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嬪捂著被燙傷的手指,一路撅著嘴回到翊坤宮,不過她的心情比去景仁宮之前好了很多。昨天傍晚,康熙來翊坤宮與她一起進膳,她突發奇想說要和康熙玩捉迷藏。康熙拗不過她,只好與她一起去御花園玩捉迷藏。她說康熙穿著龍袍太過顯眼,便要康熙換了太監的衣服,混在太監中間。待她找到康熙時,卻發現康熙坐在水池邊,腿上還受了傷。一問才知道,原來被蛇咬了。
御花園居然有蛇。宜嬪趕緊下令,讓太監宮女把御花園的蛇都抓起來。那些太監宮女們,拿著各種工具,在御花園里鬧了一陣。太醫給康熙清洗了傷口,上了藥。康熙下令說此事不許聲張,以免驚擾了太皇太后和太后。隨即又要了一盒藥膏,命令太監給一個叫紫韻的宮女送去。
為什么特地給一個宮女送藥?宜嬪問康熙,但康熙笑而不語。這下宜嬪心里便著急了。
宜嬪進宮還不滿一年,但深得康熙的寵愛。在宜嬪的眼中,康熙不是皇帝,而是她心愛的丈夫。愛情這種東西很奇怪,沾上了愛情,再賢惠的女人也會起妒忌之心,更何況是從小嬌生慣養的宜嬪。
她讓太監去打聽,得知這個叫紫韻的宮女是景仁宮的,便借口和榮嬪喝茶,來到了景仁宮。哪知這個紫韻居然長得那么奇怪,康熙怎么可能會喜歡上她。宜嬪松了一口氣,雖然手指很疼,但心里舒坦了。
回到翊坤宮,瑞紅命太監去請了御醫來,替宜嬪的手指上了藥。宜嬪又吩咐道:“你差人去問問皇上,是否來翊坤宮用午膳。”
瑞紅領命,走出來差了一個小太監,命他前去。過了一會兒,太監回來復命說皇上正在往翊坤宮來。
康熙穿著駝色長衫,帶著幾個太監走進翊坤宮。他一進殿,殿內的太監和宮女都紛紛跪了下來,只有宜嬪仍坐著。等康熙走進時,她才款款地站了起來。
“皇上想吃些什么?我讓他們去弄。”宜嬪笑著問道。
“不用忙了。朕隨便吃點就行。”康熙坐下,問道,“你的手怎么了?”
宜嬪把手指舉到康熙的面前,撒著嬌說道:“被燙了。好痛啊。”
她把在景仁宮發生的事告訴了康熙,說罷又笑道:“那個叫紫韻的宮女,長得可真丑。”
丑?康熙心想,那是她沾了蛇毒,所以才腫脹黑紫的毀了容。他第一眼見到紫韻的時候,就覺得這個女孩長得素雅大方,看著十分舒服。
“那個宮女也燙到了?”康熙問道。
“恩。應該燙得不輕吧。半壺滾水都澆在她的肩上了。真是個傻姑娘。”宜嬪說道,“我只是燙到了手指,就疼成這樣。她一定更疼吧。”
康熙看見桌子上有一個小瓶子,拿起來問道:“這是什么?”
“是藥水。”宜嬪回答道,“剛才太醫給臣妾配的,說是專治燙傷的。”
“哦。”康熙點了點頭,把小瓶子拿在手里,“朕忽然想到,還有一些事沒有辦。朕去去便來。”說罷,便走了出去。
“皇上。”宜嬪跟在康熙的身后,“那午膳呢?皇上不吃了?”
“再看吧。若朕空了,便來吃。無空,你就自己吃吧。”康熙擺了擺手,說道,“你別跟著朕了。你們誰都別跟著朕。朕要自己走走。”
康熙出了翊坤宮,一路往景仁宮走去。路上遇到一些宮女太監們,紛紛跪在路邊給他行禮。他也不看一眼,只顧自己走著。
進了景仁門,他不往正殿去,只是往宮女住的地方走。路上遇到一個宮女,見皇帝一個人走了進來,趕緊跪下給他磕頭。
“起來吧。”康熙停下來,問道,“紫韻住在哪兒?”
