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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二章 克己復禮仁之道,落子天下執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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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對于長安百姓來說,可真是個新鮮日子。

  先是皇城中隱隱傳來鼓聲,似乎有人在吶喊躁動……緊接著皇城外的守軍就緊張了起來,便連城門都關閉了!

  “是鮮卑人反了嗎?”

  “據說是南衙的相公們反了,要清君側!”

  還未等消息靈通的長安坊民們打探清楚,傳揚開來。

  就見皇宮上空,一柄青色的油紙傘在飛旋,漸漸籠罩整片天地。

  長安上空驟然一暗,所有人抬頭,都只能看見天上那柄遮蔽了日月的巨傘。

  傘面下的黑暗籠罩了一切,猶如烏云,猶如黑夜……

  整個皇城之中,所有人,著甲列陣的禁軍,祭起各種法器的太監們,都感覺到突然的失重,塵土、落葉,各種雜物都漂浮了起來。

  御膳房中,各種架子,酒壇,鍋碗……甚至那巨大的石獅子,都朝著天上漂浮而去。

  而天上最高之處,除了那參天巨傘……

  只有一點微小的金光懸浮在天際,伴隨著黑暗中滾滾的雷霆聲,一聲奶聲奶氣的“吔!”

  充滿了強者氣息!

  那一點金光俯沖而下,一個小不點般的人兒,朝著下方的皇城,緩緩而堅定沖拳!

  此時崔浩已經出了城門,他看了頭上的巨傘一眼,渾不在意的背著手,朝著樂游原而去……

  青龍寺山門向上,大門緊閉。

  身后長安,那一點金光落下,一瞬間的寂靜,籠罩了整個長安城。

  隨即便是讓所有人心驚肉跳的一顫,仿佛整個關中平原都震動了一下。

  無數禁軍被天上那大傘緩緩旋轉釋放的元磁之力,毫無反抗之力的將身上的玄甲連人一起攝到了半空。

  那無匹的元磁之力,讓雷光在他們身上跳躍。

  所有人都能感覺到,天上的夜空中,有一只龐然大物,猶如真龍一般在緩緩游動。

  它散發的元磁之力,猶如無形的手撫摸過眾人身上的重甲。

  叫禁軍大氣不敢喘。

  隨著北衙正中,一個方圓三十丈的拳頭粉碎了一切,內行長和大長秋兩個大太監,殿前禁軍統領夏侯震,以及一個神秘的老供奉。

  四尊陽神真人散落在四周的大殿,或是砸穿了屋頂,或是坐在廢墟里……

  一個身穿黃袍的老者站在拳印中心,周身罡氣龜蛇盤結,凝為玄武,接住了半空中渾身赤金的矮小身影一拳。

  那邊的銀童子,已經掏出了大圣雷音琴,小手都已經伸到了琴腹之中。

  那位皇者才抬手道:“且慢!二位好漢,二位金童且慢……朕的龜雖壽神通,雖然煉成神龜騰蛇二相,但終究未能大成玄武。”

  “這一拳吃得下,再來一拳,朕可吃不消了!”

  “二位竟有如此修為,當是有道之士,有何所需所求,盡可以談,盡可以談啊!”

  旁邊的大長秋元載,果斷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崔浩推開了后殿的大門,入眼就看到那一面照壁之上,和尚給士子斟茶的壁畫。

  崔浩只是笑了笑,舉步便邁入了其中……

  入眼一亮,天地皆寬,別有一層廣闊,尤其是在此刻長安籠罩在一張巨傘之下,壓抑沉重的時候,步入壁畫,眼見天地蒼茫心中便是一空。

  元神的神念掃蕩,而眼前的景象之真實,就連崔浩也微微點頭。

  而錢晨就盤膝坐在當中,旁邊是跪坐侍茶的不空和尚,對面是空出的一個蒲團。

  崔浩卻有些驚訝,但也徑直入座。

  畢竟崔家那兩個出了青龍寺便去了宮中,連回家報信的功夫都沒有。

  自己五行運化,元神暗合五德,因為后輩血脈相連的影響,提前算出了青龍寺的變故,可那李氏子,竟然提前在畫中等好了自己。

  莫非他也能算到自己什么時候來的?

