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妤記 話說胡杏兒回了丁三院落,想著李文琦的囑托,又摸了摸腕上的翡翠鐲子,眼珠子一轉,先回房拿了繡藍,出來就直接坐到了子妤屋外的那株玉蘭樹下。
等坐了一小會兒,發覺院中沒人,便放下了手里一針也沒有落下的繡镚子,悄悄將耳朵貼上了窗欄。
幾乎是一字不落地將諸葛暮云與花子妤所說的話了個全,胡杏兒暗暗記下,也不耽擱,連繡藍也顧不得收拾就去敲開了李文琦的屋門。
李文琦正卸了釵環準備瞇一會兒,見胡杏兒這么快就來了,也不顧的衣冠不整,連忙拉了她進屋:“你下次趁夜里悄悄過來,免得被你戲班里的姐妹發現我們走的近,起了戒心。”
“放心吧。”胡杏兒沒大腦地咧嘴一笑,“劉惜惜是個悶蛋,陳芳是個沒主見的,茗月是那花子妤的跟屁蟲。所以,只要避過那花子妤,其他人才不會多想什么。”
心里暗嘆這女子長的倒是不錯,腦子卻不怎么好使,李文琦加重了些語氣囑咐道:“我讓你小心些就小心些,總沒錯的。”
被李文琦這樣一說,胡杏兒愣了愣,仿佛有些不太習慣。過了片刻才回過神來,諾諾的點了點頭:“那我下次小心些。不過我現在趕緊過來,是探聽到了個天大的消息。”
“什么消息?”李文琦忙問。
“那個諸葛小姐竟心心念著宮外的男人。而那個男人,竟是咱們戲班的唐師父”胡杏兒眼中閃著無比八卦的光彩,“也難怪,唐師父那樣的男子,只要是女人恐怕見一眼都難忘呢。”
“你且細說來你聽到的話,這樣的事兒可不容易遇見。”李文琦眼眸流轉,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示意胡杏兒仔細回憶。
于是胡杏兒就不離十地大致將諸葛暮云和花子妤的對話簡單復述了一遍,聽的李文琦是眼睛越睜越大,心里也隨即笑開了花。
眼下宮里她的堂姐隆寵不衰,最大的對手不過就是身為太子母妃的諸葛貴妃。她早知道諸葛暮云是要留下來伺候皇帝的,擺明了就是要和自己堂姐來爭寵的。
現在自己得了這個天大的消息,若是給堂姐遞一句話,說不定,堂姐就能同意幫忙讓自己留牌子,也從此享盡那榮華富貴,做皇帝的女人 想到這兒,李文琦臉上的得意之色是掩也掩不住,看著眼前的胡杏兒也愈發覺得順眼了起來,“妹妹辛苦了,這消息來的正是又巧又妙。姐姐我沒什么好說的,這個玩意兒你拿去耍吧。”說著,從手上褪下個海棠花刻絲的金戒指直接套在對方的手指上。
“這,妹妹可不敢當”胡杏兒眼睛一亮,可嘴上卻推辭著不收。
胡杏兒臉上的表情可瞞不過李文琦,她心里冷笑著鄙視了胡杏兒,嘴上的語氣卻更加地親切起來:“這戒指不值當什么,我覺著配上妹妹白皙的肌膚更加好看才給了你。妹妹不收,就是看不起姐姐了。”
“我”胡杏兒半推半就的,見那海棠花甚是耀眼奪目,陪著自己的手指果然顯得膚色如玉,心里巴不得,也就沒再拒絕了:“那,妹妹就多謝姐姐了。以后有什么差遣,姐姐盡管吩咐,妹妹一定做到。”
“這是哪里的話。”李文琦笑著點點頭,似乎很滿意胡杏兒的“聽話”。
這廂胡杏兒將偷聽到的話和李文琦細細交代著,那廂,子妤親自送了諸葛暮云走出房門,一直到了丁三院落的門口,兩人這才道過別,并約著下次有空再吃茶聊天。
看著諸葛暮云走遠,子妤覺著天色已經差不多了,估摸著該去叫醒茗月一起用飯。可剛回院子,就一眼看到了玉蘭樹下的那個繡藍。
蹙了蹙眉,子妤總覺有些不妥,渡步過去,伸手提起繡籃子,看著里面一個空白的繡镚子,上面還插著一根穿了線的細針抬頭,正好看到眼前是自己屋子的窗戶,還半掩著。此時院子里很靜,仿佛能聽見里頭小火爐上銅壺里水燒開的“咕咚”聲心下一凜,子妤環顧四周,抓著繡镚子的手有些緊了。心中暗道:難道先前有人在此偷聽不成 正疑惑著到底是誰落了東西在自己屋外,子妤一抬眼就看到胡杏兒閃身從李文琦的屋子里出來。
“杏兒,這繡籃子可是你的?”子妤有種不好的預感,忙高聲問道。
正輕腳慢步地準備回屋去,胡杏兒聽得身后一聲喊,身子一抖。等回過神來,才捏著一臉笑意轉身過來:“原來是子妤啊。累了一天,大家都在休息呢,你這么大聲萬一吵醒姐妹們怎么好。”
子妤拿了繡籃子走到胡杏兒面前,仔細觀察著她的表情,語氣放輕了些:“杏兒,這是你的繡藍么,怎么落在樹下沒拿走。要是掉了可不好呢。還有,你怎么從那李小姐的屋子里出來?”