這宮女沒想到皇帝會跟自己說話,激動得語無倫次的,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罷了。你不用說了。”康熙皺著眉頭說,“你在前頭走著,領朕過去吧。”
那宮女便躬著身,把引著康熙來到紫韻的房前。
“你走吧。朕自己進去。”康熙從袖子中掏出幾顆金瓜子,扔給這宮女,“不許對別人說朕在這里。”
這宮女接了金瓜子,又哆嗦著給康熙磕了頭,這才去了。
康熙推開門進去,見屋內沒有人,又往旁邊看了看,只見紫韻正趴在床上,用胳膊撐著,正繡著一個肚兜。
“這么認真啊。”康熙笑道,“受了傷還不得歇。想必是榮嬪對你太苛了。”
紫韻嚇了一跳,針扎在了手上。她把手指含在口中,轉頭一看,見是他,便笑了。“小德子。你嚇了我一跳。”她又看了看手指,見扎得不重,也沒放在心上。
康熙走進了才發現,紫韻沒有穿上衣,只穿了一件肚兜,趴在床上養傷。她如冰雪般白嫩的背上紅腫了一大片,露在外面。他的臉莫名其妙的紅了,躊躇著,不再往前走。
紫韻扯過一件衣服,披在身上,笑道:“好了。你過來坐吧。我披了件衣服了。”
康熙這才走近去,搬了張凳子坐在床前。
“你這是要出宮,還是剛從宮外回來呢?”紫韻見康熙穿著駝色長衫,便隨口問道。
“啊?”康熙遲疑了一下,馬上就明白了,笑道,“剛從宮外回來。聽說你燙傷了,我給你送點藥來。”說著,把小瓶子遞了過去。
“小德子。你真的是在乾清宮當差的嗎?”
莫非她認出了我?康熙心想。但他不表露出來,裝出一副無辜的模樣,說道:“對啊。我當然是在乾清宮當差的啦。”
“我看不像。”紫韻笑道,“我覺得你是在太醫院當差的。不然你哪來這么多藥啊。”
原來她是說這個。康熙笑了,說道:“沒辦法。誰讓你總是受傷。我不過是托了別人給你帶點藥罷了。”
“我以前一直過得挺平靜的,自從遇到你,倒霉事一件接著一件來。”紫韻嗔道,“都怪你給我帶來了霉運,害得我總是受傷。”
“明明是你自己不小心,還要賴給別人。”康熙笑著反駁道,“我說呢,你怎么總是受傷。原來是你總冤枉好人,所以老天爺懲罰你,讓你受點皮肉之苦,好讓你記得些。”
“好吧。我說不過你。你是好人,是我冤枉你。”紫韻笑道,“謝謝你的藥。”
“不用客氣。你不是說了么,都是在宮里當奴才的,大家要相互照應。”康熙拿起紫韻放在床沿上的肚兜,看了看,說道,“這是給誰繡的?看起來真不錯。”
“是給三阿哥繡的。”紫韻回答道,“榮嬪娘娘說我受了傷,讓我修養幾天。但我性急,總想著快點把活做好,給三阿哥送去。繡粗糙了點,讓你見笑了。”
“不粗糙。繡得挺好的。我看很多皇上用的東西,手工都沒這做得好呢。”康熙說道,“給三阿哥做的,為什么不繡龍或麒麟之類的圖案呢?”
“榮嬪娘娘吩咐了,說要低調些。”紫韻說道,“三阿哥還小,擔當不起。況且上有皇上,還有太子,三阿哥不過是個臣子,不敢逾越。”
榮嬪太小心了點。康熙心想。但她連殤四子,難免會忌諱很多。
“小德子。你飯吃了嗎?”紫韻問道,“一會兒,與我同屋的夕顏要回來了,我讓她多拿些飯,你就在我們屋里吃吧。”
“不用了。我馬上就要走的。”康熙聽說有人要回來,怕被認出來,讓紫韻尷尬。他趕緊起身,說道“你好好休息。我過幾天再來看你。”
“哎,小德子。你有沒有缺什么針線上的東西。改明兒空了,我給你做點,就當做是謝了你的藥。”紫韻問道。
“缺啊。我什么都缺。”康熙笑道。
“壞小子。你什么都缺,難不成我都得給你做?”紫韻笑著罵道。
康熙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被人說成是壞小子,他覺得好笑,笑了笑,說道:“那你給我打個絡子吧,穿在玉上的那種。”
“好。等做好了,我親自給你送去。”
康熙欲說什么,想了想,又沒有說。“我得走了。你好好照顧自己。”說罷,他抬腿跨出了門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