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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6、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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嫌妻不下堂  收費章節(12點)

  梅映雪這會只想暈過去。

  這樣丑陋臟污的話,如同激流潑到她身上,讓她孱弱的身子難以抵擋。一切都這么順利,她如愿以償嫁給了費耀謙,又如愿以償的有了子嗣,一切都完美的天衣無縫,誰會想到在禮成之日,一向柔順忠厚的米夫人會前來大鬧?

  可她又怕暈過去了,自己的去留就更成了別人任意操控的布偶,她怎么能讓別人一句話就把她精心謀劃好的大好前程給盡數毀了去?

  硬撐著,梅映雪朝著米夫人哀懇道:“米夫人,請看在蘭卿的面上,給映雪一條生路。我對大爺是情真意重,從無做偽,可是造物弄人,我們夫妻緣份已盡,允我再嫁,亦是他的遺愿,您若強行將映雪帶走,就不怕他在地下不得安寧嗎?”。

  米夫人恨的咬牙,罵道:“你這賤人還有臉提蘭卿?你沒學過三貞五烈,也該聽過無數堅貞烈女的典故,怎么就不知道替他守著盡夫妻情意呢?說的這么好聽,還不就是為了過你的好日子?你過的好,哪管蘭卿過的如何?你這無情無意的賤人……”

  梅映雪哽咽難言,強辯道:“映雪也是身不由己。”

  米夫人冷笑:“身不由己?你是管不住你自己的心,也管不住你自己春心吧?就這么幾天,你便缺不了男人,這么饑不擇食的把自己送上去?男人縱然一時喜歡,早晚也會嫌你賤……”

  米夫人越說越不像話,聽的老夫人直皺眉。看這情勢,竟沒人能勸得住米夫人了。眼角瞥到素言,真心希望她能說幾句話,卻見素言右臉腫起老高,鮮明的五指印還清晰可見,更顯的素言可憐。

  老夫人心下一軟,挪了視線,看向米夫人身后的素心。素心蒼白著臉,低頭縮肩,也是一副不忍聽不敢聽又不敢說話的模樣,不禁又是一聲長嘆。素心也不過是個沒出閣的姑娘家,何曾聽過這樣的俚語俗語,要她勸,也著實為難了她。

  梅映雪心一橫,撲通一聲跪到老夫人面前,仰起臉,哭著求道:“老夫人,你最明白這其中的來龍去脈,映雪今日已經和大爺禮成,便是費家的媳婦,還請您替妾身說句公道話。”

  老夫人就算不在乎她,可是她肚子里的卻是費耀謙的孩子,是費家的血脈,她總不能不管吧?

  老夫人不忍,對米夫人道:“米夫人,請容我說句話,正如你所說,梅氏腹中已經身孕,尚不能斷定就是蘭卿的遺腹子。就算是,也該好好的在府里將養,豈能到尼姑痷里去?那里縱然可以修身養性,可日日茹素,不利于孩子的生長……”

  米夫人把這一生忍受下來的濁氣都在這一刻發泄出來,捉住費老夫人一句話,便又發揮起來:“不能斷定是蘭卿的遺腹子?這我倒奇怪了,難不成這賤人早就紅杏出墻,和哪家的男子燕好留下孽種不成?那我倒是冤枉了費家大爺。”

  老夫人氣的面紅耳赤,真個是接話也不是,不接也不是。鎮定許久才道:“說話就是說話,你也別夾七夾八,帶出許多不相干的人來。梅氏已經是我費家媳婦,你若不平,只管去皇帝面前討還公道。”

  米夫人放聲大哭:“我那可憐的兒子啊,你怎么就這么命苦?娶了這么一個賤人還不算,還要娘眼睜睜的看著米家血脈被人剝奪,但凡說上一句半句,就拿高官權勢壓我這么一個小婦人,這天底下只手遮天,竟沒有說理的去處了,兒啊,你死的好冤啊……”

  老夫人實在無法,只得道:“米夫人,你到底想怎么做才肯干休?”

  米夫人收了淚,道:“我要孩子。”

  說來說去,就是說不通。再說下去,米夫人索性道:“留在費府?我怕米家的孫子被臟污了,生出來不人不鬼。”

  這話說的太露骨了些,連素言都覺得面紅耳赤。

  老夫人氣道:“那就把梅氏帶回米府吧。”反正也是丟人,那就丟吧。

  梅映雪便哭的幾欲暈死,丫頭們早就退的遠遠的,沒人扶著,嚇的老夫人肝膽欲裂。米夫人卻火上澆油:“米家才不容得這種玷污,要走就跟我去靜月痷。”

  幾番僵持不下,費耀謙終于趕了來。

  米夫人雖有收斂,卻只是咬著不放,只說梅映雪的孩子就是米蘭卿的骨血。費耀謙若是不肯放梅映雪,便是兄弟不義,奪妻滅子。

  費耀謙說這孩子當真不是米蘭卿的,米夫人便大罵梅映雪不守婦道,活該下十八層地獄。

  罵的費耀謙如坐針氈。

  他再清冷睿智,可是遇上米夫人這樣的潑婦,究竟一點辦法也沒有。

  費老夫人一咬牙,看向費耀謙,道:“終究是我費家理虧,就算有皇上的圣旨,可也架不住旁人這樣說三道四。既是米夫人一意孤行要這個孩子,那就把孩子還與米夫人吧。”

  費耀謙臉色瞬間變的蒼白,問老夫人道:“娘的意思是?”

