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妻不下堂 收費章節(12點)
素言當下就咦了一聲,驚訝的含著笑望著莫殊靜,道:“這是怎么說?”
過繼?她怎么就想到了這一層?孩子還沒出生,還不知是男是女。
就算是男孩兒,費耀宗也不是養不起,何至于就要過繼到長房來?況且費耀謙身邊妻妾眾多,雖然尚未有長子出世,但這是早晚的事,又不是都生不出來,現下有盈兒就是個例子,怎么就說到過繼上頭了?
若說是玩笑,未免開的有點大。
素言自忖反省,她實在不是個和人見過幾面就當得起別人開玩笑的人。
假如說費耀謙真的不能生了,年紀老大,娶不得妾納不得通房,真的要從二房挑一個過繼,那也要老夫人點頭同意首肯徑自先提出來,哪有莫氏這樣冷不丁就拋出來的?
她到是接還是不接?又該如何接?
可若不是玩笑……
莫殊靜臉上的笑自然而然的就流漾出來,道:“大嫂是不愿意?”
不愿意又如何?這費家還輪不到素言來說話。
素言道:“天下父母,誰舍得拋棄自己的親兒,我是不太明白,何以小嬸要過繼……”
莫殊靜道:“怎么能叫拋棄,仍是在府里養著,天天得見。”
素言心口一滯。她這過繼的算盤打的真響,一個府里養著,天天得見,合著是她白白的替人作嫁,養個名義的親子,實際卻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她吃飽了撐的。
素言也想堆出虛偽的笑來,可是對著莫殊靜那并不嚴厲,甚至是親和無比的笑容,竟然覺得厭膩無比。
她不去看她的眼睛,也不去看她的嘴,只是看著她脖頸以下,道:“小嬸這玩笑開的可一點都不好笑。若是我,自己的親生骨肉,是怎么也要養到自己身邊的。別人的父母再好,終是隔著一層,自己的父母再不好,哪怕是平時打打罵罵,也是至親至密。”
她不接受,也不拒絕。
莫殊靜的笑就降了幾層溫度,卻仍然持久的粘在臉上,道:“我覺得大嫂會真心實意對孩子好的,不管是親生的還是抱養的。”
前面便是岔路,兩人該分道揚鑣了,素言便道:“等孩子出世,如果你還堅持,我會跟大爺商量。”
莫殊靜的笑還是那般冷靜自持,道:“大嫂好仔細的人,過繼不過繼的,大哥不也還是聽大嫂的?你若這么為難,敢是不愿意了。”
素言正色道:“我愿意不愿意,其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是費家子孫,都是一家子骨肉,原也分不得彼此,但是上有老夫人和大爺,我一個婦道人家,事關費家香火承繼,是說上不話的。”
她若真舍得,那就直接去跟老夫人挑明了不好么?
莫殊靜掩了嘴,笑道:“大嫂太當真了……也好,我就聽大嫂的信兒了。”
素言只是笑笑,點點頭,并沒有許諾什么。
兩人這才辭別,各走各的路。
素言便緩緩的僵了臉,頗有些不耐嚴寒之意。蕙兒將手爐遞過來,道:“少夫人怕涼,捂著吧。”
素言朝她笑笑,并沒說話,主仆兩個回了歌華院。
老夫人病了,府里的大小事暫時無人照管,媳婦婆子們都堆積在院外,急的如同油鍋上的螞蟻。
費耀謙跟老夫人請示:“娘病著,府上的事不如由梅氏代為掌管。”
素言一來身子弱,二來老夫人對她又頗有微詞,三來梅氏遭受失子之痛,急需安撫。
老夫人也料想到了這一層,仍是不肯直視費耀謙,只從鼻子里發出一聲冷氣。
費耀謙當她是默認,轉身就叫任媽媽去領了人去紫荊院的梅映雪處。
老夫人到底是扛住了。
也不說她要什么,只是不理費耀謙兄弟,病體漸漸恢復,就是不肯和他兄弟二人說話。費耀宗起先還宿在老夫人處,美名侍疾,不過兩晚就被老夫人指桑罵槐的攆了回去。
畢竟莫氏有著身孕,把個費耀宗拘在這里,怕她傷神動了胎氣。費耀謙則沒有那個福氣,只能夜夜宿在老夫人的長青院。
他并不解釋,也不說軟和話向老夫人求和。
他白天要當值,晚上又輾轉反側,睡不安寧,半個月下來,人就瘦削了許多。老夫人又是疼,又是恨。
心疼兒子辛苦,恨兒子嘴硬,怎么就不知道服軟呢?
她再躺不住,這會就宣布病勢痊愈,以后便休想再拿捏兩個兒子。耀宗是難拿捏的,若是連最聽話的老大也拿捏不住,她這輩子就甭指望抱長房長孫了。
這晚老夫人坐起身,把費耀謙叫進來,道:“你在這也歇了半個月了,可想明白了?”
