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珊把鑰匙交給傭人去停車,她跟著大家進到主樓的大廳里。
大廳里的布置莊重氣派。高深的天花板,巨大的水晶吊燈,光潔可鑒的大理石地面,巴洛克風格裝飾的大沙發……蘇珊有種時光倒流的感覺,仿佛回到了二三十年代,那個旗袍與禮帽并存的時期。
管家福慶伯在一旁告訴他們:“沅老先生在書房。”
于是一行人在福慶伯的指引下,轉向一條走廊。走廊的一側臨著南面的草坪,透過一個又一個高大的落地窗,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色。
蘇珊忽然發現,外面的停車位上又來了數輛汽車。
這時她才意識到,今天不僅是沅少東的生日,也是沅少華的生日——沅少華也會帶她的朋友來,這個生日paety可能會很盛大。
想明白這個環節,蘇珊竟然有些莫名的緊張。也許是不太適應上層社會的這種社交場合,也許是這座大房子像皇宮一樣奢華的氣派嚇到了她。她跟在眾人身后,緊緊牽著婷婷的小手。
婷婷竟然比她還怡然自得,她的小腦袋轉來轉去,好奇地打量著四周的景象。忽然,她指指窗外說:“媽,豆豆在那里。”
豆豆下車后便被傭人牽走了,它此刻正被一個傭人牽著經過一片草坪。忽然,停車場那邊走過來的幾個人吸引了它的注意力。它向著那個方向歡快地跳躍著,很快把狗鏈從傭人手中掙脫出來,隨后它迅速地向那邊跑了過去。
大家被豆豆的出位表現嚇了一跳,生怕它嚇到少華的客人,不由一齊在窗邊駐足,有些擔憂地看著豆豆。但是大家很快發現,豆豆沖過去是有理由的,因為那群人里面有它的主人——余尊熙 余尊熙也看到了豆豆,他激動地向前緊走幾步,迎接著撲過來的豆豆。隨后他把豆豆一下攬在了懷里,于是人和狗親熱了起來……
蘇珊等人不由笑了起來。小美更是小聲地說:“真好,可算把送回去了。”
小玲卻有些傷感,她已經跟豆豆很有感情了。
大家又繼續前行,來到書房門外。
婷婷指著書房外掛得一排鳥籠,又說:“媽,是畫眉鳥……”
蘇珊忙“噓”了她一下,示意她別亂說話,因為大家都沒有亂說話——也許因為要見一位長輩,而且是很有聲望的一位長輩,大家都有些拘謹。連沅少東和沅冰河都一直默不做聲。
婷婷吐了吐舌頭,沒再言聲。少東覺得過意不去,生恐自家的古板氣氛拘束到婷婷。他笑著指著窗子上的一排鳥籠說:“那是畫眉鳥,那邊籠里長著小紅嘴的是相思鳥……我爺爺最近幾年才開始學著養鳥,手藝很差,所以沒敢讓他養什么名貴的品種。”
婷婷聽了,“咯咯”地嬌笑起來。
這時管家福慶伯請眾人進屋。書房很寬敞,陳設很簡潔。家俱都是中國風的款式。一張大書櫥,櫥門緊閉,還上著鎖,也看不出里面究竟有沒有書。一張大書案,桌面上空蕩蕩的,只有一部電話機,電話機旁放著便簽紙和簽字筆。屋里還有幾張大沙發,茶幾上放著一套功夫茶的茶具。
蘇珊想,也許沅錦煌平時并不在這里辦公,只是在這里見見客人,喝喝茶什么的。
蘇珊并不知道,沅錦煌已經七十多歲了,他現在是半退休的狀態,基本上不見外客。這次肯見一下她們幾個,全是看在嫡孫少東的面子上——他尤其對孫小美有些好奇,想知道她有沒有可能成為自己的孫子媳婦。
蘇珊等人暗暗打量眼前的沅錦煌,只見他身材高大,滿頭的銀發,長相跟沅少東相像的地方多,跟沅冰河相像的地方少。可能由于長年身處高位,他在氣質上有一種不可忽視的威嚴——這點卻和沅冰河很像。
不過他態度平和,也很客氣——他本來是坐在沙發上的,看到眾人來了,便拄著拐杖立了起來,笑著跟大家打招呼。
蘇珊和小美等人忙請沅老先生再坐下。少東過來親自扶著爺爺坐下。
沅錦煌請眾人入座,福慶伯為眾人倒茶。蘇珊和小美客氣地問候老人家的身體情況,沅錦煌則關心地問了問他們店里的情況。
沅錦煌看到了婷婷,他感慨著說:“這棟房子里面,好多年聽不到孩子的笑聲了;剛才聽到這小姑娘的笑聲,竟然讓人覺得很感動……”隨后他又問婷婷今年多大了,在上幾年級。
婷婷落落大方地叫著爺爺,回答了沅錦煌的提問。但她的注意力很快被墻上的一幅水畫吸引了。