  老夫人慘然一笑:“現在就還。你還年輕……”卻不再往下說。他還年輕,不論是跟誰,早晚都會有孩子,何必因為一個身份血統曖昧的,還沒成形的胎兒毀了費家幾代苦心積累下來的盛名,毀了費耀謙的前程?

  梅映雪尖叫著跪伏往前,一把揪住費耀謙的下擺,哭道:“大爺,你不會這么狠心的,是不是?大爺,一日夫妻百日恩呢……大爺……映雪就算無功,可也不算有過,你不能這么對待我……孩子無辜,他沒錯,他沒錯啊,大爺……”

  梅映雪語無倫次,已經不知道要說什么了,她現在想做的,已經不只是要奪了費耀謙的身心,在費家立足,她這會只想保住自己腹中的孩子:“我愿意去靜月痷,真的……只求大爺慈悲……”

  米夫人卻接話道:“好,老夫人這么有誠意,我也不再糾結,就這樣吧……”

  費老夫人狠心道:“素言,去取藥丸。”

  素言沒動,撲通一聲跪下,一聲不吭。

  老夫人不理她,看向費耀謙:“也罷,各種各因,各得各果,實在沒必要叫素言替你擔下這份罪孽。你親自去,了結了這場冤孽……”

  費耀謙兩頰肌肉鼓起,緊緊的糾結成一團,眼睛里盡是晦暗的黑色,一望是沒有盡頭的苦澀。

  他遲疑了下,還是挪動了腳步,揚聲吩咐:“來人,去老夫人房里拿藥丸……”

  任媽媽很快回來,捧著一個小盒。老夫人接過來,遞到費耀謙的手里,轉身扭頭退到一邊。

  梅映雪失魂落魄的盯著他手里的藥丸,手不住的哆嗦著,眼睛里流出來的淚灼燙了她的肌膚,她的心。她不斷的搖頭,跪坐在麻木酸疼的腿上,連退都無處可退了。

  費耀謙步到她面前,用不同于往日的語氣道:“映雪,認命吧。”

  “不,我不認,我不認。”梅映雪忽然怨毒的看向素言:“米素言,你這個狠毒的女人,這一切都是你逼的,都是你……”

  素言的手蜷縮在袖子里,面色平靜如水,一動不動,也一聲不吭。

  梅映雪恨死了她的波瀾不驚。她是用什么嘴臉換取了費耀謙的好感?那個敢愛敢恨,沖動闖禍的女人哪去了?什么時候死掉了?換成她現在這樣一個虛假到極點的軀殼?偏偏她就有著優勢,讓所有人都相信她的無辜,都占在她那一邊。

  她不甘心,不甘心啊,明明已經勝券在握,怎么就一敗涂地了呢?

  費耀謙鉗住了梅映雪的下巴,撬開她的嘴,將藥丸塞入了梅映雪的口中。

  素言冷眼看著,她知道,在這一刻,她的心死了。

  梅映雪悲凄的伏倒在地,喉嚨里已經不是嗚咽,而是嘶鳴。

  老夫人朝著米夫人道:“米夫人,在這多有不便,不如挪到廳里敘話,待我把梅氏挪到她自己的院子里,免得污穢之血晦氣。”

  米夫人看著梅映雪的慘狀,并不動容,道:“挪不挪地方無所謂,這梅氏卻不能走,我不怕沾了晦氣,就怕有人偷梁換柱,拿我當傻子耍。”

  素言站起身,木然的道:“娘也看的夠了,還是盡早回府吧,爹需要人照料,還請娘多用些心。”

  米夫人看一眼素言,哼哼了兩聲,道:“你還沒資格跟我說話,你和他們是一丘之貉,都是劊子手。”

  素言不再理她,只看向素心,不無譏諷的道:“難為妹妹跑這一趟,你還待字閨中,再耽擱下去,難免掛落了妹妹的名聲……”

  素心恨恨的瞪她一眼,臉上卻堆起溫婉的笑,來到米夫人身邊道:“娘,姐姐說的有道理,我們還是回去吧。”

  米夫人揚長而去,素言盡禮數將她一直送出府,轉身回來,剛才停留的地方已經空無一人,可仍隱約可見幾滴腥紅的血點。

  不遠處的對面站著一個人,褚石兩色團花袍子,清冷如墨玉的冰冷,白到虛弱的面容,讓費耀謙失去了他最初的強勢、掌控以及無往而不勝。

  他這會兒,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弱者,敗者。他不是輸在素言手里,而是輸在他太過自信上。

  不知道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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