費耀謙誠懇的道:“請娘示下……”
老夫人一聽就又氣不打一處來,還示什么下?這分明是沒想明白。
糊涂啊,糊涂。
老夫人喘息了一瞬,道:“這可是你說的,我今天示下,你明日便照辦。”
費耀謙道:“娘有話慢慢說,看氣大傷了身子。”就是不接她的話碴。
老夫人惱恨,道:“行,我也不跟你說,我跟米氏說去。來人,去把你家大少夫人請過來,就說我有話要問她。”
費耀謙起身要攔,老夫人厲聲道:“你若想我死,只管攔。”
老夫人發了狠話,費耀謙只得坐回去。
這邊便有人開門打燈籠去歌華院傳話。
費耀謙在一邊垂首,勸道:“娘,有話只管和兒子說,兒子無不有聽,還有,有什么事您不能等明天慢慢說,何必這大半夜的要勞動素言跑一趟?她也不過是為我馬首是瞻,什么事都做不得主,到最后還是要繞到兒子這來……”
“我不和你說話,多說一句我便減壽十年。天也不早了,你早些回去歇著吧。”老夫人倚老賣老,越發連任性的話都說出來了,板著臉逐客。
費耀謙不動:“兒子不累……”他若走了,老夫人對素言說話就百無禁忌,誰知道素言會怎么想,又會答應出什么來?
老夫人眼一瞪:“我叫你歇著你就去歇著……”
費耀謙知道老夫人是故意要把他支開,當下也不和老夫人硬頂,退了出去。卻并不走遠,只在門外候著。不一會燈籠亮起,果然是小丫頭帶路,素言來了。
費耀謙走下石階,迎著素言走過來。
素言看見黑暗里走出個人影,定睛看時,是費耀謙,上前行禮,夫妻相見。
丫頭們都自動自發的行了禮退下,只留了一盞燈籠掛在廊檐之下,微風拂起,燭火搖晃,落在兩人臉上的光也是一閃一晃的。
饒是如此,費耀謙還是能看得出素言臉上的倦意,而素言也能看出費耀謙竟是瘦了。
兩相沉默,還是素言先笑道:“你這些日子辛苦。”
費耀謙道:“還好,只希望辛苦能有所值。”
素言便低頭,輕聲道:“母子之間,能有什么解不開的疙瘩,老夫人總會有原諒的那一天。”
“我不怕母親不原諒。”費耀謙微微低頭,聲音很輕,就像是說在素言的耳邊。
素言道:“那更好了。人活著,我從沒想過,會是這般不易。”素言忽然抬了頭,亮晶晶的眼睛里閃爍著如秋泓一般的光芒:“也不知道,我的所謂理想壓根就不能實現,亦或是離開了金鎖玉籠,便可以比現在輕便自在些。”
費耀謙伸出手,似乎想把素言的話堵回去。冷風吹來,他的手觸摸到了素言冷咧的臉頰。
她最怕冷,他似乎曾經說過要替她取暖之類的話。
誓言總是跟隨情意、心意,隨時隨地的生發出來,可是要如一不誤的兌現和實踐,并不是那般容易。
他便捂著她的臉頰,道:“素言,我不是說要回去好好想想嗎?現下我有了答案……”
“是什么?”素言被他溫熱的大手倒激的一個冷顫。這一路她已經習慣了冷厲的寒風,被他這么一捂,倒有點冰火兩重天的意思。
屋里卻傳來了嫣紅的聲音:“不是去傳大少夫人嗎?怎么還沒到?老夫人都發脾氣了?這些死蹄子,遇到事就偷奸耍滑,看我不撕了你們的皮。”
一挑簾子,正看見費耀謙和素言對面而立,兩人相偎相依,從她這看去,無比的曖昧。
嫣紅臉一紅,慌忙施禮:“大爺,大少夫人,是奴婢沒看見……”
費耀謙便松開手,尷尬的咳了一聲。
素言便扭了臉安慰嫣紅道:“沒事的,娘又催了?我這就進去。”
嫣紅便退到一邊,替素言打著簾子。素言望一眼費耀謙,他也正回看著她,眨眨眼睛,用嘴示意:“等你出來再說。”
她也有話要跟他說。
雖然她也很想知道這答案是什么,但是素言更想跟他說的是莫殊靜提議要過繼的事。
這本就是費耀謙該決定的,以后這些事都不必提到她面前來,由費耀謙和費耀宗解決便好。
素言朝費耀謙笑笑,點點頭,舉步邁了門檻進去。
一進門便是撲面的熱汽,還有濃郁的藥香。素言胸口一滯,不自覺的步子就頓了下,聽見任媽媽從幃帳后轉出來笑道:“老夫人在里面呢,大少夫人這邊請。”
不知道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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