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比這個更令人振奮的消息嗎?
97年了,整整97年了,整個牧云谷,整個大兗王家上下所有人,都在等待這一刻。
只有大兗王家現任家主王天,突破渡劫期,真正晉升成10級仙人,他才有資格繼承所有家業,以及整個大兗州。
否則隔壁大商州佘家,將全盤接管大兗州,以及大兗王家的所有家業。介時王家上下所有人,都將降級為佘家的附庸,為佘家鞍前馬后,做奴做仆。
這讓向來與大商佘家平起平坐,還有些競爭關系的王家人,怎么可能甘心接受這種結局?
王家在大兗州本身就是高人一等的大家族,去哪都是前呼后擁的主子,現在又怎么可能去卑躬屈膝,給競爭對手做奴才?
可能夠繼承王家家主身份的人,只有年紀輕輕,資歷尚淺的少主王天。
他是王家上一代家主唯一的血脈子嗣,因此王家上下,乃至大兗州絕大多數向著王家的小家族,他們所有的希望與壓力,全都集中在了他一個人的身上。
幸好年少喪父的王天,在經歷過種種世態炎涼之后,幡然醒悟,一改曾經的紈绔作風。
這九十多年來,他一直在刻苦鉆研,除了終日修煉,幾乎沒有去做過第二件事,為的就是在百年期限到來之前,一舉沖突桎梏,成功登仙!
好在眼下終于引來了劫云,他終于為所有人帶來了希望!
“喂喂喂,小三子,快,快!是,是劫云!真的是劫云!”
剛剛受到責罵的掃地小廝,還未走遠,就看到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密布起了濃重的黑云,乍一看就像暴風雨即將來臨似得。這分明就是有人即將渡劫的征兆,當下就樂的他連忙拉住身旁的同伴,大聲歡呼了起來。
“我的天吶……少主,他,他成功了!”
拿著剪刀,負責修理庭園的小廝,這會兒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雙眼愣愣的看著天空,表情既激動又欣喜。
這天下,修仙家族簡直多如牛毛,最終能被世人銘記的又有幾個?
就拿大兗州來說,什么趙錢孫李等等家族,數不勝數,但凡有幾個修仙散人,都能在地方建族立業。可這些今天生,明天滅的家族,到了今天又能留下幾個?
人們能記得的,只有那些真正渡劫登仙,擁有仙人的大家族!
大兗州數千年來,一直能為人稱道,并且能夠代表整個大兗州大家族,只有王家。
哪怕現在王家沒落,但只要現任王家少主能夠成功渡劫,晉升10級仙人,那么王家就有重現往日榮光的可能!
最主要一點,成為大家族的一分子,去哪都會高人一等,俸祿待遇也十分豐厚。總比被大商佘家吞并,淪為他人奴仆要理想的多。
“哈哈!我就說嘛,少主青年才俊,天資卓越一定能夠成功渡劫,踏足仙境!”
“沒錯沒錯,少主這份能耐與心性,就算是仙渺宮內門弟子,恐怕都無法相比呀!”
“我看少主這回一定能成功晉升仙人,帶領我們王家重現輝煌!”
“哎呀,早知道在少主閉關前,我就偷偷把身子給他算啦。”
“呸!小浪蹄子,你以為少主會看上你這種貨色?少主要選夫人,一定會選我這樣的大家閨秀,怎么也輪不上你。”
“你說什么?再說一遍試試?你是大家閨秀,呵,本姑娘就不是名門出身?”
見到空中劫云聚起,整個牧云谷所有王家的人,全都歡天喜地的涌到戶外,互相間議論紛紛,吹捧不斷。其中還有不少女眷,已經打起了少主夫人的主意。這不,為了一個尚在幻想中的名頭,已經有人互相大打出手了起來。
這種現象,在過去百年間可從未有過。
這些聚到戶外的男男女女,在大兗王家確實都是仆從女眷,可放在外面個個都是大兗州的名門子弟。
別說出身名門,當初大兗王家鼎盛時期,大兗州的王公貴族,皇親國戚,個個都擠破了頭,誰都想把自己的子女往王家府上送。
王家可是大兗州唯一擁有仙人,并且能夠憑家族傳承,就能修行登仙的大家族!王家的權威,不僅僅是他們在大兗州擁有絕對的實力,更是因為他們擁有仙渺宮內門弟子傳人的崇高身份!
