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書頁

178、頹敗

請記住本站域名: 黃鶴樓文學

古代言情  求支持,求收藏,求推薦,求訂閱。

  今年這個夏天似乎尤其的熱,就好像沒有盡頭一樣。

  費老一邊看著丫頭們往屋里搬冰,一邊慨嘆著。似乎從她能在房里用上冰開始,就沒有像今年這么熱過。

  艷紅、玫紅替她掌扇,卻早就大汗淋漓,衣服已經濕透了后背,不過是硬撐著揮舞著早就酸疼的胳膊。

  老揮了揮手,說你們也歇歇吧,不必再扇了。”風是熱風,打在身上還是熱乎乎的,不見涼快。

  艷紅、玫紅便丟開手,退到一邊歇息。

  門外有個年長的媽媽進來回話老,北邊莊子上的于管事來了。”

  老想了會,有些疑惑的自言自語于管事?哪個于管事?我記得管事姓項啊?”

  這媽媽姓柳,是因為任媽傷一直沒好,故此暫時頂了她的位置,巴不得能在老面前顯顯,聽老這么說便陪笑道老記的再沒,是奴婢話沒說清,這于管事是大少莊子上的管事,他說來……看看大少。”

  柳媽媽暗暗自悔,差點一時口快,將“吊唁”兩個字吐出來。如今在府里,大爺和大少的生死是個忌諱。老不管別人說想,堅決大爺和大少還活著,不許府上半白事,歌華院時常有人打掃,不時有人整理物事,大爺的書房也一樣,甚至還不時的送去熱水。

  眾人都暗暗嘀咕,老這樣掩耳盜鈴,不能堅持到時候,這會自信滿滿,萬一哪天誰把大爺和大少的尸身送,她受得了?

  盡管大家都認為,已經過了這么長,大爺和大少音信全無,一定是兇多吉少了,可是有老這么嚴厲的坐鎮,也都在心里報著那么一點希望。

  一直沒有消息,說不定哪天就真的成了好消息。

  于管事聽說了京城里發生的事,便坐不住了,和秦氏一商量,索性進城來看看。一則探聽真偽,二來他們的女兒二丫至今還沒。

  于管事規規矩矩的給老行了禮,簡單說了下莊子上的事。今年莊稼還好,雖然年初時被毀了一些,好歹趕上了第二茬,雖說會有點損失,倒也不大。

  又問起老身體可好,府上諸位主子們都好……

  老一一回復,道都好,難為你記掛著,不過素言不在府上,你怕是白跑了一趟。”

  于管事便道是小人來的不巧,那就等大了,小人再上門拜望。”

  此番進城,于管事已經將消息都打聽確實了,可是費老話里的意思卻如此輕松,好像費家大爺和大少出了遠門一樣。

  他雖然心里覺得遺憾,可畢竟那是人家的家事,因此很快的告辭出門。他原本還想讓老幫著把二丫領出來呢,看這樣子,老自身難保,不過是靠一個微薄卻執拗的信念支撐著罷了。

  于管事出了門,只覺得一片茫然,他要去哪里尋二丫?

  京城說大不大,可他總不能挨街串巷的尋。就算是想打聽,都無從問起,因為究竟皇上把大帶到京城后安置在哪,他是一點也不。

  二丫這個孩子也是,平時千般聰明,萬般伶俐,就不說得空偷跑出來呢,再不濟,著人給他送個信也成。

  像現在這樣,生死不卜,連音訊都沒有,讓他這做父親的情何以堪。

  于管事茫然的在大街上踟躕前行,望著這一待的繁華盛景,很不適應。街上行人多,店鋪也多,似乎隨時都有被沖走的危險,就像河流,沖走了,便再也找不到的路。

  他茫然的想,二丫那么小,在這繁華的京城里若是走失了,是不是便和他一樣分不清東南西北,從而便找不到家呢?

  他身后跟著兩個半大小子,睜著一雙眼睛看不夠的瞅,見于管事步子忽慢忽停,以為他也看的迷了,便上前搭話叔,嬸子不是要你的時候帶些么?要買,不如交給我們兩個……您老只管歇著就是了。”

  于管事聞言臉皮動都沒動一下,道買買,你們兩個貪玩想逛逛只管去,等晚間到客棧聚齊就是了。”

  兩個小子正是玩鬧的年紀,聽著于管事發了話,便興高彩烈的要走,其中一個忽然道咦,叔,你快看,那不是大嗎?”無錯不跳字。

  這一句話雖然聲音不大,聽在于管事耳朵里卻像是一聲驚雷,他猛然回頭,問在哪兒?”

  他順著那小子的視線望,只見人影幢幢,哪里有素言的影子?