  “莫要多想,畫卷之中的時光停在了這一瞬,無論你何時進來,見到的都是這一幕!”

  錢晨端起湯壺,將一流清泉點在杯中,左手持著茶筅微微打攪。

  見崔浩微微抬頭,眼中閃過一絲精芒。

  他才笑道:“而剛剛這一句才是算出來的!”

  崔浩挺直腰桿,看著杯中茶沫起伏,細小的泡沫泛著白華,變幻萬千,看了錢晨一眼道:“小子無禮!你李家還與我家有親,自稱一聲晚輩,有何不可?”

  “不說前世種種,便是今世我也與李寶同輩……”

  崔浩吹胡子瞪眼:“李寶在我面前,也只是一個小輩!”

  “樓觀道主不拜現在佛,不拜過去佛,只拜太上道祖……崔兄你可敢自稱太上真傳掌教的長輩?”

  崔浩只好打個哈哈,搖頭道:“牙尖嘴利,說不過你!”

  他搶著端起錢晨點好的茶,吹著胡子,轉頭把面上的乳花吹了一圈,笑道:“你這樓觀掌教的身份,還沒個人承認呢!名不正則言不順,太上道都不認你,還好意思自吹?”

  錢晨放下茶筅,看了一眼這個老流氓。

  沒想到堂堂北地世家之首,竟然是這般憊懶無賴的模樣,也是有趣。

  錢晨伸出右手,纖細修長,猶如菩薩一般柔和的手指虛捻,三指上翹,兩指微合,仿佛有一珠拈在指間。

  崔浩透過其間,只看到若虛若實的一顆靈珠散發妙光,當即放下茶杯,正襟危坐,垂首服身,恭敬行禮——“炎帝之后,清河崔氏,見過太上!”

  錢晨松開靈珠,將手攏回袖中。

  崔浩這才抬起頭來,散了發髻,癱坐著,一臉不可思議道:“沒想到啊!沒想到……太上三寶之中,最為玄妙莫測的道塵珠,居然在這一代認了主!”

  微微閉目,他才道:“樓觀道這場大劫,焉知非福啊!”

  “既有此珠,自是樓觀道主在前。”崔浩整了整衣裳,依舊披散著頭發,笑道:“道主此時入世,莫不是想要贈隴西李氏一場機緣,斷了塵緣?”

  “若是同心同德,何必掃那塵緣?”

  “若是離心離德,又有何塵緣?因果始終是佛家之妄說,我輩道人,信不得……”

  錢晨頂著頭頂偌大的因果道果,無視了諸天萬界之中,舉起大道的那尊身影,信口雌黃。

  崔浩抿了一口茶,大贊道:“好茶!道氣十足,逍遙自在啊!”

  錢晨也同樣笑道:“好品位,配得上我親手點的茶!”

  旁邊的不空低頭看了一眼旁邊自己親手搗成團茶的楞嚴三昧葉,目不斜視,只是心中默默敬佩面前這兩人的隨口胡言和臭不要臉。

  “太上合道,元始治世,首重這個‘治’字,若是上下有序,陰陽和諧,五行相生便是‘治’,若是上下失衡,陰陽失調,五行相犯,便是‘不治’。”

  “治與不治,首重‘無為’!”

  “順天應道,便是無為。所謂長幼有序,男女有別,親親之道不可不察,諸如胡人這般亂人倫,晦陰陽,執刃生殺,不知理也!”

  “親親之道?”錢晨垂目,看著空蕩蕩的茶杯道:“那是什么?”

  “愛人!”崔浩道:“愛人近乎道,掌教以為如何?”

  錢晨點了點頭。

  太上合道,依依不舍,但并非無情,而是至情。

  元神道果幾乎重塑了諸天萬界的大道,它保護著所有人的自我和人性,將那凌駕萬物之上,主宰大道的存在都化為了‘人’。

  讓他們有了愛恨情仇,種種心動,維護他們的人性不被大道磨損。

  所以愛當然是大道!