那些大兗州的王公貴族,大大小小的修仙家族,將子女送上王家,雖說是做下人,但定期都能接受王家修行的指點,這對那些人來說,可是千金都難購的大機緣。
此外若是能在王家傍上點關系,那么他們在外面的家族聲勢,將大幅增長。再不濟,在王家學上一些長生之法,回去之后延年益壽,坐享一方安樂,總好過像蕓蕓眾生那般,撐不過百年的生老病死。
只是隨著王家沒落,已經很久沒有這般萬眾追捧的景象了。
“王家,好久沒有這么熱鬧了。”王家的總管紀老,看著眼前全谷沸騰的景象,一時間百感交集,感慨萬千。
王家確實冷清了太久,太久,但就在所有人都心生絕望的時刻,少主王天將希望重新帶給王家每一個人,這就意味著王天來在這些人心中的地位,已經拔高到一個十分崇高的地步。
現在少主王天只要晉升成功,那么王家上下必然能團結一心,重現往日輝煌定能指日可待!
“來人啊,快將府庫里剩下的所有靈石和靈物全都拿出來!”
一片嘈雜間,紀老立即站出來喝令主事,“等少主晉升成功之后,必將耗費大量真元,我們要將所有資源都拿出來,供給少主滋養調息!”
“是!我們這就去拿!”
“對了,我,我這還有兩塊中品靈石,雖然不多,也能為少主盡一份力。”
“我這還有一株五百年的千精草……”
“我也有!”
“紀老您放心,我們全力供給少主!”
你一句,我一句,你一顆靈石,我一株靈藥。不論是王家家族成員,還是男女仆從,在這一刻紛紛慷慨解囊,將自己僅有的積蓄,全部貢獻給,家道中落的王家少主。
“你,你們……”紀老淚眼婆娑,他沒想到自己一句話,居然能一呼百應。
現在能有這么多人支持少主王天,那就意味著落魄至今的王家,還沒有失去人心!只要人心還在,當出去的地產,賣出去的產業,割出去的靈脈,統統都能再收回來!
“諸位,你們的心意我紀山銘記在心!在此我代替少主,先謝過大家!”紀老拱手向聚攏在周圍的人群,鄭重行了一禮,“只要諸位緊緊聚集在我們王家身旁,我們大兗王家,必然能重振往日雄風!”
現場人群士氣高昂,于是紀老立即帶來眾人清點財物,準備等少主王天晉升結束之后,就給他送去。
然而,就在這時。
一聲好似氣體爆裂般的雷鳴,突然在人們頭頂上乍響。
“轟!”
雷鳴在烏云中震撼響過,可人們想象中天雷降臨的場景,并沒有出現。相反,剛剛聚在一起的劫云,居然在轟鳴聲中,像風中飄散的炊煙一樣,轉眼間煙消云散。
“怎,怎么會……”
紀老整個人呆呆愣在原地,手中剛剛拿起的中品靈石,“啪嗒”一聲掉落在地。
重新放晴的天光下,紀老渾身冰涼,整個人就好像一下衰老了幾十歲一般。
不,不應該啊?
為什么,這究竟是為什么?
紀老有些眩暈,他無法相信眼前發生的這一幕,更無法相信少爺會晉升失敗。
這已經是少爺第三次失敗了,而且百年時限只剩短短三年,這就意味著王天少爺已經不會再有再來一次的機會了!
難,難道,這是天要亡他們王家?天要負他的王天少爺?
現場在突然間,變得一片寂靜。
所有人都愣在原地,目瞪口呆地望向劫云散去的天空。
直到良久之后,人群中才有人輕蔑的哼出聲,“哼,我就知道,這個廢物少主根本靠不住!”