  不由的又是失望又是惱怒,抬手就給了那小子一耳刮子,打的小子暴跳,躲開來捂著后腦勺委屈的道我真的看見了,可是人太多,一晃就不見了。”

  另一個便幸災樂禍的道我看你小子是眼花了,滿嘴胡沁呢。”

  “我沒有,真的……真的……”他再理直氣壯,可這會說出來也顯得是嘴硬。

  另一個便不服不憤的嘲弄道你既看見了大,那你可見了二丫?她可是跟大形影不離的。”

  前一個便偃旗息鼓下去,喏喏道那……就是……看花眼了……”

  于管事打發了兩個人走,在街中間停留了近半個時辰,將先前小子說的那幾家店鋪來來回回的看了半晌,也沒看見他說的像是大的那個人。

  他有心挨個去鋪子里看看,又怕他前腳走,那人就從別的鋪子里出來,失之交臂,一失患得患失,竟也挪不動步子。

  到最后終是無功而返。

  一場秋雨澆滅了酷暑,秋天如約而至。空氣中透著清爽清涼的氣息,還隱隱的帶著成熟的瓜果香。

  老熬過了一個盛夏,卻在秋高氣爽的時節病倒了。

  太醫來診過脈,開了散熱清心的藥劑。接連吃了幾副都不見好轉。

  任媽腿骨慢慢的恢復,已經勉強能走動,聽聞老病了,不免心里著急,由人扶著,拄著拐杖來看老。

  老瘦了,眼圈發青,魚尾紋似乎是一夜之間長出來的,看上去格外的驚心。任媽媽看了一時,坐在小杌子上陪老。

  老精神不濟,大多是任媽媽說,不過是說的從前舊事。老含笑聽著,可是眼睛里沒有了光澤。

  任媽媽這是老心里最后那點執念破滅的緣故。

  已經三個月了,大爺和大少仍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尸。得虧老這么撐著,還是撐不下去了。

  二爺的婚事在即,人卻一直不歸,老沒有了主心骨,便再也支撐不住。

  任媽媽出了門就用袖子抹淚,眼見的老如風中殘燭,照這樣下去,也不能捱到幾時。

  老淡淡的苦笑。

  到了這個時候,她已經不覺得悲苦和憂傷了。如果天要她亡,未必是壞事,反是一種解脫。人生中總是有許多她無能為力的事情,既然無可改變,不如就撒開手算了。

  每日的藥端來,她看都不看,一等丫頭轉身,她便倒在床頭的痰盂里。

  她的生活里滿是無盡的黑暗,青色的帳幔就像灰撲撲的云,整日的在她頭上飄,飄的她頭暈目眩。

  她不想見任何人,也不想起身,就這樣昏昏噩噩的,不知世間變化,亦不管外邊發生的一切。

  人不找事,事卻找上門。八月初,莫家譴人上門,商量娶親事宜。都費耀宗不在京城,這親事到底該辦?

  上門的是莫身邊的管事媽媽錢媽媽,是個利落、精干的中年婦人,手里拿了莫的拜貼,又帶了時新水果,登門要求見老。

  任媽媽聽報便進去回老,老卻歪著身子閉著眼睡熟了。這幾日老一直如此,病雖然沒好,卻也沒太壞,只是老總是懨懨的,沒有一點精氣神。

  任媽媽替老蓋上被子,在一邊喚醒她。

  老睜開眼,見是任媽媽,便問時辰了?又該吃藥了?”

  任媽媽忙陪笑道候府莫家派了錢媽媽來探望老,現在人就在外面候著呢。”

  老唔了一聲,勉強撐著身子坐起來,卻只是嘆了口氣,道我現在這個樣子,實在沒法見人,你去好生招待,同她說等過兩日,我親自上門同莫商量耀宗的婚事。”

  錢媽媽得了準信,也不再耽擱,辭了任媽媽就回了府。

  莫聽說她了,叫她進來問話這費家到底是情形?”

  錢媽媽道依老奴看,不太好。府上冷冷清清的,奴婢坐了半晌,也沒見幾個人來回走動。府里的花草樹木都好長沒修剪了。所有的下人都低垂著頭,看上去沒精打彩的。費老推說病體不適,只叫了她身邊的任媽媽陪客。奴婢瞧著竟是拄著拐杖,那腿一瘸一拐……”

  莫躊躇費家二爺呢?”

  錢媽媽搖頭。

  莫沉吟半響,揮手叫錢媽媽退下,心里卻打定主意,不然就請老爺做主,將這門親事退了也罷。

  如有處置不當之處請來信告之,我們會第一時間處理,給您帶來不帶敬請見諒。

請記住本站域名: 黃鶴樓文學
書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