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
一聲斷喝傳入曹玄微的耳中。
頓時飛躍而起的龍馬腳下祥云散去,一股絕大的力量頓時封鎖了頭頂天空。
曹玄微身不由己栽落龍馬,腳下的渭水河面驟然升起一張大網。
其由無數靈光蔓結而成,被人煉至五行相生的陰鬼纏繞在網中。
水霧炸裂間,化為水鬼的生魂交織成絲絲縷縷的水線,抽空了渭水的一段河面,破浪騰空。
大網被那漁夫提在手里,只是一抬,便漫天席地的朝著曹玄微籠罩而去!
那陰神境界的龍馬被大網一卷,無數蠕動的水線交纏其上,五行之鬼瞬間衍化生克,將其牢牢捆縛,竟然未有絲毫還手之力!
但曹玄微袖中銅雀已然滑出。
銅雀的喙尖燃燒起南明離火,攏在袖中的銅雀,身上淺雕的羽毛中都流動著金紅的火焰。
隨著無數金紅銅羽猶如飛旋向前,由喙尖變形為槍尖……
一桿長槍刺入身下河面,紅纓飛卷,纏繞羅網,槍尖一挑,只見其如一根火柴劃過河面,朱雀神火頓時燃起!
槍身彎曲,猶如一柄大弓,撐入天水之間。
曹玄微雙腳落在了長槍上,踩在彎曲的地方,頓了一頓。
“五鬼縛地網!”
“果然是殘魔宗,若非缺了七煞鎖天羅,只怕我會重蹈覆轍,如昔年仙漢的大將軍何進一般,天羅地網加身,難得生還!”
一位氣質陰冷,拈著如針一般短劍的陽神大修士,站在正西方。
他的眼神低垂,一直凝視著著劍尖,口中卻回著曹玄微的話:“太子說笑了!如今這年份,能煉成一面五鬼縛地網,已經是邀天之幸了!”
“畢竟將五鬼搬運之術,修到大成,凝練了五行地鬼的魔門之才不少。”
“三百六十只五行地鬼,我殘魔宗還是湊的出來的,其暗合五行,任意轉變五行生克,克制一切五行遁術!”
“也是太子不敢落足水中。”
“不然一旦沾了水,那水變化化為鬼纏繞而上,三百六十只五行地鬼所布縛地網陣瞬間收攏,我這一劍也就不會留到現在了!”
“而七煞鎖天羅須得九十九尊無間天鬼,以日月五曜等七煞熬煉,才能編制出封鎖虛空的天羅。天羅地網相合,驟然是元神真仙也逃不過,但整個魔道九宗,也不知道找不找得出十一位將無間天鬼修至大成的人物了!”
曹玄微和殘魔宗的陽神真人都在等。
一個等李重歸來,另一個在等姬眕的一劍……
但兩人所等的人都沒有來。
姬眕白虹貫日的一劍,終究被白虎七殺第一刀截住。
老太監嘆息道:“白虹貫日號稱刺客第一劍,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中古四大刺客,有兩位都未能刺殺成功,另外兩位雖然功成,但也難以全身而退。”
“徒有虛名罷了!”
“論起來還不如我殘魔宗的補天落日訣,星辰刺殺術。”
曹玄微臉色微變,雖然太監們此番有自夸自耀之嫌,而中古四大刺客刺殺的對象,更是有仙秦始皇這等道君之尊。
但太監們也不差!
仙漢之時單超弒大將軍梁冀,十常侍更是殺人無數。
莫說刺殺大將軍何進的最后一舞,便是黨錮之禍綿延的數百年間,其以殘魔宗一門之力,對抗天下世家,其刺客殺手,更是殺的天下皆肅!
昔年殘魔宗八殘七苦,閹人們本來還排不上號。
聾、瞎、啞的三門——重聽門、無目教、斷龍門才是殘魔宗之扛鼎。
只因殘魔宗的總綱,取自太上道祖所傳的那一句‘天之道,損有余而補不足;人之道,損不足而益有余!’