這一聲抱怨,就跟一根針一樣,直扎紀老的心口。
盡管有怨言出現,不過現場依舊沒什么聲響。
人們已經厭倦夠了,也失望夠了,剛剛發生的巨大反差,幾乎粉碎了現場每一個人的信心。
眼下情況已經再明了不過,王家少主王天能聚起劫云,恐怕已經是他目前的極限。現在劫云散去,這就說明他的晉升已經失敗。
如此一來,王天已經沒有任何晉升機會,王家也沒有任何本錢再供他折騰。
大兗王家的覆滅,幾乎已成定局,而他們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將在三年后成為隔壁大商佘家的附庸,所有靈氣與資源,都將被大商余家優先拿去。
這份強烈的失望與對未來的悲哀,已經讓現場所有人統統說不出話來。
這些人只是默默的上前,拿回自己剛剛捐獻出去的靈石靈物,隨后默默的四散離去。
似乎再聚集在這個王家,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對王家的少主王天,他們也不再有任何期待。
看著眼前這一幕幕,紀老心如刀割,卻又無可奈何。他將剩余的府庫靈石,用底布粗略打包,順手拎起“你們或走或留,都不用勉強,王家日后也不會遷責于你們。老朽要去看看少爺,你們自便。”
言罷,老管家紀老轉身離去。
留在原地的王家族人,以及男女仆從,熙熙攘攘一大堆。這些人確實走了不少,可仍有不少人選擇留了下來。
畢竟以他們現在的身份與地位,放到別處可能什么都不是,現在離開王家,他們又能去哪?
王家少主閉關的密室,就在王家祖堂的地下。
王家祖堂,就坐落在牧云谷王家庭院群落的最深處。祖堂依山而建,占地廣闊,規模宏偉,幾乎一進牧云谷,就能遠遠見到這座古樸典雅,又氣派高大的建筑物。
祖堂內部,供奉著王家所有踏足10級仙境的列祖列宗。
但凡祭祀,婚嫁,喪葬等,涉及宗族內部的事務,都需要召集族親,在這里進行。因此這里是王家最為核心,也最為莊重的地方。非直系族人,以及紀老這樣的嫡系家臣,任何外人都無法入內。
不過在王家祖堂宗,也有一點與眾不同的列外。
那就是在那位達到12級天仙境界,成就最高的先祖牌位旁,還放著一尊光明神像。
那尊純白色的光明神像,充滿了悲天憫人的慈愛之意,與周圍敬畏嚴肅的祖先牌位,怎么看都有那么一些不搭調。
然而,這尊不大的神像,卻確確實實的擺放在了眾多牌位之中。
“吱呀!”
隨著門扉被推動的聲響,老管家紀老推門走進祖堂。他對著十幾位供奉在上的王家先祖牌位,先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嘴里還念叨著“諸位王家列祖列宗,請你們一定要保佑王平少爺,千萬別讓他在沖境中出什么事。”
大兗王家十分尊敬先祖,紀老這般參拜,除了慣例行禮之外,更多的是對現任少主王平的擔心。
沖擊仙人境,本就危機萬分,哪怕是仙渺宮下轄的嫡系弟子,每年都會有大量年輕人,因為沖境失敗,慘死當場。
如今王家少主王平,已經連續沖境三次,其中風險可想而知。
“少爺,老朽這就來了。”紀老祭拜完王家列位先祖,立馬快步向后堂走去。
后堂有一個暗門,直通地下密室。
這個專攻歷代家主修行的密室,同樣依山而建,位置就在牧云山底。
眾所周知,牧云山正是大兗州主靈脈的一個穴眼所在。因此王家就將這個專供家主沖關晉升的修行密室,安置在牧云山腳下,并且引動牧云山的靈氣,直灌密室祭壇,使整個修行密室靈氣濃郁程度,就猶如一汪靈氣池一般。身處其中,不論修行還是沖境,自然事半功倍。
此時密室的石門緩緩打開,一股好似白霧一般的靈氣,立即從內部如水流般流淌了出來。
老管家紀老顧不上這些,連忙走進查探。
借著熒光石制作的壁燈,紀老看見一個身著青衫的瘦削青年,正癱倒在祭壇之上。