  ‘人’也近乎道……

  “那愛又是如何誕生的呢?佛門說有情眾生,道門說上古天真,在道德倫理都無的時候,在一切蒙昧之前,我們是如何學會‘愛’的?”

  “有人說,有知即有情,但有了知覺,就一定有‘愛’嗎?”

  “若是如此,天下如何能見到那遍地的慘事?”

  “推己及人,道主,你第一次感知到‘愛’的時候,難道不是父母懷抱,觸碰你的一瞬間?而老夫第一次自然而然的愛,也是見到幼子的一剎那。”

  “所以,人之初,性之善,源于愛。”

  “大道之正,在于愛人!”

  “父母報之以愛,孩童無知,卻難還之以‘愛’。”

  “所謂逆人倫,亂陰陽,便由此始。種種諸惡亂象,首在不愛。父母養之,傾盡心血,兒乃壯,棄之不顧,如此貪暴淫惡,一發不可收拾。天地之間,若都是此輩,與禽獸何異?”

  “人族能養,始因為愛。但養而不教,愛而不顧,那父母見子,何必養之?”

  錢晨沉吟許久,越發覺得面前這老頭有意思了!

  此人維護禮法,居然是因為禮既是‘愛人’。

  他的意思是,人性源于愛,而愛的起源是父母……

  根據錢晨對母系社會的認知,這里‘父’存疑,至少是源于母愛。

  所以母愛塑造了人性,但幼童的無知,往往不能理解和塑造‘愛’。

  也就是說,人天生是愛人(子)的,但人并不天然是人,而是感受了父母之愛,才成為人!

  所以成人和愛人之間,有一段獸性蒙昧的時期,而想要度過這一時期,便需要教化。

  在人還不會愛人的時候,需要教化來塑造他。

  而這種塑造和教化,便是‘禮’!

  既然人是大道,愛是大道,那么禮也是大道,只不過是人之大道。

  錢晨總結他的核心意思是——“仁者,愛人!克己復禮,人道成焉!”

  “所以孝乃人道第一倫,禮法之首?”錢晨反問道。

  崔浩點了點頭。

  “那因孝而忘愛,因禮而忘仁,如何?”

  錢晨神情始終淡漠。

  “因孝而忘愛,尚不失規矩,因禮而忘仁,始終是人!”

  崔啖道:“天地秩序,唯有遵循親親之道,推己及人,才能正之……”

  聽到這里,錢晨繃不住了。

  若是說前面說的尚且是諸子百家的某些共識,到了這一步,崔浩跳的就厲害了!

  他提倡用愛和孝,塑造人族最基本的秩序。

  即在家庭之中,父母愛子女,子女服從于父母,然后便是弟弟服從于哥哥,年幼服從于年長,妻女子服從于男子,建立一個雙向以‘愛’和‘禮’為基礎的秩序和共識。

  這一點天周神朝時期,諸子便已經塑造成功了。

  但對于諸子塑造的另一些東西,對于集體的認同——‘忠’。

  對于集體秩序的認同‘義’!

  卻避而不談。

  只談論最基本的‘孝’塑造的家庭秩序,大而到整個天下,對于人道秩序的支配。

  也就是將家庭的外廊無限擴大,直到成為孝之禮法的完全體——家族。

  或者說,世家!

  此人認同世家的秩序,認為一切的混亂都是世家秩序的混亂之果。

  他想要建立的秩序,就是世家的血脈,親親那一套,圍繞著天然的強弱、暴力建立起來的秩序分配權力。然后將這個模式推往天下……

  “崔兄!”

  錢晨搖頭問道:“人人有親親,人人愛人。但親疏有別,不持公義道德,爭斗豈不更加激烈?而且斗爭起來,子不忘父仇,父不忘子恨,若是激斗,那不是非要殺人全家嗎?哦!按照你的理論,非但其父其子,甚至連兄弟叔侄,乃至五服親族,一個個都要殺過去,不然仇恨永無止息!”