故而入門之時,要自損殘缺借天道而補之。
重聽門聾,故而有天聽之術。
無目教瞎,才有煉血眼之法。
斷龍門啞,割舌以閉口,練得咒殺之術。
但此等竊天道之力的秘法,到了陽神一關卻有一道天塹,只因陽神乃是純陽之軀,要求神魂無漏無缺,故而殘魔宗到了這一步,便有鎮教總綱《補天圣法》!
這一步猶如媧皇補天,將一身積累,填補了原本的殘缺,甚至更進一步。
這本是化魔為正,由魔入道的一步,歷代以來殘魔宗修士都難有成就,比起元神一關還要為難。
直到殘魔宗一位傳奇人物的崛起——趙高!
其創《落日大法》,由殘魔宗不起眼的閹人一道,一躍而成殘魔宗執牛耳者。
更是在殘魔一道上,更加深入魔道,將天殘道好好的一個左道宗門,徹底帶入魔道。
其奧妙就在太上真言的后半句:人之道,損不足而益有余!
趙高侍奉始皇帝,觀人道之妙,更是在沙丘之變中,親眼見到始皇隕落,終于頓悟人道,在殘魔宗《補天圣法》之外,另開《落日大法》一脈,以人道之力,補天道殘缺。
更是再進一步,損不足而益有余,將原本的殘缺,煉成一種不可思議之魔體,以人犯天,成就逆天之法。
補天落日訣,由此成了殘魔宗的根基。
而只有閹人一道,才有補天落日訣的全部傳承,甚至很難說是閹人們自己擁有此傳承,他們寄生于皇權,要借這人道巔峰之力,才能有所成就。
所以,趙高以后,并非是太監們掌握此大法,而是落于仙漢皇帝手中。
殘魔宗始終以皇帝手里的一個工具、棋子的面貌行于世間……
同樣,星辰刺殺術與其說是一門殘魔宗開辟的神通,不如說是,仙漢皇帝利用殘魔宗以制衡天下,行刺殺之道的種種法門集合。
巫蠱咒殺、劍術刺殺、陰暗毒殺、各種器殺……
所謂星辰刺殺術,便是形容此術無窮無盡,猶如滿天星辰一樣多。
昔年仙漢桓靈二帝倚仗殘魔宗對抗天下世家失敗后,誰知道殘魔宗還保留了多少底蘊?
故而世間提起,補天落日訣,星辰刺殺術,無不膽寒。
世家更是患有嚴重的創傷后應激障礙,提起殘魔宗無不咬牙切齒,一旦有傳人露面,無不群起而攻之。
便是元神出手,都稱不上以大欺小。
主要是以前殘魔宗狠毒的有些過分了!
僅僅是針對世家的血咒一術,就有數十種,從挖掘祖墳斷氣運,將其祖先挫骨揚灰禁咒巫神;將旁支血脈煉成巫蠱,盜取其血脈后代;甚至不惜以女誘之,然后在其血脈還是胎兒的時候,挖出煉制魔咒。
先祖、旁支、子孫三咒合一,號稱九幽絕脈祭。
絕嗣引魂幡。
三生弒親蠱。
族脈剜心刀。
輪回絕戶印。
以及斷子絕孫血脈一道之上的終極大咒——萬世血咒!
魔道的花活太多也太狠毒,以至于黨錮之禍時,天下世家被活活逼瘋,滿門屠絕的不知多少。
曹玄微此刻都不禁回憶了一番自家的祖墳是否安好,血脈是否被竊取?
最重要的是,殘魔宗刺殺之術實在太多,他根本想不完對面的手段!
而對面,大概已經摸清了自己的神通術法。
無論是銅雀槍,還是大寶積光云,都不足以為恃!
曹玄微眼神微掃,在瞬息之間將周圍種種倒映心湖……
不遠處的漁夫,自斷舌頭,以修啞道,應是斷龍門陽神修士!
其借助鰥、寡、孤、獨、窮、鄙、丑等七苦之力一一加持,將天道補缺之力,轉化為種種魔性,以自身命理之缺,受盡人間諸苦,不得解脫!
最后才在陽神一步,以自身扭曲至極的魔性,行補天落日訣。
斷龍門這一步,名為有苦不能言。
是要在受盡八苦,痛苦至極點的時候。
割斷后來參修的所有舌頭,那歷經諸般人間苦楚,受盡人道欺凌和折磨,才煉成的天殘神通盡數廢去。
淪為廢人!