大家因為沒有什么有興趣的話題,也隨著婷婷的目光,把注意力轉向那幅山水畫。那是一幅中國傳統的山水畫,有八尺寬,遠景是一座座的高山,近景有大片湖泊,湖畔有幾處亭臺樓閣。
沅少東給大家介紹,那是國內一位名家所畫,名為《江南煙雨圖》。
忽然,婷婷把畫上的題詩念了出來:“不是相思淚不干,霏霏點點覺衣寒。江南六月梅時雨,一夜無眠倚畫欄。”
詩的意境有些低沉,但是婷婷用稚嫩的聲音讀出來,卻別有一番雋永的意味。大家輕輕笑了一笑,沅錦煌則稱贊婷婷識得字多。
隨后沅錦煌請大家自去花園玩樂,他笑著說:“還是你們年青人在一起玩得快樂,別讓我拘束了你們。等會讓福慶給我帶回塊蛋糕來就行了。”
于是大家暫時跟沅錦煌告辭,由少東領著來到花園。此時花園里已經聚了不少人。
花園的空地上,兩排長桌已經搭了起來,上面擺滿了各種食品和水果,由著人們自行取食。侍者端著飲料,不停地在人群中穿梭,把各種酒品傳遞給大家。
當中一張大桌子上,擺了兩只巨型的生日蛋糕。
少華看到少東來了,笑著跑過來。她拉著少東的胳膊,有些抱怨地說:“等不到你,我的蛋糕也不能切。”
少東笑著回答:“每回過生日都要擺兩只蛋糕,真是浪廢;不如擺一只,就由你一個人來切算了。”
少華嗔道:“那成什么樣子,是我們兩個人的生日,當然要各自切各自的。難道說,你想讓爺爺只送一份禮物,也由我一個人收了算了?”
少華平時就像個女斗士,這會兒忽然如同小兒女一樣的嬌嗔,是人們很少能看到的場景。大家都覺得她這個樣子很是可愛,不由在一旁跟著笑了起來。
少東則說:“也是,擺一只蛋糕,我們兩個人切——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結婚蛋糕呢。”
少華微惱,薄嗔道:“討厭”
少東卻故作認真地說:“姐你看啊,咱倆其實就是金童和玉女,天生的一對,上輩子說不定就是一對拆不散的鴛鴦呢。”
少華更惱了,推他一把,說:“真討厭——明年不跟你一塊過生日了,我們各過各的……”又說,“你看你去年都請了些什么朋友來啊,奇形怪狀的,跟混黑社會的差不多,差點兒沒把福慶伯嚇死呢。”
說著這話,少華打量了下少東身后的朋友——這次的朋友比上回的正經了許多,不過也有點奇怪,竟然還有一位小朋友。
少東便把蘇珊等人介紹給少華。少華知道,少東和小美是同學,他的店就開在小美的店旁邊……她不由多打量了小美幾眼。
小美禮貌地笑著,對少華叫一聲:“少華姐,生日快樂。”
少華答應著,說:“哦,我想起來了,你是大學生‘創業之星’啊,很了不起啊。”
小美忙搖頭,謙道:“什么‘創業之星’啊,我就是畢業沒找到工作,自己找口飯吃罷了。”
少華笑笑,沒再說什么。她又向后看著沅冰河說:“叔叔,你也來啦?”
沅冰河點點頭,并沒有說話。
這時,一位穿白色連衫裙的女子,端著香檳杯,走到少華身旁,輕聲細語地笑道:“少華姐,你該切蛋糕了,我們都等著吃呢。”
少華忙答應著:“對啊。”忽然她又像是剛想起什么,她一手拉著穿白衣的年輕女孩,一手指著少東介紹:“露西,這就是我的孿生弟弟少東……”又對少東說,“少東,介紹你認識一位美女——丁老板的愛女,剛從英國留學回來,露西小姐。”
少東“哦”了一聲,回頭看了一眼身后眾人——當然,他主要是瞟了沅冰河一眼……隨后他對眾人笑道:“這就是傳聞中像百合花一樣美麗的丁小姐啊,果然名不虛傳。”
丁露西面上羞窘。少華則打了少東一下,說:“你正經些,丁小姐今天可是我的貴客。”
少東嬉皮笑臉地說:“我很正經,可是乍一見美女,我有些心慌。”
少華對丁露西歉意地笑笑,說:“我弟弟這人就是樣,吊兒郎當的……”又說,“來,我們去切蛋糕。”說著,少華拉著少東,一起去切蛋糕。
丁露西跟在少華后面,蘇珊等人跟在少東后面。丁露西故意落后幾步,等到沅冰河走過她身邊,她輕聲叫了句:“沅總,您也來了?”
沅冰河點點頭,仍舊沒有說話。
丁露西有些緊張,不知道自己今天的打扮是不是太普通了些,竟然沒吸引沅冰河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