過嗎?”。
費耀謙原本是個無傷大雅的玩笑,見素言這樣鄭重其事,心下就是一沉,反倒越發確定有什么事素言是瞞著他的。
他抓住素言的手,把她拉到身前,道:“我,記不太清了,就是覺得很陌生,似乎不是這個世界里的景、物和人……”
他信口開合,是因為確定夢里的東西與真實世界有所不同,這樣寬泛的夸大或是扭曲,并不會有多失真。
素言的眼中不可遏制的顯現出了驚駭,勿自低喃:“怎么會,這樣,你明明,什么都不記得的……”
費耀謙的抓住了素言的錯詞,問:“你說的什么我應該記得?”
素言怔了一下,眸子閃了閃,道:“沒,你的心思,我怎么懂。”
“不對,素言,你有事瞞我。”
素言沒有掙脫,也沒有立刻反對,只是垂頭默了一默,重新抬起頭道:“如果真算有事瞞著你,也不過是因為陳先生替你招魂時我做了個夢。”
費耀謙并無多驚訝,眼神沉靜,連審視和思慮都沒有。他想過,素言最是不信佛法神之說的,能讓她深信不疑,可見這陳亁也是有些本事的人。
一個夢罷了,有什么要緊,會讓她如此害怕,倒像是怕他一去不復返的樣子。
因此費耀謙鼓勵的道:“什么夢?如果不打緊,就別往心里去。”
素言勉強笑笑,平息了一下心中的激蕩,也鎮定一下腦中混亂的思緒,道:“陳先生說你是一魂一魄已經離世……”見費耀謙露出不甚贊同的神情,也不容他反駁,自顧解說下去:“是一個陌生的世界,那里,與這里雖有不同,倒也大致相似,你在那里,就宛如重新開始,重新適應那里的人、景、物,嘗試著用從那里學到的東西開啟你新的人生。比如,住的是樓房,出行是汽車……”
她小心翼翼的打量著費耀謙,見他雖然露出了一點驚奇,但更多的是沉思,一顆心反倒提的更緊了。
他沒忘,他是有印象的。
素言于是拋出最后一顆重彈:“陳先生說,我是從彼世界來的人,只有我能召回你,故此將我的魂魄引離……”
卡文,嚴重卡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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