僅憑著心中一個扭曲至極的魔性,訴諸于人世。
一口口苦泉咽下,直到恨天怨地,罵出第一句咒天之言,才能將心中的魔性修成一條舌頭。
一只魔蛇!
方才那斷龍門陽神的一聲厲喝:“落!”
便是以那條無形無質的魔蛇,喝出禁斷之音,斷絕了曹玄微和天道之中,飛起等種種法則的聯系。
才添補了天羅地網的缺失,逼迫曹玄微落入五鬼縛地網之中。
當然,這般的禁斷之音,對斷龍門那尊陽神自己,也是很大壓力。
此時他在漁舟之上,亦是滿頭大汗,面色凝重。
依曹玄微判斷,其若是燃燒陽神,應該還能再說兩個字!
“我身在渭河之上,天水相接,上天下水,此卦為訟卦。所謂‘訟’者,爭斗而已,有孚,窒惕,中吉,終兇。利見大人,不利涉大川。”
“我以銅雀槍煉成的槍法,屬離卦,如今被困大河之上,頭頂之天亦被封鎖。”
“天火同人,地火明夷這兩大吉卦都難以施展!”
“相反上離下坎,乃是未濟之卦,火水未濟,小狐汔濟,濡其尾,無攸利!小狐貍渡河快到對岸了,卻浸濕了尾巴,此乃無吉之相!如此以朱雀槍法,定難以破此局。”
“下坎之卦,極為難解,兌上坎下為困卦,艮上坎下為蒙卦。”
“困卦自不用說,乃是陷身之意,而蒙卦也有可一,可二,不可再三之意,指的是我若以佛光堅守,可守一時,卻拖不到轉機到來,反而喪失了主動有力的變化。”
“想要破此局,唯有風水渙卦,風在水上行,推波助瀾,四方流溢,代表轉機將至,有超乎他們的變化發生!”
“但風水渙卦,并非最佳。”
“雷水解卦,柔道致治,寓意困難解除,其勢自解,不但與我大吉無恙,更能反守為攻!”
曹玄微根本法門,周易參同契,不斷以陽神衍化諸多卦象。
時而變化為乾、坤、坎、離,時而變化為兌、艮、震、巽,以自身主卦,應身外之客卦,轉瞬間便推算出了最佳的解法。
無論那殘魔宗的大太監,藏得是何等驚天一擊,其必被雷法克制。
若是錢晨在此,哪怕僅是陰神之身,以其掌握五雷的大神通,該逃命的應該是殘魔宗的兩人。
但唯一的難題是,曹玄微并不精通雷法!
渭水之上,明面上顯露斷龍門,殘魔宗兩大陽神。
但曹玄微早已看出,還有其他陽神暗藏左右,只等他露出破綻,或是被那殘魔宗星辰刺殺術驚天一擊,打出破綻,便要補上一記,形成絕殺。
想要破除此局,唯有風雷之勢,迅疾變化!
曹玄微念及此處,悚然一驚,風雷之勢不僅是神通術法,更是氣勢、意志,他已經猶豫太久,越陷越深了!
“糟了!周易參同契也在他們算計之中,之所以猛然出手成天水訟卦,然后抽身袖手,只讓殘魔宗一人立定我面前,袖手而靜峙,便是讓我運轉周易參同契,失去勇猛精進的風雷之志,落入坎卦之中!”
遲疑不定為坎!
卦象之水為坎!
落入水網之中,猶然遲疑不定,那便是雙水為坎卦,主陷!
銅雀槍彎曲如弓,積蓄已久的槍身陡然崩直。
讓其上的曹玄微猶如電射而起,手中長槍卷起大風,槍桿繞身而轉,伴隨著囂狂的朱雀神火,渭水之上凝滯的元氣赫然被這一槍絞動起來。
在河面掀起巨浪,沖刷著五鬼縛地網。
紅纓長槍燃燒著金紅的神火,卻未再卷起那可怕的焚風,而是火力內藏鼓動風氣,漸漸卷起了一道橫于天地間,抽起下方渭水的,龍卷!
“現在明白過來?晚了!”