撇了一眼花子妤手中的繡籃子,胡杏兒咬了咬牙,暗自埋怨自己竟忘了這茬,心道不要被她發現什么才好。于是又笑了笑,一把拿過了繡籃子:“瞧我這記性,本來準備趁著有空練練女紅課上宏嬤嬤講的要點。誰知剛坐到樹下就覺著口渴的很,這不,就去李小姐屋里討了杯水喝。”
“是嗎?”子妤總覺得胡杏兒笑容有些發虛,卻又不好直接質問對方是否偷聽到了自己和諸葛暮云的談話 見子妤臉上有疑色,胡杏兒怕多說多錯露出什么馬腳就不好了,連忙道:“沒什么事兒,我也回屋休息去了啊。”
看著對方的背影,再看看李文琦的屋子,子妤心里頭怎么也不安穩,想著改日一定要好生和諸葛暮云說說,今日兩人的談話有可能被人偷聽了去,得讓她有所防備才好 卻說第二天宮里繡房的蘇嬤嬤天沒亮就來了敏秀宮接人。
因為不知道會這么早,花子妤和李文琦都有些慌亂地梳洗一番,早飯也顧不得吃就趕緊去教習殿內。
由宏嬤嬤陪著,那蘇嬤嬤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兩個秀女,有些肥的往下垂的臉上表情很是慈祥:“嗯,兩位姑娘看起來都是頂機靈的人物。等會兒隨老婆子一起去公主府上,但凡行事都在一旁多看多聽少說就是。公主為人寬厚大度,你們別緊張。”
“是,嬤嬤。”
兩人齊齊答了,心里卻都有些沒底。花子妤是不想應付那些個皇親貴胄,怕是免不了要下跪之類的。李文琦則是對那個公主充滿了好奇,心想一定要好生巴結著這位皇帝的親妹,將來好處定是少不了的。
蘇嬤嬤長滿了雀斑的臉上露出滿意的神色:“走吧,時候也不早了,等會車上會有些小點心給兩位姑娘沖做早點,就委屈兩位了。”
“嬤嬤客氣了。”李文琦乖巧地搶著答了話,先于子妤一步緊跟在那蘇嬤嬤的身邊。
子妤倒是覺得無所謂,也不理那李文琦,遲了半步才跟上去。
蘇嬤嬤身子矮胖,看起來倒是很好相處。可那一臉的麻子和過于慈祥的笑容子妤都覺得有些不太真實。畢竟是宮里的老人精了,怎么可能像表面那樣。看著李文琦亦步亦趨的樣子,子妤心里也覺得有些好笑,倒想看看那蘇嬤嬤到底會不會買她的賬 才入宮第四天,子妤沒想到自己又坐著車攆出了這皇宮。
不過這福成公主府離得皇宮并不遠,只一炷香時間就到了。李文琦甚至嘴里還包了塊芝麻糕沒咽下去,就聽得蘇嬤嬤在外面讓兩人下車。
見了李文琦嘴邊的芝麻屑,還有她鼓起的腮幫子,蘇嬤嬤笑瞇瞇地上前一步,從袖兜里掏出一張白絹帕子接到了李文琦的下巴位置:“請姑娘把嘴里的東西吐出來吧,然后將就嬤嬤這帕子擦擦嘴。”
見李文琦愣著,蘇嬤嬤表情仍舊還是那么和藹:“這里面的可是當朝最受寵的福成公主,一等一的貴人。姑娘這副樣子進去,豈不唐突了公主。還請快些整理好吧。”
將嘴里的芝麻糕硬咽了下去,李文琦下意識地接過那絹帕使勁兒擦了擦嘴,臉上的尷尬表情怎么也掩不住。
等察覺周圍的人都在看著自己,李文琦臉一紅,勉強笑著正想和蘇嬤嬤解釋,卻聽得對方清了清嗓,用著無比柔和的語氣又道:“李姑娘,這帕子是繡房內造,雖然只是白絹,卻用的上等的繭綢料子。一塊帕子就值當二兩銀子。本來我是想著拿進去給公主過過眼,可被您用了。如今污了臟了,嬤嬤我也不能要了,回頭還請配上這銀子。嬤嬤我也不獨吞的,是要上交內務府做損耗。”
被蘇嬤嬤這一通話說的臉更是臊紅,李文琦完全不知該如何答應,只好悶悶地點著頭。
子妤在一旁看的清楚明白,暗道這蘇嬤嬤可不是個善茬。表面慈祥和藹,說起話來也輕言細語柔和的不行,但行事作風卻透著一股子刻薄冷漠。看來自己不能小瞧這個滿臉雀斑的肥胖婆子,在公主府這三日得小心應對才是。
斜眼瞧了瞧一旁眼觀鼻鼻觀心的花子妤,蘇嬤嬤心里倒有幾分滿意。反正敲山震虎的作用已經達到了,相信這兩個秀女也不敢在自己面前張狂什么,這才放過了李文琦,一招手,示意兩人跟著自己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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