  “最后人都殺完了!哦……不必殺完,就要殺到你自己頭上了!”

  “殺一人而殺天下,豈有這樣的道理。”

  “當然有公義……”崔浩解釋道。

  錢晨冷冷:“那就有公義和私愛之差!那就要有道,有德,有法!”

  崔浩看著錢晨:“當然要有德,有道……”

  法就不必了!

  他認真道:“恕我直言,天下之亂,就在于三位道祖無有親族!”

  “道祖之愛澤被眾生,以使眾生無差,群龍無首。假若太上有子,登為天帝,道統延續無盡,而上下尊卑有序,群仙立道,天地儼然一清。”

  “而群魔不敢亂,陰陽無一失諧。”

  錢晨不由得坐直了身子,看著崔浩的眼神有些奇怪——這是個保珠派啊!

  “人人有序,諸神以親親之道治之,人間如何敢亂?由是群賢畢立于世,天帝孝三祖,秉道德而治世,如何要有朝廷,要有國家,地仙界諸多世家并立,人人孝悌仁愛。”

  錢晨聽到這里又目瞪口呆了!

  感情他不是沒有注意到他自己這一套分配權力而不創造權力,而是已經看到了天地間的一條天然的權力秩序——暴力。

  而神通法術的存在,為天地間,用暴力立下了最穩固的天然秩序。

  三位道祖屹立在暴力之巔,擁有最強大的暴力的人天然就可以將所有權力收斂在自己身上,然后按照崔浩所設想的親親之道,將權力分配下去。

  如是就建立他所認為最為穩固和天然的統治。

  從上到下,由強者往下,建立一個個血脈金字塔……

  錢晨聽他到這里忍不住問了一句:“如此森嚴之秩序,那底層百姓豈不是永無翻身之日,那些修行之輩,奮力向前,變強之后,不還得提起屠刀,砍向上面的位置?”

  “不然元神之子為金丹,見到陰神應該如何?是貴還是賤?”

  崔浩皺了皺眉頭,道“修道人當持道德而非法力!”

  “元神之子,當為有德之士,陰神亦有德,但德行稍差,佛門有一種說法,叫做輪回修法。親親之道,亦在于有德。”

  “凡人讀書明理,修陰德。”

  “積修圓滿之后,投胎入修行之家,吐納元氣,乃有神通,修持善德。”

  “圓滿之后投胎世家,世家子弟,參修大道,治國治民,修持福德。”

  “乃投胎仙人之家,仙人秉持天道,順天應道,治世治界,運轉天道,修功德。”

  “最后投胎天帝之家,為帝子諸神,運轉大道,治諸天萬界,乃修道德,最后身合天道,比如道祖!”

  “如此五德運轉,圣世無衰,不貪不殺,養氣潛靈,有無上真,人人固壽……”

  我勒個仙道婆羅門啊!

  錢晨真正震驚了!

  五德大道被你修成了什么了?

  仙道種姓制度!

  不吹不黑,這是真正的三教合一,儒道佛門兼修到了走火入魔的存在。

  “如此才是正法之世,持治世之正!”

  崔浩還想再說,錢晨卻已經抬手:“別說了!太上道祖已經合道,沒有聽你的,這般五德輪轉,親親治世之說,早已成了虛妄!”

  “崔兄,現實一點吧!”

  崔浩嘆息一聲道:“但至少在人間,群賢治世,一人拱垂未嘗……”

  錢晨搖了搖頭:“眾生不會答應!如南晉這般,世家把持修行之資,壟斷經文,封閉民智,斷絕散修之路,愚民以驅民。致使仙道不昌,人道死氣沉沉,看那南晉,有幾個英雄。”

  “異日不用其他大洲修士出手,只是北魏,就能將它殺得人頭滾滾,國滅族滅!”

  “崔浩,君子以自強不息……靠著壓制眾生,是坐不穩上面的!”