殘魔宗的太監冷冷一笑。
那漁舟之上,斷龍門的陽神真人只是再喝一字:“止!”
一瞬間,風息氣止。
曹玄微這才感覺到一陣胸悶氣短,便是他陽神也不禁微微渙散,透著一種虛弱。
“西方陰煞海白骨魔城,陰紂絕,來送太子歸西!”
一人的笑聲從頭頂傳來。
只見無數骷髏頭在天空卷成一團,數百尊白骨魔神搖身化為參天的骷髏妖,頜骨開闔大笑:“我這九陰腐仙氣如何?你以為那一聲落,是困你下來,實則我在天上放出來的九陰腐仙氣亦隨之落下。”
“此氣本是血海奇毒,然我白骨魔城所在陰煞海,亦是西方地底一處極深的地竅。”
“其以元磁真煞,九幽陰煞等等九種地底濁煞之氣,煉成的九陰腐仙氣,雖無血海道那種一沾就皮開肉綻,便是元神也能生生腐爛,化去的至毒。”
“但勝在無聲無息,無臭無味,能消解神魂,散去法力,如你這般的陽神,也要漸漸法力消減,最后神散志亂,再無還手之力!”
“南方五毒萬靈教,仙果兒,亦來送太子一程!”
又一位陽神真人,銀鈴一般,猶如無數生靈,蟬鳴鳥叫,重重迭迭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回蕩而來。
四尊魔道陽神修士,加上姬眕這位陰神級數,九幽真傳。
已是一場絕殺!
下一刻,漁舟之上,斷龍門陽神厲喝一聲:“死!”
曹玄微心中絞痛!
頭頂陰紂絕已經彈出十二顆白骨舍利。
大力白骨神魔降下,每一尊都身高百丈,堪比昔年妙空的神魔本尊。
僅憑一身大力,那十二尊神魔便打出令人窒息,整個渭水為之斷流的一擊。
一聲蟬鳴,宛若索命之鬼。
點點金光不知從何而來,乃是南疆毒蠱最為兇殘的百毒金蟬蠱,猶如灑下金星,朝著曹玄微身上落去。
但最狠的還是殘魔宗。
一縷斷子絕孫的煞氣,混雜著無窮怨恨,刺出。
天上七殺星光落下,猶如一枚枚毒釘,釘在了氣運潛龍的七寸……
曹玄微身上藏的最深的幾件法寶。
由其師尊,佛門元神親手所書的貝葉佛經……
俱都靈光潰散,凝滯了一瞬。
曹玄微飛起一腳,將銅雀槍化為一只朱雀,猛然踢出,釘向面前的殘魔宗陽神。
但如此便是他最后能做的了,變化窮盡,面對天上地下而來的絕殺,他的一切變化都鎖在了死地。
雷聲破空,卻見一柄斷刀掠過渭河水面,旋斬而來,其上雷光纏繞,似一道引子,牽引著天地間的雷機!
天上……
角、亢、氐、房、心、尾、箕,青龍七宿一一亮起!
一道雷霆如青龍蜿蜒,撕碎了籠罩天地的那道禁封氣機,劈在了斷刀之上。
斷龍門的陽神禁斷之音被破,一口心頭精血噴出……
曹玄微陽神驟然離體,與那斷刀相合,李重蘊藏在刀中的一股刀意與之相融,四靈刀法之——青龍嫉主!
兇煞無比,斬卻自身氣運,向著命運揮去的一刀,化為雷霆。
白虎七殺第一刀乃是斷流。
而青龍七轉的第一刀,卻是命運!
刀光向己,斬斷宿命,掙脫一切束縛;刀光向敵,斬斷氣運,斷絕一切生機!
大夏龍雀提刀反撩,劈開長空,十二尊白骨神魔聯手之勢驟然裂開。
曹玄微陽神包裹斷刀,推動卦象。
其陽神化為一個震卦,映照此刻天地間陷住他的坎卦,一瞬間,大神通——雷水解!
陽神驟然化為雷光,從天羅地網,五鬼縛地網中脫出。
水精白鹿赫然從渭河之中躍出,雙角架住了殘魔宗的一劍,鹿首獰笑道:“就你這一劍,也敢比白虹貫日?”