  崔浩凝重道:“那靠著殺人就能仙道長生,民生富足嗎?”

  “天下殺了多久了!”

  “北魏是能殺入南晉,血流成河,世家如犬豕,然后呢?天下就能太平了?眾生就無苦難了?”

  “殺到最后,他們自己也殺來殺去,殺不動了,最后不還是親親之道,成了世家?既然這樣最開始何必殺世家?就是為了換一批道德敗壞,殺人無數的人為世家嗎?”

  錢晨冷冷道:“殺到最后,未必是世家……而且,就算是世家,他的道德,也未必比如今敗壞。”

  “爾等的道德要是不敗壞,如今應該是季漢!”

  “所以之前他們都錯了!”崔浩痛心疾首:“利欲熏心,蠅營狗茍,看他們把神州都搞成什么樣子了?”

  “但錯已經錯了!”

  “為今之計,不是要懲罰罪人,而是要盡早將天下引入正確的軌道!”崔浩壓低了聲音:“李爾,你李家也是罪人!世家禍亂的天下,也有你一份!”

  “如今,正是你扛起社稷之重,匯集天下世家之力,以正人道的時候。”

  “我們還有機會找回道德!”

  “除去仙秦獨夫之余毒,尊元始道祖為治世之尊,以地仙界之道,匡正天界……”

  錢晨神色一變,猛然回頭道:“元始道要干什么?”

  “不……你和南晉那邊的哪位天師有關系?”

  “匡正天界?”

  “你們想要‘正’的不僅是人道,還有神道!”

  崔浩站起身來,淡淡道:“那就要看賢侄是否是同路人了……”

  錢晨閉目冥思,少傾才開口道:“以上種種,應該是你個人的看法,并非你與那些人的共識,不……或者說,地仙界混亂了太久,許多人都想要重建秩序,但你們對秩序的規劃和看法并不相同,只能求同存異,對嗎?”

  “求同存異……”崔浩低頭細細咀嚼,點了點頭:“此言大善。”

  “我也想重立秩序,我們也可以求同存異……”錢晨道:“地仙界這些年的混亂,是該得到修正了!”

  崔浩突然開口道:“大一統?”

  錢晨嘴角勾勒一絲笑容,看來那些人的共識,僅僅只到這一步而已。

  崔浩想要建立世家執政,虛君聯盟。

  元始道有人想要厘清神道,建立新秩序。

  有人想要南晉北魏重新合一。

  說不定還有人想要重新建立仙秦(徐福),或者干脆引天庭下來,建立天庭直轄的地仙界呢(玉家)!

  “想要大一統,就要南北開戰。”

  錢晨道:“難道南方北方都有人覺得自己已經準備好了?”

  崔浩搖了搖頭:“這等大局面前,只有投機之輩,從來沒有準備好,十足把握一說。”

  “朝堂之上,針對曹玄微的人有沒有你?”

  雙方已經表明了立場,如今是進行態度交換的時候了。

  “沒有!”

  崔浩看向錢晨:“那李重在太子身邊是?”

  “他素懷忠義之心,我也不會為了重建秩序,非要李家出來干這些……沒有擔負天下之心,沒有肩負中土萬民之責,為一己之私而貪天之功,吾不為也!”

  “不做則已,一旦去做,就要做到最好?”

  “你心中的最好是什么?”崔浩問道。

  錢晨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崔浩頓時肅然,放下了茶杯。

  “針對曹玄微的那股暗流既非出自于你,那從何而起?”

  “我也不知!”

  崔浩緊皺眉頭:“這朝堂之上,本來不應該有我也不知的暗流,但針對曹玄微的,有拓跋氏為首的鮮卑一脈,有佛門,有道門,甚至有某些世家,乃至曹家人自己,甚至連陛下的態度都有些模糊。”

  “但我敢肯定,拓跋家的老太后并沒有廢太子之心,甚至樂于見得他登基。只要他娶一個拓跋家的女子!”