“你鹿爺爺一眼就看穿了……所謂弒龍殺,無非是針對皇朝龍氣煉制了三種秘咒,在那一瞬間將龍氣加持的氣運轉為詛咒,再配合你斷子絕孫后,以后人氣運斷絕為源,祭煉的一柄七絕魔刃!”
“絕子,絕親,絕心,絕性,絕緣,絕情,絕命……七絕一劍,看似狠毒,但……”
“你懂不懂什么叫天魔化血神刀啊!”
鹿角挑起天魔式……
殘魔宗的太監只看到那無窮魔性衍化的一刀,輕松破去七絕魔劍,朝著他的性命根基斬來。
而曹玄微所化的雷光已經在一瞬間來到小舟上,漁人身后。
未等他回頭,斷刀落下。
斷龍門陽神人頭落地,魂飛魄散!
百毒金蠶蠱被那雷光克制,大力白骨神魔的聯手一擊被青龍一刀斬卻,殘魔宗被抽出手來的白鹿以天魔刀吊打,斷龍門陽神遭受禁斷反噬,被曹玄微突襲一刀梟首。
形勢驟遭逆轉。
遠處還在和李重一桿長槍糾纏的姬眕,看到此景,嘟噥一句,果斷抽身!
而殘魔宗的陽神卻早已飛退。
整個人陽神變化為一道魔影,肉身、法力、神魂等一切都化入魔影之中,以遠超其他陽神真人的速度,遁去。
天上白骨魔城的陰紂絕,收起那無數骷髏妖,陽神寄托大力白骨神魔,施施然的退去。
藏在暗中從未露面的仙果兒,也笑了一聲:“哎呀!只剩奴家一人,可惹不起你們啦!”
也不知她如何擺弄。
無聲無息的收走了百毒金蠶蠱,就此不再出聲。
李重看著那些魔道陽神的背影,低聲道:“跑的倒是快!”
曹玄微攝來銅雀槍,挑起河中捆著自家坐騎的五鬼縛地網,把五行陰鬼束縛的龍馬挑上小船,這才喘著粗氣,將大夏龍雀刀還給了李重。
“此番驚險,差一點就去見麟祖了!”
他猶然有幾分后怕:“沒想到魔道九宗竟然聯手刺殺……”
“四位陽神真人相互配合出手,有心算無心,以魔道的底蘊,實在可怕。若是再多一人,只怕我都撐不到你的援手!”
李重面色古怪:“此番的確驚險,但又有點古怪……”
他看向之前白虹貫日的一劍留下的劍痕,大河之上,水波流轉,那道劍痕卻久久不曾消磨。
“正面出手的殘魔宗之人,弒龍殺著固然克制于你,是專門針對你的生辰氣運命數破綻,預備的殺招,但……如果換做截殺我那人,白虹貫日的一劍,堂皇霸道,舍身凌厲,就未必需要被動的等待你中毒了!”
“那一劍可以作為先手,而弒龍殺只能作為后手。”
“這先后之別,即是生死之差!”
“而且……”
李重有些遲疑道:“他第一劍最為厲害,可后面幾劍卻一劍比一劍差,甚至讓我有機會反手拔槍,擲出龍雀刀。”
曹玄微笑道:“刺客之道,一擊不中,即刻遠遁,第一劍氣勢最盛,最為厲害,也是理所應當。”
李重搖頭道:“其他刺客,必是如此,但聶政劍術,卻是一個例外!”
“應該是一劍勝過一劍,殺至巔峰,玉石俱焚才對。”
“那人心中無有必殺之氣,故而氣衰!”
曹玄微緩緩坐下,艱難喘氣道:“有那般劍術,當是魔道之中前途無量的人物。”
“魔道更加自私自利,怎么會放著大好的前程不要,舍命來殺你?”
“殺我也就罷了,換我一個太子的命,還屬值得,為了殺你而搏命,未免太虧了!”
李重神色古怪,道:“我可不覺得!”
“你一個曹家太子,如今暗流涌動,不知多少人想要你死,殺了也就殺了。而我可是有一個元神大哥護著,未必有多少人敢對我動手……”
曹玄微猛的錘了他一下:“不揭短啊!”
一處亂石荒山之上,殘魔宗的陽神真人捂著嘴劇烈的咳嗽著。
他攤開一看,手中盡是血絲!
頓時回首厲聲道:“姬眕,你號稱魔門新秀之中,劍法第一,不遜于王龍象,繼承了昔年刺客之首,聶政的劍術!”
“為何連一個小小的李重都攔不住?”
“小小李重!”姬眕抱著無形劍冷笑道:“他那青龍一刀,你們誰擋住了?”
“還有你,連人家坐下的白鹿都打不過,我對上李重白鹿聯手夾擊,如何能拖住太久?你們四個拿一個都拿不下,還被反殺了斷龍門的一位陽神。我一個對付兩個,撐到最后,還是你們先退走的……”
“你!”殘魔宗的陽神氣急。
“我的弒龍殺,乃是專門針對曹玄微的。”
“突然冒出一只白鹿,用的還是你們九幽道的天魔化血神刀,我是猝不及防才被傷著……而你們九幽道,究竟是不是想要殺曹玄微,怕也難說!”
姬眕冷笑:“我九幽道天魔化血神刀向來不吝于外傳,莫說是魔門同道了,就算是正道玄門煉的比我們強,也是自然!”
“反正刀法接引天魔入神,遲早要入了魔道……”
殘魔宗的太監眼神怨毒,還要再開口,卻被一聲喝止!
“好了,不要再說了!”
陰紂絕緩緩道:“如今看來,我們還是忽略了李重,此人未必比曹玄微好對付,那青龍一刀,立意極高,斬向命運,就連那只白鹿也煞是難纏。”
“此番刺殺不成,最主要的,還是無常宗為何不來?”
他看向幾人:“無常宗那人呢?”
“有他忘情水和忘川幽泉引,我們無論如何都不會失手……”
姬眕面色有些古怪,道:“他在路上碰到了廣寒仙子,嚇得立刻遠遁,此番可能已出關中了!”
“瑪德!”陰紂絕開口罵道:“特么無常宗的廢物,被一個女人嚇成這樣!”
五毒教仙果兒青紗遮面,聞言卻是瞇起了眼睛:“怎么,看不起女人?”
“無常宗的根本法門,被廣寒宮的太陰斬情刀克制的死死的,任由如何轉世,都逃不了那一刀。其他人也就罷了!當代廣寒仙子的確是……”
“畢竟無常宗差點被廣寒仙子滅門!”
“如是他們還經常輪回轉世,若是那人是昔年被廣寒仙子所殺的諸元神之一,難免留下陰影。”
“但最讓我好奇的是,廣寒仙子又是從哪里冒出來的,會不會對我道大計,有所妨礙。”
“要知道,她可不是曹玄微這等層次的存在。”
“今天,我們遇到的若是廣寒仙子,太陰神刀之下,能活著逃出來一個,都是萬幸了!”
姬眕摸了摸鼻子,道:“當代的廣寒仙子,據我所知,應該出自于華陰的某個小世家,乃是道門培養出來的……據我所知,她此番正陪在某人身邊,若是我等遇到了,都不用逃,束手等死就行!”
“哦?是誰那么囂張?身入局中,那些元神天魔為何……”
“樓觀道新任掌教,海外歸墟都曾出手,我等魔道都很熟系的那位錢晨,錢道人!”
四周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九幽道應該不會出手,這人身懷太上三寶之一,只怕地仙界都難有敵手!”
“天目教被他殺過很多人,天目教主知道了,卻十分恐懼,言說他是來自九幽的禁忌存在!”
“白骨魔城沒對上過他,但據說歸墟之中,血海道吃了一個大虧,九幽道的一尊元神天魔被施以極重的懲戒……”
“這么一說,我萬靈五毒教對其就更感好奇了呢!說笑的啦……本教麾下,一個叫做鬼哭宗的小宗門,好像就是差點被他滅門的!這說起來,像是個魔道克星!”
“他還是廣寒仙子的……別忘了萬古情劫……”
最后陰紂絕一言蓋棺定論:“此人不可招惹,但我等謀劃的大局,亦不能動搖。上報宗門,請宗門出手和他兌子……”
七千六,補上昨天缺的三千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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