  “因為曹玄微,乃是曹家少有的有情之人,這兩代曹家帝王就是太過無情,才……”

  “而佛門也不應該針對他,因為他本就是禪宗大德的親傳弟子。”

  “道門也是,寇天師無論如何也不會針對太子……”

  “而我,對太子也并無惡意!”

  “依親親之道,他畢竟是國朝正統,如果可以,我甚至希望他一統神州,尊奉此人,并不有違我的原則。”

  錢晨搖了搖頭:“大家誰都沒有針對他,但是好像誰都在針對他,曹玄微的形式,很不妙啊!”

  崔浩點了點頭,道:“你借李家布置的局太厲害了!我本以為是你這邊……”

  “但今日一會,問明了一些事情,你為李氏竟然走的不是這一路棋,那針對太子就沒有必要了!”

  “李重是去保護太子的,若不是你想要動手,又是誰在布局呢?”

  錢晨吐槽道:“按理來說,你們這些人對于曹玄微并無惡意,他又有六鎮在手,應該穩如泰山才是!”

  崔浩卻否認:“就因為他六鎮在手,所以我們誰都不會保他,因為他有給我們任何一人致命一擊的能力,即便是陛下也是如此。所以,不確定他是自己人,那就太危險了。”

  “太子此番回來,最應該的就是去拜見老太后,請求賜婚!”

  “如此才能破局,將那暗流止住,抵定大局。”

  錢晨感嘆道:“是啊!你要他不針對清洗漢人世家,佛門要他站定佛門,道門讓他站定道門,皇帝讓他遵守孝悌,不要篡位,只有拓跋老太后單純想要他娶拓跋家的女人,維持兩姓聯盟,生下有拓跋血脈的后代。”

  “說起來,還是老太后的要求最簡單!”

  崔浩點了點頭。

  但錢晨卻突然道:“可拓跋老太后,能代表鮮卑人嗎?甚至……她能代表拓跋家嗎?”

  “世家以元神為尊……沒有元神他們……”

  崔浩話說到一半突然停住了!

  “胡人不是世家!”錢晨悠悠道:“元神,也未必需要拓跋老太后一人!”

  崔浩臉上陰晴不定。

  “看來我要稍稍改變一下態度了!這局勢的確莫測,太子……得保啊!”

  崔浩長長吐出了一口氣。

  突然回頭看向錢晨,拱手道:“道主果然并無篡曹之心,沒想到看似對于曹玄微威脅最大的,反而可能是保他到最后的。”

  崔浩似乎想要投桃報李,走之前最后提醒道:“道主再開樓觀,必然重興終南祖庭。”

  “如此難免應該注意一下朝中局勢——最近有人在鼓噪,關中狹小,西域不通,不如遷都洛陽,以收河北河南山東之兵糧,引淮攻晉!”

  錢晨微微一愣,轉瞬就想通了!

  終南山太靠近長安了。

  若是樓觀道重立,自己這個掌教坐鎮,北魏局勢會發生極大的改變。

  道門勢力必會大漲,壓制佛門。

  而佛門在洛陽根基更加深厚……

  同樣,擺脫關隴,李氏的布局就會廢了一大半,而崔氏根基在清河,乃是關東士族的領袖,北魏遷都對他們大為有利。

  曹氏關中本位壓制本地氏族太厲害了!

  關中為牢,鎖的鮮卑胡部估計也不太開心。

  若是去了洛陽,大家都一齊開心了起來,佛門有根基,崔家有人脈,鮮卑胡部可以聯系六鎮,甚至重新將影響力帶回草原。

  崔浩臨走之前,能將這交代出來,算是對得起他了。

  但……

  錢晨端起茶杯,嘴角勾勒一絲微笑。

  六鎮背后就是河北。

  他們以為朝廷遷都,可以趁機清洗李氏在六鎮的影響力,但李氏哪有什么影響力,靠李重嗎?

  六鎮姓錢不姓李!

  他在北疆還有一枚重要棋子。

  洛陽……懂不懂河陰潛水大賽的含金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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